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眼黑龙王已经觉醒了三天,这三天来它一直在圣山的上空徘徊往来,守护着正在进行的刹拿的复活仪式。
火羽·翼从窗口远远看着它的身影皱皱眉头,这时一群被派出来搜寻他们一行人下落的有翼魔人从上空掠过去。
冰鸟靠近他身后问:“又有追兵了?”
火羽抓着头发笑说:“一天好几批,麻烦死了!幸亏青水设的结界把我们的气息都隐藏的很好。”
冰鸟看着他轻轻叹口气说:“太好了,火羽还是笑的那么灿烂,如果连你都失去笑容的话,那么事情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哈哈,因为我这个人天生比较乐观嘛!”火羽不好意思地笑。
地华有点不解的看着火羽和冰鸟,最近几天总觉得他们走的很近,火羽的未婚妻不是在这里吗,他这样和别的女孩子接近不要紧吗?
“地华,你来一下。”月寻在另一个房间对他招手。
地华马上几步跑了过去,把火羽和冰鸟的事抛到了脑后——别人的事就让别人自己解决好了,他自己只要有月寻在身边,就没有什么别的奢求了。
冰鸟刚刚走开,小真就蹦跳着来到火羽身边,看着冰鸟的背影问:“就是她吗?”
“嗯。”
“冰鸟和她长的象吗?我一直象知道她到底有多美!”
火羽重重靠在墙上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小真伸手拂着火羽的头发,他紧紧的把小真搂到怀里,想用她的体温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又开始疼痛的一处伤痕:明明早就知道她的无情了,也一再的告诉自己要彻底忘记这个人的在,为什么还是不经意的就浮上心头呢?
小真用手捧着火羽的脸,温柔的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去遗忘什么啊。该记得的事情,即使痛苦也要好好的记得,即使痛苦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在你身边跟你分担你的难过。如果因为逃避痛苦就这么容易就忘记了对自己重要的人,你不就变的和她一样了吗?那样的你就不再是我的火羽了。”
火羽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在心里感激神明把这个女孩给了自己。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迷惑了,她总是会告诉自己最正确的答案,把自己领到最正确的路上。
他们这一行人现在栖身于圣山脚下一个因为战火而荒废无人的小村庄里,青水在他们居住的房屋周围设置了一个结界,隐藏起了他们的行踪和气息,使几天来不断穿梭在天上的有翼魔人无法找到他们,给大家争取到了几天休整的时间。
现在地华·明、火羽·翼他们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都摩拳擦掌,预备和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但是冷靖和昊风·龙行的状况却依然不容乐观。
青水、月寻和冰鸟都是魔法医疗方面的高手,但他们也只能保证身受重伤的冷靖没有生命危险而已。数日来她处于昏迷之中,除了偶尔会喃喃地叫着青水的名字外,一直没有睁开过眼睛。青水日夜守在她的床边跟她说话,呼唤她的名字,但什么效果都没有。
昊风的眼睛更是让他们束手无策,他的眼睛毫无损伤,视觉神经也一切正常,但无论使用什么样的魔法治疗都没有效果,他那深黑色的眼眸依旧毫无光彩,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至于他心灵上的伤口,就更加使大家担忧。自从绿炎飞回云雾山求助后,他再也没有开过口,无论吃饭睡觉还是坐卧行走都象个提线木偶一样要别人安排,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他什么也不肯去想,在内心深处当作自己已经死了吧?——这样的设想让大家不寒而栗。
所有人中,最为昊风担心的就是白鸟,但她不敢靠近昊风。应该说,昊风在极端麻木的情况下只对她有反应,只要她一靠近,昊风就会显得无比痛苦,甚至会在无意中伤害到他自己。大家都明白,这是因为昊风无法原谅自己在失去记忆的时间里喜欢上了紫雪以外的女子,但他这样残忍的折磨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在折磨着白鸟。在知道昊风的过去之后,这个坚强的女子也变的沉默忧郁,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今天,除了没有醒来的冷靖以外,大家都聚集在大厅里。
地华自信地看着大家说:“要出发了!”他身上穿着崭新的软甲,那是月寻在这几天内赶制出来的,用了她的头发编制在内的魔法护甲。
火羽站在他身边,也是十分自信的表情,他的未婚妻小真对他比他自己还多一倍的信心,正在对他说:“火羽,你不要真的杀了黑龙王啊,它长的那么漂亮,你还是把它捉回来给我作宠物吧!”
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明白,他们此行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但是他们又不能不用充满信心的态度去面对。
其实,当时青水所提议的最后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就是当年昊风曾经使用过的,在刹拿复活前阻止这一切,将他再次打回地狱。只是,昊风当年是在敌人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作到的,而现在他们一定严加防范当年的事情重演。加上金眼黑龙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这些人,这个听起来可行的方案其实就象是要用性命去赌一场明知道王牌都在人家手里的赌局一样。当时有人提出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时,青水只是淡淡的一句:“不成功,则成仁。”就让大家同意了他的办法。
火羽和地华事后都在暗中想,虽然看起来让人觉得有些文弱,但说不定青水才是他们当中最胆大妄为的那个人啊。
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决定由地华、青水、火羽和月寻一起行动,两个魔法师和两个战士分成两组,分别从两个方向潜入圣山。如果哪一组先被发现了,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尽量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以便另一组的伙伴更容易的完成计划。而白鸟、冰鸟姐妹和小真三个女孩就留下来,照顾冷靖和昊风。也要负责万一在他们失败以后联络精灵族、矮人等能够站在正义一边的种族,继续和那时可能已经觉醒了的刹拿战斗。
昊风无力的靠在大家身后的墙上,他耳中听得到大家的交谈,也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更知道他们此行有多么危险,但他拒绝去想这些,也拒绝去想自己将要在接下来的事情里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昊风,”火羽来到他的面前,虽然知道昊风看不见他,他还是直视着昊风的眼睛,“我想请求你……”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注意自己的措辞,“你可不可以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暂时借给我使用?”
大家都被火羽这个大胆的要求吓住了,他们决不相信昊风会轻易的把圣英雄王的宝剑借给别人——即使他处于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下。他们小心翼翼的看着昊风,等待着他生气或干脆转身离去。
昊风什么也没说,解下挂在自己腰上的宝剑递过去。
火羽没有立刻接过来,他说:“昊风,你必须告诉这把宝剑你要把它交给我,否则我无法拿起它——现在圣英雄王的灵魂承认的人是你。”
白鸟大声叫起来:“火羽·翼,这太过分了!你不能要他这么做!”
昊风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圣英雄王的宝剑是金龙王和圣英雄王的灵魂赐给他的,虽然他很注意的从来不把自己的内心的欣喜表现出来,但其实他一直把可以使用这把剑当成自己最大的骄傲。要他亲口说出把使用这把剑的权利交给别人,他是真的作不到。
“我很抱歉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这次我们真的很需要圣英雄王的灵魂和我们同行。”火羽看着昊风渐渐开始颤抖的身体,伸手搂住他的肩拥抱了他一下,“对不起昊风,我想圣英雄王的宝剑还是留在你的身边比较好。原谅我的无礼!”
青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交谈,他的心里既希望昊风能够答应火羽,好使他们此行可以得到圣英雄王的宝剑的庇护。同时又希望昊风不要放手,他害怕昊风一旦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宝剑,就再也没有勇气拿回去了,害怕他会被圣王的灵魂所抛弃。当昊风终于没有放手时,青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听到身边的地华也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显然他也有和青水一样的心情。
地华作出极为轻松的表情招呼说:“好,我们出发吧!”
“等一下。”冰鸟忽然大声说。
她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他们坚决的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冰儿?”白鸟讶异的看着向来温和、柔顺的妹妹,她从来没有看见过妹妹这样坚定、任性的举动
“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和你们相去甚远,但是保证不会给大家带来麻烦的。至少,有我在火羽可以加倍的发挥他的实力不是吗?虽然不一定可以弥补没有圣英雄王宝剑的遗憾,但是,我是可以起到作用的啊!就请你们带上我吧!”
