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方面发生的离奇事件,造成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形势,而今后只要还有人关心海战,这些事将永远成为辩论的题目。其实,这些事件本身很清楚。辩论的症结在于:它们是怎样发生的,又是怎样才会发生的。维克多。亨利当时在“衣阿华号”旗舰司令室里,亲身经历了那些事件。
十月二十四日那一天,帕格早在破晓前就起了身,坐在司令作战控制室里,核对他参谋人员制订的计划,准备如何应付当时的形势。如何投入战斗,甚至,如果需要的话,如何去指挥那个特混群。他明知道,在海尔赛麾下,自己的级别是很低的,然而如果运气不好。特别重大的责任照样会落在他肩上。他准备随时充分掌握情况,就仿佛自己是海尔赛的参谋长一样。
司令作战控制室是一间灯光黯淡的大房间,位置在他的舱房上边,可以从一条独用的扶梯走上去。室内,雷达显示器在磷光的绿色追踪屏上映出军舰和飞机的行动、暴风雨的图形、附近陆地的轮廓以及——特别是在一场夜战中——比肉眼在海上看得更清楚的一幅敌军动态。这里,巨大的有机玻璃显示屏由几个电话传令兵守着,你从那些鲜明的橘黄色或者红色的油印摘要中,一眼就可以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情况。这里,急电大批地涌了进来,一起交给了值日军官,以便迅速作出简报,准备发布:咖啡、烟叶、电子推动装置发出的臭氧,混合到一起,形成了那种永远是司令作战控制室特有的气味。话筒声音沙哑,不停地喊出了那些叫人听了莫名其妙的信号:“贝克。吉格。豪七号,贝克。吉格。豪七号,我是法院四号。请艾布尔。迈克报告彼得斜体z.报文完,请回复。”以及诸如此类的一些话。
但是,也有时候,就比如象现在凌晨五点钟,这位将军偶尔走进来察看一下的时候,司令作战控制室里很安静。几个影子模糊的水兵,坐在显示器跟前。脸在荧光反映下显得阴森可怕,嘴里正喝着咖啡,吸着香烟,或者啃着大块的糖。电话传令兵向话筒里嘟哝几句,或者在有机玻璃板上写一些什么;他们都守在显示屏后面,会灵巧地把字体从后边印出来。一些军官俯身凑近海图,一面计算一面低声谈话。这时候参谋长已经坐在中央的海图台跟前。在进攻福摩萨之战中,帕格对布雷德福上校感到很满意,见他能够那样管理司令作战控制室,在嘈杂声中整理出有关的情报。帕格走到下面去、独自坐在他的舱房里,很香甜地吃着罐头桃子、玉米片、火腿蛋和蘸了蜂蜜的新出炉饼干。也许,要再过很久,他才能重新坐下来吃饭。他正在喝咖啡,只听见布雷德福嗡嗡的声音说话。
“现在准备开始空中搜索,将军。”
“很好,内德。”
帕格赶快登上扶梯,走到外面司令舰桥上,迎着晴明温暖的紫色黎明。看那些俯冲轰炸机中队在晨星底下从“无畏号”、“汉考克号”和“独立号”上腾空飞去。这时候他心中隐隐地觉出一阵痛楚。(“押沙技号”,“押沙龙号”!)直等到最后一批飞机飞走了,他才回到下面离他舱房不远的一间小办公室里。他总是喜欢把自己的作战指挥图留在这里。只是在战斗的时候,他才亲自到司令作战控制室里去,那儿近旁就是雷达、舰间对话机和司令舰桥。在未来许多小时里,最关重要的还是那些收集到一起的原始材料:视距、距离、航线、航速、损害报告以及这一切所包含的意义。
