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赏花宴
赏花宴?国色天香开花?讥诮之色从李景隆眼中一闪而过,笑容可掬的对燕王府侍从道:“回禀王爷,景隆准时赴约,现在就迫不及待想一睹名兰芳容了。”
“王爷还道,他于花草并不放在心上,赏花宴上若兰得知己,拱手送之。”
“如此多谢你家王爷,不知水有幸能成国色天香得知几人呢。”李景隆感叹一句。目送着侍从离开,他唤来引蝶问道:“国色天香是夏兰,初夏开花,冬日从未有见,你觉得呢?”
银蝶想也不想便答道:“燕王府的兰若不开花,还开赏花宴,岂不惹出笑话?小的以为此事甚为怪异。”
李景隆哈哈大笑,朱棣这哪是请人去赏兰,分明就是起了疑心。朱棣以为他会这么笨么?“银蝶,太子殿下样的兰长势如何?”
银蝶会心一笑:“太子殿下以为那种极为普通的春兰是传说中的银丝蕊兰,东宫之中小心呵护,再过些日子花开吐芳,有了燕王的赏花宴,太子殿下必也会开一个赏兰会了。”
李景隆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卫队美色太过沉迷,不知道燕王的密探查不查得到当日深夜窥视燕王妃的黑衣人是何人。”
“公子妙计,这等事燕王必能查到。”银蝶机灵的接过李景隆的话。
主仆二人轻轻地笑了。
二月春风似剪刀,带着丝丝寒意扑面而来。枝头早春的嫩芽冒出了青绿的一点,春天步子再缓,也一步步逼近了南京城。
燕王府烟雨楼外新搭起了赏花亭,收罗了早春鲜花,姹紫嫣红,缤纷绚丽。亭外衣银白色鲛绢相围阻隔寒风。步入其间,触目全是花束,下面竟铺有地龙,画像被暖风一熏香味更重。所有座椅都处在花园锦簇中,旁边又娇俏侍女只着纱罗静立。
太子初来时眉头一皱,正待斥责朱棣铺张,朱棣拱手笑道:“皇兄不知,此时早已奏请父皇母后,听闻国色天香早春花开,正是我国兴威之征兆,近日赏花宴又别出心裁,将展示的盆花投注卖出,所得音量用于赈济贫穷人家。”
朱标微笑着摆手示意朱棣勉励:“如此好事,难为四弟了。”
“臣弟新婚,这主意是锦曦所出,母后向佛之人,甚是心喜,以命人送来贴及一千两,认购早春桃一盆。”朱棣满面春风地说道。
“呵呵,母后带头,大哥当然也认购,不知那盆早春花开的国色天香标价多少?”朱标想起东宫内的银丝蕊兰,心想若能得到国色天香,一来名好意佳,二来他也起了开赏兰会募捐之意。等到三月春来,兰花吐芳,父皇必定心喜。
朱棣眼波流转:“大哥原来中意国色天香,听闻李景隆也是爱兰如痴,此兰丁当让与大哥,就不知景隆会否与大哥标注争抢了。大哥不会介意价高者得,多募些银两与贫穷人家吧?”
“当然不会,不然,又怎会有投注的乐趣呢。弟妹出的好主意,怎不见弟妹人呢?”朱标丝毫不以为忤,话锋一转把话题带过。
朱棣神色一黯,低头道:“之所以开这个赏花宴,也是为锦曦祈福,她身子弱,大婚之日中了毒虽然解了,去折腾得够呛,人已送去江南休养医治。”
朱标心中惊诧,想起锦曦才嫁给朱棣右分开,隐隐有点喜悦。想起锦曦的容貌,心里对那盆国色天香更是心动。
“王妃身体抱恙?”李景隆略带焦急的声音冒了出来。
李景隆目光在朱棣脸上打了个转,锦曦抱恙?她是解了化功散走了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心思转动的瞬间,李景隆以轻声对银蝶吩咐道:“今日燕王赏花宴,去把府中的银丝蕊兰送来添景!”
