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卡拉卡瓦林荫路向里走,就会找到阿拉迈酒吧。阿拉迈酒吧的前身是旅店,后来就成了一家夜总会。它的位置十分“特殊”,正好坐落在散发着恶臭的阿拉迈污水沟的岸上,在它的周围都是些凹凸不平的岩石。
阿拉迈酒吧的外形有些古怪,浅绿的聚光灯照在这幢二层白色小楼的外面,使得它的那些黑色与棕色的外部装饰物显得有些鬼气森森的。它的窗户也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八角形窗户,从窗口透出的桔黄色灯光远远地望上去就像是在鬼节里点燃的南瓜灯。
“看起来这是一间日本茶室。”我一边说着,一边减慢了车速。
坐在我身边的伊莎贝尔偷快地答道:“我觉得它看起来蛮有意思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优雅地吐出了一个圆圆的烟圈。
伊莎贝尔今天晚上没有戴帽子,她想更好地显现一下她在皇家夏威夷酒店的美容室里新做的发型。她修得是时下最流行的一款短发,卷曲的短发表层染成了淡淡的银色,看上去有点儿像哈帕·迈克斯,不过要比她性感得多。
停车场里已经挤满了汽车,我只好把车停在了杂草丛生的工具棚旁边。我和伊莎贝尔下了车,相互依偎着向阿拉迈酒吧走去。突然,伊莎贝尔脚下一滑,她低呼了一声就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我更紧地搂住了她。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骆驼牌香烟的味道,这闻起来比附近臭水沟的味道要强上百倍。
这时伊莎贝尔已经完全地倒在了我的怀里。我长长地吻着她,这又是一个热烈的、充满了烟草味道的吻。在过去的几天里,除了我必须去和证人谈话以外,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伊莎贝尔一起度过的。几天以来的相亲相爱使得我们之间的“恋情”已经和好如初了,甚至比在“玛鲁鲁”号上时还要如胶似漆,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很谨慎地不去触及意见不同的话题。
今天晚上伊莎贝尔穿了一套斜纹的流行衣裙,绿色和白色的斜纹在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她站在百叶窗外,灯光折射在她身上一般。这身衣服紧紧地勾勒出伊莎贝尔性感的曲线,如果穿在别的女人身上一定会显得有些放荡,可是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恰到好处。
我俩手拉着手走上了阿拉迈酒吧明亮的门廊。伊莎贝尔停下来,扔掉手中的烟蒂,又用鞋后跟捻灭了还闪着荧荧亮光的烟蒂。我仍旧是一副标准的游客打扮,头上戴着时髦的巴拿马帽,那件印有彩色大鹦鹉的红色丝绸衬衫散在裤子的外面,下身穿着一条轻柔的棕褐色纱裤。这身衣服要么使我看上去很抢眼,要么使我看起来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伊莎贝尔在进门的一瞬间轻轻地说道:“这里就是泰拉麻烦开始的地方。”
我回答说:“你说得对,宝贝。”其实她说得并不对。泰拉·迈西的麻烦并不是从去年九月份的那个星期天晚上才开始的,她的麻烦早在那之前就开始了。但是在这个地方我能找到破解谜团的线索,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大可不必带着可爱的伊莎贝尔来到这个充满恶臭的地方,在瓦奇蒂我可以找到很多更好的地方与她谈谈情,跳跳舞。
我俩走进这家下等的酒吧,酒吧里面主要是用人造竹子和人造芙蓉花装饰的,不过具体的样子已经看不太清了,因为里面不仅灯光昏暗,而且烟气缭绕。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堆笑的侍者迎了上来。他肤色黝黑,身材矮胖,身上穿着一件亮丽的橙色丝绸衬衫,上面还印着大朵大朵的鲜红色花朵图案,相比之下,我的彩色鹦鹉衬衫不禁有些黯然失色了。他的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容,两只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们。
“晚上好!”他的嗓门倒是十分地宏亮,不仅盖住了轰轰作响的电吉它声,还超出了客人们轻浮的谈笑声。他又自来熟地加上一句,“人可真不少,是吧?两位是想吃饭呢,还是来跳舞的?”
我简短地答道:“跳舞。”
他眨了眨那双灵活的小眼睛,向我们介绍道:“今晚在这里表演的乐队是索尔三人组合,是夏威夷近来很受欢迎的演唱组。”说到这儿,他用手指了指圆形的舞池,暗示着我们,“在后面还有单间。”
我问道:“奥兹举办的晚会也在这里吧?”
