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遇
家是什么?每次有离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就会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见过的一句诗:“家是一只船,在漂流中有了亲爱。”
可惜,她已经很久都没有了家的感觉。
原本她是下了决心不跟肖靖走的,可肖家的人又岂是这么容易放过别人的,战场上对峙,谁最先撑不住就要缴械投降,他也不说什么,就那么直直的站在她面前,这样僵持了几秒钟,面对路过的学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神,有离投降了,毕竟以后她是要在这学校里呆满两年的。
她有些无奈的朝他笑笑:“好,我去。”
肖靖终是肯挪动脚步,亲自替她把门打开,有离礼貌的说了声“谢谢”便上了车。
她刚坐下,耳边就传来吵杂的声音。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颇为热情的跟肖靖打招呼:“肖检察官,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才知道你过来了。”
有离刚来学校,自然不知此人是谁,只见肖靖已然恢复了平常应对人事的态度,笑了笑道:“没事,我就是来接人的。”
也许是肖靖今天没有穿制服的原因,让有离觉得他比自己印象中更要可亲一点。
那领导早就看见坐在车里的苏有离了,心里虽有疑惑,但嘴上还是很客气的问:“这位学生是你的亲戚?”
“对,是我的小侄女……”
肖靖接下来的话,她没听清,也不想听,白色的耳机带上她的耳朵,她转头,望向车子的另一头。许是车子停的地方过于光明正大,路过的学生个个都转头往车里看,和有离的眼睛对上,然后转开,其实他们是看不见里面的,因为有黑色的玻璃窗挡住了,但有离心里却依旧升起烦躁的情绪。
她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的上学而已,不靠关系,不靠别人,只靠自己。
……
肖家,早已经不是有离印象里的那个模样,四年前的机关大院,如今却是两排带着花园的白色欧式别墅隔着一条路相互守望。难得在这样出现的阳光将路边修剪整齐的花草都染上温柔的色彩,轻轻吐着芬芳。
车已停下,有离有些出神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抛却荣华富贵不说,其实她是很喜欢看这一类的建筑的,透露着古欧洲的气息,带着浪漫的风情。视线缓而慢的落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时,只见一个牵着条狗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眼睛大的占了半张脸,却是玲珑剔透,可爱的紧。
他一颠一乐的跑了过来后,竟跟色狼一样趴在车窗上朝她笑,还挥挥小胖手打招呼:“漂亮姐姐,你好呀!”
有离自是没见过这般小朋友,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小孩趁着她发愣,径自打开车门,七手八脚的就爬到她的腿上,捧住她的脸鼓起香肠嘴色眯眯的说:“来……么么……”
“程小奈,你要死吗?”忽然出现的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接下去,小屁孩就被一只手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很不客气的跟他双手不甘心乱晃要下来的弟弟对视。
有离转眸看去,竟是肖宸。
坏人
“你不是有那么多姐姐吗,干什么还要跟人家抢啊,这个姐姐是我的!”小孩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肖宸哼了声,沉默的将他放下去。
小屁孩好了伤疤忘了疼,转身就要往车里爬,“姐姐,你好可爱哟,你的电话是多少呀~”他穿着蓝色的牛仔背带裤,小屁股还没爬上来就被肖宸指尖一勾,轻而易举的再次拎了起来。这回,他转身,直接拎着小屁孩往家里走,一旁的巨型阿拉斯加跟在身后。
小屁孩呼叫的声音还隐约的传来:“……讨厌啦,宸宸你快放人家下来啦,大伯大伯,救命啊!”
小魔王被架走了,肖靖才敢下车,对着有离无奈的笑了笑说:“这是你晏菲阿姨的小孩,今年七岁,是家里的混世小魔王,也只有肖宸能制的了他。”他看了沉默的她一眼,又道:“晏菲阿姨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总是说天底下最喜欢的人就是她了。”
有离当然记得他口中的晏菲阿姨,她是肖靖唯一的亲妹妹,典型的古典美人。肖晏菲还是少女的时候就跟别的女生不同,她的性格稍微有些叛逆,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时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机关大院,她最疼的两个孩子就是肖宸和她,大抵小孩子对漂亮的人或事都会有一种偏爱的情感吧,有离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
她转头,微笑的问:“晏菲,阿姨,也在吗?”