青水摇头说:“不行!”他很少用这么决绝的口气说话,所以说出来的话让人更加难以违背。
冰鸟把目光转向火羽:“火羽,你知道我可以帮你的。”
火羽舔着嘴唇:“冰鸟,你还是……”他对这个女孩的关心只有他自己和小真明白,他和青水一样,虽然知道她可以帮助自己,但是不愿意带她到那么危险的处境中去。
“让她一起来吧。”月寻突然说,“冰鸟不愿意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旁观。她是流着我们家族血统的女儿,我相信她会作的很出色的。”她在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寸步不离的跟在地华身边,所以冰鸟也想要一个公平的机会吧?
冰鸟灿烂的一笑:“我跟火羽在一起——我能作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提升他的魔力,我会紧紧跟着他的。舅舅会跟我们一起走吧?那么阿姨和地华·明殿下是另一组了。你们要小心啊。”她好象要跟地华分清距离似的,连称呼都改过来了。
小真对冰鸟和火羽的亲昵毫不在意,反而笑着叮嘱她:“冰鸟,那你要照顾火羽喔!我就拜托你了!”
于是,他们分成两批,一先一后地离去,每个人都带着无人能了解的心情。
他们要奔向的前途,恐怕是命运之神都无法预知的。
白鸟目送妹妹跟在青水和火羽身边走远,在门口愣了片刻才走回来。她也很想参加这次战斗,只是,凭自己的能力,会给他们增加麻烦吧?而且,比起这一切,她还有更加关心的事。
回过头来,看到昊风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圣英雄王的宝剑拿在手里,神情黯然的站在那里。
白鸟因为这几天来的事,不敢自己靠近他,向小真示意,想要她过去看看。
也不知道小真到底在想什么,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冷靖。”就把他们冷落在那里,跑的没有踪影了。
“昊风,他们已经出发了。你先进去休息好吗?”白鸟离他远远地站住,小心地说。
昊风仿佛很无力,向着白鸟的方向蹒跚的走了几步,脚下发软,手中的宝剑也“铮”的一声脱手掉到了地上。他急忙蹲下来,用手在身边四处摸寻着。看到他这个样子,白鸟紧咬着嘴唇,眼泪纷纷滚落。她快步走过去,拣起圣英雄王的宝剑——宝剑好象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主人,狠狠的灼烧了她的手——放到昊风的手里。
昊风双手紧紧握住这把剑,跪在地上哽咽起来。
白鸟搂住他的肩头,轻声说:“好好的哭一场吧,你比任何人都需要哭一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哭泣。”
这次昊风没有躲避她的怀抱,他把头靠在白鸟的肩上,大声的哭泣,好象要把压在心头的绝望、悲痛、委屈一次发泄出来一样……
火羽·翼从树丛里出来,四周张望之后向他的伙伴们作出“安全”的手势。青水·远林从大树的枝叶里跃下,轻盈的就象一只松鼠一样。冰鸟·圣则自岩石的阴影里走出来。现在的圣山周围布满了各种魔物,但是在火羽敏锐的听觉视觉的帮助下,他们躲过了大多数巡逻的敌人。偶尔的几次遭遇战,他们也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对手,然后迅速将他们的尸体销毁。
看着刚刚走过的巨人留下的脚印,他们彼此交换了担忧的眼神。现在,围绕在圣山山域周围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些从魔界召唤来的魔物了。他们一路走来,已经看见了巨人、寂暗人、妖精等种族。这些在两千年前忠诚地跟随刹拿的邪恶的种族已经聚集到了这里,是不是就说明虽然尚未醒来,但刹拿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了呢?
青水低低地说:“看,半龙人。”
随着他的话音一队半龙人的身影从山麓处飞起,穿过林梢,阳光在他们带着鳞片的翼上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已经足够火羽·翼看清楚飞在半龙人队伍最前面的那个青色鳞甲的男子的面目:“水戈?”他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经过二十年前的一战之后,半龙人族人、甚至火羽军营的其他的半兽人们都没有再看到过,这个曾经的半龙人第一勇士和跟随他而去的那些忠诚部下,很多人都传说他已经死了。可是火羽·翼明白心里水戈对自己和荆秋的恨有多深,深到他决不会在对自己和荆秋进行报复之前死去。这么多年来,荆秋、翔翼和其他的半龙人战士都一直避免谈到水戈,但火羽看的出他们在想到水戈可能还潜伏在某处时的暗自担忧。火羽甚至希望水戈能早点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早点和他了却这段恩怨,以避免他将来给自己的王国带来更大的隐患。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水戈的出现是在这种时候。
现在在世界上被视为低等民族的半兽人族,在两千八百年前曾经和人类、矮人等民族一样,是自由独立、和其他民族和睦相处的民族。那时候半兽人族虽然也和现在一样没有自己的国家,但是他们的各个种群之间关系融洽、彼此视同手足,一方有难,百方呼应,在世界上是一股不可被蔑视的力量。直到魔王刹拿的黑暗统治开始,金眼黑龙王预言了半兽人族将有可以反抗刹拿的“太阳神之子”诞生。刹拿为了不让这个预言中的强者成为自己潜在的敌人,而对半兽人族进行了无情的压迫。他把原本是自由人的半兽人降为奴隶,让他们去服侍魔物、人类、矮人、巨人甚至妖精。他剥夺了半兽人使用武器、学习知识的权利,并以种种借口杀害了不肯屈服于他的半兽人的首领和英雄们。最后在刹拿的统治下,半兽人甚至不再被认为有和其他种族平等的权利,被视为了“动物”。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半兽人各个种群当中开始出现了分歧。他们之中有的开始抛弃自尊向刹拿和他册封的贵族们献媚;有的利用自己的特殊生活习性和适应能力远离尘世,独善其身;有的奋起反抗,结果纷纷在和刹拿的部下的争斗中失败,也给他们的种群带来了更大的灾难;大多数的种群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开始了漫长的奴役生活。当两位圣王揭竿而起反抗刹拿时,几乎各个种族都有勇士加入,但是已经度过了数百年奴隶生活的半兽人族并没有参与这次战争,毕竟他们在刹拿统治的800年里受到了比其他民族都要大的伤害,他们麻木的冷眼旁观着,被动的接受世界的变化。所以,当卅年战争取得胜利,世界从刹拿的统治下得到解放后,半兽人的地位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就连两位圣王也忘记了为这个已经被世人广泛视为“动物”的种族作点什么。
半兽人们不会忘记自己种族的苦难是刹拿一手造成的,他们世世代代憎恨刹拿,越是距离刹拿统治的年代遥远,他们的恐惧就越多的化成恨。所以当世界上的其他种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把刹拿放入记忆甚至史书里后,半兽人们还牢牢记得对他的憎恨,这种憎恨是其他的种族无法比拟的。
所以在这里看到半龙人,青水和冰鸟都很吃惊,难道他们也会投靠刹拿?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火羽。
火羽确实没有想到水戈会出现在刹拿的阵营里,难道他对自己的恨意已经使他放弃自尊甘心投靠刹拿了吗?不仅仅是因为对自己的恨吧?毕竟他明白,在水戈的内心深处对权利的欲望有多么大。族人们都把火羽对水戈当年的手下容情看作他们的王宽怀大度的表现,其实火羽明白自己之所以放过水戈,更多的是为了得到荆秋的忠诚。这么多年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杀了水戈才是当年最好的办法。
但是火羽明白自己现在最应该干的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把私人的恩怨带到这里,看着水戈他们消失的方向,火羽摇了摇头说:“走吧,不要管他们了,那是我们半兽人的事,以后我会解决的。”
地华把月寻挡在身后,躲在浓密的枝叶里看着几只有翼魔人从不到数米的地方擦过。
地华和月寻在青水、火羽、冰鸟他们三个离开后不久,也走出了那个已经荒废无人的村庄。他们选择的是和前一组人相反的方向,转到山侧面,沿着山崖开始攀登。山崖风化的裂痕中上生满了各种藤蔓,想要攀爬是一点都不难的,难的是在攀爬的途中还要躲避那些不时来去的有翼魔人的眼睛。
当地华回过头时,刚好看见月寻收回一个隐藏魔法。他自己只学习过攻击魔法,但是还是看的出,刚才的有翼魔人没有发现他们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植物枝叶茂盛,而是因为月寻使用的魔法。他对月寻的目光回应了一个笑容。
在地华的心里还是把月寻当作他记忆里的那个无亲无故的女孩,把自己当作她唯一的依靠,在有危险来临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她,可是事实又总在提醒他:月寻不需要他的保护。现在月寻终于回到他的身边来了,他却又分不清自己爱着的是记忆中的奴隶女孩,还是面前高贵的精灵女王。
过去已经回不去了,不论是和小寻一起的短暂美好,还是视自己为圣光明王正统继承人而努力的日子,如果这次事情结束时自己还活着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要为自己的存在找到一个理由吧?地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因为他隐约觉得自己的生命或许从开始就是个错误,他为自己这种感觉不安。
明白了自己真正的血统以后,这段日子来他在自己的野心和正义中饱受煎熬。不能否认地华渴望得到权利,他只有在指挥军队和设想自己将要怎样治理一个国家时,才感到自己最确实的满足。但是想到因为自己要得到这一切而不可避免的将要受到伤害的人们,又会使他战栗不安。他对知道真正的血统后还有着这样的野心的自己厌恶和气愤,可是又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欲望。
“不要忘了,圣英雄王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圣光明王也只是一个不被社会允许存在的、妓女和士兵的私生子而已。血统并不能妨碍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决定你能不能成为王者,能不能成就霸业。”火羽·翼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来安慰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地华心里起到的是相反的作用。
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当年是因为刹拿的残暴统治才奋起反抗、颠覆了一个时代的,所以他们才成为千秋万代传诵的人物,成为名垂千古的圣王。如果刹拿不是暴君,如果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只是因为自己有那样的才华和野心就作那一切呢?在后人的评价里又会是怎么样的?自己的行为又是属于那一种呢?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的情况下,自己可以去破坏一个国家的平静,而理由仅仅是“我有夺取和统治的能力”吗?
