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县政府关于尹西镇事故检讨报告经过反复讨论,再次送到市委又被退了回来,这时正在北京开会的市委书记郭玉顺给裘耀和打来电话:“老裘啊!石杨尹西镇小城镇建设出事了?”
郭玉顺的一句话把裘耀和问住了:“郭书记,你是怎么知道的?媒体真厉害呀!”裘耀和把尹西镇供销社在拆楼房时砸死5个人的情况详细地作了汇报,最后说,“郭书记,这事已经发生了,影响很大,报纸又夸大事实,我当然知道后果是严重的,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我们给市委、省委的事故检讨报告几经修改,送到市委后,又被退回来了!”
郭玉顺犹豫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把你们县委的事故调查和检讨报告传真一份给我。我提醒你,态度一定要端正,检讨一定要诚恳。小城镇建设要稳妥,工作要得到班子里大部分同志的支持,要让群众理解支持你,少数人暂时不理解的要反复、耐心地做解释工作。”
事故调查和县委的检讨报告传给远在北京的市委书记郭玉顺,两小时后,又接到郭玉顺的电话,让石杨县委再次派人把事故调查和检讨报告送到市委,报告自然没有被退回来,据说由市委市政府加了意见转送到省委省政府了。
中间仅隔了一天,省政府事故调查组就到了石杨。裘耀和觉得事故本身并不复杂,只是一部分人对小城镇建设主要是扣职工工资的事,有抵触情绪,再加上少数人的煽动,趁机大造舆论。
而在此时,省市纪委专案组也在加紧审查蒋开盛和祁明连,仝亮多次想和裘耀和交换意见,可是尹西镇事故牵涉了裘耀和的所有精力,现在仝亮不得不找裘耀和了。本来裘耀和已经约了吴颖颖,吴颖颖从省里来到石杨,他一直忙于尹西镇的事故,没有好好和吴颖颖谈一次话,可是现在省纪委仝处长又约了他,他知道仝处长一定有重要的事和他谈,挂了仝处长的电话,裘耀和就给吴颖颖打了电话,把他们谈话的时间改在和仝处长见面之后。
裘耀和来到省市纪委专案组,省市纪委专案组驻在交通局招待所。这是一幢三层楼,专案组不仅把整个招待所包了下来,连服务员管理人员全部换了武警战士,除了专案组成员之外,凡是被“双规”人员也在这里接受审查。
仝处长已经在办公室等候裘书记了。两人一见面,仝处长说:“裘书记,县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故,把你搞得焦头烂额,我们也帮不上忙,实在抱歉啊!”裘耀和坦然一笑:“仝处长,石杨这地方,人口多,经济欠发达,要用50年时间走完西方300年的路,干部的思想一下子还接受不了,老百姓的习惯定式改变也要有一个过程,尹西镇的事故也就很难避免。我这样说,并非是推卸我的责任。”“裘书记,这种事不要说在农村,在大城市也是经常发生的,它和那些矿难、投毒之类的事有本质上的区别。”仝处长停了停又说,“当然,正是因为你的改革步子来得大、猛,同时又触及了一些人的既得利益,才会遭到这么大阻力。”裘耀和大笑起来:“仝处长,你说得对,改革其实就是革命,是利益的再调整、权力再分配,而往往是权力拥有者,首先是既得利益者,总是会舍不得,会不自觉地去维护,这自然也就成了阻力。如果怕改革引起争议,怕犯错误,四平八稳地守业,那才是犯罪。”仝处长拍着手说:“说得好,裘书记,省委没有选错人。"仝处长兴奋起来,“所以,裘书记,你尽管放心,我认为省委会正确地对待尹西镇的事故的。好,咱们不说这事了,我请你来,三句话不离本行。”
裘耀和说:“这几天我顾不过来,不知道你们找我什么事?”“裘书记,”仝处长说,“石杨的案子比我预先估计的情况要复杂得多。现在涉及到的科级干部越来越多,牵涉到县四套班子的一些重要人物。凡是涉及到上面的,我们已经和有关部门通了气,县管干部由县纪委去办。”仝亮继续说,“现在我们准备把成正震‘请’进来,他是副县长又兼着财政局长,财政局长可是个重要位置,怕影响你们的工作,所以请你来商量一下。”
裘耀和犹豫起来了,沉默了一会儿,说:“成正震的问题到底有多大?能不能从宽处理?”仝亮说:“现在还不好说,现在县财政局有3名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材料,每天一上班就到我们专案组,不处理就要上北京去,所以我们决定先把他‘请’进来,希望他把问题说说清楚,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下一步的事情。”停了停,仝亮又说,“毕竟他还年轻,看看他认识问题的态度再说吧!”
