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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这么些年了,嘉培并不是完全没有湛鸣的消息的。两年前,陆老爷子去世,《新闻联播》里哀乐阵阵,那些经常看到的熟面孔依次出现在葬礼上,湛鸣就站在家属席里,一身黑衣,神情哀伤。嘉培看到了,心里一阵发疼,那个记忆中一直坚强,勇敢的男人,此刻流露出的脆弱让她心酸。于是,她就一路追着下去看,《新闻联播》,《中国新闻》,《晚间新闻》,首播,重播,不断的看,然后是上网,在网页里,在BBS里去看陆老爷子的消息,林林总总的信息中,总会有他的只言片语。后来,她和陈瓷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联系,再加上一个若梅,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向她们打探他的消息。可是没有,偏偏没有,除了那一次陆老爷子的去世触动到了她的内心深处之外,她再也没有主动打探过他的什么了。都已经分开这么多年了,还问来做什么呢,徒添烦恼罢了,她知道得再多又如何,最后陪在她身边的,注定不是他。有些东西,一旦放手就注定错过。回忆是晚上的月光,只能看,不能抓。你握紧,是一手的黑,你放开,会看到冰凉的白。
只是,在她们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她还是不能避免地知道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比如知道了杨清的存在,也知道他从海外留学回来了,顶着个博士的头衔,在外交部工作且仕途春风得意,大受重用,年纪轻轻,已是科长。这样的知道很稀,很薄,远远不能满足一个对旧情人余情未了的女人的胃口,可是她对湛鸣余情未了了吗?没有,所以她已经很满足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奢求过,所以对于这样的消息,也就听过就算了。
陈瓷也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回到以前的圈子里,和大家见见面?她听了,笑笑,低头喝咖啡,星巴克的咖啡,味道不怎么样,可是卖得死贵,她极少来喝。陈瓷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过问了,大家的心底都明了,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怎么可能再谈得拢呢?所以,即使嘉培没有吩咐过她什么,她也很有默契地不在院子里的那拨人面前提起她,既然别人有心如此,她何不乐意成全。
当嘉培知道杨安是杨清的孪生弟弟时,还是吓了一惊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小到即使她一心逃离,也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捆绑着她,把她和从前的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若梅的为人,她不放心,所以一再地对她说,不要在那些人面前提起她,至于她有没有执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的能力有限,哪怕那边的世界因她翻了天,她也懒得去理了。
湛鸣一直等她,等她想通,等她转过身来,可是,等来的是什么,只是她舅舅电话里的一句:“忘了她吧,重新开始,对谁都好。她已经不想再见到你了。”放假回家,急匆匆的去到她家,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去学校,偌大的一个学校,已经成为空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累了,乏了,于是,他转过身,走了。
杨清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当初两人是怎么在一起,已经记不起了,只记得最初总是一大帮人在一起玩闹,到后来慢慢的变成单独行动,他们都取笑他俩是一对,杨清也没有反驳,湛鸣见她如此,也只好顺水推舟。反正,杨清也没有什么不好,家世好,人品好,相貌好,和他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嘉培和他已经彻底的断了关系,缈无音讯多年,许多人都劝他,重新开始,从头再来,总不能抱着过去一辈子,于是,杨清出现,一段新的感情开始了。刚开始,他问过自己,这是自己要的感情吗?他是把杨清当成了寂寞的伴侣还是感情的救生圈?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都一团迷雾,找不到答案。和杨清在一起,他找不到爱情的激情,但是却有细水长流的温暖,刚开始,他在她身上找到了嘉培的影子,但是越到后来越清醒的知道,这个身边人不是沈嘉培。后来,终于在某一天,他大病一场,她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之后明白,生活平平淡淡才是真,曾经困扰着他的问题,找到了答案。只是,有时仍然会困惑,自己的激情呢?那些曾经为爱不惜一切的激情呢?哪里去了?为什么有时会觉得自己是心如死水,波澜不经呢?是因为自己长大了,连带着连心态都老了?