“刹拿曾经是一个国王的儿子,”月寻突然说,“开始也是他为了夺取自己应得的一切与篡位者而战。那时侯很多人因为他是正义的一方而跟随他,他也以为自己就是代表正义。可是……”她凝视着地华,“两位圣王讨伐他时,世人都认为他们才代表正义。因为刹拿虽然有正当的血统和理由,但是他没有资格作为王者来统治国家,当一个王者为了自己的权利而忘记了他的人民的利益时,他就没有资格再继续他的统治了。”她知道地华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统治的资格?”地华喃喃地说。
“对,统治者的资格!一个国王的统治权不仅仅是他的祖先和血统给他的,而且也是他的军队、他的人民给他的,人民不能够选择谁能做国王,可是在很多时候,他们可以选择不允许谁作国王。没有统治者的资格的人,即使象刹拿一样强大,也总有一天被某双手从王位上拉下来!看看这个国家的现状,然后告诉我你认为海委·明有这样的资格吗?”月寻直接地问。
“那不是他自己的错,因为我的存在才使他的心灵产生扭曲的!”地华急着为这个他曾经最恨的人辩解。
月寻毫不留情地说:“那么你去告诉那些正在经受着压迫和苦难的人,你去告诉那些在残暴统治下失去了亲人的人,去告诉那些被有翼魔人和刹拿其它的追随者当作食物的村民,去告诉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告诉他们因为海委投靠黑暗的行为是有原因的,所以要他们接受这样的人继续来统治!你想,他们会怎么想!”
地华痛苦地低下头。
“为什么一个从小被送到异国当作人质的人心灵没有扭曲成那么可怕的样子,而一个自幼倍受父母宠爱的人却可以?甚至可以弑父,可以投靠刹拿?”月寻一步不让的继续逼问,“你应该明白,要领导一个国家的人没有任由自己的内心软弱和扭曲的权利。不论他是因为天生的本性邪恶,还是承受力太差而使自己走上错路,他都没有做一个王者的资格了。我曾经做过女王,虽然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王者,但是我也知道王者的权利不是我的血统或父母赐给我的,而是出于我的人民对我的信任,知道这些权利和特权在什么时候可以使用而什么时候不可以使用,海委·明却可以放任自己的私欲泛滥,利用国家和民众作为牺牲品,他连我这个不称职的女王都不如!在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之后,你还要坚持只有他才是亿安国的国王吗?”
“他是圣光明王唯一的子孙了,我不想看到圣王的血脉断绝!”
“想知道圣王自己的选择吗?”
“什么?”地华惊讶于月寻的提议。
“你不是一直怀疑圣光明王的剑跟随你,是因为选择了你还是因为你自幼带在身上的关系吗?我来为你证明。”
地华冲动的把手伸到颈部,想取下圣光明王宝剑化身的项链——他明白月寻一定有什么魔法可以帮他解开心头困扰以久的这个疑问,但是当手触及到它时,地华的动作又慢下来。会不会就此失去它呢?这条自幼带在颈上的项链已经成了地华身体的一部分,曾经是他以为是母亲的人留给他的,唯一可以在黑夜里对着哭泣的遗物,也是他懦弱时勇气的来源,他面对在强大的私人都不退缩的支柱。火羽·翼拿走它的那几天,因为知道朋友的用意,所以地华没有担心太多,知道它可以随时回到自己手里。可是,如果圣光明王的灵魂选择的不再是自己呢?自己就再也没有资格触碰它了。
月寻等待着他的决定。
地华取下项链,让它化做宝剑的模样,在手上拿了片刻才递给月寻。
来到月寻手里的圣光明王的宝剑又变回了项链的样子。月寻将它放在自己手心里,用另一只手轻轻摸拂一遍,口中用精灵的语言念诵起咒文,眼看着项链开始放射出一圈圈的白色光芒,当这些光芒扩展到月寻手掌的范围外后,开始收敛回去,又消失在项链上。“现在,”月寻郑重地说,“我召唤了圣光明王的灵魂,虽然是非常薄弱的联系,但现在他在这里,你再试试拿这把剑吧。”
地华小心翼翼地接过去。
月寻放开手后,他的手不由往下一沉,这个项链竟然已经不是他习惯的重量了。地华觉得心里极度不安,认为这是圣光明王的灵魂不承认自己的证据。
“集中精神!”看出他在胡思乱想的月寻责备说。
地华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呼唤圣光明王的灵魂给自己指引,他努力的想和圣光明王有所接触,但是却只是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片汪洋之中,无边无际的波浪在他的心灵里翻滚,展现着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如同切切私语般的波涛声覆盖了他的一切感官。这是圣光明王交流的方式吗?地华竭力的想听见波浪在说些什么,但是毫无收获。终于,风开始出现在这片汪洋上,越来越大的风托起了地华的身体,带着他在空中徜徉,地华惬意地享受着这一切。风带着他冲向太阳,猛的扑进太阳里去。地华看到了火焰在风里飞舞、扩张,温暖的包围着他,也刺痛了他的眼睛,迷人的美丽和危险一起出现在这里。最后,风带着他穿过了太阳。脚下是土地,他终于踏在厚实的安全的大地上。
睁开眼,月寻关切的站在他面前,手里的项链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宝剑的模样。
“我没有要它变化。”地华向月寻解释。
“我知道,要它变化的不是你,是……”她看着天空,“一个伟大的灵魂想用这样的方法和你沟通。”
地华紧紧的握着宝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全身。这么久以来,他甚至不知道这把剑还有这样的力量。
“水使我们诞生,风带领我们走上路途,之后是……火和大地……包容、承担、改变和守护,我好象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地华明白这一切代表什么,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清楚自己是谁,要做什么。
月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她知道地华的烦恼已经消失了,那么,她自己的烦恼也就消失了。
地华闭着眼,自从上次遇到海委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的日子从他的心头滑过,他觉得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就好象活在梦里一样不真实,现在这场噩梦终于醒了。睁开眼看着身边的月寻——他第一次觉得她是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再也不会分开了。
地华向月寻伸出手,轻轻抚摩着她的面颊。当和那双同样深情的眼睛对视时,他觉得自己是强忍着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当他想再有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月寻却红着脸推开了他,她略带责备的目光提醒了地华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站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山崖上的一个仅可容身的凹陷里,靠着茂密的藤蔓植物遮挡了不时飞过的有翼魔人的侦察,一条蛇绻者着身子缩在枝叶间看着他们——就在这种地方,自己竟然想做那样的事!地华也因为自己的行为失笑。
可是月寻的反对并不坚决,他这样想着,再次将自己的唇靠过去,这次他没有再遭到拒绝……
一阵骚乱打断了紧紧拥吻的两个人——数群有翼魔人从他们的藏身之处掠过去,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火羽!”