“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裘耀和说,“财政局的工作,县委在考虑吧!”仝亮又说:“裘书记,尤义兵虽然调走了,但是他的问题主要捏在石杨任县委组织部长时发生的,我们也决定对他‘双规’。这价人在担任组织部长期间问题很严重,主要是买官卖官,表面上很老卖,城府很深,可贪得很啊!这种人怎么能当组织部长呢!”
裘耀和气愤地说:“这样的组织部长要严惩,管理干部的人去荬官,这和旧社会拿钱捐官有什么两样!你们看,石杨的干部队伍玻搞成什么样子了?你手里的乌纱帽要卖,就必然有人来买,我们在惩治吏治腐败的同时,要研究用什么办法来制约这种个人说了算的绝对权力。我想,假如提拔一个干部,在酝酿过程中公示给广大群众,让群众来监督,让媒体来帮助监督,是不是能够让那些买官卖官的人难以得逞呢?”
仝亮笑笑说:“裘书记,说点题外话,我们在办案中也听到不少洋众对你的评价,尽管你在扣工资问题上,或者说尹西镇的事故问题上,也有人有不同看法,但是,大多数人都赞扬你,说你是‘清官’。”
裘耀和一脸严肃地说:“我不愿意当所谓的‘清官’,难道官只有清官和贪官两种吗?现在我们的干部队伍里有不少都是无所事事的‘混官’,这些官未必也是好官。老实说,仝处长,现在许多制度还不健全,在法制还没完全建立的情况下,尤其是像石杨这样经济欠发达地区,我只能硬着头皮来冒着许多风险干事,比如说扣工资来修路的事,石杨要发展,不解决路的问题不行,可是解决路的问题,需要钱,县政府穷得叮当响,拿不出钱怎么办,等到哪天天上掉下来钱吗?可能吗?还有干部问题,我能任其下去吗?那我对得住石杨l50多万老百姓吗?我同样不能等哪一天各方面的制度都完善了,等我们的国家完全成了一个法治国家了,再来慢慢解决这些问题呀。你以为我愿意成为历史上的海瑞、包拯吗?那是一种悲哀!包拯是大清官,是老百姓期盼的清官,可是,他依然改变不了中国几千年封建统治的现实。所以我不是为了当清官,当包丞式的清官。我们要努力把我们的社会建设成一个法治社会,这才是目的。”
“好,说得好!”仝处长拍着手说,“裘书记啊,了解一个人,只有通过零距离的接触,我坚信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裘耀和若有所思地说:“也许我是为了建立一个法治国家而迈出痛苦的一步,比如战争是为了和平一样,众所周知的朝鲜战争.
当年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而中国为什么要出兵?那是为了全世界的和平。现在有那么一些官员,有了权位,却躺在权与利的位子上图个人的利益和享乐,样样事都循序渐进,一切都求四平八稳有的则是考虑自己的生财之道,为子女、为自己将来着想,而如过有那么一些掌握一定权力的领导干部,不惜打破常规,以身犯险这样的干部当然面临着许多风险。在许多领导干部中,有的人也很有能力,但是他们缺少魄力,说到底,他们还是想自己想得多了。”
这时电话响了,仝亮拿起电话:“喂……好,你们马上准备汇报。”
裘耀和站起来说:“仝处长,我们改日再谈吧!”裘耀和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仝处长,关于成正震的问题,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仝处长犹豫了片刻:“裘书记,恐怕来不及了,这样吧,他‘过来,之后,你随时可以和他谈,我们也很理解你,毕竟他还年轻嘛!