他恍然大悟地说道:“噢,是的。我让个姑娘领你们过去。”
他回头叫过一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招待,那名女招待长得很漂亮,和皇家夏威夷里的女招待一样娇小可爱。不过,她身上的和服却做了更加大胆的改动,和服的裙杈一直开到了大腿处。看起来,她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了,盘在头顶的黑发已经松松垮垮地垂了下来。在她的手里拿着一本订单簿,耳朵后面还夹着一支铅笔。
门卫简单地吩咐着她:“奥兹的晚会。”
她把掉在眼前的黑发轻轻地吹开,然后嘟囔着说道:“这边。”接着,她就一扭身走在了我们的前面。
守门的招待又殷勤地冲我们笑着说:“需要什么,找乔就行了。”说到这儿,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乔·弗瑞特斯。”
闷闷不乐的女招待有着一双修长的美腿,她领着我们穿过了拥挤的舞池。屋里的气味实在是糟糕透了,污水沟腐败腥臭的气味与烟草味、汗腥味混在了一起,几乎让人很难透过气来。
在舞池的周围,有两层抽木的小雅座,它们呈马蹄形包围着舞池。上层的雅座向外探出几尺,这使得下层雅座显得更加幽秘。雅座里的光线晦暗不明,只能隐约看见小桌上的一点烛光。而那些凹陷进去的下层雅座更方便于私人交流或是做一些不想被外人所知的事情。
在正面的小舞台上,索尔三人组合正在卖力地表演着。他们穿着亮粉色的衬衫和同色的长裤,腰间还系着红色腰带,脖子上挂着五彩的花环。他们三个人全都拿着吉它,其中的一个人对着麦克风唱着,另一个人用脚打着拍子。作为一个正式的乐队来讲,他们中间似乎缺少一名鼓手,可是那些在舞池里跳舞的人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鼓手,在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演奏着爵士乐。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索尔三人组合和阿拉迈酒吧的招待以外,今天晚上阿拉迈酒吧的客人全部都是白人。到处可见白色的脸孔,大部分的男人都穿着白色的亚麻西装,他们妻子们的衣服就各不相同了,总算为这里的一片白色增添了一些活泼的色调。
弗朗克斯·奥兹也穿着一套白色亚麻西装,他正和他红发碧眼的妻子坐在二层的一个单间里。他的妻子穿着一件有着白色圆点的蓝色短裙,裙子紧紧地裹住她丰满的身材。
我站在单间的们口向奥兹打着招呼:“晚上好,‘大伯’。”奥兹似乎想要站起身出来迎接我们,我及时制止了他,“别起来了,我们这就进来了。”
奥兹向红发女人的身边靠了靠,为我们让出了地方。
奥兹半开玩笑地向我介绍道:“这是德丽斯,我的小宝贝。”他又转向了他的妻子说道,“德丽斯,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内特·黑勒,他是为达伦先生工作的,确切地说,是达伦先生的调查员。”
“很高兴见到你。”德丽斯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用她那双风情万种的蓝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奥兹并没有为德丽斯引见伊莎贝尔,因为伊莎贝尔可以说得上是奥兹家的常客了,她常常去那里探望泰拉。
“谢谢你帮我!”我向奥兹说。
奥兹轻松地答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能帮助泰拉,这点儿事又算得了什么。”他又补充说道,“知道她今天晚上在哪儿吗?”不等我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今天晚上在‘奥顿’号上与福斯特克夫人、汤米玩桥牌。”
“那第四个人呢?”
他想了想说道:“我想可能是琼斯吧。”
好家伙!几名同谋犯居然坐在一张桌旁打桥牌。
我昨天对奥兹说我想和汤米的那些军官朋友聊一聊,不过我又特意向他指出,我不希望斯特林将军插手此事,所以我希望能找一个珍珠港以外的地方和他们聊聊。我问他能否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在那里我和那些军官们能够无拘无束、开诚布公地聊聊天。
他毫不犹豫地建议说:“那就在阿拉迈酒吧,就明天晚上吧。明天正巧是星期六。”
我问他:“为什么要选在星期六呢?”