“弟弟!”
地华和月寻终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同伴被发现了,火羽他们一定是按照他们预先的计划在行踪败露之后为他们吸引着敌人。
“我们走!”地华担忧的向远处看了几眼,和月寻一先一后的向山崖上迅速攀去。
看到水戈和他的部下挡在面前,火羽·翼轻轻叹口气。
“果然是你!我果然没有认错人!”水戈咬牙切齿地说。
火羽仔细看着面前这个半龙人,他的样子比起三十年前改变了很多。三十年的时间对可以生存五、六百年的半龙人来说并不算长,这么短的时间本来不足以在一个正当壮年的半龙人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水戈青铜光泽的鳞甲还是在阳光下闪着幽光,他的四肢也一样结实有力,他手里的长刀恐怕已经沾染了更多的鲜血,但是他的面容,他的眼神都显示出他提前的开始衰老的迹象,他脸上的鳞片开始出现只有衰老的过程中才出现的暗斑,他的眼神中除了他对火羽·翼的憎恨,已经几乎看不见当年的锐气了。
火羽找到了水戈会出现在刹拿阵营里的原因了。水戈作为野心家的欲望,作为战士的尊严已经消失了,他只是剩下对火羽和火羽的国家的憎恨而已。
水戈也在打量着火羽·翼,可是他看到的刚好是和火羽眼里相反的情景:那个三十年前还带着青涩的羽族少年已经变的成熟,他一举手一投足所表现出来的镇定,和他漫不经心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威严都在提醒着水戈,眼前的火羽·翼已经不是那个来到半龙人部落用低姿态请求和平的大男孩,他已经是一个国家的帝王了。并且也提醒水戈想到,建立一个国家,荣耀自己的种群,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自己而不是这个羽族的男人的。
“你从我这里抢走了很多东西!”水戈边说边因为愤恨而使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做过的一切!今天你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决不会再让你轻易逃离我的手心了。”
“逃离你的手心?你的?还是你的主子的?”火羽靠在树上嘲弄地笑着问。
火羽·翼的话戳中了水戈的痛处,他发出一声咆哮:“闭嘴!你这只野鸡!”
“哈哈哈哈!”火羽没有因为他的侮辱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用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讥讽对着水戈,“即使我是一只动物,也是只自由的动物,没有被人在脖子上绑上链子牵着走。”
水戈经受不住他的挑衅,大叫着向他冲过来。
三十年前,是火羽·翼面对水戈的时候不能冷静的行动,结果尝到了他平生第一次的失败,并且成为了半龙人的阶下囚长达两年之久,直到翔翼背叛水戈,才使他得到了自由。三十年后,一切都又用相反的方式发生了。是水戈教会了火羽·翼对敌时应该头脑冷静,而他自己也要在多年以后尝试这个成果了。
隐身在树丛里的青水看着这一切,对冰鸟说:“我们可以走了。火羽不会输的!”
冰鸟点点头,对于这场战斗她也和青水有同样的看法。
在半龙人飞快的追来时,火羽迅速的把他们两个推到了树丛中。他要自己解决和水戈之间的恩怨。青水和冰鸟看到水戈和其他的半龙人也想自己和火羽·翼面对,没有招来其他的魔物相助时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不知道火羽和这些半龙人有什么恩怨,但他们相信只是面前这些对手的话,火羽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解决。所以他们不再多做停留,悄悄的退出这个战场,继续向前走去。
可以依靠的战士不在身边,接下来的路就要靠魔法师和神官自己走,他们走的加倍小心,两个人都不说话。
冰鸟偷偷的看着青水·远林。他是冰鸟的亲舅舅,是她母亲的孪生弟弟,但是冰鸟无法跟他象真正的亲人那样亲近,不止是因为他年轻的外表看起来最多象冰鸟的哥哥(再过几年可能就会象冰鸟的弟弟了),而是因为冰鸟跟白鸟以外、包括父亲新侠亲王在内的任何人都无法很亲近,她不知道这是遗传自母亲的无情,还是因为自己小的时候根本没有得到过多少亲情可以用来和家人相互关爱。本来以为可以跟地华……冰鸟摇摇头,把地华的影子从脑海里赶出去,继续观察自己的舅舅。
青水的五官几乎和冰鸟的母亲雪苇一模一样,都有绝世的姿容,两个人都是看起来有点柔弱,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好象很忧郁,但一开口或露出笑容就带着天真。他们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的眼睛。雪苇有一双黑色的,充满媚惑力的眼睛,当她带着混合了风情万种和天真无邪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看向异性时,没有人可以抵挡,自己的父亲新侠·圣、坎难,甚至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飞鸟都曾被她深深的迷惑,死者直到死去,活着的直到现在也没能挣脱。然而冰鸟知道,母亲是不爱任何人的,就连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也一样。
青水的眼睛则是罕见的水晶色的,随着光线和角度的变化,他的眼睛也在变化着深浅的色彩。只要凝视他的眼睛一会,任何人都不会再认为青水·远林是浪得虚名,不再因为外表而轻看他,因为他的眼睛里包含了一个智者能有的所有内涵和深沉。
作为一名神官,冰鸟擅长观察别人,她自幼接受训练,学习通过人的一言一行,甚至他的呼吸、心跳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和心思。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大概可以知道火羽·翼、昊风·龙行、月寻·远林和……地华·明是怎么样的人,但是她看不到青水·远林的想法。青水的外表好象是众人中最单纯的一个,但是他的内心恐怕是最无法琢磨的一个。冰鸟只是能够知道:如果只用外表来判断这个精灵男子,将是一个人一生中所能犯的最大的错误之一。
冰鸟不知道青水·远林和那个黑精灵女子冷靖有什么样的故事,但她希望,不她祈祷青水是真心的爱着那个女子,不是因为冷靖拼了命来救他或别的什么缘故,只是真诚的爱她。她害怕青水也和自己的母亲雪苇·远林一样无情,她更害怕流着同样的血的自己继承到这种无情。当她发现自己轻易的就可以断绝对地华的感情时,她就一直这样的害怕着,她不愿意自己变成母亲那个样子。
“你恨她吗?”青水停下脚步向她问。
冰鸟发觉青水无法一边思考事情一边走路,觉得很有趣,不解的反问:“恨?谁?”
“我的姐姐。”
“月寻阿姨?不,不!我决没有……”
青水打断她:“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青水和月寻不是一直避免在自己面前提到她吗?怎么现在……冰鸟淡淡一笑:“不,我早就把她忘记了。”
“不要恨她。她不是无情的人,而是因为爱的太深,不这样游戏人间她会活不下去。”青水决定把雪苇的事告诉冰鸟,他不希望冰鸟再因为雪苇而困扰,“她曾经爱过一个精灵男子,从她还是小孩子时就爱他,直到他死去这么久她也只是爱他一个人……”青水用手指在空中虚划,造出了一个清晰的幻影,“看看他,他就是姐姐爱过的精灵。”
冰鸟看着这个幻影,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那是……除去他身上的精灵特征,那象极了自己的父亲……还有……那个年轻的精灵更象另一个人——火羽·翼,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父亲和火羽外貌上如此相似。
“我不知道火羽·翼的父亲是谁,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和新侠亲王一样,跟他……”青水向那个幻影一指,“跟幻石长的一定很象。幻石在父王死后一直担任我和雪苇的护卫,可以说他是除了大姐以外我们最亲近的人。他看着我和雪苇长大,后来雪苇爱上了他,他也对雪苇有着特别的感情,那个时候我们都认为等到雪苇长大成人之后,他们的结合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在我和雪苇一百八十岁,就快要接受成人仪式的那一年,幻石为了执行一次任务死在了外面:那件任务是雪苇一再反对他去,而大姐和长老们为了让幻石有资格迎娶月光山的公主,却还是坚持让他去了。所以雪苇无法原谅大姐,无法原谅月光山,她独自离开了月光山,一直没有再回来过,连自己的成人仪式都没有参加……不要恨你的母亲,我知道她太爱幻石了,以至于不得不依靠着在世界上寻找他的幻影活着。”
冰鸟·圣再一次受到冲击,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她不可置信的说:“你是说妈妈她……你是说,是说火羽·翼他是我的……这不可能!”