说到头来,这又是一场蓝色对抗橘黄色的比赛,又是老一套军事学院里的战棋对垒与和平时期里的舰队演习。虽然真正战斗中惊心动魄之处不能与此相提并论,然而有一个要点是不变的。即使是在演习战中,最难做到的一点也是保持冷静,而现在要做到这一点更是困难啊!就让布雷德福在司令作战控制室里去体验那份刺激,欣赏那些最新的消息吧。帕格可得要一直等到战斗打响了,才到这里来考虑那些决定性的步骤;只是到了必要的时刻,才去和他的参谋人员商量主意。
他在这间办公室的宁静气氛中,用橘黄色和蓝色的墨水,把有关清晨观察和出击报告—一批注在他的海图上,这时候他感到最奇怪的是,日本人竟然会这样一往无前地推进。看来,这个家伙向圣贝纳迪诺海峡出发,是要认真地干上一场了。据报告,前一天潜艇击沉了那些敌舰、但这件事并没能动摇他的决心。看来,除非是空军的攻势能够把他打发回去,否则就要在海峡外进行一场夜战,也许离开现在只有十六小时到二十小时了。
很早就发现第二支水面舰队在南面极远的地方向苏里高海峡进发,这件事并没使帕格感到惊奇。采取旨在牵制攻势的佯攻,乃是日本人的典型战术。正是因为这个原故,所以斯普鲁恩斯才不肯离开塞班岛的滩头堡。现在日本人可真是在孤注一掷了!派往南方去的戴维森的特混大队,大概会尾随那个舰队吧。不,猜错了,现在海尔赛命令他也会圣贝纳迪诺海峡外面集结了。也好,金凯德南面海湾里的舰队拥有六艘陈旧的战列舰,其中五艘都是从珍珠港坟墓里掘出来的,包括那艘老家伙“加利福尼亚号”,此外还有许多巡洋舰和护航航空母舰,可以用来攻击那一支为牵制攻势向苏里高海峡进发的舰队。至于那些小型航空母舰,它们都是由商船改装成的,又小又单薄,慢得就象糖浆在流动;但是,如果倾其全部的力量,它们还是可以发动一次相当强劲的空袭的。
海尔赛的舰队首次受创!最北面的谢尔曼航空母舰群在早晨九点三十分遭到空袭:“普林斯顿号”中弹起火。据谢尔曼报告,这些飞机可能是从吕宋岛或者日本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他的飞行员大量杀伤了敌机驾驶员。再有,这收听到的可是一条令人欣慰的消息:海尔赛在调回现正驶向尤利西的第四航空母舰群。(他终于作出决定,总算很及时啊!)海图显示,这些舰艇需要在海上加油,还要整整航行一天。如果是因为“普林斯顿号”受到了打击,海尔赛才改变了主张,那么这样付出的代价也许是值得的。
在中央,对进犯的日舰发动了更多次的空袭;收到了更多令人鼓舞的杀伤报告;多艘战列舰和巡洋舰,有的中了炸弹,有的中了鱼雷,有的起了火,有的翻倒沉没了。在帕格的战图上,看来这些报告是激动人心的。锡布延海上布满了沉没和受伤的舰艇的符号。如果这些报告属实,那么日本人再也无法取胜了,他们已经输定了。但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又要继续前进呢?只要有三十架到七十架飞机出击,就可以随意击中他们,然而他们仍在前进。
他们为什么没有空中掩护呢?日本人的航空母舰到哪儿去了呢?这个问题整天困扰着维克多、亨利;不但困扰着他,而且困扰着威廉。海尔赛和他的参谋人员、他的群长们,困扰着在夜色笼罩着的珍珠港的尼米兹上将和在华盛顿的金上将。那些去向不明的航空母舰,并没掩护向圣贝纳迪诺海峡进犯的舰队。它们并没掩护向南通走的舰队。那么,在这一场帝国舰队的决死战中,他们负担的又是什么任务呢?不能想象它们会在日本内海中阐呆着。帕格认为有两个可能。为了将来博自己一笑或让自己感伤,他将这两种可能写在另一张纸上。
十月二十四日,十四点三十分,莱特湾外。
问;敌航空母舰现在何处?