裘耀和说:“是啊,有时一个人一时犯错误,也是可理解的。”
成正震是在家吃晚饭时被市纪委带走的,当时他没有像蒋天盛那样冒死反抗,当纪委的两个同志进门时,他已经吓得全身颤抖!
裘耀和接到纪委专案组的电话,立即赶到专案组。仝处长拉着裘耀和的手说:“裘书记,成正震被我们‘请’来了;在我们和他话之前,你不是要见见他吗,我们也希望你的谈话能对他起到一定的作用。”
裘耀和点点头说:“我也不希望原来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班子里出现那么多问题。”
仝处长推开一问宿舍的门,成正震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仝处长说:“成正震,裘书记来看你了。”说着退了出去。
裘耀和看看成正震,又看看房间,这是一间普通客房,两张单人床临墙摆着,对面两张单人沙发。见到裘耀和,成正震主动站了起来,脸上没有笑容,哭丧着脸说:“裘书记,我……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裘耀和示意成正震坐下来,随后坐到对面的床上,说:“小成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时候来见你吗?我们虽然相处还不到一年时间,但是我作为县委书记,我必须对我身边的每个干部都要负责任。在县里,一个同志能够到了副县长这样的位置上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何况你还年轻。一个人犯错误是难免的,我想一个干部对自己的问题,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这叫大事清楚。按说,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和你说这些话,但因为我毕竟是县委书记,我要对你负责,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
成正震低着头,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想想自己三十来岁就当上了副县长,在石杨县从上到下,只要一说到他成正震,谁不羡慕。他当然从内心深处深深地感激皇朴人,感激尤义兵。后来,当他得知皇朴人即将调离县委书记的岗位时,同样有些失落和担心,可后来确信皇朴人提拔为副市长时,他又为之庆幸起来,不管是谁来接替县委书记,毕竟有皇朴人这棵大树呢!在裘耀和到任之后,当天晚上他居然送去20000元钱,当时被裘耀和拒绝了,从那以后,只要一见到裘耀和,心里就怦怦直跳,甚至觉得自己太冒失、太冲动了。他渐渐地由担心变为恐惧。实际上自从裘耀和到任之后,裘耀和的种种举动,特别是安宜斌被“双规”,粮食局“政治局”、“书记处”的解散,以及祁明连和蒋开盛被“双规”,他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地步,天天夜里不是失眠就是做噩梦。当纪委的人敲开他家门的一刹那,他简直一下子魂飞魄散。然而,当裘耀和来到他面前时,他的心里是仇恨,是惶恐,是悔恨!一时间,心里翻腾着复杂的波涛,成正震在一阵茫茫思绪之后,立即想到未来,也许能在裘耀和身上力挽狂澜,于是他抬起头,还未张口,就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裘耀和安慰道:“悔过也是痛改前非的一种表现,尽管有些错误犯了就难以回头,但是只要诚心改正,组织上也会实事求是的。”一阵伤心之后,成正震擦干了眼泪说:“裘书记,我一定不辜负你的希望,彻底洗刷自己的灵魂。”
中间只隔了一天,成正震就解除了“双规”,回到副县长和县财政局长的岗位上了。这不仅让许多干部刮目相看,成正震自己也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犹如泉水一样直往外冒。
当天晚上,上门慰问祝贺的人络绎不绝。成正震就在天鸿大酒店摆了四桌,宴请亲朋好友。酒过三巡,成正震已兴奋不已,端着酒杯,拿着酒瓶一桌一桌举杯感谢,壶到杯干。
第二天,成正震仍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特地用他在县政府的“18”号奥迪专车,来到省财政厅,几乎是每个处室都一一走访拜会,当有人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居然低声笑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成正震被“双规”的当天,省财政厅的处长们几乎都得到了消息,可是仅仅两天后,成正震又满面春风地出现在省财政厅,这无非证实了成正震并没有什么问题。
从财政厅出来,成正震的余兴未消,他开始不停地给在省城工作的同学、朋友打电话,晚上,他又在中山饭店办了两桌高档酒宴,宴请来自省级机关各单位的同学和朋友。这当然是一场不寻常的酒宴。成正震虽然不知道这些朋友是否知道他在被“双规”的一刹那对人生的绝望是什么滋味,但是他断定,他被“双规”的消息一定会在闪电之间传遍他的这帮同学、朋友的耳朵里。
在省城风光了两天,成正震踏上回归的征途,一路上,他的手机响个不停,直到快回到石杨县城时,他的心才稍稍平静一点,然而,就在这时,接到一个令他心烦意乱的电话。“正震吗?……你在哪儿?”“哦!皇……老板,”成正震心头突然一凉,握着手机的右手颤抖了两下,“我……我在上班,你……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怎么样?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现在?”成正震有些慌张起来,“我正有事呢?改……改时间行吗?”