“晏菲今天有课,说好中午会回来的。这丫头,年轻时候皮了那么久,难得嫁人后安分的当了大学老师。”肖靖难得听见她会问起家里人的事,心里有是高兴,也放下了份心,“进去吧。”
一路上,有离在脑袋里勾勒过在进肖家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尴尬还是不习惯,或者彼此都是小心翼翼的,因着时间的距离而产生一种理所当然的疏离。
每种情况都在脑海里排队似的出现了一遍,但很多时候假象总是跟现实成反比。
“阿离啊,你这丫头,总算是肯来见爷爷啦。”年过半百的肖老爷慈爱的眸子对着她,亲自柱着拐杖上前拉她过去,与他坐在一起。
他带着老花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喃喃道:“阿离长高了,也漂亮了,怎么就这么瘦呢?阿离啊,来,叫一声爷爷吧……”
有离的心竟是跳的很快,一种难以言名的滋味泛滥在心头,是苦,是酸,是感动亦或是意料之外。有时候我们离回忆太近,离自由太远。一次犹豫,一次背叛,一次意外,足以让它枯萎。偶尔挣脱一下,让回忆烟消云散其实也是一种救赎。
她看着老人慈爱的脸,终是忍不住,轻唤了一声:“爷爷。”
那声音如同来自另一层空间,空灵飘渺,老人家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空气中有披萨的香气,坐在不远处的程小奈心满意足的吃着肖宸收买他的披萨,看了好几次对面的他眼睛注视的地方,最后发现端倪,小胖手还带着油渍就搂住肖宸的脖子:“哦哦,坏人,你一直在看漂亮姐姐,又想怎么样啦!妈咪说宸宸最花心了!”
毫无疑问的思念
“是吗。”蓝色的眼睛波澜不禁的看着眼前的小孩:“你妈还说我什么。”
小屁孩是聪明的孩子,见好就收,趴回自己的桌子上继续吃披萨:“我才不要告诉你,不然你跟妈咪说了,妈咪就要打我啦。”说完,安静的吃了一会儿披萨之后,眼神又转移到正前方,忍不住感叹:“漂亮姐姐真是漂亮,我要赶紧长大,讨她老婆……呜……宸宸打我……”
肖宸冷哼了一声,眼神却是没有从正前方移开。那样的神色,像是要将四年没看够的容颜都补回来。
她很漂亮,即使是有刻意想要隐藏自己容貌的行为,依然遮挡不住她的美。清澈的双眼,肌肤如玉,微红的唇瓣习惯的抿着,看起来有种清明水秀的味道,却隐隐中带着江南女子娇美的风情,那样矛盾,又是那么符合逻辑,微微笑,或者淡淡悲伤,都像是一幅优美的画卷。然而让他始终调不开眼神的不是她外在的美貌,而是毫无疑问的思念。
四年了,在火车上见到她的第一眼,有个叫思念的东西就渗到牙髓中去,隐隐作痛。
……
吃饭的时候,肖晏菲夫妻都下班回来了,肖晏菲一进门就大喊:“阿离,快让我瞧瞧,小丫头一晃就成大姑娘了,长的好漂亮啊,告诉阿姨,是不是有很多小屁孩在后面追着?”
阿姨还是她印象中的阿姨,漂漂亮亮的,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的,再次见到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慎重的问候,就好像都是一家人一般。
“哪有人一见面就问别人这种问题的?”站在肖晏菲旁边的男人沉声说,有离看过去,是个英俊的气质男人,语气虽是不赞同,却是带着浓重的宠溺,想必就是肖晏菲的丈夫了。刚才在聊天中,她隐约的知道,他是B城很有名的律师。
从进门开始,大家的态度都很自然,一点都不做作,有离自是了解,这些高干家族,在应对人事方面都已经到了异常熟络的程度,对待一个人好,可以用很多种不着痕迹的方式。
而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对待他们。
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用中国式的巨大的圆桌,其实这栋房子从外面看是欧式的建筑,里面的摆设以及装饰都颇具中国风的,精致典雅。比如古代的太师椅,两千年时候流行的中国结,空气中隐隐还有檀香的味道,用肖晏菲话来说,整栋房子就是正宗的中西结合。
肖老爷自然是坐在上座的,肖晏菲非要跟有离坐在一起,硬生生的把肖家唯一孙子的位置抢走了,给有离坐,自己则是做在她身边。
“哼!女人!”肖家孙子横了她一眼,发出不屑的声音,脑袋还在发着烧,懒得跟她计较,自己坐到一边去了。
肖老爷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笑呵呵的表扬道:“阿宸今天倒是懂得礼数了,可是难得啊!”