答:(1)在南中国海搜索范围以外,徘徊不前。一待日落,即将以高度航速向我舰急驶,明晨拂晓攻击今夜在圣贝纳迪诺海峡外受创军舰。
(2)正从北方南下,意图诱我舰队离开圣贝纳迪诺海峡。果然如此的话,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可能在吕宋以北很远地方,让我们去发现。
帕格作出以上第二个猜测,并不是他有什么先见之明。当时海尔赛有好几位群长都作出了同样的揣度。最近海军情报部发布了一份俘获的日军作战手册,它里面就谈到要如何牺牲航空母舰,作为一种牵制攻势、转控战局的手段。不知怎的,这一支航空母舰舰队没被侦察潜艇发现,已经离开了日本内海。现在它们可能正在驶进空军可以搜索的范围以内。帕格在海尔赛最后发动攻势时猜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日落前就可以见分晓了。
实际上,小泽海军中将准备以小挫去换取优势的航空母舰,现在已经驶抵吕宋岛以北,他正使尽一切方法去引起海尔赛的注意,可以说是就差了翻筋斗和牵动耳朵。海尔赛已经把向北方搜索的任务交给了谢尔曼,但是在敌机空袭和“普林斯顿号”起火的那一阵混乱中,这件任务被推迟了。于是小泽就派出了他航空母舰上的一些杂牌飞机——总共只有七十六架——去攻击谢尔曼的舰群,希望这样至少可以引起海尔赛的警惕。这一次的空军攻击,还不及从陆上基地起飞的飞机使“普林斯顿号”中弹起人那一次顺利。许多飞行员都被击落,其余多数因为太缺乏经验,都无法向正在行驶的航空母舰上降落,只得一路不停地飞向吕宋,或者坠落在海里。海尔赛并没有被引起警惕;这一次零落散乱的空袭,被认为大概是来自吕宋的。
小泽还发出大量的无线电信号,希望它们会被发现。那一天很晚的时候,他急于要让敌方发现后进行追逐,就派出两艘非驴非马的战列舰——那是两艘上面装了飞行甲板的怪模怪样的炮舰——南下去跟谢尔曼的舰群进行水面战斗。小泽把这些作战情况用无线电通知了栗田。两支舰队相距大约一千海里,完全处于无线电通话的范围以内。但是栗田却没收到他的电报,非但没直接收到,而且没间接从东京或马尼拉收到转发来的电报。
大约在三点钟,海尔赛准备夜战的计划发下来了。计划中指派了四艘战列舰,其中包括“衣阿华号”和“新泽西号”,再有二艘重巡洋舰,三艘轻巡洋舰,以及十四艘驱逐舰。
以上各舰、应组成第三十四特混舰队,统属李海军中将战列舰队。第三十四特混舰队,将远攻敌舰,参加决战。
组成战列舰队!
帕格。亨利研究了一辈子战列舰队战术。军事手册他都背得出来。为了日德兰半岛、对马海峡以及拿破仑在特拉法尔加和圣文森角那些可作典范的战役,他也不知道跟人家打过多少次赌。战列舰队的会战,是海军最高级的历史考验。在这次战争中,直到现在为止,那些所谓航空母舰的丑陋拙劣的水上仓房、反而使战列舰显得不重要了。好呀,我的老天爷,这会儿日本派来了它的战列舰队,穿过圣贝纳迪诺海峡,来突击我进攻莱特湾的舰队,而这一次所有海尔赛的航空母舰都不去阻击它们。
组成战列舰队!这是在吹响冲锋号呀。维克多。亨利热血沸腾,仿佛又是一个二十岁的人,他从托架上拿起电话听筒,向布雷德福上校说:“十六点在我司令室里召开参谋会议。留一个值日军官在司令作战控制室里。你下来吧。”
帕格并没忽略这一点:在“新泽西号”上坐镇的海尔赛,将担任战列舰队作战司令官。威利斯。李将组织特混舰队,他本来可以干得很出色,然而海尔赛却要接过这一任务,由他自己来督战。在“新泽西号”司令室里,瞧大伙儿会兴奋成什么样儿!如果说这件事帕格等候了三十年。那么比尔。海尔赛已经等候了四十年啦。历史上所有的海军将军,没一个会比在这种情形之下更跃跃欲试,急于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舰队的战斗。人力与时机凑合到了一起,这一次可要取得辉煌的胜利了。
帕格跑上了司令舰桥,去痛快地呼吸新鲜空气。他已经吸了三包香烟。海上的景色,没有比现在更宁静的了:在午后的阳光下,航空母舰、战列舰以及它们的屏护舰队远远一直布列到极目力所能望见的地方,南北延伸,直到地平线以外,战斗中所熟悉的那些灰色形影,列成了防空队形,在微微溅起浪沫的蓝色大海上缓缓行进。看不见陆地,看不见敌舰,看不见烟雾,看不见炮火。使人感到兴奋激动的,是旗舰上作战控制室的话筒发出的噪声,是编码机象念海军符咒般急乱地报告的情况。无线电通讯、飞机、黑色的石油:这一切已经形成一种新式的海战,这种海战可以跟几百海里,甚至几千海里外的地方进行联络,把战场扩大到包括几百万平方海里的洋面。然而,最基本的讯号,仍旧和特拉法尔加所用的,甚至肯定和萨拉米斯所用的相同。
组成战列舰队!
