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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中年男人廖柏木,本来在大学里按部就班、安分守己地做着一份传道授业解惑的工作,只因为太过好为人师,竟然卷进了电大女学生杜小黎的私事,成了杜小黎私人生活的“兼职老师”。

  杜小黎系离婚独居的单身女人,择偶再婚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廖柏木先是成功帮她在一个婚外情的困局里解了围,后来又通过大量有事实有根据的调查,证明她的继任男朋友是一个江湖骗子。但他的帮助不仅没有超度杜小黎,反而让自己成了“教授嫖娼事件”的男主角。

  廖柏木被电话铃声惊醒的时候,正在做梦。谁呢?妻子在大洋彼岸,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是很少在这种时候把电话打到家里来的。烦人的电话又响了一声,又响了一声,廖柏木才摸黑将话筒从床头柜上拿起来。

  “我是廖柏木,您找谁?”

  “廖老师,您正在睡觉吧?这种时候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是女声,年轻,略有些磁性的沙哑,还有些因愧疚而生出的怯懦,不算陌生。

  “你是谁?”

  “我是杜小黎。”

  “杜小黎?”廖柏木重复了一遍。名字也不算陌生,但他还没有将这个名字与一个具体而鲜活的人重叠在一起。

  “廖老师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您的学生。”

  廖柏木是北方大学的老师,讲中文写作课,他的学生一茬又一茬,就像田野里的庄稼,让他记住其中的每一棵,是不大可能的。

  “你是哪年级哪个班?”

  “我在电视大学,文秘专业,现在就一个班,您每周给我们讲一次课。我爱坐左侧靠窗台的那个座位。”

  “哦,哦哦,想起来了。杜—小—黎。对不起,我冷丁醒过来,只顾在大学里的那些学生中想了。这么晚了,你还在学习呀?”

  廖柏木在市广播电视大学兼着课,讲文秘写作。电视大学的学生多是在职进修,年龄偏大,授课时间也多安排在晚上或双休日。这个杜小黎还是有些印象的,并不是因为她学业出色,而是模样出众,身材高挑,黑眸皓齿,举止文静,年龄嘛,似乎不会超过30岁,在走廊或哪里迎面相遇,她微微一笑,他点点头,也就过去了。若说两人以前有什么特别交往,也就是在暑期前的那次期末考试前,杜小黎下课时特意留后,请廖老师给自己划出了复习范围。那次考试,杜小黎交卷出来,面若桃花无比灿烂,高兴地跑到廖柏木跟前,低声说,廖老师,您可真神了,让我怎么谢您?廖柏木笑说,感谢的最好方式,就是你对谁也不要再提这件事,这次,我是瞎猫碰了死耗子。不然,以后同学们都跑来让我题,我的准星一旦失灵,还不自讨挨骂呀?杜小黎忙点头,说,我明白,又不是廖老师出题。可我以后还是要请教您的,您可别烦。廖柏木说,我尽力而为吧,关键是你自己还是要多做些努力,千万不能迷信一只瞎猫。

  可眼下,仲秋时节,离寒假前的期末考试还远着呢,她就开始复习功课了吗?

  杜小黎说:“廖老师,不是学习上的事。是别的事,我遇到了麻烦,是大麻烦,我睡不着,也不敢睡,也许……一会儿就会有人闹到我家里来。我真的害怕,没主意了,又不知求谁帮我出出主意,就想到了您……”很急切,也很慌乱,看来她真的遇到了麻烦。廖柏木彻底醒过来了,按亮了床头灯,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看,我的天,凌晨一点四十分!

  “好,你说吧,但愿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给一个……一个人发了条信息,没想他看过没删,昨晚又喝多了酒,回家就睡。他老婆夜里翻看他的手机,就按着信息条上的号码找过来,又是哭又是骂的,还要……还要带人找到我家里来。廖老师,您说,我可怎么办好啊?”

  一个很平庸的司空见惯的社会故事。但这样的故事具体落到哪个人的头上,男女主人公真的就遇到麻烦了。

  “你什么时候给他发的信息?”

  “快下班的时候,五点来钟吧。”

  还算精明的女子,她把私房话抢在了别人的丈夫没回到家里前发了过去。可那个贪杯的男人却是个马大哈。

  “那个女人又是什么时候把电话打给了你?”

  “快十点的时候。接连打进好几遍。”

  “你为什么不关了手机,干脆不再理她?”

  “我关了,可她打到我座机上来,还说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也知道我的家住在哪里,我想躲也躲不掉。”“你的信息,都写了什么?”

  杜小黎犹豫了:“廖老师……这个,您别问了行吗?”

  “那个……接了你信息的人,眼下是个什么态度?他都承认了吗?”

  “都这种情况了,我哪还敢跟他联系?我只是在电话里,听他对他老婆喊,说他不知道杜小黎是谁,他留下信息,就是当作新奇事解闷的。”

  “哦,这就好,这就好。那我再冒昧地问一句,你先生知道这件事了吗?”

  “我……离婚了。”

  廖柏木的心不由得一动,一个孤男,一个寡女,夜里通这样的电话,确是很刺激。

  “你一定要听我的意见,那就这样:如果一会儿那个女人再打电话,你可以先表达对她和她家庭的歉意,但一定要顺着她丈夫的话说,只说你不慎,按错了号码,将发给你男友的信息错发给了别人,造成了她的误会。那位先生在她旁边对着电话又喊又叫,其实就是想把这个信息转达给你。”

  “他的意思我懂,这样的话我也都说了,可那个女人不肯信,她说她一定还要找出进一步的证据,绝不会轻饶了我。廖老师,我、我真的很害怕呀……”杜小黎说到这里,已有些哭音了。廖柏木听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年轻女子陷入绝境时的求助哭诉。他想了想,说:“既然你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她再来电话,你就强硬起来,警告她不要再骚扰民宅,小心你求助警方干涉。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你真理直气壮起来,她就知道自己没理了。”

  “可是,我……真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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