朱标听闻,眉一展:“东宫之中的银丝蕊长势甚好,不知曹国公府的如何。”
银丝蕊?朱棣马上想起锦曦留下的那片兰叶,虽已枯萎,仍能清楚认出叶片上根根银丝。凤目中闪过一丝得意,瞬间便已消失,看上去温和无害。
等到人齐,盆花在俏侍端捧中陆续展示。听说皇后出一千两人购早春桃,南京城中被邀请名士贵人纷纷解囊投注,一盆矮枝红梅竟出价到三千两。片刻之间,属石盆鲜花已有其主,纷纷摆在主人面前,获得之人平添得意。
然后丝竹声起,歌舞进献。酒酣耳热之时,亲王突然笑了:“我说四弟,你就别卖关子了,早些把那盆国色天香抬出来大家开开眼吧,我这般清淡之人也按捺不住了呀!”
笑声四起,朱棣凤目一转,满意地瞧到众人脸上的期盼之色,轻拍了两下手掌。只见两名身着粉红纱罗的侍女轻步移出,手中抬着一个描金朱漆大盘,上面搭了个纱笼,隐约露出兰之抽茎绿叶,叶高两尺,甚是茂威。
朱棣站起身来朗声道:“这盆国色天香原是夏兰,却早春花开似锦,早春春寒,不得已以纱笼罩之,若想一睹芳容,清鲜投注,为有得主才能独享之。”
李景隆暗暗咒骂朱棣出的主意,若是投不到,就看不了。她爱兰如痴,若是瞧到了国色天香花开说不定也就算了,偏偏不让看,不由心痒难耐。
太子悠然自得,觉得这主意甚好,如果自己投得,奇货可居,少一人瞧到也是得意之事。
朱棣规矩一出,下面众说纷纭,已有人说道:“燕王此举可是让我等失望了。可否轻启纱笼,一眼便可。”
众人随声附和。李景隆笑道:“太子若是有意投注国色天香,我等只能拱手相让。不过,能瞧上一眼也心满意足。”
朱棣面带为难之色,沉思片刻豪爽的说道:“这样,夏兰早开花,怕是不能在寒风中久放,片刻露相也没关系。”
说着亲自走到兰花旁,小心翼翼揭开沙幕。
只见白玉盆中几苗兰叶亭亭玉立,绿叶丝丝黄金般的线条从叶尖勾到叶根。中间冒出三剑花蕊,花开魏紫,雍容华贵。
太子大声道:“这不是银丝蕊么?不是国色天香!”
众人一片哗然。朱棣脸色一变,抬手将纱笼全部揭开,吃惊地问道:“银丝蕊?不是国色天香?”
“东宫之中,有十盆银丝蕊,只是还未开花,银丝蕊是春兰,三月底花开,花期可长至夏初。决不会错!”太子肯定地说道。
朱棣面如寒冰,咬牙切齿喊道:“燕三!那个花农人呢?竟敢这般欺骗本王,让本王险些犯下欺君大罪,打开赏花宴丢脸到家,给我家法伺候!”
燕三应下,过了会儿急急奔进道:“王爷,花农已潜逃!属下已派人前去捉拿!”
这是银蝶正捧着一盆银丝蕊近来,叶片也有丝丝黄金线,不同的是这盆银丝蕊叶片上的黄丝略粗,一叶上仅得一根丝,品相端庄,中间也冒出了花箭,尚未开花,却能明显看到将来花开色泽碧绿。
李景隆叹了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正品银丝蕊,又名金玉良缘。其花似绿玉,其叶有黄金线条相衬。”他忍住笑,在朱棣揭开沙幕时便对眼前这幕戏了然于胸。朱棣果然如他所料,必定想找出下毒于锦曦之人,很不巧,太子自是嫌疑最大。
太子吃惊地上前细看,想起自己爱若珍宝的兰,指着朱棣那盆问道:“那此兰又是什么?”