打仗总是危险的。巨型的“衣阿华号”可能和其他任何战舰同样葬身海底。“诺思安普敦号”沉没的情景,依旧索绕在帕格的脑际,他正在考虑,应当怎样向他的参谋谈一些有关鱼雷攻击的事。然而,当他穿着一身揉皱了的衣服独自站在那里时,他一边深深地呼吸着热带海洋上吹来的阵阵微风,一边感觉到,能享受这样一个夜晚,自己也不算虚度此生了。他这样情绪激昂,多少是有罪的,因为这件事不外乎是一场屠杀,可能要死掉许多美国人,然而他却为此感到这样高业参谋会议还没开到十五分钟,旗舰上的作战控制室给帕格打来了电话,通知他日舰在锡布延海上的一个新的位置。帕格把经纬度摘记在一本拍纸簿上,突然说:“核对一下译文,这里有错,”说到这里,就把电话挂上了。不一会儿,值日军官又抱歉地打来了电话。翻译已经核对过了。这时又报告了一个更新的发现。帕格抄下了几个数字,突然走进他的办公室,立刻把参谋长唤了进去。
“你对这情形有什么看法?”
他的海图上,橘黄色墨水标出的日本舰队航线现在向西面弯了过去。退走了!
“将军,我早就不相信,他们怎么能够老是这样一直赶了过来。‘’布雷德福手指掠着他的白发,摇了摇脑袋。”他们那样儿,就象一个雪球在热腾腾的火炉上滚。到后来非滚光了不可。“
“你以为他们逃走了吗?”
“是的,将军。”
“我可不这样想。会议暂时结束。你上巴,内德。仔细查一查那些急电。尽量从舰间对话机里多听一些消息。把值班收听司令部电路的译员增加一倍。让咱们掌握这些有关方位报告的消息。”
不一会儿,布雷德福已经打电话下来,说整个舰队都在闹哄哄地传播日舰转变航向的消息。帕格直瞪瞪地瞅着海图,一面推测所有的可能性,那样就好象对奔时看到对方走了一步出乎你意料的棋似的。他开始这样写道:十月二十四日十六时四十五分,中央舰队朝西转向。
什么原故?
1.遭到空袭。正遁回日本。
2.指定的时间未到。舰空母舰尚未进入搜索范围。莱特湾外集结计划被打乱。现正延宕时间。也是故作疑兵之计。
3.为了避免一场夜战。日本小舰队有更喜夜战的,也有更喜用长程鱼雷的,等等。但这家伙希望有良好的能见度,以便发挥其大炮的威力。
4.为了在白天里保持其灵活的指挥能力。
5.已向东京发出损害报告,现正等候命令。
6.还记得斯普鲁恩斯在中途岛的“退却”吗?现在来的是一个厉害角色,拥有一支强大的舰队,又是一个足智多谋的指挥。也许他是在引诱海尔赛去追击他,令其闯入圣贝纳迪诺海峡,而他却掉转头来,向我舰队使用T字战术。
帕格正在那里琢磨这些可能性时,忽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将军,我想还是亲自把这份东西送来给您。”布雷德福眼睛炯炯闪亮,把一份从暗码译出的电文——一张空白表格,上面粘着几条电报纸带——放在他桌上。那是海尔赛发来的。
收件人:第三舰队全体群长与分队长据谢尔曼报告在北纬18—32度东经125—128度发现三艘航空母舰二艘轻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帕格把他蘸了橘黄色墨水的笔急促地戳在海图上。在吕宋东北,离海岸二百海里;日本航空母舰的目标这一来可明白了。
“哼!有关锡布延海上的那叫支舰队,有最新的消息吗?”
“没有消息。将军。”
他们望了望海图,又彼此对看了一眼,露出了苦笑。帕格说:“好吧,假如你是海尔赛。你打算怎么办?”
“立即出发,给那些航空母舰一次穷追猛打。”
“那么,圣贝纳迪诺海峡呢?锡布延海上的那个家伙呢?”
“他还在撤退嘛。要是他掉转头回来的话,战列舰队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顿。”
“这么说,你是要留下战列舰,单让航空母舰向北开吗?这样不太冒险吗?”
“航空母舰朝北进发,在路上可以跟谢尔曼的两艘战列既会合。那样一支力量就足够对付日本人现在所有的航空母舰舰队了。”
“那么,要是他们集中兵力呢?”
