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札尔在两名警察的带领下走到一栋紧邻着拉神神庙围墙的椭圆形建筑前面。大门一开。走出了一个光头的老祭司,他双眼黝黑,满脸皱纹,身上被着一件豹皮。
“你是帕札尔法官?”
“你们这是违法拘禁。”
“别说傻话了。进来把手脚洗干净,静思一下。”
帕礼尔心下狐疑,但还是照做了。大门再度关上,两名警员则留在门外。
“这是什么地方?”
“赫利奥波利斯的长生殿。”
帕札尔大吃一惊。这里竟然就是古代贤人撰写“金宇塔文”、披露灵魂转变与再生过程的秘密的圣殿,一般人是无法轻易进入的。大家都知道在这个神秘殿堂里,曾造就了一些极为杰出的占星学家。
“净身吧。”
帕札尔颤抖着洗净了身子。僧人又说:“我叫秃子。我负责守护大门,不让有害物质侵入神庙。”
“我的通知书……”
“别说一些没用的话来烦我。”
秃子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硬是把帕札尔的话全锁在喉头深处。
“脱下缠腰布,穿上这件白衣。”
帕札尔顿时觉得好像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长生殿里西面石墙高耸,墙上没有铭文,只有高处几扇小小的天窗透进了微光。
“我还有个绰号叫刽子手。”秃子警告说,“因为我专门砍杀奥塞利斯的敌人。这里保存了众神的年谱、科学书籍与神秘仪式书,所以不论看到或听到什么,都希望你能守口如瓶。饶舌的人是会遭天谴的。”
帕札尔跟着秃子走过一道长廊,来到一个沙地庭院。庭院中央有座小丘,是奥塞利斯木乃伊所在,也是生命能源最秘密的汇集之处。这尊又名“神石”的木乃伊外表涂满丁香脂,并披覆着一张羊皮。
“创造埃及的能量就在这尊木乃伊身上消逝并重生。”秃子指道。
庭院四周有几间图书馆和工作坊,只有获得特许的工匠能在此工作。
“你看到了什么,帕札尔?”
“一座沙丘。”
“这正是生命的化身。能量从万物皆处于萌芽阶段的海洋中涌出后,便化为山丘之状。因此越往高处便越接近万物本源。现在进入这间厅室接受审判吧。”
审判官高坐在镀金的木椅上,头戴的蜷曲假发盖佐了耳朵,身上穿了一件长袍。他的胸前有一个大结饰,右手握着权杖,左手一柄长杖,身后则有一个金天秤。这个负责保守长生殿的秘密、分发祭品、守护原石的人,令人望之生畏。他向来人问道:“你想当个诚实的法官,是吗?”
“我努力在做。”
“你为什么不愿遵行法老颁布的大赦令?”
“因为大赦令不公平。”
“在此远离世人的封闭之处,面对审判开秤,你仍敢这么想吗?”
“我敢。”
“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
秃子攫住帕札尔的肩膀,强迫他退下。那些漂亮话原来也是圈套。祭司们惟一的目的就是迫使他屈服。既然劝服不了,只有动粗了。
“进来。”秃子砰的一声关上丁铜门。
小小的密室中只亮着一盏灯。墙壁内挖通的两条管道,主要是通气用的。室内有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帕札尔。
他红发、宽额、鹰勾鼻,手腕上戴着金镯与天青石手镯,镯子前半部还装饰着两个野鸭头。这是拉美西斯大帝最喜欢的珠宝饰物了。
“你是……”帕札尔感到口干舌燥,就是说不出“法老”两个字。
“你呢,是帕札尔,那个辞去门殿长老之职还批评朕的大赦令的法官。”
法老强硬的语气中带着责备。帕札尔的心怀抨乱跳,在全世界最有权势的君主面前,他完全无法自主。
“说话啊!难道腾听到的不是事实?”
“不,陛下,是真的。”帕札尔这时才警觉到自己忘了行礼,连忙躬身下跪。
“起来吧。既然你有勇气对抗国王,就要像个战士。”
帕札尔果然气恼地站起来,说道:“我不会退缩的。”
“你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为罪犯脱罪并予以释放,不只侮辱了众神。更蔑视了人民的苦难。倘若陛下继续这种危险的做法,总有一天会使受害者成为代罪羔羊。”
“难道你就不会犯错?”
“我犯过许多错误,但绝不曾牺牲无辜者。”
“你不受人收买?”
“我绝不出卖灵魂。”
“你可知有欺君犯上之罪?”
“我并未违反玛特女神的律法。”
“朕是女神的子嗣,难道会不懂它的律法?”
“大赦实在太不公平,国家很容易会失序的。”
“你这么说不怕招祸吗?”
“我很高兴能向陛下坦承我的想法。”
至此,拉美西斯的态度骤变,原本逼人的气势忽而转为沉稳、缓慢的语调。“自从你来到孟斐斯,朕就一直注意你。布拉尼是个睿智的人,绝不会草率行事。由于你的正直,他选择了你,而他的另一名学生奈菲莉,现在也成了御医长了。”
“她很成功,我却失败了。”
“你也很成功,因为你是埃及唯一正直的法官。”
帕礼尔真是惊讶之至。法老又接着说道:“虽然你遇到无数阻挠,甚至肤也出面了,你的信念却始终如一。你为了司法正义,宁愿冒犯埃及法老,你是联最后一线希望了。朕独自受困于可怕的陷阱中,你可愿意出手相助,或者宁可平静度日呢?”
“听凭陛下差遣。”帕札尔深深一鞠躬。
“你这是打官腔还是肺腑之言?”