“这不过是普通的春兰罢了,只不过,向来长在云南山区,少有传到此处,所以常被误以为是银丝蕊。虽然看上去华贵,可这魏紫……红得不正,紫得不透,红配绿为俗,紫配绿为无品,所以不能登大雅之堂。东宫怎么会误以为此兰是银丝蕊呢?何人这般大胆,竟敢戏弄太子?”李景隆露出疑惑的神情。
朱标再好的涵养也起得不轻,玉面带寒道:“原始有人以珍兰名义线上,骗得本太子好苦!哼!”
朱棣也跟着叹了口气:“算了,此兰本王以五千辆标下,为贫苦人尽份心,也不枉此赏花宴了。”
众人见风使舵,明明一个大笑话,却半点不敢拿募捐之事开玩笑,纷纷附和道燕王心胸宽广。
不等赏花宴完,太子心情不佳另认注六千两买了盆花现行告辞。
李景隆的银丝蕊倒成了大热门,为南京衣富商出价一万两买下,宾主皆欢。
宴后,嘱地看着那盆出兰面带笑容。尹白衣陪侍在旁为笑道:“王爷好计策,原来是太子殿下。”
朱棣随手拈起桌上干枯的蓝花悠然道:“非也,本王决定是李景隆!只不过,曾送过兰花给锦曦的,却是太子!”
尹白衣有些不解。朱棣转动了下那枝枯兰:“锦曦房中书页里有三枝兰,两枝春兰,一枝素翠红轮莲瓣兰。前者太子视若珍宝,徐辉祖祥把锦曦献给太子,所以太子对锦曦态度不一样,一早知道谢非兰就是锦曦,才会赐她东宫行走的玉佩。太子把这春兰看成是银丝蕊,必定心喜它的名字——金玉良缘。而素翠红轮莲瓣兰整座南京城只有李景隆才有。”
“李景隆意在让王爷与会太子下毒?!”
“说对了,不然,他怎么会捧出真正的银丝蕊呢?他生怕本王不知道,偏偏这般心急露出马脚。以本王对他的了解,他这般爱兰之人,若是得知东宫之中有十盆一丝蕊,还不动心?那片传讯的兰叶,也正是他故意留的后手!本王原对蓝不了解,就对锦曦留下的兰叶然本王想起去东宫时看到的兰花。”朱棣缓缓地说出详情。
尹白衣佩服之至,轻声问道:“既然知是李景隆,王爷打算怎么办呢?”
“李景隆一向以浮郎外表迷惑于人,本王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近日方才肯定他另有面目,船划下去,给我盯紧了。本王要知晓李景岭的一举一动!切记,它隐藏这么深,不可小觑!”
“是!”尹白衣应下,由迟疑道,“他知道王妃不再王府,那王妃……”
“十七一直有消息传来,她不会有事。”朱棣想起锦曦负气而走,明知有燕十七保护她,心里仍不免惦记。嘴角微微露出讽刺,“她还小,总会长大了。三年,就三年吧。”
第67张从军(—)1
洪武九年春正月,中山侯汤和,颍川候友德,都督会事蓝玉、王弼,中枢右丞丁玉,备边延安。
锦曦与燕十七原打算出北平往草原,出了南京又改变了主意。锦曦听闻战事,想起父亲威武,竟想去从军。
燕十七百般劝阻,锦曦只是笑笑道:“十七,难得这般自由,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吧。汤和叔叔只闻名从未见面,父亲常道他打仗勇猛的很,锦曦学武以来一直未有施展抱负的机会,这次皇上屯军延安,正是大好机会,反正那里的人都不认识我。”在山上学艺十年,好不容易有施展才艺的机会,她那肯放过。游山玩水总有厌烦的时候,还不如从军杀敌来得痛快!