他记得两年多以前,他刚从国外回来,为了给杨安庆祝生日,一群人聚在蓬莱唱K。结果,杨安的女友无意中提到了嘉培的名字,然后被耳尖的胖子王听到了,生性喜好热闹的胖子王于是嚷嚷着要杨安把嘉培找来,好重拾旧日友谊。那时,他坐在沙发里,和湛海,陈瓷几人玩色子,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漏跳了一拍。结果,那个叫若梅的女生就真的跑去找嘉培了,结果,嘉培就真的答应来了。来的过程是那么漫长,漫长到他都可以感应得出他的心跳是如何从波澜不惊,慢慢的变得雀跃的了。然而,命运似乎总是爱开玩笑,若梅出去了一趟之后,就空着一双手回来了。他记得当晚她是这样说的:“培姐是来了的,就快要到门口了,结果姐夫冲了过来,死活不肯让培姐进来。我有什么办法,只好看着他们夫妻双双把家还了。”坐在旁边的陈瓷几不可闻地低咳了一声,仿佛想要暗示什么。他低头看了看色盅,然后开蛊,再然后输了,再再然后把旁边的一杯伏特加当成了啤酒,一饮而尽,算是输色子的惩罚。
那个晚上,他没有喝醉,可是杨清却死活不肯让他开车,然后他就乖乖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杨清喋喋不休地训他。他记得那个晚上,天空是如此的黑,天上面连一个月亮都没有,星星也少的可怜。一路上夜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吹拂着他的脸庞,让他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清醒,直到杨清送到他回家,正要驱车离去回她家时,他忽然低下身,一脸认真地说:“小清,我们搬出来住吧。”
湛鸣的名片依旧静静的躺在嘉培的名片卡中,她从来不会主动拿出来看它,但是却一直放在最上面,每当需要拿名片的时候,她都会看到它。一直以来,每当她想起当年自己的决绝,总会觉得,那样是对的,现在,一见到他,尤其是身边衣着光鲜的杨清时,更加肯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我,他会过的更好!嘉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伟大过,可是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像粤语残片里的女主角一样,生的伟大起来。
后来,陈瓷和她打电话聊天时,她顺道地提及了一下和湛鸣重遇的这件事,陈瓷听了,一脸兴奋地问:“后来呢?”
嘉培在电话的这头笑了笑,说:“没有后来。”后来是尼斯湖里的怪兽,不是人人都有幸能遇到的。
陈瓷在电话那头小声地哦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嘉培听了,好笑起来,她打趣陈瓷道:“要是有了后来的话,杨清怎么办?”
陈瓷一听到杨清这个名字,所有的遐想都烟消云散了起来。是啊,杨清,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名字,怎么可能轻轻松松的忽视不看呢。
“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他?”陈瓷在电话的那头,小心翼翼地探询道。
“说没有想起,是假的。哪怕是薄幸之徒,在心底也总有那么一两个记挂的人吧。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回来,即使他肯回来,我也不愿见他的了。那又何必多想,自寻烦恼呢?”
“那么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不怎么去想他了?”她问。
“对,时间久了,就不会想了。”她答。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不再想起他吗?”她又问。
“可以,真的可以。”她又答。
“可是,我一个表妹说不可以,她说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人。”她反驳。
“那你信谁?”她反问。
“我信你。”她选择。
“……”
“嘉培,我要结婚了,和胖子王,你会来吗?”
嘉培没有问为什么陈瓷会和胖子王结婚,没有必要。这个世界分分合合,谁又比谁幸福,谁又比谁不幸?他们也只不过是普天之下的一对怨偶而已,她沈嘉培还见得少么?自己身上的故事就已经足以把他们给比下去了,不是么?