他耐心地解释说:“星期六的晚上是阿拉迈酒吧的海军之夜,当地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们是不会去的。士兵们也是一样,通常在每个星期六的晚上,下层军官和他们的妻子们都会去那里跳跳舞,吃吃饭,当然了,也会喝点儿酒。对于我们这些下层军官来说,皇家夏威夷和莫诺阿的花费太贵了,那里是大人物们才去得起的地方。阿拉迈酒吧的食物还说得过去,价钱也还算合适,更何况那里的音乐很热闹,灯光又很昏暗。对于我们这些水手来说,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奥兹还答应把我介绍给他的,当然也是汤米的,那些军官朋友们。他还说,在那里大家都可以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夏威夷私酿的酒,然后呢,奥兹向我保证道,我会发现我的话题在经过酒精的润滑之后,一定会得到大家热烈的反响的。
“此外,”奥兹说,“如果你想问去年九月份那个星期六晚上的事,那么还有哪一个地方比阿拉迈酒吧更合适呢?要知道,那天晚上大家都在那儿呀。”
奥兹似乎话中有话,不过我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哝,现在我就呆在了阿拉迈酒吧里了。不过,现在我却不能说奥兹出的是一个好主意,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拥挤不堪的舞池、烟气腾腾的空气……所有的这一切都对开展调查十分不利,就连想要进行非正式的谈话似乎都很困难。
这里的所有人都近似于疯了:在舞池里面,常常是一首曲子刚刚进行到一半,大家就开始互换舞伴。男人和女人,看上去很少是夫妻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跳着情人步,不时传出放浪的狂笑声,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在烟雾弥漫的雅座和角落里,一对对男女耳鬓厮磨,好像在说着情意绵绵的私房话。
我语气平淡地说:“这些水手倒是知道如何及时行乐。”
奥兹辩解道:“我们都知道怎样控制住自己。”
“你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大伯’,可是你今年刚刚三十出头,这些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能怎么控制住自己呢?”
奥兹耸了耸肩,“阿拉迈酒吧每一个显期六的夜晚都像一次校友重聚的狂欢会一样,内特,你得首先明白舰艇值勤是怎样的一回事……你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到那里去,强迫自己挤进那些通风很差的狭窄的‘铁棺材’里面去。在下面的每一秒钟你都可能沉入海底,事先又没有任何警报,而且很可能你再也不能活着浮出水面了。这样的危险孕育出了彼此之间的忠诚,在患难与共的舰艇生活中我们建立起比家庭关系更为密切的友谊。”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这些很难向一个从来没有参加过海军的人说清楚。”
“琼斯和罗德就是为了这些,帮助了福斯特克夫人和汤米?”
奥兹看了看我,像是没有办法肯定我究竟站在哪一边。当然了,现在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站在哪一边。
“是的。”他的口气并不像刚才那样肯定。
“布莱弗德在这儿吗?”
“那就是他,那边,”奥兹冲着舞池那边点了点头,继续说,“和那个小巧的金发女人跳舞的那个人。和他一起跳舞的女人是瑞德·瑞格白的妻子。”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我费力地辩认着布莱弗德的容貌。他有着黑色的头发,身材瘦长,长得十分英俊,不过却没有什么棱角。此时此刻,吉米·布莱弗德上尉正在和那位漂亮的金发女人情意绵绵地跳着查理斯顿舞,他们的神情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我半开玩笑地问奥兹:“你们这些人和自己的妻子一起跳舞吗?”
奥兹笑了,随即答道:“也许在结婚周年那天在一起跳舞。”
“所以,那天晚上汤米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妻子已经离开了酒吧,直到一点钟晚会结束的时候,他才记起了自己的妻子。可是那个时候泰拉早已经不见了。”
奥兹那张友好的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向我抗议道:“这不公平,内特。”
我继续讲着:“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泰拉和迈西一起参加每周一次的海军聚会,泰拉告诉我们她大约是在十一点半时离开的,可是过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汤米才发觉自己的妻子已经离开了。”
“他早就注意到了。”
我皱着眉说:“你是说他早就注意到自己的妻子离开了。那么,那是在什么时间呢,‘大伯’?”
奥兹低着头避开了我的视线,然后回答道:“在那场小纠纷之后。”
我追问道:“什么小纠纷?”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德丽斯“咯咯”地笑了,她插嘴说:“就在泰拉出手打了个畅快以后吧。”
奥兹猛然喝止了她:“住嘴。”
可是我可不在乎奥兹的态度,我向德丽斯问道:“出手打了个畅快,德丽斯,这是什么意思?”
德丽斯似乎被奥兹的话给吓着了,她向我摇着头,什么也不肯说了,然后她就低下头去喝自己面前的那杯饮料。
我看着奥兹,语气平和地说:“‘大伯’,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的话,我恐怕很难帮助汤米。”
奥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泰拉只是和人拌了几句嘴之后,她就一阵风似地走了。在那以后似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我记得那大概是在十一点半到十一点三十五分之间吧!”