“第一次看到他时我就知道了,虽然很薄弱,但那是我的家族的血脉,还有他的容貌,他对新侠亲王的态度。”青水带着开玩笑的态度问,“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呢,甚至为了安慰你减少陪伴他的未婚妻的时间。”
“我,我以为……”冰鸟结结巴巴地说,“因为同情和地华,我以为他想帮他的朋友减少麻烦。因为他很重视地华……”
“对,他很重视地华,因为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和对手。可是他更重视你,因为你们的血缘密不可分。”
冰鸟终于明白火羽为什么会在素不相识的情况下到黑川国救她的父亲了:“他早就知道了,他到黑川来找妈妈的对吗?”
青水看着远处说:“不然是为什么呢?难道你相信他那个所谓游吟诗人的身份,和为了冒险而流浪的故事吗?看看他的眼睛,眼神里包含了这样多东西的人还需要更多的冒险吗?根据精灵族的情报,在大陆的西方,死海沙漠的南面,羽族故乡青云山的附近,近五十年来有数十座半兽人的城市高速的发展起来,在那里聚集了羽族、半龙人、半人马、四耳族、狼人或其他什么半兽人种族,他们一起和睦的生活,建立了强大的军队和严谨的政府机构。已经有一些商人和部落开始和他们进行往来和交易,也有很多半兽人开始逃离原来的生活奔向那里。虽然没有正式向世界宣布成立,但是那已经是一个国家了——一个由半兽人传说中的英雄太阳神之子建立的国家。”
“火羽·翼……”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太阳神之力的继承者吧。”
“我早就觉得他和地华·明太象了,他们太象了……他们是一样的人,可以改变世界的人。你和昊风·龙行也拥有足以改变世界的能力和力量,但你们不会是改变世界的人,因为你们不会去使用这些。但他们两个会,不论是能力或欲望他们都不缺少。他们现在是朋友,可是,将来力量范围交错的时候会不会……”
青水很高兴冰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认真的说:“很多人之间的关系是以友情开始却以敌对结束,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如此——圣英雄王和圣光明王就是这样。当他们都得到成功并且没有了相同的敌人之后,谁都不能保证事情会怎么发展,因为到时候他们不仅仅要面对自己的感情,还有很多即使不情愿也必需去做的事。而我不希望火羽·翼和地华·明现在彼此的关系改变。”
“你对我说这些不仅仅想告诉我我母亲的事,而是要我为他们作些什么对吗?”
“精灵族是最长寿的种族,我们拥有的时间注定了我们要看到许多悲欢变化,一般我们不会我介入世事的变迁,但是我还是希望自己的家族可以为这个世界作些什么。你和月寻,你们对他们两个是无可取代的对象。”
冰鸟已经完全明白青水的苦心了,她果断地说:“我明白了!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跟他——跟我的哥哥火羽·翼走。他的国家是太阳神的国家,他会需要一名太阳神的神官的。我会以神官、妹妹和人类的身份一直留在那里,直到太阳神召唤我去他的身边为止。”
青水垂下眼帘:“对不起冰鸟,或许我逼你作了错误的决定,但是……”
“不,舅舅,你不了解我。”冰鸟脸上充满了自信和骄傲,“我从小就想要证明自己,我想要别人知道我不是一个多余的孩子。现在,你给了我这个机会。避免这个世界将来的动乱,这是怎样的光荣!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我为此感到自豪。”
青水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看的出他为这件事已经烦恼很久了。“那么现在你自己可以回去吗?我会用隐身魔法帮助你,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通过那些巡逻者。”
“什么?”他又让冰鸟吃了一惊。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让两个可能成为世界主人的人在这里牺牲掉,还有你和月寻,你们也不能。从一开始,我决定的就是我自己到刹拿和金眼黑龙王那里去,不是和你们一起。”
“不行!那太危险了!”
“不要小看你的舅舅!”青水带着天真的态度笑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可是我不怕面对任何敌人,即使是刹拿本人也一样。还有,告诉冷靖,如果我没有回到她身边,决不是和冷凝在一起,而是在任何她目光可以触及的地方看着她。”
冰鸟看着青水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很希望自己可以看到这个精灵男子用他的方式为世界设计的未来,她更希望能和他一起看到……
青水揭开上衣,看着自己胸口的封印。那是他一出生时就被他的父亲加到身上的,即使月寻和雪苇也不知道的秘密,是为了封住他过于强大的魔力而设的。青水还记得父亲的话:“过于强大的力量会成为悲剧的开始,会让人迷失自己,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第二个刹拿。”
青水断然的将这个和他的肌肤容为一体的咒符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虽然没有流血,可是那种撕心的疼痛还是使他要抱住一棵树才能站稳。那个咒符迅速就象雪花溶解一样的从他手里消失了,这毕竟是父亲除了青水魔杖之外,留给他的唯一纪念,青水有种失落感,这和体内涌起的强大魔力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灵。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马上适应这样的力量,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控制它多久。但是只要半天时间就够了,他应该可以在这段时间内重新封印金眼黑龙王,破坏刹拿的复活,然后再将这受到诅咒的力量自己封印起来——如果到时候自己还活着的话。
青水现在真正体会到当年红眼的心境了。
“保佑我,即使不能做的比你更好,至少要跟你一样好。”他在心里听到那个豪爽的声音大吼着:“我的魔法师大人是无所不能的!”青水微微笑了一下,大步向前走去。
火羽跟水戈你来我往的交战了数个回合,火羽最明显的感觉是水戈变了。他曾经是火羽潜意识里最强大的对手,是他让年轻气盛的火羽·翼首次品尝到绝望和耻辱,也使他明白想要取得胜利,必须学会某些必要的手段。即使当年在半龙人族的战斗中火羽是最后的胜利者,但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并没有真正“击败”过这个对手。水戈精准的刀法,冷酷无情的战斗方式是这四十年来火羽不断在脑海里模拟对战的对象。但是现在火羽发觉,自己可以轻易的看清水戈的没一个动作,甚至可以预料他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他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将剑刺进水戈的喉咙,也有同样多的机会可以用魔法打中对手的心脏。当他终于知道,这不是对手变弱了而是自己的变化时,惊讶和自豪一起涌上了他的心头。在所有的子民都知道他的强大之后,火羽·翼自己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力量。
水戈察觉到自己处于下风,他向自己的部下示意要他们加入战团。
围攻单身的对手不是高傲的半龙人应有的做法。火羽看到那些半龙人犹豫着,只有少数几个听从水戈的命令向火羽扑上来,他暗暗摇头,看来水戈不仅仅没有保持住身为战士的尊严,连他那过人的领导能力也消失怠尽了。
这样的水戈已经不配作为火羽心目中的认定的对手了,火羽加快攻击的速度,准备结束这次战斗。
水戈的刀刃贴着火羽的身体划过,火羽跃后一步,从自己腋下将宝剑刺进了一个在他背后偷袭的半龙人小腹,接着挑起尸体抛向逼近过来的水戈。水戈一脚踢开尸体,火羽已经敏捷的绕到了另一边,他手里发出的红色光球将另一个半龙人弹出很远,重重的撞上大树然后瘫倒在地,一动不动了。
对着高速移动的火羽,半龙人们根本无法完成他们预想中的包围,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象闪电的影子一样的火羽一个接杀死自己的同伴,当水戈终于能面对着火羽,捕捉到他的身影时,在这个战场里参与战斗的只剩下他和火羽了。火羽提着沾满血的剑和水戈面对面的站着。如果这时候水戈选择逃走,火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追赶他,但是愤恨和激动已经冲昏了水戈的头脑,他一边大声催促威胁着剩下的部下要他们进攻,一边挥舞着长刀向火羽扑上来。
刀剑相交一连发出了十几声清脆的碰击声,但最后的收尾声,是火羽的剑刺进水戈胸口时他的一声短暂的叫声。
火羽接住水戈的尸体,用尽量轻的动作把他放到地上。
或许水戈应该在三十年前死去的,如果那时死去,他至少可以得到火羽的尊重和敬畏,可是现在,火羽的心里只有对英雄末路的感慨和怜悯而已。
“你们……”火羽看着剩下的半龙人,他们既没有斗志,也没有逃走,“荆秋和翔翼一直希望你们能回到族里。”
半龙人相互交换着目光,最后其中一个走出来说:“我们曾经跟随过一个帝王,不论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都不能再回到您的阵营里去了。您可以现在杀了我们,也可以让我们自行离去,我们等着您的判决。”
火羽明白他们的意思,他也知道短时间内这些半龙人无法接受其他人的领导,他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战士可以尽弃前嫌回到他的国家来。他知道如果他们能够保持着战士的尊严,不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生活,反之,火羽也就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哪一天听到他们灭亡的消息了。
火羽默立了片刻,一道耀眼的光线冲上了天空,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青水!冰鸟!”火羽想起了先行的同伴,他这次顾不上掩藏自己的行踪,展开双翅向那个方向飞了过去。
青水并不擅长潜行,他没走多远就被一队食人魔发现了。他不喜欢过多的使用暴力,对着这些智力低下的家伙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趁着他们和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影搏斗时溜了过去。
青水边走嘴角边挂着笑容,这种小小的诡计总是能让他觉得很开心。
当迦根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笑容才收敛了。
“我们已经是第三次见面了,神圣魔法师。”
“是吗?”青水在心里认真的数了一下,对,刚好三次。不过他觉得计算见过几次面并不是迦根法来找他的重点,所以他等着对方表明真正的来意,或者立刻开始比试。
青水·远林总觉得这个黑精灵的魔法师看起来象一株干枯的树干,他的皮肤布满褶皱,没有一点生气,一般来说精灵即使活到三千岁也不会苍老成这个样子。青水打败鬼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那时鬼江也已经是老的看不出年龄的样子了,把灵魂奉献给刹拿只是换来了比同类更强大的力量,但是这加速了他们不自然的衰老。这也是他们不顾一切要使刹拿复活的原因之一吧?他们需要刹拿的魔力来帮助他们恢复青春,这样他们可能获得比同类更长的生命。青水不知道按照自然的规律度过一生,和利用黑暗的力量增加自己的寿命、魔法两者哪一种对众生灵而言更好,毕竟他自己虽然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而人类是最喜生畏死的种族。但是生与俱来的强大魔力早就冲淡了人类血统对他的影响,青水的一切可以说是和精灵一样的,他象大多数精灵一样可以平淡的面对世界的变化甚至生死,所以他更不明白,这个黑精灵投靠刹拿,究竟为了什么?
