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黄听到肖笑的呼吸慢慢平稳有规律起来。才吐出一口气,他没有睁眼,把肖笑小心搂住,把头轻轻挨在她的发边。肖笑娇小的身子正好嵌进他宽阔的怀里,十分契合。此时的肖笑温顺得象只绵羊。顾青黄想,要是她一直这样多好。
他突然想仔细地看她,睁开眼,借着窗外透进的些微光亮慢慢地看蜷在怀里的肖笑。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浓密的长发,光洁的额,淡淡的眉。
以前他从没看过肖笑化妆就问她为什么。肖笑说,我每天都画眉呢,我眉太淡。顾青黄记得自已笑着说,以后我给你画眉可好?故画做远山长。
肖笑啐他一口,脸羞得通红。
顾青黄想起往事,心里的恼怒突然升起,他手一动就想从肖笑身下抽出来,身体也离开了肖笑。
肖笑似乎感觉到温暖离自已而去,身体又往这边靠了靠。顾青黄再想移开,看到肖笑皱了皱眉,趴在自已胸口的手已移到了肚子上。
顾青黄心里一酸,再次小心抱她入怀。他想肖笑今天真是够受的了。身上撞出的青紫看得他不住抽气。顾青黄的手停在肖笑突出的肩胛骨上。她比原来还瘦。
顾青黄几年没见肖笑了,他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好。见了她也以为她过得很好。可是抱着肖笑单薄的身体,顾青黄想,肖笑这几年都是这样拼命地跑新闻吗?她怎么这样拼命?他有些恨自已,这么多年没见了,见到她忍不住还是想关心。顾青黄有些弄不明白自已对肖笑倒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有首歌词写的是有爱就有恨。可是顾青黄见着肖笑摔进冰溪里的时候只有着惊怕,看她在岩石上撞来撞去,他的心也跟着被撞痛。看着肖笑走着走着倒下去,他觉得自已也掉进了冰渍湖里浑身透心刺骨的凉痛。那一瞬间他后悔为什么离肖笑那么远,没有跟在她身后。
徘徊了许久,他还是去买了跌打药酒。冷着脸给肖笑揉伤。顾青黄明明看到自已使的劲太大,肖笑的身体痛的发颤。他就是忍不住用力,他想用力把那些刺目的青紫全揉没了。他看得难受,他知道肖笑肯定疼,可是她没哭没吭声。连语气都和平常一样。她只有在保护自已时才会下意识的冷淡疏远,不让情绪外露。
她在对他疏远!这一刻顾青黄想为什么要忍不住来看她。看了她的伤为什么又忍不住留下来抱她睡。他知道肖笑怕冷,生理期一来更是怕冷。他自然的抱住她想给她多一点温暧。但是肖笑冷淡的态度却没给他他想要的温度。
顾青黄叹了口气,他也累了一天了。搂住怀里的肖笑。顾青黄闭上眼,呼吸着肖笑身上发出的清新的沐浴香。模模糊糊的想,再抱她一次,一次就好。
清晨肖笑醒来,身上比昨天疼得还厉害。她起床去洗脸刷牙。想今天还要上山顶拍冰渍湖、角峰等古冰川遗迹。昨天坐缆车到时离山顶只有几百米,不会有昨天又下山又上山那么累了。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昨晚顾青黄来过还抱着她睡。
肖笑跑出卫生间,看到房间没人。一切就象没有发生过一样,肖笑对自已说,睡了一晚就当是做梦吧。
可能真的是个梦。吃早餐的时候顾青黄看也不看肖笑。肖笑又对自已说,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他不过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照顾一下。
往日情分么?肖笑喝着粥觉得满嘴苦涩,是啊,对顾青黄这种面面俱到,心细如发,好人做尽的人能不照顾往昔的情人么?