陈瓷在婚礼之前就说好了,不要嘉培的礼金,只要她送她一只戒指。嘉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花费一半积蓄,送了她一只小小的钻石戒指。那天在新娘的休息室里,只得陈瓷和嘉培两人,她看着她,戴上了那只戒指,然后又除了下来。嘴角是微笑的,眼睛是流泪的。嘉培知道,这戒指本不应是她送的,只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到最后我们也只能借别人的光,来温暖自己的心。那天,陈瓷伏在她的身边,呜咽着说:“嘉培,只有你会懂我。”嘉培听着,不言不语,她不是她肚子里的那条蛔虫,怎么可能懂她呢。这个世界,谁会懂得谁?哪怕亲密如爱人,也未必懂得你的心底装的是什么。夜已凉,情渐淡,婚宴开始进入高xdx潮,新郎敲了敲门后,站在门外,隔着个门板说:“两位美女,婚宴就要开始了,新娘子出来迎宾吧。”
那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漂亮的新娘子站在胖胖的新郎身边,显得分外的小鸟依人。婚纱是从巴黎购回的,钻戒是专门定做的,3克拉的大钻石镶嵌在白金戒指上,分外的璀璨耀眼。
晚餐嘉培是和院子里的那拨人人一起坐的,之前陈瓷问她,愿不愿意和以前的老朋友坐一桌?嘉培没有多想,只是随意地说了句随便。反正,最不该见的人都已经重遇上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餐桌上,她的左手是陆湛海,右手是杨安。杨安没有带若梅出席,其实也不奇怪,这场婚姻,出席的人,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的呢?若不是陈瓷念旧情,若不是自己仗仰着以前风光时打下的基础,这个豪华的地方,哪里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晚餐的时候,湛鸣一直很细心地照顾着杨清,几乎所有的菜式上来的时候,都会先夹一块到她的碗里,然后替她挑壳去骨。杨清似乎不喜欢吃动物的皮,一般这个时候湛鸣都会先把皮剔除下来,再把肉夹到她的碗里。饭桌上的众人似乎对此都习以为常,一句打趣的说话都没有说过。倒是对嘉培兴趣蛮大,三不五时地问起她的情况。嘉培对于他们的问题似乎有点意兴阑珊,不愿多谈,有人问了,就简单明了的打发过去,若是问到深入的问题的话,干脆笑而不答。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生活,但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和别人分享他的生活的,尤其是那些穷困潦倒者,更是如此。
晚餐才刚开始没多久,饭菜都还没上到一半,嘉培的手机就响了,她接了过来,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就笑着对众人说有事,要离席了。
一出道餐厅门口,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把把那个懒人闹钟关闭了,然后昂首阔步地往电梯走去。是的,她把手机的闹钟打开了,然后装作电话溜走了。她来,那是给陈瓷面子,但这并不代表她要一直呆在那个让她感到尴尬的饭桌上,如坐针毡。之前她以为见到湛鸣,她会像一个月前的那天一样,心里是也无风雨也无晴,但结果,今晚在饭桌前抬头看到他的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要调手机的闹钟了。
走出了酒店的大门,远远地看到一个人隔着一条马路,望向这灯火辉煌的酒店。她的视力不算好,200度的近视,再加上这夜色这么的黑,更是让人看不真切,可是,偏偏她知道,她无比肯定地知道,这个人是梁宝生,那个本应把钻戒戴在里面的新娘子的手上的人。她没有急着走,就站在酒店的门口,她想看看,这个人会等多久才离开。
五分钟,十分钟……一辆雪铁龙驶到她的面前,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要不要我送你?”他问。
“不用。”她答,眼睛却依旧看着马路的那一边,那一个人仍旧没有想离开的迹象。
“我单位有点事要回去……”
“我们未必同路。”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再见。”
“嗯,再见。”就在此时,那个人终于走了,嘉培看了看手机的计时器,12分29秒,连13分钟都不到。几年的感情,换来的不过是13分钟的等候,真是讽刺。她看了看车厢里的那个人,想,自己或许是该知足的了,至少他等了她不止一个13分钟。于是,在这灯火璀璨的夜晚,她站在车水马路的路边,冷冷的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本欲离去的湛鸣看到了嘉培的笑容,于是好奇的问了起来。
嘉培看他,眼睛里满是嘲讽,她说:“我笑对面的那个人,居然只肯等13分钟。”
湛鸣顺着她的视线,往对面马路望了过去,只看到一个孤单的背影。他想都不想就知道,这是谁了。他又回过头来望着嘉培,眼神复杂,半晌,他才开口缓缓地说:“或许在你看到之前,他已经等了许多年。”说完,驶车离去。
第27章
最近关心灾区,都没更新了,家里粮仓里的储备粮也用完了,哎,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所以停止更新几天,不好意思了。其实,关心灾区必看我的无聊YY文更有意义,嗯,嗯!
PS.结局不变,所以大家可以放心使用了。
没有具体内容。下文28章是承接26章的。
第28章
事情的发生,来得有点突然,那天已经很晚,嘉培都一早睡下了,手机却在半夜里发出了突兀的刺耳的铃声,嘉培睡眼惺忪的接过来:“喂?”