“你有什么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被他们请进去了,又被放出来了,你忘乎所以了,你现在在省城,对吧!你……你……你呀,你怎么能,哎!我怎么说你呢?”
“我……我……皇老板……好,好,我马上就过来。”
成正震突然间如同掉了魂似的,对驾驶员说,“改道,改道去市里。”
从失魂落魄到异常兴奋,现在突然间又如同掉进冰窖一般,成正震如同梦一般地被带进这座城市,直到驾驶员提醒他,他才在恍惚中下了车,像从云端跌进万丈深渊,身体有些飘飘荡荡之感,心头是欲呕不呕,面色苍白得可怕。
他的手机又响了,手机响了好半天,成正震才从恍惚中接通电话,现在他才想到,他将见到让他忐忑不安的人。
见到皇朴人,成正震如同遇上一只怒吼的狮子,吓得他像一只小绵羊,不敢看他-11。
“你说,”皇朴人怒吼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以为你没事了,你就得意忘形了!我告诉你,这是纪委办案的一贯手段,其实你从离开专案组那一刻起,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你。好啊!你出来的当天就请客喝酒,还到省财政厅炫耀一番,你怎么如此不成熟?你知道你这样做,罪加一等吗!你的大祸已经临头了!”皇朴人激动得两只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成正震像挨了电击一样,浑身颤抖着,他只觉得心脏凄楚得发胀,胀得几乎把胸膛就要裂开了,他突然感到手是冰冷的,脚是冰冷的,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压迫着他。
“还有,”皇朴人睁大双眼,瞪着成正震,“你怎么到纪委专案组这么快就出来了?你都说了些什么,把责任都推给别人了,我看你是昏了头!”
成正震胆怯地低着头,像犯了罪的囚犯:“我……没……”
“没什么?说……”皇朴人更加凶狠起来了,“你不说他们就让你出来了……”
突然成正震的手机响了,他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刚瞥一眼手机上的号码,急忙把脑袋藏进胳膊里,低声说:“喂……是……我……”
可是对方的声音却很大:“是成正震吗?我是裘耀和,你现在在哪里?”
成正震的脸涨得通红,吓得他两手捂着手机,偷眼瞥一下皇朴人。
“小成,怎么吞吞吐吐的,你讲话声音大一些。”裘耀和说,“告诉我,你这两天都去哪里了?啊?”
“我……我马上就回去!”成正震急得脸上直冒汗,“我……在外面有事……”
“小成,你让我怎么说才好呢!”裘耀和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要出去办什么事也起码向我打个招呼,好了,你必须马上赶回来!”
挂了电话,成正震更加恐慌了,抖抖索索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皇朴人说:“谁的电话?”皇朴人瞪着成正震,“你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他……”
成正震更加慌了,“我还要工作嘛!我……我得赶快回去了。”
成正震好像逃犯一样,出了皇朴人的宿舍。
回到县里,已经是晚上7点多钟了,成正震不敢犹豫,也顾不得吃晚饭,拨通了裘耀和的手机:“裘书记,我是成正震,你在哪里?”
裘耀和说:“我现在正谈事情,你先回家老实呆着吧!”
成正震如同头上浇了一盆凉水,握着手机的手,半天没动。回到家里,无心吃饭,心事重重地躲进书房里。老婆几次喊他吃饭,他都躺在沙发上没动。成正震的心越来越沉重,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他在书房里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这时听到老婆的开门声,接着又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成正震在家吗?”
