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托兰闭着双眼,听着G4型喷气机的引擎发出的嗡嗡声。在回到华盛顿前,他给他的船员拨了个电话,却惊讶地得知他的船员泽维尔发现了他的纪录片里出现的一个愚蠢的错误,是关于陨星岩石学上的问题。
此刻,在哥伦比亚特区外的一条秘密军用飞机跑道上,三角洲部队把“极光”抛在身后,登上了他们的新交通工具“基奥瓦勇士”直升机。
三角洲一号爬进“基奥瓦”的飞行员座位里,系上安全带,感到浑身是劲,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曾在这类飞机上受训,在三次秘密行动中驾驶它完成任务。当然了,他还从来没有枪杀过一个知名的美国官员。他不得不承认,执行这项任务,“基奥瓦”是最合适不过的飞机了。
随着“基奥瓦”飞离跑道,三角洲一号直奔西南方而去。他见过两次罗斯福纪念馆,但今晚是他生平第一次从空中观看。
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跟陨石的发现一点儿不相干!加布丽埃勒不知道这个信息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无疑是一桩丑闻。对坦奇来说这是坏消息,对参议员来说却是十足的好消息。
“我提起过,”哈珀说,这个时候他神情显得很严峻,“这颗陨石是通过一条被截获的无线电信息才真正发现的。你对一个叫做‘INSPIRE’的规划熟悉吗?就是‘国家航空航天局空间物理学电离层交互式无线电实验’。这是位于北极的一系列频率极低的无线电接收器,几个星期前,一个INSPIRE的无线电接收器偶然收听到一条从埃尔斯米尔岛发出来的消息。一个加拿大地质学家通过非常低的频率发出消息请求救援。”哈珀踟蹰了一下,“实际上,那个频率那么低,除了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极低频率接收器以外没有人能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当时料定这个加拿大人是通过长波发射信号的。”
“他的信息怎么说的?”
“信息很短。这个加拿大人说他在米尔恩冰架上探测冰层,检测到冰里的一个密度超高的异常现象,他怀疑那是一颗巨大的陨石,然而在进行测量时却被困在了一场暴风雪中。他给出了他所在位置的坐标,请求把他从暴风雪中解救出来,然后信号就中断了。收到消息后,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情报通讯站派出了一架飞机从图勒飞去营救。他们搜索了好几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他,在偏离路线几英里外的地方,他随他的雪橇和狗一起坠入了一条冰隙的底部,早已命丧黄泉。显然,他想要从暴风雪中逃出去,却什么都看不见,走偏了路,最后摔进了一条冰隙里。”
“所以,如果我只是把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位置改在那个加拿大人在他发出的求救信号中提到的坐标上,也没有人精明到会看出破绽。接下来,我就能假装一开始就发现了这颗陨石,而且这样做还能从令人尴尬的失败中挽回一点人们对我们的尊重。”
“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我说过,我别无选择。我把任务搞砸了。”他顿了一下,说,“不过,今天晚上当我收听到总统的新闻发布会,得知我假装发现的那颗陨石里有化石的时候……”
“你感到很震惊?”
“简直是惊得不知所措,真的!”
加布丽埃勒不仅证实了塞克斯顿参议员的猜测,而且还获得了有关加拿大地址学家的信息。之后,她抛下脸色煞白的克里斯·哈珀,乘车扬长离去。
“到维斯特布鲁克豪华公寓大楼。”她对司机说道。她马上就要使塞克斯顿参议员变得大喜过望。
雷切尔思索着自己的允诺,拨通了威廉·皮克林一直带在身上的防窃听手机。她请求皮克林帮他弄到在GAS-AC的着陆许可,然后她们就可以搭直升机去别的地方。
GAS-AC是国侦局对海岸警卫队的亚特兰大航空站的一种隐晦简略的表达方式。
威廉·皮克林驾着轿车行驶在利斯堡高速公路上,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孤寂。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两点钟,路上连个人影儿也没有。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这么晚开过车了。
玛乔丽·坦奇那刺耳的嗓音还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在罗斯福纪念馆碰头。
离罗斯福纪念馆一英里远的地方,一架“基奥瓦勇士”飞了过来。“基奥瓦”减慢速度,靠近黑暗中的罗斯福纪念馆,但不是在它的正上方,此时飞机距地面两千一百英尺。三角洲一号在空中盘旋,查看着自己的位置。他看看左边,三角洲二号正在操作夜视远视观察器。视频上显示出纪念馆入口车道的绿色图像。这个区域没有人。
现在,他们得等着。
目标一出现,三角洲一号就开炮了。
飞机机身下响起一阵尖锐的咝咝声,紧接着,一道极暗的光直射地面。一秒钟后,在一阵炫目的烈焰中,停车场的那辆轿车被炸开了花。扭曲变形的金属飞得到处都是,燃烧的轮胎滚进了树丛。
“行动完毕,”三角洲一号说着,立刻驾驶直升机加速飞离了这块区域,“致电指挥官。”
在不到两英里远的地方,扎克·赫尼总统正准备就寝。那“宫邸”的莱克桑防弹玻璃窗足有一英寸厚。显然,赫尼根本就没听到爆炸声。
雷切尔和其他人刚从G-4型喷气机里爬出来到了一条空荡荡的跑道上,就看到一架海岸警卫队的标准的深红色HH-65型“海豚”号直升机正守候在近旁。在机尾那闪亮的白条纹的映衬下,一个全身制服的飞行员招手叫他们过去。
飞行员领他们上了飞机,根本不询问他们姓甚名谁,只说些打趣的话和一些安全防范措施。皮克林显然对海岸警卫队讲清楚了,这次飞行是不需公开声明的行动。谈话中,飞行员