“培姐,快来,我出事了。”
一听到是若梅的声音,睡意就全无了:“怎么回事?快说!”
“我跟人打架了,快来保释我,我不要在这鬼地方呆着。”
头痛,却不得不在这深夜匆匆的穿上衣服,打的来到派出所。这么多年了,她仍旧学不乖,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做起事情来还是那么任性妄为。在这以前,或许还有个杨安替她收拾烂摊子,但现在好了,连杨安都嫌弃她了,她这个前度保姆,又得重新出山了。
派出所的民警正在盘问着若梅,那个年轻的女孩,面上写满了飞扬跋扈,桀骜不驯,面对着民警,满面的挑衅。嘉培看了,叹了口气,走到一边,开始办理保释的事宜。
“你好,我要保释董若梅。”
“你等等,等笔录结束再说。”民警头也没抬的说。
嘉培只好坐到一边,等了起来。期间,有几个民警进进出出,眼神古怪的看着若梅,嘉培看见了,有点心慌。嘉培本来就不喜欢深夜,因为她的记忆中,关于深夜的不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偏偏派出所又是一个是非之地,进来的人,没那个不是惹麻烦的,这就让嘉培本就慌乱的心,更是虚得没底了。
半小时后,盘问结束,嘉培站了起来:“警察大哥,我可以保释了吧。”
“还不行,事情还没了结,不能保释。”民警态度粗暴的说。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什么时候,这可难说,你现在是斗殴致伤,问题很大,要看伤者什么伤势才行。”
“什么伤势”若梅在一边拍着桌子叫嚣起来“能有什么伤势,他牛高马大一人,能这么弱不禁风吗?啊呸,不就脸上破了相而已嘛,我还能把他宰了不成?”
“你给我住口!”嘉培半夜被叫出来就已经有气了,再加上若梅这样不知悔改的态度,更加火上加油。
“安静,你们都给我安静!”一旁的民警似乎也被惹毛了,大声地呵斥了起来。
“警察同志,伤者要多少医药费我们陪就是了,先把若梅保释了再说吧,这大半夜的,我们也不好意思打搅你们明天上班。”
“我倒是想放人,可是人家不肯,你们还真是有眼光,哪个不挑,专挑市领导的家人来打。”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嘉培望过去,若梅整一脸心虚的看着她,嘉培看着她这幅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字都不许漏。”
别别扭扭的吱唔了半天,若梅终于开口了:“不就是在迪吧里喝多了,然后发生了口角,然后打了起来,然后就出事了。”
“就凭你?”
“不是,还有其他人。”说完朝一边努了努嘴,嘉培看过去,几个一脸匪相的男人正在一边接受盘问。
“培姐,你要救我,一定要救我,我不想在这过夜。”若梅似乎怕了,一把抓住嘉培的手,苦苦地哀求起来。
嘉培看着她,无力的说:“救你?怎么救?我是有钱也没地方使,人家是领导,一句话就能把你打进大牢,你要我怎么救你?”
若梅看着自己搬来的救兵救不了自己,开始慌了:“培姐,你认识人的对不对,你在北京长大,肯定认识不少关系的,对不对?”
嘉培抬头望着天花板,隐隐作痛,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家伙她早就想甩手不理了,可是一想到若杏托付她给自己时的叮咛,一想到若杏和自己的交情,总是狠不下心来。
“伤者是什么人?请问。”
“市局的公子。”
得,还没我爸的官大。自嘲的笑了一下。脑海翻腾着自己所能想到的做官的人,想到最后,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培姐,怎么办?我该不会真的要坐牢吧?我姐知道了,会伤心死的。”
狠狠的白了她一眼:“我会想办法的。”伸手看了看表,3点多,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会不会打搅了呢?本来想找的是陈瓷,可是偏偏度蜜月去了,后来又想到了杨安,可是看看若梅这幅狼狈的样子,多少有点不忍心让她被他看见,到最后,只好翻出名片卡里最上面的那一张了。
手机响了很多声湛鸣才从睡梦中醒来,拿过来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懒得理会,挂了。刚睡下,电话又响了,有点生气了,接电话的声音都带点不耐烦:“喂,谁?”