作为一个魔法师,青水不喜欢别人将魔法用到这样的目的上,不管对方的理由有多充分。
迦根法嘴唇蠕动着,魔念着咒文,他的衣摆因为魔力的充盈而轻轻摆动着。
青水也觉得既然彼此没有说服对方的能力,不如痛痛快快的动手的好,辩论也不是他所擅长的。他也同时念出防护的咒文,一个圆形的结界在他的脚下向外扩张开,魔力的强大使得这个结界隐约闪现着银色的光,甚至用肉眼也能看的出来。几个魔族战士因为距离太近而被弹的飞出去,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
在对方为他展现的强大魔力吃惊之前,青水自己已经在吃惊了,他知道自己身上潜藏着强大的力量,但是没想到这么强,或许真的是刹拿本人觉醒了,站在这里,现在的自己也照样可以打败他。
当迦根法准备完自己的魔法后,青水已经抢先一步开始了对迦根法带来的部下的攻击。
红色的魔法火焰和黑色的爆裂魔法连续不断地落到那些魔物们的头上,而他们的攻击根本无法穿透青水的魔法结界。迦根法曾经见过很多魔法师,但是他也为青水可以这样接连不断的使用如此强大的攻击魔法感到震惊。比起上次的交手,这个精灵男子显然变的强大了很多,他只能控制住自己心头闪过的一丝懦弱,运用起全部魔力向他攻击。
魔物们在承受了青水一系列的攻击之后开始有些昏头涨脑了,当他们抬起头,却看见青水已经自己走出了结界,就站在他们面前。这些魔物们看着体形有些单薄的青水,天真的认为没有了魔法的保护,这个精灵男子在他们的手中就不堪一击了。魔物们带着要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想法扑上去时,迎接他们的是剧烈的爆炸声,耀眼的白色光芒就是他们最后看见的东西了。
青水带着不屑的神情看着地面上留下的几个黑色的影子——那是刚才的魔物最后留在这里的一点痕迹,他是因为觉得对手太不过弱小才从结界中走出来的,并且为自己把高明的保护魔法浪费在这样的敌人身上而皱眉。
“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了。”青水对着迦根法说。后者刚才企图用一个魔法从背后袭击他,但是被青水敏捷的挥手挡开,“第三次见面,我现在要送你到你的弟弟鬼江那里去。”
迦根法来不及分辨青水神情上微妙的变化,他大声向他的主人刹拿祈祷着,企求更多的魔力来对付这个精灵男子。
“不用向刹拿祈祷,那是没有用的!刹拿自身难保,怎么顾的上你!”青水的口气里充满了讽刺。
迦根法发觉自己力量来源的连接自己和主人刹拿的通道被不明的力量阻断了,他不仅仅得不到新的力量,连原来的魔力也在消失。
青水越来越接近,最后一道强大的魔法冲上了天空,照亮了半边天空的同时,也吸引了这个战场上所有参与人员的注意。
青水却没有考虑自己的豪华表演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为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个利用冷靖的魔法师而感到十分痛快,开怀地笑了起来。
当那个东西还没有来到眼前,只是它的影子从通道尽头投影过来时,月寻就已经猜到那是什么了,但是直到它丑陋的样子落入眼睛里,月寻才叫出它的名字:“丧尸龙!”
那是一只庞大的怪物,巨大的身躯塞满了走廊,以至于它自己的行动看起来笨拙和缓慢,用极慢的速度向地华和月寻靠近中。地华和月寻却却不敢因此而轻视了它,他们知道这个怪物一旦开始进行捕猎,它的速度会成倍的提高。
丧尸龙和有翼魔人一样,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物,而是来自地狱冥界的妖魔,一般只有被强大的魔法召唤时才会出现在世间。
这种怪物看起来比较象四个头和一个龙的身体再加上六只爪子组合起来的。它的四个头中,中间的一个肯定是人型的头颅,这个头最为脆弱,所以被两排坚硬的骨质角犬牙交错的护在里面。这个头的存在很难被人一眼发现,而且它不能用来进食和发声,只是整个身体思考的中心。另外的三个分别生在这个头的左右和上方,这些头的种类一般也没有一定的规律,生有龙头、狮头、鸟头、魔物的头、蛇头等等的丧尸龙都有过记载。其实丧尸龙这种怪物很少在世界上出现,而目睹它出现的生物中有能够活着回来描述它的外貌的次数更少,所以记载中的丧尸龙几乎是每一只都不一样。地华和月寻面前的这只是在人头以外生长了一个龙头,一个蛇头和一个牛头人的头。
它的身体呈青黑色,远看很象沼泽爬行龙的身体,但它身上没有沼泽龙那种令人恶心的沾粘液体,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令人恶心的一个个肿囊,这些半通明的肿囊里蠕动的黏液可以被清晰的看到。里面的这些液体是含有巨毒的,它的敌人如果对它进行贸然的攻击,就很有可能触破这些肿囊而中毒。在如此狭窄的走廊里遇到它,想不沾到它身上的毒液是件很困难的事。它的六只爪子只有四只用来爬行,另外的两只象人一样的环抱在胸前,蓝色的幽光在长长锋利的指尖上面闪动,告诉敌人它有多么希望用这双利爪撕开他的身体。
月寻以前只是看见过它的图画,第一次面对真实的东西不由她不心寒。地华则是第二次看见这种怪物。但是上一次他和白鸟遇见的那只要比这只小的多,而且当时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从怪物的身边逃走而已,但这一次在这条走廊里狭路相逢,不除掉它是无法通过了。并且这只怪物看起来也很有诚意的想用眼前的精灵和人类填饱肚子。
“丧尸龙的唯一弱点就是它中间的头,”看着逐步接近的丧尸龙月寻低声说,她知道这是一种有足够智慧的怪物,小心的不让它听到自己的话,“小心那些肿囊里的液体,那些有巨毒。还有它能够使用石化魔法,不要看它中间的眼睛。我来用魔法引开它的注意,你趁机攻击它的头部。”
地华听着月寻的解说,回忆着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一只:没有月亮的晚上,阴暗的森林里,他和白鸟畏惧的看着那个怪物慢慢逼近,这时红色的飞龙扑下来,龙的咆哮声,龙骑士叫他们逃走的声音,他和白鸟拉着手在丛林里拼命奔逃。第二天,在军队的护卫下地华再看见丧尸龙时它已经死了,身体里流出的毒液使半个树林都枯萎了。
“我知道了……”地华喃喃地说,“那时候的龙骑士是昊风,带着寂月魔杖来到黑川国的龙族使者就是他,是他在钢铁山脉救了我们,杀了那只丧尸龙。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原来自己和昊风在十几年前已经有过擦肩而过的际遇了,地华为这个发现而惊讶。
“地华,它过来了!”月寻提醒他。
地华充满信心的亮出剑:“来吧!没有道理昊风可以做到的我做不到!”