得知她们的目的地是“戈雅”。
“妈的,”出租车司机骂了一句,转过头来对加布丽埃勒说,“好像前面出事了。我们哪儿也走不了了,看来还不止等一小会儿。”
加布丽埃勒望着车外,只见救急车上不断旋转的灯光刺破了黑夜,几个警察站在前面的路上,招呼车辆在林xx道周围停下来。
“肯定是出大事了。”司机指着罗斯福纪念馆附近的火光说道。
他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在一个个频道间切换起来。收音机里一个新闻播音员正在播报一起有关汽车爆炸的事件和可能的恐怖主义的消息。
我得逃离这个城市,加布丽埃勒自从来到这个国家的首都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想。
指挥官很少感到疲倦,但今天已经造成了损失。在这个计划中最困难的一步倒成了最不成问题的,这似乎很具有讽刺意味。那个东西在几个月前就插进去了,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一点儿障碍。这个异常物一到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发射上天。谁知这个该死的异常检测程序竟坏了。指挥官不得不想法子暗中提醒国家航空航天局内部的人注意这颗陨石的存在。这个方案的实施牵涉到一个紧急的无线电信息发送:在插入陨石位置的附近,一个加拿大地质学家发送了这条消息。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这个地质学家得马上被
干掉,而且要让他的死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把一名无辜的地质学家从一架直升机上扔下去只是开始。现在事态正在迅速发展中。
韦利·明、诺拉·曼格,这两个人都死了。
一场公然的谋杀刚刚在罗斯福纪念馆发生。
很快要加入死亡名单的是雷切尔·塞克斯顿、迈克尔·托兰,以及马林森博士。
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指挥官想着,抑制着自己越来越强的懊悔感。太多太多的赌注都已经押下去了。
海岸警卫队的“海豚”号正在距地面三千英尺的空中飞行。
忽然托兰和飞行员通过夜间瞄准器发现,一片黑暗的大海上闪烁着一个硕大不断跳动的螺旋状红色旋涡。
飞行员说这是岩浆岩,以前经常遇到。
雷切尔面露愠色问托兰:“这么说来,你之前在这里录制的纪录片是关于岩浆现象的?”
托兰说:“是强卷流和双髻鲨,双髻鲨喜欢暖水”
从空中看,“戈雅”那忽隐忽现的轮廓渐渐逼近了。半英里以外,托兰能够辨认出甲板上那些明亮的灯火,那些灯是他的船员泽维尔颇为明智地开着的。他看到这些灯,感觉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正开车驶进他的私人车道一样。
海岸警卫队的直升机放慢了速度,倾斜着机身绕过这艘灯火通明的大轮船打了个弯,飞行员开始调整方向朝船尾甲板的停机坪驶去。直升机最后降落在了“戈雅”的船尾甲板上,
雷切尔·塞克斯顿只觉得稍稍放松了些。好消息是她不用再飞行在海面上了,坏消息是她此刻就站在海面上。在甲板上,托兰告诉他们这里的鲨鱼有最灵敏的嗅觉——有发达的端脑嗅叶。它们能闻到远在一英里以外的血腥味。
加布丽埃勒·阿什乘坐的出租车不动了。她掏出手机拨参议员的号码,然而,线路正忙。
这时,加布丽埃勒看见又来了更多的公务车,便让司机绕道而驶。出租车经过参议员办公大楼时,她回了趟办公室。
她有一份完整的有关国家航空航天局地球观测系统预算编制的文件,里面包含了许多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信息。塞克斯顿一听到哈珀的事,他一定想拿到所有可能到手的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的数据。
国家航空航天局在极轨道密度扫描卫星这个问题上撒了谎。
加布丽埃勒翻弄着文件,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电话是约兰达打来的。她告诉加布丽埃勒她们有两个做航天新闻的记者也在调查塞克斯顿的竞选经费和太空前线基金会的事儿。她还发现除了坦奇,还有别的人也认为参议员可能在拿黑钱,他们认为塞克斯顿已经为钱栽了跟头——甚至破产了。
在静静的办公室里,加布丽埃勒耳边回响起了坦奇那刺耳的谴责声。凯瑟琳死后,参议员把她的大部分遗产挥霍在恶性投资和个人享受上,而且他还收买人心使自己在候选人初选中看似胜券在握。实际上,半年前你的候选人就破产了。
加布丽埃勒挂断了电话,就给塞克斯顿参议员的警卫打了电话。塞克斯顿的电话打不通,她想让警卫帮她敲开门。
警卫径直朝塞克斯顿的房间走去,“不过,我这样做只是因为先前我让你进去,他感到很高兴。”他不情愿地抬起手要敲门。
“你刚才说什么?”加布丽埃勒急切地问。
这个警卫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就把加布丽埃勒进过参议员房间的事情又完整地讲了一遍。听完警卫的叙述,加布丽埃勒取消了原来的打算,没让警卫惊动参议员。
塞克斯顿知道我已经去过他那里了……他怎么压根儿不跟我提起这事儿呢?
今晚上那些难以捉摸的怪事变得更让人费解了。加布丽埃勒想起了她在美国广播公司时参议员的来电。参议员无端地承认他会见了航空公司的人,还收了人家的钱,惊得她目瞪口呆。他的坦率把她拉回到了他身边,甚至让她感到羞耻。然而现在,他的坦白看起来真的没那么高尚了。
一小笔钱,塞克斯顿曾这样说。都是完全合法的。
顷刻间,加布丽埃勒对塞克斯顿参议员所有隐隐的怀疑似乎一下子又全部冒了出来。
外面,出租车的喇叭正嘟嘟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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