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她瘦弱苍白的样子,打扮起来依旧高贵。
多多抱着她,在她肩上拍了几下,轻轻地说:“没事了,亲爱的,出来就好,有我在呢,什么玩意的男人找不着啊,他冯伯文就是个乌龟孙子!”
她乖乖的,跟着多多,多多牵着她,上了多多的宝马车,然后去了徐家汇商业街,她看着多多给她张罗着买了两套长裙,又买了两双鞋,刷卡包好了之后,又去洗了桑拿。
多多将一件紫色长及脚踝的裙子递到她手里,让她穿上,又配上一双鞋跟上绘着芙蓉的金色高跟鞋,她站在多多的面前,有些羞涩,伸手遮在了胸前的春光乍泄之处。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多多将自己佩戴的祖母绿吊坠取下戴到她的脖子上,她看着镜子,竟恍惚的认不出来了自己。
“可是,多多,你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要做什么呢?这裙子这么长,分明就是晚礼服。”她望着镜子里的多多,疑惑地问。
“你穿着吧,过会儿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告诉你,做女人,你要是找不到柳下惠那就不如找个西门大官人。”多多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修长的量着她。
她摸着自己刚洗过的及耳短发,飘着动人的香氛,衬着她精致的锁骨,她对自己说,即便是没有了冯文,她也会美丽的活着,没有那个男人,总会有更好的。
那是一栋爬满了常春藤的哥特式别墅,多多说这房子在三十年代的旧上海就屹立了,住着的是一对西班牙人夫妻,那对老夫妻去世之后,房子就被后人专卖给了袁家。
袁家世代是行医之人,抗日战争时,开了一家制药厂,成为首批爱国民营企业,制药厂规模发展至今,已经是国内皎皎领先,袁正铭就是现在的董事长。
她听着多多从进楼就开始介绍袁正铭,但她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栋洋楼上,这栋有些斑驳但不掩风花雪月的洋楼,简直是旧上海风华绝代的再现。
多多挽着她,笑语盈盈的与擦加而过的人问好,似乎早已熟络这里来往的上流人物,多多在她的耳端浅笑着说:“今晚是我很重要的日子,豪门相亲,你也许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今晚我就带你体验一番,当然,你遇见好的,只管扬帆直上,除了袁正铭——他是我的。”
她微微点头,明了这不过是有钱的企业家们另类的选秀,目的是找情人而已,她对这种交易毫无兴趣,既然来了,也没有走的道理,况且她又能往哪里走呢。她就当是参观一栋漂亮的洋楼了,她对旧上海的风情十分感兴趣,尤其是石库门的洋楼,这比这场豪门相亲宴更能吸引她。
第七章:陪多姑娘去参加豪门相亲会,奢华至极。
这是一栋复式洋楼,奢华极致,布局与摆设俨然是三十年代旧上海滩复古的模样,几位衣冠楚楚的男士站在落地窗旁,举着红酒杯,高谈阔论。
她在自助餐桌旁站着,肚子不争气地闹腾了起来,她挑了几种甜点吃,喝了一杯橙汁,然后就坐到大厅角落一旁,挑了一本杂志,见多多正个一个穿驼色西装的男人在浅笑谈话,期间多多的肩膀有意地在男人肩上擦过。
想必这个男人就是多多相中的袁正铭,她又打量了一眼,袁正铭倒不像那种大腹便便的有钱男人,看起来满是书生之气,脸面生的清俊,站在多多身边,倒显得多多有些铜臭气了。
她落寞地坐在角落高脚椅上低头翻阅杂志,旁边餐盘里放着一些她爱吃的巧克力甜点,身边那些觥筹交错与她无关,她就当是陪多多过个场子。
直到晚宴开始,来宾都到齐,她才抬头看周围整个大厅。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啊,她以为只有在百老汇的电影里才能看到,十几名打扮得气质不同的女孩,穿着各不同款式的长裙,或典雅,或性感,都是活色生香。
多多也在其中,见她孤零零地待在大厅冷清处,就绕到她身边,拿过她手中的杂志,说:“坐在宴席上的,都是商界名流,他们都是离异或者未婚的,莲姐就是这场豪门相亲会的策划人,她专门为这些富豪和想嫁富豪的女孩提供媒介。你知道吗?能进这个相亲会,要交八万中介费的,你的我给你交的。你怎么能花八万块钱当进图书馆一样就看杂志呢?”