“爸!阿宸那家伙哪里知道什么礼数,只不过今儿个坐在他位置上的并非寻常人,他才会让出来的。您可别错认了他!”肖晏菲从来就不是个得了好处就霸手的主儿,今天难得有机会可以调侃一下家里的小霸王,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一旁吧嗒吧嗒吃着鸭脖子的程小奈凑来一脚:“是哦是哦,宸宸对漂亮姐姐有意思啦……刚才看了人家好久哟……”
“你们母子两个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冷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半点威胁性都没有,肖宸有些郁闷,低头装作喝汤,没人看见的脸颊上划过一丝红晕。
众人难得看见小霸王吃瘪,皆是笑出了声音,肖晏菲更是笑的厉害,对着自己儿子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转头,看向一旁是非的另一个主人时,却见她一声不吭的坐在那儿,也不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心里一滞,突然发现那个被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孩儿变得很遥远。
有些,心疼。
有离在看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当知道自己坐的位置是平时肖宸坐着的的时候,心里竟是洋溢起一股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凳子上有个温暖的火炉,温暖了她的身子,以及心。
桌上坐着的人其实并不算太多,抛却有离本身只有肖老爷,肖靖父子,以及肖晏菲一家人,肖宸的母亲恰逢今天出差所以没在席上。
桌子上的菜是很丰盛的,甚至有好几样都是有离喜欢吃的。那样的菜色和香气,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儿时,吃的最多的就是肖家的饭,比自家的还多,肖老爷就曾笑的开口:“阿离这么喜欢吃我们家的饭,以后可是要做了我们家的孙媳妇儿才好,爷爷让他们天天做好吃的给你。”每当这时,总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会很不要脸的顶嘴:“什么呀!阿离本来就是我的媳妇儿,哪用等以后。”
“阿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呀!!”那时候的小女孩早知道了害羞,涨红着一张脸瞪着那男孩。
回忆有时候真的很美好,那时候自己,就像现在的他一样,被人调侃着,脸红心跳,只是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一如她那时一样,有着丝丝甜蜜。
正想着,一双长满老茧的手夹了块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放在她碗里,有离抬头,肖老爷慈爱的眼光看着她,道:“来!阿离,尝尝看,看下是不是还有你小时候吃的味道。”
肖靖笑着接口道:“你肖爷爷知道你最喜欢吃红烧肉,今天特意让李婶做的。”
“谢谢,爷爷。”她眨眨眼睛,用筷子夹起,吃了一口,露出一抹微笑:“好吃。”
肖老爷笑开了眼:“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语末,又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
其实没有人知道,她不喜欢吃红烧肉已经很多年了,那样的味道,每吃一次,都会让她的心底泛起一抹倦意的痛,那痛,疼入骨髓,她承受不起,所以宁可抛却。
只不过此刻盛情难却,她从小的教养算是极好,虽然不喜欢也颇为自在的小口小口的吃着,尽量不起激起心中的涟漪。吃了一会儿,情不自禁的看向对面时,只见少年正在专心致志的低头啜着瓷碗里盛着的冒着热气的鸡汤,修长的指拿着银勺也不动,却是将头低下去,一口口啜着,灯光下,他那泛着黑色光泽的发柔软地沿着额角自然垂落,遮住了眉眼,只露出高耸秀气的鼻梁,薄唇因为热气烫着微微的红。
有离在餐桌上瞥了一圈,并没看见桌子上有哪道菜是跟鸡汤有关的,她想起刚在车上的时候,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嗓音,有些,心疼。
“阿离,听大哥说你在Z大读研,住哪呢?”一个声音又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晃了晃神,见肖晏菲一边喂着一旁的程小奈吃饭,一边很随意的开口。
“有,研究生,宿舍。”她回答,看见小屁孩一双大眼睛朝她眨了眨,满嘴油渍的嘴巴抛来一个飞吻。
说时迟那时快,“呯”一颗下酒的花生正中他脑门,小屁孩“啊”的一声,凶神恶煞的叫道:“谁丢我!”
众人皆是没有看见那飞快的一幕,肖老爷问:“怎么了?”
小屁孩心知某人狡猾加腹黑,就欺负自己年龄小,撇撇嘴巴,“没有什么。”说完扭过小胖脸,狠狠的瞪了眼正心安理得喝着自己鸡汤的少年。
“老实给我坐好!”肖晏菲轻拍了一下调皮的儿子,朝着肖老爷道:“爸,我们家不是有那么多房间吗?干脆让阿离搬过来住,省的在寝室跟别人挤,你看怎么样?”