奥兹对时间的记忆力似乎与泰拉不相上下,不过我决定暂时先不计较此事。
“泰拉和谁吵嘴了?”
“斯德克丹尔上尉。瑞恩·斯德克丹尔上尉。”
“他今天晚上来了吗?我很想和他谈谈。”这可是一个新的线索。
奥兹连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想他不在。至少到现在为止,我还没看见过斯德克丹尔上尉。”
我又看了一眼德丽斯,她的眼睛望着别的地方,一心一意地嚼着口香糖,脸上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
奥兹转换了话题,高兴地对我说:“别灰心,内特,这里还有其他的军官呢。一会儿我会向你逐一介绍的,他们要是知道你是达伦先生的调查员,一定会非常乐意与你合作的。”
我接受了他的建议,“那就带我转转吧!”
奥兹爽快地答应了。他转过身向自己的妻子说道:“德丽斯,好好陪着伊莎贝尔小姐,千万可别惹上什么麻烦。”
我也转身对伊莎贝尔叮嘱道:“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宝贝,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地爱上哪个水手。”
伊莎贝尔那张丘比特似的玲珑小嘴弯成了嘲讽的月牙形,她漫不经心地点燃了一支骆驼香烟,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居然把女孩子带到这样的地方,小伙子,你可是在拿自己冒险呢!”
我回敬着她:“敢到这里来,你也是在拿自己冒险。”
我吻了她,她也吻了我,可我和奥兹刚离开雅座,一对穿白亚麻便服的军官就走了过去,眨眼间,奥兹的妻子和我的女伴就到舞池中展现魅力去了。
“在这里大家倒会抓紧时机。”我评论着。
“这是个友好的地方。”奥兹说道。
为了向我证实这一点,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不停地向我介绍着汤米·迈西友好的兄弟军官们,大约有半打以上。所有的这些军官对泰拉的评价都很高。他们一边吸着香烟或雪茄,一边喝着私酿的烈酒,胳膊上挎着一个咯咯傻笑着的女人,那女人十之八、九不可能是他的妻子。他们或者是懒懒散散地伏在吧台上,或者是坐在雅座里,或者是斜倚在墙上,不过他们都很高兴与卡莱斯·达伦手下的调查员合作。由于每个人都重复着同样的话,再加上周围的环境过于喧闹,我没做任何记录。后来我回想了一下,发现那些穿着白色亚麻便装的年轻军官众口一辞地给予泰拉以极高的评价——“可爱的姑娘”、“温柔的女孩”、“有点安静但很好”、“她爱汤米爱得发狂”,再就是对强xx犯的憎恶“这些黑鬼都该被枪毙”。
最后我告诉奥兹我已得到了我所需要的全部资料,就彬彬有礼地把我的同伴送回了雅座。我告诉他我需要去趟洗手间,的确如此,不过我没告诉他我刚刚看见布莱弗德刚进到洗手间里。
过了片刻,我就和布莱弗德并排站在小便器前,我说道:“完事以后,别忘了把扣子系好。”
他恼怒地盯着我,“什么?”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惑不解。
“就为这你和警察起了一些小磨擦,不是吗?在泰拉被袭击的那天晚上,你的裤锁开着,又东倒西歪地四处闹荡?”
他嗤笑着:“你他妈的是谁,先生?”