她并没有想到,原来参加这场富豪相亲宴会的女孩子,都是交了中介费八万块钱来获取一次和富豪相亲的机会,冯伯文已让她对爱情失望,要是早知道还让多多花了八万块钱,她是断然不会来的,她对这种花钱选秀找情人的男人毫无兴趣。
她立了起身子,反正肚子吃饱了,再待下去也没有意思,她对多多说:“多多,花了八万块钱你带我来这里?你这钱恐怕是要打水漂了,我对有钱男人没好感。你去招呼你的袁正铭吧,我先回车里等你。”
多多拉住了她,在她的眉心上轻轻点了一下,说:“傻妞,多好的机会啊,你对有钱男人没好感,那你对钱总有好感吧,谁不爱钱啊!谁跟钱做对不就是跟自己做对吗!你就先坐一会,待会我给你介绍个好的。再说你要是走了,待会我醉了,被哪个色鬼揩油咋办?”
她只好又安静地坐在高脚椅上,吃自己的甜点,冷艳观望一对对的男女成功配对,相互挽着在跳着慢四。多多也和袁正铭相谈甚欢,那个所谓的中介人莲姐穿着唐装,双手抱怀握着一杯红酒,微笑着看着一对对跳舞的男女。
第八章:那个男人是佟少,听说每个女人都爱他。
那是一本旅游杂志,她翻开一页有着加州瀑布的景观图片,那么的美,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一条瀑布呈现着像火一样的颜色。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跟随着爸爸下海出船,落日黄昏之时,海面上就是这样的颜色,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她记起当初毕业刚来上海,她下了火车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黄浦江,她对着黄浦江大声喊着:上海!我来了——
也是在黄浦江的夜景里,她认识了冯伯文,她想如果不是冯伯文,她又该是怎么样的一番境遇里,也许她正在高级写字楼里做着白领律师,和一个同样是公司职员的男人结婚生子过最简单的生活,为在上海谋求一个家而奋斗。
她望着杂志竟发了呆。
多多染着妖娆丹蔻的手指在杂志上弹了一下,多多的脸嫣红一片,像是醉了,手搂着她的脖子指着对面沙发上一个同样握着杂志的男人说:“瞧见没?那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男人,他就是佟少,忒有钱。你可别看他有时开奥拓车,人那是开厌了宾利,弄辆奥拓玩玩,他都能把法拉利的车给拆了用零件来组装奥拓车。”
她听了,再一打量,他不就是那个把她丢在高速公路上的男人吗。要不是交警带她回市区,她肯定还在高速公路上找不着北,她还傻兮兮地感激他,想想就对他没好感,便说:“败家子罢了,烧钱而已。”
多多拉着她站起来,又给她整理了长裙和额间的发丝,说:“你可别以为佟少是个纨绔子弟,他家的企业全是靠他经营起来的,在美国留学两年回来后就接手公司,把公司办得越来越大。我可以说,他身边的女人都爱他。”
“那么你呢?”她合上杂志,反问多多。
多多爽快地笑了一声,在她的耳边说:“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我有自知之明,佟少根本都不喜欢我这类型的,我去招惹他等同于自寻没趣,倒不如做普通朋友招呼着,你瞧那个女人,就属于一个不自量力型的。”
她顺着多多的目光望去,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裙吊带袜的女人,借着酒劲,端着酒杯就往他的身边靠近,结果扑了个空,他直接站起身来,扔下手中的杂志,潇洒地转身就走。高大颀长的身子,一举一动都牵着在场每一个女人的眼神。
“看得出来,他是多么的骄傲。”她想起搭他的车时,他惜字如金的谈吐,对白那么的简单,“没事”“上车”“下车”好像就这几个词,实在是傲慢。
多多鼓动着她去找他主动搭讪,她倔着不去,那么多些貌美如花的女人都前仆后继地扑过去,她才不去,倒不如多吃点甜品,她继续在餐桌边挑选形状可爱的小甜点。
八万块钱,就是来吃点心来了。
多多又劝说她,说其实今天的相亲会最主要就是为佟少举办的,要是她能够攀上佟少,那就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了,那冯伯文又算是哪门子鸟呢。
第九章:自己骗自己,那是她撒的最愚蠢的谎。
她被多多的苦口婆心地教导着,她纹丝不动,淡然地将甜点往嘴里送,心都苦了两年了,苦苦等待的两年,得吃多少甜点才能去掉一点苦涩的滋味。任凭多多把佟少说得和二郎神一般神通广大,说得就像是有着西门官人的外型和柳下惠的操守,她倒是一点心也没动。
这时一个谢顶了的中年男人靠近了过来,嘴唇黑而厚,嘴角边还长了一个瘊子,大腹便便,一米六五的海拔,倒糟蹋了身上的那件名贵西装,被其撑的像是雨披。
她厌恶这种男人,大多都是家有贤妻,不过是有几个臭钱就在外情人二奶小蜜的,满脸横肉,她避之不及。
多多却拉住了她,对她使了使颜色说:“来,我给你介绍认识认识,这位是秦总,秦总可来头不小啊,台湾来的,满身带着的都是宝岛的气质啊。”