“……”
“谁啊?说话,不然挂了。”
“是我,沈嘉培。”
忽然之间,睡意全无,一种莫名的喜悦窜上了心头:“嘉培?”
“对,是我,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你说吧。”
“我一朋友闹了点事,在派出所,现在不能保释,我想,能不能麻烦你……”
“你等一下,我马上来。”说完翻身起床,穿衣服。
走的时候,杨清醒了,问了句:“怎么回事?”
没做任何犹豫的:“单位出了点事,要回去处理,你先睡吧,不用再等我了。”
杨清不疑有他,“嗯”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去到派出所,就一眼看到嘉培抱着若梅坐在角落里,她怯怯地挨着她,头低低地耸着。时间真是奇妙,他印象中总是受人保护的嘉培,现在居然去保护别人了。或许是他太过天真了,总想着美好的过去,却忘了人总是要长大的事实。
走了过去,叫了声:“嘉培。”
嘉培抬起了头,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蛋,看到他,不好意思的笑着,局促不安。
“怎么回事,跟我详细说说吧。”
嘉培看到他来,就知道事情能够解决了,感觉这种东西,真玄,隔了这么长时间,都已经淡忘他了,没想到一到危难时刻,看到他还是会觉得心安。
嘉培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湛鸣,湛鸣一直听着,不做声,完了站起来,走到一边,打了几个电话,和派出所当值的民警说了几句话,事情就解决了。嘉培交了钱,领着若梅出去,都还觉得神呼,就这么了结了?自己折腾了半天都没解决的事情,就这么几通电话就行了?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门外停着一辆雪铁龙C5,湛鸣打开了车门:“我送你们吧。”
上了车,嘉培就对若梅说::“到我家去住一晚吧,我先给你下碗面,你泡吧泡的,肯定没吃饭。”
若梅老实的点了点头,没有做声。嘉培看着她,就觉得生气:“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总是弄点事情出来让人操心,你再这样子,你叫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
“……”
“董若梅,别老想着会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所以为所欲为。我不是有通天本领的人,我也有我力所不及的时候,等到那一天,你不要后悔。”
“……”
“还有,这是最后一次,我不是你的谁,我没这个义务,你明白吗?”
湛鸣从后视镜里看着一路上喋喋不休的嘉培,不由得笑了,嘉培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
“我只是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的,现在却像一个管教女儿的妈妈了。”
嘉培“刷”的脸红了,想起以前在他心目中公主似的宝贝形象,再想起自己刚才的落魄样,无地自容。
湛鸣看出了她的不好意思,有点懊恼自己的多言了,赶紧改口到:“其实这样也好,人总要长大的嘛,原地踏步的人是傻瓜。”
这时,一直低着头让嘉培训的若梅,忽地抬起头来,期期艾艾的说:“那个,小陆哥,那个,我想知道……嗯……”
一直开着车的湛鸣,坐在驾驶座里,头也不回地说:“杨安很好。”
若梅一听,脸轰的红了。
“若梅,你们之间的事我从不过问,但是,现在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后悔分手了吗?”
若梅低着头,半天才说:“这事你不能问我,你得问他。”
“如果你不想以后后悔的话,那就从现在起振作起来。”
“怎么振作?”
湛鸣听了,说:“路,你知道怎么走的,就看你愿不愿意罢了。”
说完这话以后,三人开始沉默起来,只得音箱里的音乐在轻轻的流淌着。
whereveryougo
whateveryoudo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whateverittakes
orhowmyheartbreaks
iwillberightherewaitingforyou
嘉培听了,不由得冷笑了一下,这一声冷笑,听在湛鸣的耳朵里是分外的刺耳,他一个烦躁,就把音乐关了。嘉培听到音乐噶然而止,猜出了湛鸣心底里的不如意,于是挑衅似的问他:“你干嘛要关它?”
“夜了,回家还有一段路,你们还是在车上睡一下吧。”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服不了众,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咄咄逼人,在这个晚上:“我睡了,谁给你指路?你是怕吧,对不对。”
湛鸣从后视镜了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要害怕?还是说,有人不甘心?”
