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终于出现在那儿。
他是那么真实,那么逼真的出现在那儿,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见了他。他外衣上的人字形织布花纹凸现出来,就好像有人握着一面放大镜放在衣服上,特意让她看清楚似的。他面容憔悴,脸上淡淡的阴影表明他该修修脸了,她能看清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好似他站得比实际上站得离她更近。或许这是由于某种高度关注引起的疲惫而产生的结果。要不就是因为长期渴望见到他而使两眼膨胀,因此现在它们看起他来便显得超乎寻常的清晰。
不管怎么说,他是站在那儿。
他转过身,向屋里走去。他再朝里走一步,她在上面就再也没法看见他了,这时他抬起眼朝窗户望去,他看见她了。
“比尔,”她不出声地透过玻璃窗叫了一下,她的两只手紧紧贴在窗玻璃上,似乎要让这听不见的话声变成一种感恩戴德。
“帕特里斯,”他在下面不出声地叫了一下;尽管她听不见他的声音,甚至没看见他嘴唇的嚅动,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在唤她的名字。字虽少,可含意太多了。
突然,她发了狂似地从房间里跑出去,真好像她刚被开水烫伤了一样。撩起的窗帘又垂了下来,恢复如常,猛然拉开的房门又弹了回来,关上了,而她的人已经不见了。小宝贝的头很奇怪地朝她转去,可太迟了,根本没能跟上她飞跑出去的身影。
她刚跑到楼梯的转角处,又一下停了下来,就等在那儿等他上来,她没法再朝前挪一步了。她只能站在那儿,等他来到她的身边。
他脱下帽子,就好像他只是跟平常一样回到了家里,然后走上楼,来到她站的地方。她的头就好像老是独自一人太累了,反正她的头就那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贴在他的头边。
一开始两人谁都没说一句话。只是头靠头,紧紧抱在一起。无需多说什么;只要——只要在一起。
“我回来了,帕特里斯,”他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
她微微抖动了一下,更紧地依偎在他身上。“比尔,现在他们还会——?”
“没事了。这事过去了。这事已经完全过去了。至少就我所感觉到的。只不过是为了要弄清某件事罢了。我不得不跟他们一起去,去看看他,仅此而已。”
“比尔,我把它打开了。她说——”
她把那封信递给了他。他读完了信。
“你把它给人看过没有?”
“没有。”
“别给任何人看。”他一下把信撕成两片,把碎片塞进了口袋里。
“可是,假使——?”
“不需要这封信了。此时,他的赌友已经把这事供录在案了。他们告诉我,他们已发现了证据,表明那晚早些时候,在那儿发生了一个很大的赌牌骗局。”
“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可他们看见了。就在他们到达那儿的时候。”
她稍稍张大眼睛瞧着他。
“他们有意要让它发展到那一步的。因此就让我们也这么认为吧,帕特里斯。”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可真累坏了。我觉得我好像笔直不动地站了一星期似的。我真想一直睡下去别再醒来。”
“可别永远睡下去,比尔,不要永远。因为我会一直等着,还有那么长久的时间——”
他的嘴唇寻找到了她的一边脸颊,就那么昏昏沉沉地不管不顾地吻起她来。
“扶我到我的房间门口去,帕特里斯。在我进去睡觉前,我倒很想去看看那位小家伙。”
他的手臂无力地搭在她的腰上。
“从现在起,是我们的小家伙了,”他轻轻地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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