布雷德福搔了搔脑袋。“嗯,日本人还没使出这一招,对吗?这会儿他们正在从两个方面向我方进犯。他们彼此离开得太远了,我方不能集中力量,先去攻击一支舰队,再去攻击另一支舰队。我认为,战术的形势要比原则更为重要。我方得把自己的兵力分成两路。确保能够同时打击他们的两支舰队。无论如何,我方的两个小队要比他们那两个小队厉害得多。‘帕格恶狠狠地蹩起了眉头。布雷德福吞吞吐吐地说:”将军,既然您问到了我,不管多么没见识,我总有义务把自己想到的说出来。“
“你的话惊动了马汉在天之灵。不过,我同意你的话。现在你回到上面去吧,内德。”
勤务兵敲门,要把一托盘将军用的晚餐送进来。帕格觉得自己没法把一只橄榄强吞下去。他要再添一些咖啡,然后一支又一支地吸着烟,一面设身处地为海尔赛着想。
面对着这一大堆财富,叫这位老战士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啦;在两场大战中,他都有机会一显身手!他可以象纳尔逊勋爵那样打胜任何一场战役,然而不能同时在两处取胜,因为正象布雷德福所说的,战场相距太远了。如果他决定让他的航空母舰北上,那就必须把“新泽西号”从战列舰队中抽调出来。那样一来,就要由威利斯。李去指挥战列舰队,打一场夜战,用一艘谢尔曼的战列舰来代替“新泽西号”。或者,海尔赛可以统率几艘战列舰,列阵圣贝纳迪诺海峡以外,让米切尔的航空母舰北上,去攻击那里的航空母舰。可这办法又是雷。斯普鲁恩斯在塞班岛所不肯采用的。
帕格心里在盘算,圣贝纳迪诺这场战役将是更具有决定意义的。它会直接对滩头堡构成很大的威胁。然而。假如日本人不是转变航向,而是继续前进呢?假如那样的话,比尔。海尔赛就会整夜慢腾腾地在海上游大,不发一枪一炮,而马克。米切尔则将率舰出发,去赢得自从中途岛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
可惜没有机会,帕格。亨利心里想。可惜没有机会。布雷德福说的对。要是他帕格处于海尔赛的地位,他也会向北进攻的。
然而,他又希望海尔赛只带走“新泽西号”,不要把“衣阿华号”也拖走。那几艘日本航空母舰,势必成为米切尔的飞行员俎上之肉。那些去北方的战列舰,它们的作用也只不过是去击沉那些已经受了损伤的舰艇罢了。圣贝纳迪诺海峡附近将有一场海战。那个日本人并没离开,这是帕格凭第六感觉知道的。
从上面作战控制室里,传来了一份威利斯。李发给海尔赛的回视信号报告,那是天刚黑以前发出的。这份战局分析,与帕格的见解相似,所以他听了很高兴。李是一位精明老练的战略家。据他说,那些日本航空母舰力量薄弱,是用来诱敌的,它们的飞机为数很少;锡布延海上的舰队掉转航向只是暂时的;那一支舰队还会回来,深夜进入海峡。
在海尔赛的参谋当中,据帕格猜想,意见分歧一定很大,争论得也很激烈。时间正在消逝。仍旧没有命令下达,甚至没有发出战列舰队作战计划的“执行令”,而威利斯。李这会儿却需要时间去组织和编排他的舰队。八点钟已过,命令总算发下来了。这一份决定战局的急件,布雷德福不是自己送来,也不是用电话通知的。他派一个传令兵把它送来了,而这种做法也是很奇特的。帕格读完了这份很长的作战命令,才明白它是怎么一回事。
海尔赛准备北上去追击那些航空母舰了,这样也好;但是,他要带走整个第三舰队,连一艘舰艇也不留下来防卫圣贝纳迪诺海峡。
帕格还在思考这个令人焦虑的奇怪命令时,又发下来另一份急件,它又是由传令兵送来的。这是一架夜航侦察机对锡布延海上敌舰的观察报告。他还没来得及把笔落在海图上,看到那个经度已经使他毛骨惊然。日舰已经掉转航向,这时候正以每小时二十二海里的航速驶向圣贝纳迪诺海峡。
急件发出的时间是二十二点十分,也就是一九四四年十月二十四日夜里十点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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