“内森·黑勒。我是卡莱斯·达伦的调查员。我本该和你握一下手的,不过……”
他比我先结束了。随后我又排在了他的后面,等他洗完手之后好轮到我。
他在满是斑纹的镜子里打量着我:他的五官虽然英俊,不过却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也就是那双蓝眼睛还勉强称得上锐利,而且他也没像那些兄弟军官们那样喝得酒气醺天,“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也在那面满是斑纹的镜子里回视着他,随后找耸了耸肩,微笑着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案子的事。”
他一边伸手拿过一张纸巾,一边说:“我与卡哈哈瓦的死可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没有人说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呀。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去年九月份那个星期六的晚上,也就是泰拉·迈西出事的那一个晚上。”
他紧紧地皱着眉,向我问道:“难道这件事与达伦先生现在正在办的案子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
“是的,既然它是杀人的动机,那么它们总会有那么一点关系的。”我故意加重了语气,“不过也许你并不想帮忙呢。”
他听到了我的话,一下子转过身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那样子就像是要用来福枪向我瞄准一样。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能够帮助汤米和她的妻子,我当然愿意和你谈一谈。”
我露出了笑容,“好的,”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水池旁开始洗手,“我们为什么不出去透透空气呢?”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喧嚣吵闹的的聚会,站在门口处的那个矮胖结实的侍者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我俩。
外面十分暖和,由于靠近排水沟,这附近的空气有些湿热,而且周围一丝风都没有。
布莱弗德靠在一辆A型越野车上,顺手从兜里拿出一盒柴斯特菲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然后又把烟盒递给了我。
我伸手挡住了递向我的烟盒,“不,谢谢。”我说道,“这可是我至今为止惟一没有染上的坏习惯。”
布莱弗德笑着摇了摇头,又从兜里摸出了一盒火柴点燃了香烟。然后,他向我友好地笑了一笑,开口说道:“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我好了,我很愿意帮你的忙,不过,你不用再用激将法逼我了。”
看起来,布莱弗德并不是一个笨家伙。
我耸了耸肩,靠在了布莱弗德对面的一辆越野跑车上,然后盯着布莱弗德问道:“我曾经在珍珠港军事基地给你留过四次话,其中两次是留给你的长官,另两次是留给你的妻子,可是,”我加重了语气,“你从来没有给我回过电话。所以,我以为你是一直故意躲着我呢,上尉。”
布莱弗德扔掉了手中的火柴梗,随口答应着:“我最近一直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回你的电话。”
是吗?我针锋相对地说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阿拉莫纳一案中你没有出庭作证,对吧?”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从鼻子里喷出了一股烟雾,轻描淡写地说道:“并没有人要我作证啊。况且,在阿拉莫纳案开庭审理的时候,我刚好出海值勤去了。”
“有人故意安排的?”
他又眯起了眼睛,有些恶狠狠地说道:“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小子?”
我轻松地回答道:“没什么,只不过我在翻看法庭记录副本的时候,发现你这位相当重要的证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一名不在场的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他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我已经尽力和警方合作了。要知道,汤米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
“你是说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这也包括和他的妻子上床吗?”
布莱弗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扔掉了手里的香烟,一步就跨到了我的面前,不容分说地抓住了我的衣领。他离得这样近,我都能够嗅出他刚刚喝过的是威士忌,但是很遗憾,我无法闻出这酒到底是什么牌子的,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这酒肯定不是私酿的。
布莱弗德的语气充满了憎恶,“你有一张臭嘴,黑勒。”
我不慌不忙地低下了头,看了看那只抓住我衣领的大手,然后平静地说道:“当心点儿。这可是真丝的,很容易弄坏的。”
布莱弗德只是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就意识到了什么。他放开了手,向后退了几步。“这完全是恶意诽谤。泰拉是一个……”
我打断了他的话,替他说了下去:“泰拉是个好姑娘,她很爱汤米。是的,她很安静,不太喜欢说话。”说到这儿,我朝布莱弗德笑了笑,“哝,这些我全都听过了,这些同样的话我一晚上差不多听了数十遍了。你们这些人全都说着一模一样的话,所以你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被传唤出庭。”
布莱弗德似乎没有一下子听明白我的话,他皱着眉问道:“什么?”
“警察们可不愿意所有的证人都说着一模一样的话。要是这样的话,总可能有某一个聪明的辩护律师从中嗅出什么可疑的味道,然后他会想办法打破这层保护罩并且找到事情的真面目。”我换了一种讥讽的语气继续说道,“你们这些水兵交换彼此的妻子似乎就像交换一支烟或一杯酒那么平常?”
布莱弗德冷笑了一声,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这个狗娘养的,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牙齿递给你?”
我毫不畏惧地说:“你不妨试一试,吉米。或许你只能打碎女人的下巴……”
布莱弗德吃惊地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是我打了泰拉……”
我冷冷地接道:“情人之间的争吵很容易变得过分,于是姑娘就得找个别的什么人来抵错,想想看吧,还有谁比一群东游西逛的黑鬼更合适呢?”
布莱弗德的脸蓦地涨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疯了!呃,我和泰拉之间,呃,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我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废话,直接逼问道:“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泰拉的丈夫外出在海上值勤,有人证实你经常在泰拉那里过夜。而且,你们两个人还常常一起外出去海滩游玩,一连几天都不回家。”
布莱弗德疯狂地摇着头,“不,不,这是无耻小人的卑鄙流言。我们,”他停顿了一下,“泰拉和我的妻子,汤米和我都是好朋友,就这些。我和泰拉之间是完全清白的,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我冷冷地反驳道:“你是指分开的卧室吗?”我接着冷笑了一下,“那么这就是说圣诞老人也是实有其人的了?”