月寻诵念着咒文的同时,地华已经赶在丧尸龙到达之前向它扑上去。月寻知道这不是地华过于急噪,而是因为最近以来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内心交战,当他终于想开了之后,他就渴望面对敌人,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不会再畏缩,来证明现在自己内心的坚定。她希望看到这样的地华。
地华敏捷地踩着墙壁在丧尸龙的三颗愤怒的头附近穿来穿去,丧尸龙的龙头向着他喷射出带有毒气的酸液,而蛇头伸得长长的,露出红信和牙齿扑咬,它的两只前爪配合着两个头的动作,追逐着地华的身形。丧尸龙的牛头则紧紧盯着月寻,它是四个头中负责魔法攻击的一个,人头告诉它知道,这个精灵女子就是它要对付的魔法师。
龙头瞄准地华一口咬下去,结果只咬到了一片衣襟,地华掠过它的旁边,用剑挑破它脖子上的一个肿囊,将里面的毒液撩到了它的眼睛里。丧尸龙的毒液虽然不能使它自己中毒,但是稠粘的液体却使龙头暂时看不清楚事物。它愤怒的向地华所在的方向喷射毒液,但是地华早已不在那个方向了。龙头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乱冲乱撞起来,这样反而防碍了蛇头的攻击,这两颗头不止一次的在地华有意的牵引下碰撞在一起,彼此都被对方坚硬的外皮造成了损伤。丧尸龙用来思考的人头警告它们时已经太迟了,在龙头又一次碰到蛇头,使蛇头柔软的颈部扬了起来时,早已经准备在那里的地华从天花板上跃下,利索的把蛇头切了下来。
切落在地的蛇头不断的扭曲弹动,依旧试图在地华着地时咬住他的腿,月寻上前一步,用了一个魔法将它焚化。
月寻·远林自己要面对的是丧尸龙最上部的牛头,也是它的头中会使用魔法的一个。
牛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月寻,它虽然没有象人头那样的指挥全身的智慧,但比其他的两个头要聪明的多,知道这个精灵女子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如果可以吃下他的身体,一定可以大大增强自己的魔力。和月寻之间的魔力较量处于僵持情况时它开始急噪,当月寻因为要处理那个蛇头而走近了几步时,它觉得机会来了。对于蛇头被切落它一点同情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应为它为自己创造了机会而高兴。在月寻对蛇头使用魔法的间隙,它释放出全力的炸裂魔法也到达了月寻面前。
月寻被这个魔法推出了很远,身上数处地方开始流血,但还是勉强的站了起来。
“小寻!”
地华因为关心她而一时分心,被猛扑上来的龙头咬住了左臂。地华用力挣脱出来,巨疼之后伤口立刻开始麻木,他知道毒液已经随着它的牙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没时间了!”地华明白,如果不能在毒液使自己不能行动之前消灭对手,那么自己和月寻恐怕就要成为它的点心了。他看到月寻又开始颂念咒文和牛头对抗,稍稍放下了心,就地一滚躲开了龙头又一次攻击。
牛头在为自己的袭击成功高兴的时候,却发觉月寻的魔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增长。
在月寻感到身体受到的创痛刺激着自己的头脑使她越来越不清醒的时候,一种不知来历力量从远处进入她的身体,就象又回到了月光山的山林里,大自然在源源不断的为精灵补充力量时一样。
“弟弟……”月寻·远林在近乎没有意识的情形下叫出了力量的来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这股力量来自青水。
月寻顺应着力量举起手,念出了一串强大的咒文,这样的咒文本来是精灵魔法师们经过多年的修炼,至少要在2000岁以后才有足够的力量使用的。随着她的手指指向的方向,牛头施展的魔法开始被逼的后退起来,最后,月寻的目光落在牛头上时,耀眼的金色光芒穿入牛头的双眼,又从里面爆裂开。
丧尸龙的又一颗头被摧毁了。
龙头发出了嚎叫,加强了对地华的攻击,当丧尸龙的人型头只需要控制这一个附属时,它的速度和反应都明显加快了。
又是一股浓稠的毒液向地华喷过去,地华早已脱下了软甲挡在面前,那是月寻加入了自己的头发和所有祝福魔法编织出来的魔法物件,就连丧尸龙的毒液也不能在短时间里摧毁它,地华利用它挡住身体,迎着龙头冲上去。当龙头这一轮的毒液喷尽,他也已经到了面前。丧尸龙挥舞着利爪向他拍下来,地华在空中令人难以置信的扭转了身体躲过这一击后,他的宝剑从龙头张大的嘴里刺了进去。随着丧尸龙拼命的甩动身体地华还是握着剑稳稳地站在它的身上,这种怪物为了使自己的四个头都有足够的地方可以安置,它的前爪就生的短了一些,无法伸到自己头上部的地方。本来它的上部在三颗头的保护下应该是很安全的,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全被毁掉了。丧尸龙的利爪无目的的乱挥着,却对站在它头上的地华毫无威胁。地华小心的避开那些肿囊,轻松的把剑送进了丧尸龙坚硬的骨甲缝隙,刺进了它最主要却毫无攻击力的那颗头。
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的丧尸龙四处乱撞着,在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摔打着自己的身体。
“快走!”地华向月寻伸出手,两个人牵着手在长廊里狂奔,在他们身后追赶的是丧尸龙身上破裂的肿囊里流出来的毒液汇成的小溪,毒液在地面上流过,发出“滋滋”的声音,翻滚着白色的泡沫。当这条致命的溪流终于不再向前流来时,地华脚下一软跪了下来。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呈现出紫黑的颜色了。
火羽·翼用他最快的速度飞行,有几支有翼魔人的队伍发现他后,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被他甩在了后面。
他知道自己本来是应该利用青水和冰鸟引起的混乱悄悄潜入的,但是对青水和冰鸟的关心盖过了他的理智。火羽自己很清楚作为一个王者他最大的弱点在哪里——他常常在某些时候让感情盖过了理智,作出一些不聪明的举动。只是知道归知道,这是他改不掉的毛病,他自己除了在发生这样的事时暗暗自责外,也没有什么办法。
前面一队张弓搭箭穿着黑色盔甲的骑士使他慢了下来。
火羽认出,这队骑士的首领正是海委·明。
火羽在空中扑打着翅膀停下来,俯瞰着这些人。他知道自己的高度是他们的弓箭无法触及的——除非他们是羽族的战士,所以对他们随时可以发射的弓箭不屑一顾,心里作着自己的打算。看看刚才亮光发出的地方以不再有什么动静,大概不论什么结果,战斗已经结束了。而眼前这个人……
想到如果地华和海委碰面有可能发生的事,火羽决定自己留下来避免这种可能。
一只冷箭正种火羽的胸口。
只是这种距离的射击,箭在半途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火羽连躲闪都没,任凭箭在自己胸甲上撞了一下,然后才用手接住它。他取下自己的弓,就把这只箭装在弦上,对着射箭的那个人松开了弓弦。
海委注意到这只箭来势凶猛,微微向旁边一闪,拔剑将它削做两段。这只箭的力量太大,被削断的箭头擦过海委的身边着地,大半没入了泥土里。
火羽扬着眉毛笑了一下,看到远处的有翼魔人队伍在快速靠近,便收起翅膀降落下来。
海委一挥手,他的部下将火羽包围起来。
在这种距离观察,火羽才发现海委带领的这只队伍中的骑士竟然是没有呼吸和心跳的。
“行尸……”火羽看着这些骑士,从他们的身形和手上的茧痕看的出,他们在没有成为被黑魔法操纵的尸体以前,就是经受多年训练的骑士了,而且火羽刚好也知道,要做出这样和活人没有多大差别的僵尸战士,是需要利用活着的人来做法的。
一股怒意难以压制的涌上心头。
火羽对海委的杀机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地华了。
海委在某种意义上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火羽,在他的心目中,值得重视的对手只有地华和昊风·龙行而已。在刹拿的阵营里,知道火羽是太阳神之力继承者又还活着的只有冷靖而已,而她又刻意的对他们隐瞒了这件事。所以在海委眼里,神圣魔法师青水·远林虽然也不容小看,但他是魔法师们的对手,他只是盯着使用两位圣王宝剑的人,游吟诗人身份的火羽·翼不过是个半兽人的“动物”而已,就算有几下花拳秀腿也不能高明到那里去。当火羽·翼的箭射到他的面前时,他这个想法才多少有了改变。
火羽带着怜悯看着这些成为行尸的骑士。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作为战士的尊严和被王者出卖的忠诚。现在,只有毁灭他们的形体才可以让他们平静的长眠。火羽聚集起太阳的力量,一瞬间以他为中心的烈焰扩散开来。
等到火光消失,火羽惊讶的发现这些行尸竟然都还“活着”。
他们的坐骑已经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但这些骑士还站着,而且纷纷用他们已经在火焰里成为了焦黑色的手拔出武器。
火羽后退半步,急忙将剑拔出来,他知道自己刚才太轻视敌人的魔力了,这些行尸的盔甲上被黑魔法施加了保护,火羽的力量虽然可以击倒它们,但是只要不能把被魔法护甲保护下的行尸化成灰烬,他们就依旧可以攻击。
海委在战斗圈外注视着在行尸包围中的火羽·翼,为他的身手所惊讶的同时心里生出了深深的嫉妒,在他的心里无法容忍这样一个“动物”都有比自己高超的武艺。他悄悄地张开弓箭,趁着火羽·翼背对着自己时放出了一箭。
火羽听到箭支划过空气的声音,他反手一剑挡开了这支箭,一个行尸看出了他短暂的破绽,从他的侧面攻过来,行尸的长刀撕裂了火羽的衣服,在他腰部留下了一道伤痕。这时一大群有翼魔人黑压压的飞到了上空。
“火羽!这边!”