她勉强淡淡地一笑,岂料这位秦总已快手伸出肥厚的手掌想握手,她将手中的盘子直接就递到了秦总的手上,直白地说:“不好意思,我肚子不舒服,去一下卫生间。”
在卫生间,她冲洗了一下脸,将脸上的妆都冲洗去,额前的短发沾湿了,她望着镜子里褪去妆容的面孔,还是素面朝天的舒服。只盼着这场宴会能早点散去,她实在是没办法再待下去了,除了那些诱人的甜点外。
她顺着走廊上的壁画看着,都是文艺复兴时的一些画作,有写实主义,也有抽象主义,她一幅幅的画看着。走到了走廊的拐弯处,一个大的露台,周围是廊柱绕着,摆着几张躺椅,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甜点和酒品。
索性她就躺在了一张椅子上,仰望着天空上的那轮皎月,想着自己为冯伯文顶罪坐牢的两年,总是痴痴地望着外面的天外面的世界,总盼着出来会有爱情会结婚的,到头来婚礼举行了可娶的不是她。
而她是那么的懦弱,她甚至连给那个男人一个巴掌的勇气都没有,她甚至连骂一句负心汉王八蛋的冲动都没有,可是她,确实是后悔了。她到这里就甩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她说道:“阮曼君,你真贱!”为了一个男人这么的没有骨气!
不过是她自己骗自己,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甚至在快要出狱的时候,她总在梦里惊醒,她其实已经渐渐清醒,残存的希望总是要幻变成泡沫破灭。
第十章:原来她的世界那么小,一个从小就孤单的女子。
她想起小时候,跟随父母在海边渔船上生活的那些年,她的脚上总是被系着一根粗粗的绳索,绳索的另一头绑在船舱中一个固定的木桌腿上,因为父母忙着捕鱼,怕她会掉到海里去。
船飘飘荡荡的,绳子只有半米长,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半米的范围,她是一个从小就孤单的女子,记忆里的童年就是在飘飘荡荡的船上度过的。
她的世界原本是很小的,从小到大那些年她就一个人在船上的大木桌底下玩耍,大木桌下有一个小椅子,她玩累了就趴在小椅子上睡着了,那个木桌子底下就是她的世界。
后来,长大了,离开了渔船,父母随后也先后去世,她独自在外求学,毕业后在上海求职,她渴望着大世界,她认识了冯伯文,孤身在监狱两年,终是分开了。
细想这些年,毫无趣事,她灌着自己酒,看着身边的白色大圆桌,突然就有了一种归属感,少年时在船上的木桌下的那些年,虽孤单,但她一点也不担心,无忧无虑的。而今身处繁华大上海,却无限的惆怅,一无所有,踽踽独行。
她脱下了高跟鞋,醉眼迷离的,钻到了白色圆桌下,坐在桌子底下,手里还拿着酒瓶,长裙拖在地上,她喝着酒,打个酒嗝,忙捂住了嘴,然后傻笑几声,笑到眼泪出来。
于是抱着自己的膝盖,下巴放在膝盖上,酒瓶被扔在了一边,她抬眼看,拭去眼中的泪,好像又回到了在船上的那些年,飘啊飘,她以为遇见冯伯文之后,她不用再飘了,不用在风雨中飘荡了。兜兜转转,她依旧是一个人。
她抱着一只桌腿,难过地哭着,这多年了,别人是身边的亲人家人越来越多,而她,却是越来越一无所有,她嘴里念着:“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都不要我,都不要我!我还是一个人飘……”
晚风吹着,她觉得累了,一直在路上奔跑,为爱而追逐,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真的累了,她就在桌子底下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又回到了那条船上,会听到父亲的捕鱼的劳作号子声,还有母亲欢喜地说着又有一条大鱼,那么的清晰而真实,就好像他们从未离去。
他缠绕不过那些朋友的介绍,见了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妞,他倒只觉得视觉疲劳,推辞了一下跑到露台上,见自己刚打开的一瓶酒不见了,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点燃一根雪茄抽着,他看着星空,想着自己浑身的铜臭味,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遥远了。
这几年来在商场里摸爬滚打,挣了不少钱,可钱就是个混账玩意,多则无益,少则有害,他失去的又何止是这些钱能够等同的?外界人看来佟卓尧是何等的叱咤商界风云人物,在各个商务杂志上他总是被冠以“天才商人”,可真正坐在他这个位置,又是何等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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