燕十七满面愁容,瞧着锦曦说不出话来,魏国公府的千金,燕王妃,居然想去从军。他摇了摇头:“锦曦,战场非儿戏,若身份暴露……”
你不说我不说,怎么会暴露?当年皇后娘娘跟随皇上南征北战,军中也不能说没有女人。况且,我才十五,还是天足,男装扮相不容易分辨,我意已决!十七哥若不愿意与锦曦一起,锦曦绝不勉强!”锦曦笑意盈盈,说是不勉强燕十七,对他的心思十拿九稳。
燕十七想起大哥尹白衣临行前在耳边轻声道:“燕王灭奸贼满门,重修父母坟茔。”他叹了口气,此等大恩,难怪大哥事事以燕王为重。且燕王许大哥白衣身份,纳入帐下,终有一日会有机会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尹白衣嘱他投奔太子时并未告知实情,这是说明,不外也怕他情系锦曦,有负于燕王吧。燕十七嘴里发苦,继而黯然。大哥没有说错,今日的锦曦是堂堂的王妃,他只求能陪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他与她之间在无可能。
“十七!”锦曦见燕十七沉默不语便唤了他一声。若是他实在不肯,锦曦暗想,那就只好一意孤行,随燕十七跟不跟了。
燕十七叹气,苦着脸道:“锦曦,你别忘了,你是燕王妃,事关皇家体面……”紧系若是游山玩水倒也罢了,她居然要从军!燕十七觉得头痛,军中规矩森严,若犯了什么军令,这让他如何交差?暴露锦曦身份,岂不是扰乱军营?
“十七哥,从今日起,我就叫吕西,你的弟弟,你恢复本名吧,大哥!”
这声大哥喊出,燕十七背僵了僵,星眸中露出一丝犹豫,想起燕王大恩勉强露出了笑容:“大哥终是要护你一生一世的,走吧,从军便从军,不过去打个面具戴着,不可摘下,要是出了状况,咱们就跑路,以咱们的武功相信军中无人拦得住,这样,也免了身份暴露的后患。”
锦曦大喜,觉得燕十七说的在理,扬手抽了大黑马一鞭,大呼道:“驭剑!咱们战场杀敌去!”
初春大道上,嫩绿春机勃勃,燕十七笑看着锦曦意气风发,劲装干练,感叹她人如其名,聚合了所有的阳光和希望,他策马追了上去。这一刻,他把太子命令,燕王命令远远的抛在脑后,只固守着一个信念,护着她。别的什么也不在意了。
中山侯汤和是一个红圆脸,肩背宽厚,中等个子的中年人。听闻有人前来投军指名点姓要见他,心中好奇,但让近卫带进来人。
燕十七与锦曦走进帅府大厅,两边近卫紧装甲胄分明刀鞘鲜明,威严之气凛然而生。两人近得堂前,拱手行礼:“吕西吕飞见过侯爷!”
“抬起头来!”汤和温言道。
两人一抬头,汤和一愣,吕飞高大英挺,吕西瘦小,面上覆着一个银色面具,露出的半张脸肤色晶莹,红唇似樱。
“吕西为何遮住本来面目?”汤和迟疑,随即冷笑,“不敢以本来面目示人,也敢前来从军?如此不磊落的鼠辈给我出去!”
两名近侍闻言走了出来,一左一右便去拉锦曦的胳膊。锦曦气沉丹田,两名身形高大的近卫竟拉她不动。
锦曦轻施巧劲甩开两名近卫,抱拳一礼朗声道:“传闻侯爷知人善用,怎么也以貌取人?!吕西男生女相,面容过于柔美,古有兰陵王以面具遮掩真实面目,却能使敌人闻风丧胆,吕西效仿之。”
汤和见她有几分本事,听其言之有理,大明建国数年,周边战事不断,军中正需人才。沉吟片刻问道:“你二人有何本事?敢如此嚣张?”
“回侯爷,我兄弟二人本是猎户,巧遇良师学得武功,想投在侯爷帐下建军功以荫子孙。吕飞善山地作战,使一手剑法,我兄弟吕西能开三百石铁弓,五百步内箭无虚发。”燕十七不卑不亢,一身气度让汤和生了几分爱才之意。
他看向吕西,微皱了皱眉道:“五百步内箭无虚发?我瞧吕西小兄弟瘦小精干真能开三百石硬弓?”