“我可以行动证明。”
“如此朕便要将埃及的未来交付与你了。”
“我……我不明白。”帕札尔有点惶恐地说。
“这个地方十分隐秘,膜对你说的绝对不会泄漏出去。考虑清楚了,帕札尔,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否则等联说出了秘密,你将须承担史无前例的艰巨任务。”
“布拉尼唤醒了我的使命感后,我从未逃避过。”
“帕札尔法官,联现在命你为埃及首相。”
“但是巴吉首相……”
“巴吉老了,也累了。最近几个月他已经不只一次提出辞官的念头。虽然朕的亲信提出了一些人选,但朕属意的却是违抗大赦令的你。”
“为什么巴吉不能承担陛下要交给我的任务呢?”
“一方面他已经力不从心,无法从事调查;另一方面联又担心他手下追随他多年的人无法保守秘密。只要走漏了一点风声,埃及将整个覆没于地狱恶魔之手。明天起,你将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但你也将被孤立,没有朋友、没有支援。你尽可以打破传统制度、进用新人,但绝不能吐露秘密,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陛下说的调查是……”
“事情是这样的,帕札尔。大金宇塔内放置了一些象征法老王权之合法性的圣物,但却有人杀了警卫潜入金字塔,偷走了这些宝物。因此尽管各大神庙的大祭司一再请托,人民内心也十分渴求,但没有这些圣物便无法举行再生仪式。距离尼罗河下次泛滥不到一年的时间了,届时我将被迫让位给幕后操控的窃贼。”
“大赦令也是陛下被迫颁布的?”
“这是我第一次不得不违反司法行事。否则险谋分子就会将一切公诸于世,逼朕立即弃位。”
“当初敌人为什么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呢?”
“因为他们尚未准备就绪,夺取王位毕竟轻忽不得。由联让位是最适当的,篡位者不但名正言顺,位子也能坐得稳。而朕之所以遵照匿名信颁布了大赦令,主要也是想看看谁敢出面反抗。但除了巴吉和你,并无人出面质疑其法律根据。不过。老首相也该退休了,寻找罪犯、拯救国家的重担只好由你承担。”
帕札尔回想起了调查过程的各个重要阶段,最韧乃是肇因于自己拒绝签署一份斯芬克斯荣誉卫兵的调职公文,此举却正好涉入了整个阴谋的重要环节。
“国内从未发生过这么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当时肤就觉得必定与此阴谋有所牵连。为什么要杀死五名退役军人?因为吉萨的斯芬克斯就在大金字塔附近。这些卫兵妨碍了阴谋分子的行动,必须先除掉他们,才能秘密潜入金字塔内。”
“怎么进去呢?”
“由一条地道。朕原以为地道已经封闭,所以你要查查。也许还留有线索。朕一直以为亚舍将军是整桩阴谋的主使者……”
“不,陛下,这只是障眼法。”
“他至今下落不明,必定是想联合利比亚各部落侵犯埃及。”
“亚舍已经死了。”帕札尔不得不老实说。
“你有证据吗?”
“是我的好友苏提说的。”
“他杀了他?”帕札尔迟疑着不敢回答。
“你是朕的首相,我们君臣之间不该有所隐瞒。”
“苏提的确杀了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他曾亲眼目睹将军刑求一名埃及士兵。”
“朕一直很相信亚舍的忠诚。想不到竟是错了。”
“如果戴尼斯一案照常开庭。也会证明他是有罪的。他和友人喀达希、谢奇三人都颇有嫌疑。喀达希向来梦想成为御医长,而谢奇则致力制造强力武器。此外,哈图莎王好遭害的那场火灾,很可能和谢奇和戴尼斯有关。”
“阴谋分子就是这三人吗?”
“不知道。”
“去查清楚。”
“陛下,以前我都想错了现在我必须知道一切真相。大金字塔被窃的圣物有些什么?”
“一把神铁制造的横口斧凿,这是复活仪式中为木乃伊开口用的。”
“斧凿现在正由孟斐斯普塔赫神庙的大祭司保管呢!”
“一些天青石护身符。”
“谢奇筹画了一起非法交易,这些护身符应该也安然保存于卡纳克神庙的大祭司卡尼处。”
“一只纯金的圣甲虫。”
“也在卡尼那里呀!”帕札尔简直兴奋到了极点。这位新任首相几乎以为自己在无意中已拯救了金字塔的所有圣物。但拉美西斯接着说:“窃贼们还偷走了齐阿普斯的金面具与项链。”
帕札尔无言以对,脸上写满了失望。
“如果他们也跟从前的盗贼一样,那么这些珍贵的遗物是找不回来了,就连献给玛待女神的金手肘,大概也都一起融成金条销到国外去了。”
听完法老这席话,帕札尔不禁激动的热泪盈眶。这些卑鄙小人怎能忍心摧毁如此至美极品?
“既然找回了部分宝物,另一部分也被摧毁了,那么敌人还有什么筹码呢?”
“最重要的一样。”拉美西斯答道,“众神的遗嘱。金手肘可以找手艺绝顶的金银匠再造,但遗嘱却是法老代代相传、绝无仅有的。举行再生仪式时,朕必须向众神、大祭司、九位友人与全国人民出示遗嘱。这是法老的律法,过去如此,将来亦如此,朕不得不遵从。在仪式举行前的这几个月内,敌人一定还会继续想办法测弱我的力量、打击我的声誉。你必须赶紧想出对策瓦解他们的阴谋,否则只怕祖先留下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因为既然阴谋分子胆敢侵犯最受人民尊崇的圣殿,就表示他们根本藐视我们的基本价值观:面对如此大的赌注,朕已将个人置于度外,但朕的帝位却象征了埃及的千年王朝与埃及所赖以建国的传统价值。朕爱埃及如同你爱埃及一样,是超越生命、超越时空的。如今竟有人想熄灭她的光芒。起身行动,为护卫这道光芒而战吧,帕札尔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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