嘉培语塞,他做错了什么吗?有吗?没有吧,谁规定的,一个人说等你就真的等你。这么多年来,她给过他机会吗?没有,明明那么多的机会,她都一一地堵死了。可是甘心吗?不甘心,在她的心底他一直是要等她的,可是一朝醒来,猛地发现这事实并非如此,你一直以为那个对你念念不忘的人,其实早已忘记,唯一记得,恐怕还是你自己。面对着湛鸣这个说等她的旧爱,她就像看待一件橱窗里的奢侈品一样,即使自己买不起,也不希望别人拥有,只巴望着他天天在那里,静候着自己偶尔的经过,欣赏,好让她心血来潮时,还有地方可以凭吊。可是谁愿意把这样的心事说出口来,把自己变作一个怨妇,重新在旧爱的面前出现,谁愿意?
银白色的轿车奔驰在北京的大街上,夜风呼啸而过,被吹乱的不止是头发,还有心事。
湛鸣送到了楼下,问她:“要不要送你们上去?”
嘉培摇了摇头:“不了,不麻烦你了,今天真是多谢了。”
湛鸣笑笑:“没事,朋友之间客气什么。回到家里打个电话给我。”
嘉培点点头,为他的细心感动。
回到家,走出阳台,一边朝他招手,一边打电话:“到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湛鸣在车厢了看着楼上的他,微笑着说:“看到了,晚安。”挂了电话后就马上驱车离开了。
凌晨的北京街道,路况极好,宽阔的大街上偶尔才看见一两辆车出现,这样很好,可以让司机有片刻的时间来分神,来把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放松。是谁说过的,最好不相见,免得我相恋;最好不相知,免得长相思。他竟觉得,是他的爱的箴言。
直到车辆消失在小区门口,嘉培才转身回房,放了开水,随便下了碗面给若梅吃,看看表,已经将近5点了。没过多久,手机响了:“我到家了。一路都很顺利,你早点睡吧。”
“嗯,知道了,你也一样,今天真的多谢你了。”
“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湛鸣就把嘉培的号码存到了电话本了。虽然自己未必会去找她,可是他竟觉得这举动很有意义。此时,他看了看钟,再看看天色,似乎就要天亮了,回去睡回笼觉,已经不现实了,索性上网,看看新闻,浏览一下BBS。
上了MSN,看到秦子扬居然在,面对着这个以痴情著称的师弟,他忽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于是就点开了MSN的对话框来。
湛鸣:你试过等一个人等了多长时间?
子扬:差不多一个小时吧。
湛鸣:我不是说那样的等待。
子扬:你是说……许多年,有时我都会在想,我的出生是不是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
湛鸣: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了,她的身边或许已经有了另一个人呢?
子扬:想过,以她这样的年纪,身边有另一个人并不奇怪的,或许,她已经有了孩子都说不定。
湛鸣:那你为什么还是要等?一个注定得不到的结果。
子扬:可是你不等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个结果是得不到的呢?
湛鸣:你不累吗?你就不怕有一天自己后悔了这样的等待吗?
子扬:累啊,可是是我挑的。如果我等的话,有一天我后悔了,还可以回过头来结婚,娶人。可是如果我不等的话,有一天我后悔了,怎么办?难道是离婚?
湛鸣:那万一她的身边有另一半了怎么办?难道你要做金岳霖?
子扬:为什么不?金岳霖能做到为什么我就不能做到?
湛鸣:……
子扬:不过,我想告诉你,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让我等到了。
湛鸣:恭喜你。
说完之后,他匆匆下线,然后点燃一支烟,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子扬等到了,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真好。可是他呢?他其实也是等到了的,只不过是不同的结果。等到了的人当然可以铁口铮铮地说一辈子,因为这样的一辈子早就在那人到来的一刹那化为乌有了。可是没有等到的人呢?怎么办?继续等还是转身走?继续等是一个赌注,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而转身走则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或喜或悲,就看你的造化了。其实,这样看来,转身走何尝不是一种赌注,只不过这样的赌注怎么输都会留有一点余地。他不是冒险者,他的人生总是稳打稳扎地走过来的,所以他选择了最安全的做法。他不是怕输,他只是太累,人不是石头,总会渴望身边能有一个对你嘘寒问暖的人。他现在闭上眼睛都能回忆得起两年多前那一晚的伏特加的滋味,明明是透明的烈酒,他竟当成了啤酒来喝,只因若梅说了句:“夫妻双双把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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