锦曦抿嘴笑了笑:“侯爷一试便知。”
“好,若真是如此,我便准你二人投入军中效力!”汤和离开帅座,引着二人来到教场。五百步外安好箭垛,教场内军士齐齐擂鼓助威。
锦曦不慌不忙抽出三支箭,轻松拉开三百石大弓,弓如满月,只听得一声弦响,三箭齐发,似流星飞射而出。
燕十七好笑地看着她抬起下巴得意非凡的样子,宠溺的笑了。
军士飞快扛来箭垛,只见三箭同中红心,于正中排成品字形。汤和呵呵笑了起来,大掌猛的拍在锦曦身上:“好箭法!就留在本帅身边做近卫吧!”
从军(—)2
“侯爷,我兄弟二人投军希望前任前锋,阵前杀敌!”锦曦想近卫有么好玩的,还是做前锋好。
汤和竖起了大拇指赞到:“年轻人有勇气,本帅便封你兄弟二人为前锋营左右副裨将!这就去蓝玉将军前锋营帐!”
燕十七与锦曦大喜,抱拳齐声道:“多谢侯爷提携。”
当下便去前锋营帐报道领了军服穿戴一新。锦曦个头虽小,换上军服后却凭添英气,喜滋滋地问燕十七:“大哥,我这样子,父亲肯定喜欢,但是朱棣就要气吐血啦,哈哈!”
燕十七轻叹一声,给她整了整衣冠:“是啊,王爷若知王妃居然当了前锋营副裨将,不吐血都奇怪。锦曦,军中讲军令,你若是玩腻了,咱们就走。”
“大哥,一仗未打,我怎么会腻?我就想像父亲一样威风凛凛,现在大好机会,我怎么舍得放弃?!”
燕十七有几分明了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还再生王爷的气么?战场可不是儿戏。“
锦曦低下头讷讷道:“我不是生他的气,我,我就是知道战场上没有武功,也就是一样能杀敌的,等我做了将军,我回去,哼,看他还敢废我武功要挟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带着小儿女的娇嗔,燕十七张了张嘴想提醒她,心底里又极不愿意捅破这层纸。黯然地转开脸去,心中有个声音在轻轻对他说,锦曦其实是在意燕王的。
“大哥,你怎么啦?”锦曦见他不吭声,嘴抿成一条薄线木立着,便扯了扯他的衣袖。
燕十七回过神来安慰地笑道:“没什么想锦曦做将军的威风样子呢。”
锦曦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手一挥,大气地说道:“会的,一定会!”
军营的第一夜,锦曦便睡不着了,营帐里居然是四个副裨将睡在一起尽管铺位选在最边上,一座营帐里睡了三个大男人她还是不习惯,便悄悄地起身出去。
她一动燕十七便惊觉,眉头紧锁,恨自己怎么忘了这茬事。锦曦毕竟是魏国公千金,燕王正妃,她怎么习惯得了军营生活,这事以后若传扬开去,声名受损,燕王如何还能要她?他沉思良久,也起身出了营帐,见锦曦楞楞站在帐前木栅处,燕十七走过去给她披上袍子轻声道:“不习惯么?”
锦曦尴尬地侧过脸:“没呢,我睡不着而已,十七哥你睡去吧,我想独自呆会。”
燕十七没有回营帐,他估计锦曦也绝不会回营帐去睡,转身趁她不注意,离开营盘悄悄潜入帅府。
“为何深夜蒙面来此?”汤和久经沙场面无惊惧,沉声问道。
“侯爷好胆识!”燕十七解下蒙面恭敬地说道:“在下吕飞,现为燕王府燕卫,王爷赐名十七。”
汤和蹭地站起来:“为何要化名前来投军?”
燕十七打定了主意,笑道:“听闻侯爷与魏国公是八拜之交,如今十七有一难题……“他轻声将锦曦想学父沙场杀敌私出燕王府投军一事告知了汤和。
汤和“扑哧”笑了,原本红润的脸因为放声大笑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哈哈!竟有此事!我道小女已近顽劣,没想天德兄之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哈哈!”