“真他妈的!”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在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我的妻子回到了密歇根州去照顾她生病的妈妈。我单身一人,泰拉也是一个人在家……她觉得十分孤单。你知道,我们是好朋友嘛,所以我常过去陪陪她。”
我一边通情达理地点着头,一边说道:“嗯,我完全相信,这听上去很有可能。”
“我和泰拉之间,呃,除了友谊以外真的再没有其他任何关系了。”他加强了语气,“要不是我想帮助她和汤米,我绝对不能忍受这些胡说八道的问讯。”
“好吧,”我一边和解道,一边用手轻轻扇动着空气。“让我们各退几步吧。我想知道在去年九月份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布莱弗德一边摇头叹息着,一边无可奈何地说:“那天晚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阿拉迈酒吧的又一个海军之夜。我们喝着酒,跳跳舞,逗些乐子。在大部分的海军之夜里,丈夫和妻子确实不呆在一起,基本都是各玩各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我们不是在互换妻子,只不过是一场荒唐的狂欢罢了。”
“那么,在那天晚上你看见过泰拉·迈西吗?”
“没有。”他的回答简短有力。
“那你曾经一个人离开过阿拉迈酒吧吗?”
“也没有。”
“噢?这也就是说,你是在晚会结束之后才离开的?”
布莱弗德耸了耸肩说道:“那天晚上的聚会比平时的结束时间要晚一些。过了十二点之后,我还给乐队塞了几美元让他们继续演奏下去。后来呢,我们又逗了不少乐子。”他停了一下,谨慎地看了我一眼,“我记得,我还脱掉鞋子在舞池的中央跳了起来。后来所有的人都围了过来,把我国在中央,和着节奏为我打着拍子,然后……”
我打断了布莱弗德的话,“你是说,大家都看见你了。”
他又瞄准似的眯起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笑了一下,平静地答道:“在十二点之前,你很可能曾经偷偷地溜出了阿拉迈酒吧。过了一阵子,你又回来了,然后故意地在大家面前表现自己,让别人注意到你。这样的话,你就有了呆在酒吧里的充分证据。”
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不想再和你谈下去了。”
“吉米!”我叫住了他,“那你裤锁开着又东倒西歪地在泰拉家溜哒的事又怎么解释呢?”
“我当时有点喝多了,正想找个僻静的树丛解手。谁知道碰上了几个警察,后来我和他们起了点小冲突,结果他们就把我抓了起来并把我带回了警察局。”
“就凭这一点,你就可能成为强xx案的疑犯。”
布莱弗德紧皱着眉头反驳道:“那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后来汤米告诉警察我整个晚上都和他呆在一起,泰拉也向警察说明我是清白的。”
“可是你的家并不在迈西家附近,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大概在凌晨一点左右,汤米和我正准备离开阿拉迈酒吧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泰拉了。于是我们就猜泰拉可能是去了‘瑞格斯餐馆’,以前我们几个人常在聚会结束之后再去那里吃点儿东西。”他又瞄准似地看了我一眼,“汤米就从阿拉迈酒吧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汤米就认为泰拉一定是去‘瑞格斯餐馆’了,我们两个人就开车去那里接她,可是在那里没有找到泰拉。汤米又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泰拉接了电话,她告诉了汤米……”布莱弗德停下来看了看我,“你知道的。”
“她告诉汤米她出事了,让汤米马上赶回家。”
“是的。汤米疯了似地冲了出去,一句话都没和我说。等我追到外面的时候,他已经开着福特车回家了,我当时只听到一小部分的电话内容,但是很显然泰拉出事了。我很替他们担心,就想过去看一看能不能帮上忙。”
“后来,你就在路上停下来解手。”
“是的。不过我当时有点儿喝多了,就忘了系好裤子的扣子。就这样,我和警察起了场小冲突。”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你知道泰拉和斯德克丹尔上尉争吵的事吗?”
布莱弗德耸了耸肩说道:“当时,我恰好就在旁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么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事吵起来的呢?”
“这我不太清楚。往往人一喝多了,不为什么就会吵起来。”
“我想他们可不是这样。”
我们两个都住口不言了,静静地站在那里,互相盯着对方。
刚才在我们谈话的时候,周围似乎很安静。可是现在,酒吧里含混的音乐声、喧闹声和屋外的鸟鸣声、树叶的摇动声突然都放大了,变得震耳欲聋。
最后,还是布莱弗德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就这些?”