吃过饭又坐车上雪山。进缆车的时候,小白本来站在肖笑身边和她坐同一辆缆车。肖笑跳进车厢坐好后,没想到紧跟着跳进来的人却是顾青黄。肖笑往地面看去。小白张大了嘴正在吃惊。肖笑恼火地把头转向一边。要在缆车上和顾青黄单独呆四十分钟,简直是考她的定力。她可不想让顾青黄看出丝毫端倪。
肖笑也不想问顾青黄为什么昨晚要来看她的伤,为什么昨晚要抱着她睡。她觉得傻。明明情分已断,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在一起,为什么还要送上门去被他羞辱?分手的时候顾青黄对她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明白,人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肖笑再伤害他一次。
缆车渐渐升高,慢慢又看到了山峰上的雪。肖笑哆嗦了一下,她想起昨天山上的那股子冷就害怕。
顾青黄一直没有说话,头转到另外一边看风景。肖笑气恼。不知道他坐进同一辆缆车来干嘛。两人一人看一边直到缆车到达。
下了缆车肖笑等小白来。顾青黄也站着等同事。还是不说话。
下一辆缆车紧跟着来了。肖笑朝小白走去。经过顾青黄身边时,肖笑听到顾青黄说,你今天给我小心点。再使苦肉计也没用。
肖笑气得手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回过头瞪着顾青黄,你以为我在勾引你?
顾青黄皱了下眉,他怎么对肖笑说这样的话?
听到肖笑在冷笑,你不用皱眉,我就算摔死在这山上,也不用劳你大驾收尸!说完肖笑掉头就走。她暗骂自已怎么会这蠢,顾青黄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他,居然以为自已在勾引他。肖笑觉得这雪山真冷,这山上的风真冷,这里的一切都冷得这么无情。连心脏里仅有的温度都被冷得冻住。
顾青黄想解释,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气自已怎么这么没风度,心底里这样恨肖笑。恨到可以冲口就说话伤她的地步!肖笑最后一句话象冰刃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他知道肖笑是气极了这样说,可是,难道她真要他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他面前也不要他管?她不他管!这个认知让顾青黄觉得心在淌血,被撕裂。他瞧着肖笑挺直了背走远的身影。惶恐涌上心头。他怕肖笑真的出事,赶紧招呼着同伴跟上了肖笑他们。
山顶的冰渍湖四周布满大大小小的冰川飘砾。远处的角峰锐利插向天空,冰川的移动磨利了山峰的峰面,只有最坚硬的石头才得以在冰川的力量下保留。每一处峰面上只有青黑色的岩石,没有积雪,象冷冷的剑幽幽散发着寒光。角峰下是积雪与山间泉水凝结的冰瀑,今天出了太阳,结了冰的冰瀑和冰渍湖反射出绚丽的色彩,映出蓝天白云还有山峰的倒影。
所有的记者折服在角峰的气势和冰湖的五彩斑斓中,纷纷下到湖面拍镜头。肖笑和小白也下到湖边做现场报导。她小心踩着冻在湖面上的石块和碎木走进湖里。山风很大,肖笑听到话筒被风吹得咆啦直响。
小白冲她摇摇头说,风太大,不能用无线话筒。肖笑又小心的走回来换有线话筒。
顾青黄站在坡上看着肖笑来回走,她身影稍稍一晃,他就跟着紧张,要是肖笑在湖面上滑倒滑进湖深处。要是……
顾青黄回过头问导游,这湖冻得结实吗?
导游笑着说,湖中心就说不准了。
导游刚说完,顾青黄就扯开喉咙对在湖面上做节目的同行喊,不要进冰湖,湖中心冰不结实!滑进去有危险。
听到他的喊声,在湖面上做节目的记者们都一愣,纷纷停止了往湖中心走。肖笑没有理他。又往中间走了两步。她知道脚下的冰面很结实,离湖中心至少还有百八十米远。
看到肖笑还在往湖心走,顾青黄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说话去刺激她,明知道她性子烈,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肖笑与他作对,又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做完节目慢慢往湖边移。直到安全回到岸边才放下了心。顾青黄转过身与同行去拍冰瀑。再呆在肖笑身边,他怕心脏受不了。走了两步又回头,还是不放心。召呼着大家说一起去拍冰瀑。
接下来除了有几个记者在路上摔了几跤,没有大事发生。
雪山采访结束了。肖笑没和顾青黄说过话。顾青黄也没找过肖笑。第二天,各坐各的航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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