火羽清楚的听到了冰鸟的声音,东张西望却没看到她的身影,只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几步。
行尸们和有翼魔人也在寻找这个新的敌人,结果也只能向着空气乱砍。
冰鸟吟诵咒文的声音在火羽的耳边响起,太阳神的咒文逐渐和火羽本身的力量融合。
火羽再次发出的魔力比起刚才强大了数倍,靠近他的几个行尸和有翼魔人被这道光芒包围消失在光圈里。经过这次攻击,冰鸟的身影在火羽身边渐渐显现出来,只是还很朦胧,象隔了一层雾气一样。
“这是青水的隐身魔法,因为我使用的魔法和它起了抵触,马上就要解除了。”冰鸟笑着向火羽解释。
火羽抓抓头发笑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听到幽灵的声音呢!”
“我还没有和自己的哥哥相认,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啊!”冰鸟带着揶揄和得意的眼光看着慌乱的火羽。
“啊……”火羽不安的有点结巴,“是,是青水说的吧?我就知道,就算瞒过所有人也瞒不过他的。”
有翼魔人和行尸已经在他们说话的当口重新整顿了队型,再次包围上来,火羽把精力集中到战斗中,很庆幸能结束这场令他尴尬的谈话。
有了冰鸟的帮助,火羽的力量提升了许多,战斗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了,只是敌人源源不断的增加着,有翼魔人、妖精、地精甚至巨人都在向这边聚集。看来他们已经成功的吸引了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眼黑龙王都会出现也说不定。
“不能这样下去,它们数量太多了!”冰鸟向火羽说。
火羽点点头说:“对,这样下去累死也没有完!我们先突围!”
火羽拉着冰鸟在前面跑,大批的魔物从地面、天空围追堵截。
火羽不时的回头用弓箭和魔法击倒最靠近的敌人,但是这座山上的敌人数目数不胜数,他们终于还是渐渐陷入了一个大的包围圈。
“差不多了,”火羽想,“现在满山的敌人应该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和冰鸟的身上,地华和青水他们应该会顺利了。”他张开翅膀,准备带着冰鸟从空中突围。
一阵密集有力的箭雨从一队有翼魔人的背后袭来,有翼魔人纷纷坠地,闪出了它们身后的飞行军队——一支由大约四百名羽族和半龙人战士组成的队伍。他们个个明盔亮甲,手持强弓硬弩,对着火羽和冰鸟周围的敌人射击,在这样准确和力量并重的弓箭袭击下,敌人的阵脚开始混乱起来。带领这支队伍的是一名穿戴着黄金盔甲,有着黑色羽翼的羽族将领。他连发数箭射倒火羽身边的两个食人魔,降落到他的面前单膝跪地行礼:“陛下,冬青奉命前来!”——他就是太阳帝国的一名大将,冬青·禹
“奉命?”火羽有些不解。
“是真·天云公主在十天前传回的消息,要我们立刻赶往南吏国护驾,三天前又改变计划,要我们前来圣山和陛下汇合。我们只是前锋部队,现在逆影将军带领的地面部队一千人和翔翼将军带领的飞行军队一千人也已经到达南吏国和亿安国边境,正在火速赶来。”
“小真,”火羽恍然大悟,“你们来得正好,跟我一起来,我要去阻止魔王刹拿复活!”
“魔王刹拿?”冬青吃了一惊,“陛下,原来您独自离开后是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火羽笑说:“这算什么!”
“陛下!我不是在夸奖您!”冬青对他这种态度有点生气,声音不由自主的也提高了,“请您自重,您的安危不仅仅是您一己一身的事,而是关系着千千万万半兽人和太阳帝国的将来,请您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就自己跑去冒险了好吗!”
如果是其他的王者,即使是地华,部署对自己这样讲话大概也会生气,但是火羽不同,太阳王在历史中以能够诚心地接纳谏言而闻名。虽然所有成功的王者身上都有听取别人意见的优点,象太阳王这样即使部下的语气举止有逾越之处也能笑着接受的却绝无仅有。只要对方的观点正确,即使是指着他的鼻子说出来火羽也一样会认真考虑,如果对方的看法不正确,他也只是笑笑就算了。太阳王能够在三百多年的时间里将分裂了两千多年,彼此之间恩怨重重的的半兽人们从新组织在一起,这种作风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火羽拍拍冬青的肩头安慰他:“我知道,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冬青不十分相信的向他鞠了一躬说:“陛下,但愿如此,希望您能记住今天的话。”
火羽向在旁边惊讶的看着的冰鸟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半兽人战士加入战斗后,火羽开始在战场上四处张望着。
冰鸟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
“找人。上次和地华一起见到的那个家伙,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和地华见面了!”
冰鸟略一沉吟就反应过来:“海委·明!他在哪里?”
战场上已经到处都没有海委的影子了,他在半兽人军队前来增援的同时就独自离开了战场。
“这个家伙还真善于逃走啊!”火羽不由这样感叹。
现在还有比海委更要紧的事,也顾不得再去找他了。火羽把这里的战场交给冬青他们,自己跟冰鸟一起,准备去和青水、地华他们汇合。
魔法师站在庭院正中,他知道有一些破坏者正在闯进来,但是他相信不论多强大的敌人金眼黑龙王和那些魔物们都能应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和另一个世界的联系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他的主人就要回来了。只要有主人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畏惧。
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响过,数十只有翼魔人从空中被丢下来,火羽拉着冰鸟随后落在庭院里。
接着,地华和月寻也沿着走廊从建筑内部出来。
地华的护甲不见了,手臂也用衣襟缠了起来,月寻的衣服因为战斗和为地华包扎而撕的七零八落得,身上也有好几处轻伤。但是他们精神都很好,充满信心地冲进来。
四个人相间,月寻刚要向火羽询问青水的下落,一声巨响,半个墙壁塌了下去,青水从他自己用魔法炸开的洞里走过来。
青水的神态自若,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身白色的长袍一尘不染,比起身上带伤,外表狼狈的地华和火羽他们来,这场艰苦的战斗对他好象游刃有余。但是月寻和冰鸟看着他,觉得好象他有什么地方令人觉得说不出来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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