我点点头,“是的,就这些。谢谢你。”
他有些紧张不安地笑了,又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你瞧,呃……很抱歉我刚才……抓住了你的衬衫。其实呢,呃,你也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我大度地说道:“忘了它吧,我是想故意激怒你。”
“你是说……”
我点了点头说:“今天晚上,我和这里的大部分军官都聊过了,他们的话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所以我不得不想办法刺穿这层保护膜,于是就故意刺激了你一下。”我一边说道,一边向布莱弗德伸出了手,“没有什么关系吧?”
他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没什么。”
我们两个相视一笑,可是彼此心里都有数。这个畜生占有了泰拉,这是一个明白无误的事实。
然后,我们两个又一前一后地走回了阿拉迈酒吧。一进门,我们两个人就各走各的了,比那些海军军官夫妻们分开得还要快。
我找到了矮胖的门卫乔·弗瑞特斯,他还站在老地方。
“你碰巧认识斯德克丹尔上尉吧,乔?”我一边说着,一边塞过去银闪闪的半美元硬币。
乔手法娴熟地接过了半美元,用拇指轻轻地按住,小声地说:“他在楼上的雅座,是个高个的漂亮小伙,短短的鬈曲金发。”
的确像乔·弗瑞特斯形容的那样,斯德克丹尔是一个满头金发的彪形大汉,英俊之中带着一股粗野的味道。他怀里正搂着一个漂亮的黑头发女人,亲亲热热地聊着天。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瓶酒,瓶里的酒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酒瓶旁边的烟灰缸里插满了抽剩的香烟蒂。在我看来,他和他的女伴都喝得像醉猫一样。
“当然,我很乐意和你聊聊。”他大声叫着,就跟所有好脾气的酒鬼一样地热情。“来,坐下,伙计。这是贝蒂,贝尔·兰塞姆的妻子,不过,今天晚上例外。”他说到这里,就粗声大气地笑了起来,贝蒂也在一旁傻笑着,后来那笑声又变成了很粗野的鼻息声。
我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道:“听说泰拉·迈西被袭击的那个晚上,你们两个人曾经闹了点儿小误会。”
“嘿,首先,”他口齿不清地说着,竭力控制住自己醉态惺忪的模样,装出一副神智清醒的样子,“首先,我得声明一下,我和其他的小伙子一样,对那些强xx白人妇女的黑鬼们恨得咬牙切齿。”
我敷衍道:“很正当的理由。”
他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说着:“不能因为泰拉·迈西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婆娘,那些黑鬼就可以强xx她。那个家伙,乔·卡——哈——什么来着?如果他们邀我入伙的话,我也会一枪打死那个黑鬼的。要知道,汤米·迈西是我的朋友。”
我不得不打断了斯德克丹尔有关种族问题的高谈阔论,再次问他:“瑞恩,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说你和泰拉之间到底是怎么吵起来的?”
斯德克丹尔耸了耸肩说道:“当时,我和我的妻子还有另外一对夫妇正在那边,”他用手含糊地向右边一指,“正在那边的私人包间里吃饭。突然,泰拉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喝得满脸通红,醉得就像只臭鼬。”说到这儿,他又神秘地俯下身子,“在我们那里,没有人喜欢泰拉,她是只自大的小母牛。”说着,他大声地唱了起来,“淫荡的迈西小母牛,哪个男人会真心爱上她……”
哦,是的,奥兹说得没错,在舰船上,你能交到特殊的朋友。
斯德克丹尔哼唱完以后,又继续说道:“我们几个人装作没看见她,我们又没有邀请她,她凭什么进来搅和呢!她就站在那里,鼻子差点儿就昂到了天上,装腔作势地冲着我说:‘难道你不知道一位女士进来了吗?’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回答说:‘我怎么没看见?’就在这个时候,吉米·布莱弗德进来找她。我猜……他们两个之间有那么一手!后来,自大的迈西小母牛又说:‘斯德克丹尔上尉,你不是一个绅士!’布莱弗德在旁边劝她,‘宝贝,放松点儿!这是公共场合。’可是那位母牛小姐,神气十足地冲我走了过来,昂着头对我说:‘我不管这是在哪里。斯德克丹尔上尉,你不是一名绅士,竟然这样对我讲话!’我回敬了她一句:‘别装了,泰拉,谁会在乎你这样一个下贱的荡妇呢!’这时,泰拉居然伸手打了我一个耳光。”
我吃惊地重复了一遍,“她伸手打了你一个耳光……”
所有这些在法庭记录的副本可是连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怪不得德丽斯·奥兹说泰拉“出手打了个畅快”呢。
“是的。”说着,斯德克丹尔摸了模下巴,“打得很重。”
“后来呢?”