肖老爷自是没问题,原本就是打算这样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开口,此时自家女儿正说中他的心事,他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被一声音夺先——
“不用了。”有离面带微笑,声音依旧淡淡然然:“研究生寝室,挺好的。”
混账话
“什么挺好呀,跟别的女生住一起最不好了。以前我念大学的时候就经常跟寝室里的人打架……”
别看肖晏菲已经身为人母,但性格还像小孩子似的,她说完,肖靖就丢了句过来:“你还好意思说,哪家的女孩会像你一样住寝室也能住到跟别人打架。人家阿离是好孩子,你怎么能跟她比。”
“女孩子怎么啦!谁说女孩子就不能打架了!你们这些人,就是老古板。说了多少年的男女平等,男女平等,从来就做不到,你们说说,凭什么约会就得男方付钱,双方不能AA制?凭什么在家里只能女人做家务?两夫妻不能AA么?”
肖靖脸一沉,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对着肖晏菲的律师丈夫道:“阿杰,我对不起你啊,我这做大哥的没管好妹妹,以后帮我多管教管教她。”
律师丈夫还未开口,肖晏菲就抱着丈夫的胳膊说:“阿杰才不老古板呢,对不对?”
律师丈夫微笑的望了她一眼,暖暖宠溺,尽在不言中。
有离吃着碗里的红烧肉,不是不羡慕的,什么时候她也可以有这样一个人,执子之手,与之携老。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巧碰见肖宸抬了下蓝眼睛,与她对着时,特疏离的又垂了下去,继续喝他的鸡汤。
耳边传来肖晏菲不依不饶的声音:“阿离,就这样说定了啊,待会儿我就去跟你把寝室的东西都搬到家里来把……阿宸也要帮忙。”
“真的,不用。”有离特坚持道:“我习惯,住寝室。”想了想,又补充:“而且,不会跟别人,打架。阿姨,你放心。”
这回倒是肖老爷笑出了声:“呵呵,别听晏菲那丫头乱说,阿离,搬来跟爷爷住,好歹住在这里,也可以多个照顾是不是?你一个小女生在B城,爷爷不放心啊。”
“就是啊。”肖晏菲趁热打铁:“搬来吧,别犹豫了……”
“阿离,搬过来吧。”肖靖也开口了,“搬来之后,每天早上你还可以跟阿宸一起去学校,正好帮大伯监督一下他的学习。”
“不……”尽管大家都很热情,但有离依旧拒绝,微笑道:“谢谢你们的,好意,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真的,不用了……”
“可是……”肖晏菲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
“既然人家不愿意,咱也就别强迫人家了,搞得好像家里房间发霉了没人住一样。有必要吗?”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全部僵住,他当做没看到,如无其事吃菜。
但见有离脸色苍白而脆弱,她动了动淡色的薄唇,没说出话来。
“阿宸,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肖晏菲白了他一眼以示警告,可肖家大少爷可不是会受眼神威胁的人,径自道:“我有说错吗?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们干嘛还要把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
“够了!肖宸,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肖靖变了脸色,率先吼了出来。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口不择言了!
肖宸满不在乎的放下了碗筷,无视一张张僵硬的脸色:“看来我破坏了大家和乐融融的气氛,好吧,我这个人是很识相的,我走。”
说完当真站起来掏了手机边走边拨了个号:“子珊,是我,有没空?陪我吃个饭……我?有啊,吃了几口,超难吃,怕胃溃疡,就不吃了……好啊,我现在去你家……”
肖宸一走,整个餐桌的气氛仿佛都凝固了,有离咬唇,皮肤薄的几乎透明,下面细小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对不起。”她忽而站起身:“我下午,有课,先回去了。”
欺负个彻底了
实际上有离下午是没课的,只不过心里泛起苦涩的滋味,让她一秒都呆不下去。她拒绝了肖靖要送她回学校,独自一人出了肖家。外面天空依然澄净,她的心情却是比来时还要沉重了许多。
有些丧气,她终是表现的还不够好,礼貌的对待了所有人,却唯独惹他生气了。可是,只有天知道,她最不舍得气的人就是他。她只是想试着努力一点,让自己忘掉不断涌现在脑海里的那些久远却残忍的记忆。
始终低着头走路的有离,并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就倚靠在大院的铁门下。
肖宸绝对不承认自己站在这里是在刻意等她,可是就算不是刻意的也不带被无视的这么彻底的吧?她就这样眼睁睁的从他面前路过,假装没看见他,真当他是路边的电线杆吗?