成正震在书房里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在这一瞬间,他屏住呼吸,接着是老婆的声音:“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纪委的。”
成正震吓得一下子瘫倒在沙发上,此时老婆推开书房的门,纪委两个同志随后进了书房,成正震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请……请坐……”
“成正震,成副县长,你这两天忙啊!”纪委的一位同志说,“请你到我们那里去一趟吧!”
“这……怎么……”成正震紧张得语无伦次。
成正震的老婆吓得哭了起来,上一次丈夫被纪委“双规”时,她并不十分紧张,可是随后经历了抄家之后,她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丈夫“双规”回来后,她虽然也感到意外的惊喜,但她受了惊吓的心脏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现在纪委的人再次要带走丈夫,她好像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悠哉的,一张办公桌,几个兵,也是正处级干部,可没想到一个县委书记责任如此重大!”裘耀和,在公开场合那另当别论了!”
吴颖颖笑笑说:“那我称你老同学吧!自从我踏上石杨这块土地的那天,尤其是看到你连那样重要的会议都没有参加,当时我一听说尹西镇出了那样的事故,真的吓死了。市里要写检讨,媒体曝光,调查组进驻,说真的,我真的有些同情你,担心你。”
裘耀和说:“老同学,你如今也算是县官了,天下最真实的官有两个,一个是宰相,一个是县官。能当好省长、市长的人未必能当好县官。何况中国人的评判标准总是二元化,不是对,就是错,不是好人,就是坏人,有没有一个模糊的?”
吴颖颖说:“我这算什么县官呀!再说了,我感到在一个县里所有的常委、副县长都躲在书记、县长这棵大树下享清福。”
“不行,”裘耀和严肃起来了,“颖颖,我不是让你到县里来混位子享清福的,我是要你为石杨人民办实事的,你的压力不会小,你得马上想办法,招商引资,不仅你自己要想办法招商引资,还要带动全县干部都要积极行动起来。你来之前,县委已经研究过,将县经贸委更名为招商局,局长副局长面向社会公开选拔,目的是让你把全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搞上去,改变石杨县的贫穷面貌。”
吴颖颖说:“我在来石杨之前,就找了一些人,人家对石杨这样一个穷县态度都不那么积极。后来我又找到当年在外贸公司认识的一个叫丁桓的商人,此人做过服装生意,做过药品代理,现在在上海郊区办一个医疗器材工厂,这些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手里也有些钱。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倒很爽快。我到石杨之后,这几天你一直很忙,我又和他联系过,他说初步决定在这里投资一个医药器材厂。我很高兴,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最近我想请他来实地考察一下。这段时间我也转了县城看了看,现在石杨县城已经很像样子了,主街道都已经改造,步行商业街正在招商,我觉得凡是有眼光的外地商人,在这里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裘耀和笑了起来:“好啊!到底是老同学哟,希望你干得更出色,我一定为你论功行赏。”
吴颖颖也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天真烂漫:“我也不要什么论功行赏,大学毕业到省里干了那么多年,什么名堂也没于出来,这个社会啊,还是要提高女人社会地位的,不然为什么要设立‘妇联’?你们男人怎么不设立‘男联’?”