斯德克丹尔耸了耸肩说:“泰拉旋风一样地冲了出去。哼,算她走运,要不是她跳得那么快的话,我本来想要踢一下她的胖屁股的。不过周围的人都拼命地拉住我,不让我冲出去追她。”他那双蓝眼睛瞪了起来,“我真的很生气。我想有人告诉汤米发生了什么事,汤米就过来找她,不过那个时候她早已经离开这儿了。”
“那大约是几点呢?”
“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是在十一点半左右吧。”
我谢过了斯德克丹尔上尉,留下他继续着他的烈酒美人消遣。
我又找到了矮胖的门卫。他一见到我,就堆出一脸献媚的笑容。
我问他:“乔,在泰拉·迈西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听到楼上什么动静了吗?和泰拉有关的。”
“我听见楼上出了点儿动静,后来听说是她打了一个军官。”
“那你看见她离开了吗?我是说,她是不是一阵风似的从楼上冲了下来,然后就冲出了酒吧?”
乔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说:“那天晚上人很多,我得把客人带到他们的座位上,不能总看着大门。”
“那就是说,你在十一点半到十二点这段时间没有看见泰拉出去了?”
“没有……不过,”他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不过我看到了一些别的事。”
“什么事?”我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乔仍然满脸堆笑,眼睛里却闪着斤斤计较的狡猾眼神,“我得好好想一想,头儿。”
我掏出了一美元,轻轻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说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乔干脆地说道:“想起来了,头儿,我记得她,那个叫泰拉的女人,那天晚上她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她是同几个军官和他们的妻子一起来的,我记得,她走在最前面,好像一直低着头。我想她可能是正在跟谁生气,或者是已经喝多了。”
我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一美元,说着:“这可不值一美元呢,乔。你再好好想一想。”
乔紧紧地盯住我手里的一美元,说道:“好的,我想这一次的事该值两美元。”
“让我听听看。”
“我记得大概是在十二点左右吧,那个叫泰拉的女人站在门口和赛米说话。”
这话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兴趣,我马上问道:“赛米是谁?”
乔打着哈哈:“头儿,赛米总该值两美元了吧?”
“哝,这是两美元。”我把一张两美元的钞票塞到了他的手里,说,“现在告诉我谁是赛米,乔?”
“他是名乐手。”
“什么?”
“赛米是一个夏威夷男孩,他在玛尤伊的克瓦弗德乐队里做吉它乐手。不过他的家在这边,所以他有时候会回家看看。每次他回来的时候赛米总会来阿拉迈酒吧听听音乐,”说到这里,乔不忘替自己的酒吧吹嘘一下,“我们这儿总有些好的乐队,头儿。”
“赛米和迈西夫人说了些什么?”我急切地问着。
乔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然后有点儿惋惜地说:“就算你再给我一美元我也没法告诉你,头儿。这里太吵了,我什么也没有听清。”
“他们看上去很友好吗?”
“最起码,那个女人看上去振作了一些。”
“那他们有没有争吵呢?”
“没有,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聊着天。”
“那么,赛米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有多久?”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拿出了记事本,从上面撕下了一页,然后潦草地写下了我的名字和皇家夏威夷酒店的电话号码,接着,我把这页纸递给了乔,对他说:“在这儿你可以找到我。如果赛米再来的话,不管是什么时候,无论是从周一到周日,还是白天或者黑夜,总之,只要他一出现,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我又从兜里掏出了一美元塞进了他的手里,“这是给你的。我可不想被骗,你懂我的意思吧。”
乔笑着一把从我的手里抓过钞票,干脆地说道:“明白了,头儿。”
后来的整个晚上,我都和伊莎贝尔呆在一起。伴着索尔三人组合甜腻浪漫的音乐,我们在舞池里情意绵绵地跳着舞。
大约在十一点左右,我们离开了阿拉迈酒吧。在我们手拉着手向汽车走去的时候,伊莎贝尔问道:“你查到什么了吗?”
我耸了耸肩告诉她:“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当然是一句假话,可是我敢肯定我绝不是今天晚上阿拉迈酒吧里,惟一一个说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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