“侯爷!我不能离开王妃太久,可不能让她在军中久留,这以后传扬开去,燕王颜面无存那!”燕十七见汤和大笑,放下一半的心,若是汤和驱逐锦曦,不收留于她,锦曦便不能从军了吧。
汤和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皇上令我备边,是防止元朝余孽作乱,三月皇上将令秦、晋、燕、吴、楚、齐等王治兵凤阳。这样,你二人便持我手令前去,以协助燕王治兵为由将世侄女送到她夫君身边了。”
燕十七一呆:“王妃怎会愿意?”
“她既然投军,自然要遵军令,我让她威风凛凛去助燕王治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这是军令啊!她若不遵,我自然便无理由留她。”汤和笑得像狐狸。
“侯爷妙计,十七佩服,这就转告王爷!”燕十七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浑身轻松。
汤和想了想笑道:“且慢,你就不用去了,你不可告知你家王爷,好歹也不能让我的世侄女吃亏不是?”
燕十七眉一挑:“侯爷肯如此信我?”
汤和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你若是告知你家王爷,我的世侄女投军来了,燕王岂肯坐视不理?要知道军中龙蛇混杂,他的王妃与一帮士卒吃喝在一起,他的脸往哪儿搁?你既然不敢告诉他,自然现在也可以不告诉他。”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燕十七感叹了一声,抱拳行礼道:“多谢侯爷设想周全,十七替我家王爷多谢侯爷对王妃的照顾之情了。”他转身离开帅府,出门前突笑着扔下一句,“十七也很想和侯爷一样,看看王妃如何治军的,呵呵。”
汤和忍不住笑,挥笔写下一封信,想了想,又重新写了一封,他喃喃道:“一个副裨将显然管不住燕王,还是虎翼将军好。世侄女,让你当个将军,这下够威风吧?嘿嘿,虎翼,母老虎……”他低声笑了起来。
第68章
“去凤阳帮燕王治军?!”锦曦惊疑地看着持汤和手令的蓝玉。
“侯爷的手令在此!令你二人今日启程,此事已上报兵部。不得有误!”蓝玉板着脸一丝不苟。
锦曦一夜未眠,天人交战一晚,终于决定克服心理障碍,不拘小节习惯军营生活,没想到第二日便接到着这样的军令。
“锦曦,侯爷给你的可是将军称谓,你有面具掩饰,若王爷瞧不出,岂不是”燕十七坏坏地出主意。
锦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你在身边,他会不知道?估计师兄也会跟着朱棣去凤阳,会看不出来?”
燕十七嘿嘿笑了:“锦曦,好歹你唤我一声大哥,到了凤阳,我乔装隐在城中就是了,你一人前去。侯爷军令上只写有你一人名字呢。我帮人帮到底。你若不肯服从侯爷军令,我们还是游山玩水去。”
是以虎翼将军的样子见朱棣,还是放弃从军游走江湖?锦曦矛盾起来。
燕十七一心想带她回到朱棣身边,见她有余赶紧煽风点火:“王爷认不出你来,你扛了个将军名头,多微风啊!”
锦曦想想也觉得好玩,朱棣认她不出,在他面前可尽显威风。她嘿嘿笑了:“大哥,先说好,若是你漏了机关,我就不睬你!”
只要你回到燕王身边燕十七有些黯然。他甩甩头把心里泛起的那丝隐痛抛开,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吧。”
从延安到凤阳,两人不赶路,走走停停,到凤阳时正好三月中旬。锦曦戴上面具东瞧瞧西瞧瞧还是有几分紧张,缠着燕十七问:“能认出来么?”