“颖颖,你说得很有道理,你看石杨县四套班子里没一个女人,所以我把你给请来了。”裘耀和说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外,大声叫浦县长。浦修达随后来到吴颖颖办公室。裘耀和说:“浦县长,吴副县长来之后我一直没有和她交换意见,刚才我们谈了一下,她的很多想法很有见地,县长常务会认真研究一下,要给她一个很好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然,县委会鼎力支持的。”
浦修达说:“裘书记,你就放心吧,吴县长在省里搞了那么多年的外贸和经济工作,现在来石杨支持我们的工作,我是理所当然地尽一切努力给她创造良好的环境。”
谈得正深入的时候,尹西镇事故调查工作组组长秦为浩打来电话,裘耀和一接电话,秦为浩说:“裘书记啊!对不起,还要打搅你一下,关于尹西镇事故调查中有些问题还要再和你谈谈。”
裘耀和说:“没问题,我会努力配合你们的调查,我马上就过去。”合上手机,裘耀和说:“浦县长,你和吴副县长再认真研究一下,我也希望尹西镇的事故有一个结论性的意见,否则分散我们的精力。”
裘耀和走后,吴颖颖便和浦修达正式谈了自己招商引资的具体想法,浦修达当然非常高兴,其实他对裘耀和提出来的县处级领导每人必须完成的引资任务和乡镇、部委办负责人的招商引资任务,内心是有不同看法的,有些人别看也当个什么书记、乡长、副书记,在县直机关也是什么局长主任的,可不少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外面连一点关系也没有,出了石杨县就两眼一抹黑,和谁说招商引资呀!现在听了吴颖颖的想法,他才感到招商引资有了点眉目。
当天晚上,吴颖颖便给丁桓打了电话,邀请丁桓来石杨实地考察,尽快落实投资意向。丁桓不仅满口答应,而且说明天就到石杨,吴颖颖说要亲自带车去接他,丁桓说,不用了,做生意的人是讲究效益的,吴颖颖去一趟也造成经济上的浪费。这样一说倒让吴颖颖十分感动了。放下电话,吴颖颖便把丁桓明天就来石杨的事报告了浦县长和裘书记。自然县委县政府当作头等大事来办,浦县长只说来不及准备,怕丁桓对投资环境不满意,可吴颖颖说没有必要搞那些虚假的东西,这是实实在在地做生意,又不是骗人,而且凭她的感觉,石杨县城虽然地处经济欠发达的北江农村,但是目前的城镇建设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把工作做了些安排,吴颖颖又给丁桓打了电话,说她明天在家专候,等丁桓快到石杨时她一定出城迎接。其实吴颖颖给丁桓打电话时,丁桓正在省城,但他没有告诉吴颖颖。第二天中午,吴颖颖又打电话问丁桓到哪儿时,丁桓说他已经快到石杨了,现在正在205国道上,再过半小时就要进县城了。这时吴颖颖才慌忙拉上办公室主任顾平,乘上县政府那辆最好的奥迪轿车,去迎接丁桓。
吴颖颖的奥迪轿车刚刚出了县城,远远望见一辆奔驰轿车,挂的是888黑色牌照。不用问,除了丁桓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车,这样的牌号。吴颖颖下了车,奔驰轿车已经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果然是丁桓,吴颖颖一边握着丁桓的手,一边说:“企业家就是不一样啊!雷厉风行,说干就干,难怪你能发财。”随后把顾平介绍给丁桓。这时吴颖颖才注意丁桓,说起来他们已经有多年不见面了,几年前,他们认识时,丁桓只有三十六七岁,吴颖颖小他三四岁。吴颖颖属于那种漂亮而且大方正派的女人,那五官、那气质,简直是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周涛的翻版。丁桓第一次见到吴颖颖,看她的目光似乎直了,半天也移不开。当时丁桓以为吴颖颖还是一个20多岁的姑娘,后来知道她不仅结过婚,而且孩子已经5岁了,也就只好饱饱眼福作罢了。
接待丁桓的规格在石杨县是一流的,但是却被丁桓取消了。让吴颖颖和浦县长吃惊的是,丁桓不是那种牛气冲天的商人,中午居然只喝两杯干红,午饭后也不休息,提出不用车,不要大队人马陪同,只要吴颖颖陪他随便走走,谈谈情况。
下午近4点钟时,丁桓说他已经不用再考察了,决定投资800万人民币在县城疗医药器材厂,主要生产一次性针筒、吊针,以及棉签等等属于一次性消费的医疗用的器材。预计当年收回成本,第二年全部效益将在800万~l000万元。吴颖颖兴奋不已,当即给裘耀和打电话,可是裘耀和接电话时,吴颖颖只听见对方传来许多人吵吵闹闹的声音,裘耀和在电话中只是“噢噢”。
后来吴颖颖才知道,裘耀和被前进乡40多个上访农民围在县委大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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