肖宸郁结,刚想开口叫住她,却突然有股怪异的感觉泛在心头。
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她的背影那么消瘦,在这样的一个季节显得特别的寂寥。明明就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可是她周身的一切,飘渺的像是若离若即的秋天。
肖宸收起目光,头疼的喊了一声:“苏有离。”
有离一愣,转身诧异的看着向她走过来的少年,眸色水汪汪的,却显得有些迷茫:“你不是,去……”
“去什么去?”她还没说完就被肖宸夺过了话,以前小时候的时候他就最喜欢欺负她,每次争辩的时候她总是输的一方,现在她说话比以前慢了不知多少倍,他更有机会欺负个彻底了:“苏有离,你丫就这么没良心,老子去子珊那里,你很高兴吗?”
“我又,没说……”有离有些委屈,面对肖宸时全然没有对待别人时的淡漠。这个少年,注定是她命中的劫难,只是没想过两个人再次重逢第一次好好说话,却是这番场景。她该计较呢,还是开心他没有因为四年的时间而对她冷淡或者疏离。
“你没说,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肖宸哼哼的撇撇嘴巴。
“我真,没有。”有离有些着急的解释:“我不住,你们家,是因为,觉得不习惯。我不想,惹你,生气的。”
看着她着急的神色,肖宸心情忽然就大好起来,可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被欠了钱的表情,深蓝色的眼睛一眯:“解释就是掩饰。”
有离闭了嘴,水亮的眼睛默默的看着他,皮肤白皙的透明,像是无害的兔子。
肖宸却因为她的表情难得有了一丝良心上的谴责,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只要一被他欺负了就变成兔子状态,活似他对她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让他自己都感觉不把自己天诛地灭了就要对不起肖家的列祖列宗了。
有离自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听着他沙哑的鼻音,有些诺诺的问:“你的感冒,好点,了吗?”
肖宸回神,正巧对上她的眼睛,黑亮的就像个精灵。
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哼!你还知道关心人吗?”明明心里很开心,可是某人漂亮的嘴巴却仍旧说话不饶人。
有离倒也不生气,仰头,看着他,他好像长高了好多,修长的身材挺拔挺拔的,再穿上礼服就是王子了,王子天生就是需要温室呵护的,她说:“你快,进屋子里,去吧。好好,休息。我回学校,去了。”
王子才刚阳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苏有离,你什么意思!”
有离才想转身,看着他黑的吓人的脸,讶异道:“怎么了?”
原是火发的莫名其妙,人家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什么。”王子烦躁的扒了扒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拿了墨镜戴上,道:“我送你去学校。”
有离还没来得及张口拒绝,就被他拉住手肘往前拖。
黑色的兰博基尼,很奢侈的坐骑。不过大少爷倒也不是经常开出去炫耀,平日里的他也就开着普通的奥迪奔驰穿梭的B城。只不过他有个习惯,在他每次去外地或者出国回来的时候,便要人开此车来接他,以至于对兰博基尼眼红了许久的金升魏每次都自告奋勇的去接机。
肖家虽然有钱有势,却也不是奢侈之家,只是谁让肖老爷最疼的就是唯一的这个宝贝孙子,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就算是他想要天上的太阳,肖老爷一发号令,肖家人就得上天遁地的去摘。
站在车门口的有离有些犹豫:“一定得,坐这个,回学校吗?”
听到这话,大少爷更不高兴了,心想别人想坐他还不肯呢!她还敢跟他讲究,他愈加不耐的说:“上车。”
有离没办法,只能乖乖的上了车。上帝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她愈是想低调,偏偏这一天里就高调了两次,还是那种极度的高调。
一路上少爷的脸色都很阴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别人: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有离很有自知之明,从上车之后就没开口讲过一句话。大少爷的性格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脾气坏的要死,一个没顺他的心,脸色就黑的跟碳一样。有离知道,只要自己不吭声,不跟他讲话,不到三分钟他就要沉不住气了。
果其不然,没过一会儿,肖宸就丢了个手机过来,她还没开口,他就说:“把你手机号码输在里面。”
她看了一眼白色的苹果手机,抿唇,咬唇再松开,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我没手机……”
她说的是真话,她本身就没什么朋友,加上以前家里比较困难,手机虽然算不上很贵,但对于她来讲也算是个奢侈书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
显然这样的回答只会火上加油,果其不然,肖宸不再开口,以光的速度开车将她送到了宿舍门口,她刚下车,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黑色的兰博基尼就再次以光的速度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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