燕十七上下一打量。军服改变了锦曦的气质,掩饰掉她女儿身的柔媚,只是,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依然玲珑精致,加上声音,他叹了口气,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把这个先戴脸上。”
“踱步舒服!”锦曦嘀咕着,知道这时个好办法,弄好后再看看,镜子里那张脸。肤色暗淡,还带着几颗麻子,朱棣肯定认不出她来,便咯咯笑了。
燕十七租了个偏院住下了,和锦曦约好暗号,目送着他雄赳赳地走向皇城。
秦,晋,燕,吴,楚,齐王治兵凤阳,其中以秦王为首,各王分治三千军士,以三月为限,三月后校场大比,上奏天听。
燕王分得三千军士校场点兵完毕一瞧,这些士兵参差不齐,看就看诸王分得士兵,同样情形。zwtxt相同,如何生出?士兵弱质,三个月就能全面提高?众位兄弟均卯足了劲,不至于败得一塌糊涂,要夺胜也有难度,他有些怀疑,有斗志十足。喝令明日起众军士校场点卯,回了皇城。
这时锦曦第二次进中都皇城,心心里有了准备,不再张皇惊奇。他站在点钟等燕王借鉴,寻思若是白衣在场,会不会将她当场戳穿,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汤侯爷亲荐,吕将军来助本王,实朱棣之幸!”朱棣顺手把文书递给白衣。
他打量着锦曦,总军的吕身形似曾相识,但锦曦压低了嗓音,面具外的半张脸着实难看。“吕将军战场杀敌戴着面具,现在可揭下让本王一观?”
揭下紧着的一口气,庆幸自己听了燕十七的话,她沉住气嫌弃面具又迅速覆上:“幼时胎记,实为不雅,王爷惊了!”
朱棣面沉如水,却笑道:“大丈夫安能以貌取人!吕将军习惯戴着面具。本王不予勉强。如今六王凤阳治兵,分得军士不是新兵便是体弱之人,三月后大比,不知吕将军可有计谋为本王分忧?”
“吕西得侯爷令相助燕王,有一条件,不知王爷”
“但说无妨!”
锦曦刻意无视白衣探寻的颜色,鼓足勇气道:“治军有三册,一侧为得其心。古有云:得众而不得其心,则与独行者同实。三千军士着先得归心抱团。二策为知己知彼,孙子《谋攻篇》中言: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王爷若想在六王中胜出,就必须要知道其他王爷手中军士及练兵的情况。然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防范我方军情被刺探。兵因敌而制胜就是这种道理。三策为正军纪,所谓用兵之法,教戒为先,军纪不明,难以服众。”
朱棣眼中露出惊奇,白衣凝视着锦曦眉头一皱看向朱棣。两人目光一碰都觉得这位虎翼将军肚中还有点东西,朱棣笑着拱手请教:“吕将军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王爷请我治军,首先,当众拜帅授印!其次,若王爷不遵守军纪,同样军法行事。”锦曦大胆的道别。一句话要了燕王的兵权,想想让他三拜请将,日后锦曦嘴边掠过得意的笑容。朱棣沉着脸盯着锦曦,觉得她的眼睛贼亮。他素有容人的度量,嘴角一弯:“要本王当众拜授印并无不可,本王理当身先士卒,以正军风军纪,只不过三月后若不能胜出,吕将军对本王如何交待?”
话风一转,把难题扔给了锦曦,意思是我做到这份上了,你若不能取胜,总要给本王一个交待。
锦曦坦然自若:“若是王爷应允之事做到,二吕西不能胜出,愿受一百军棍。”
朱棣摇了摇头:“这倒不用,若吕将军败了,自当回归汤侯爷本部,胜了便于本王帐下听令!”若果重人格吕西只是纸上谈兵,回到汤和帐下,谈符合自然没面子会处置于她,若是胜了,自己手下又多一得力大将,何乐而不为。
“好,吕西这便于王爷同立军令状!”锦曦贼笑,想起燕十七的话,败了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她险些笑出声来。
两人在军令状上画押时,朱棣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愣了愣,香味又没了。他摇了摇头,只道自己感觉错了。
吕西告退后,朱棣看着墨汁淋漓的军令状,总觉得有些不妥。
“王爷,白衣这就遣人去汤侯爷处打探。”尹白衣微笑。
“白衣,其实吕西说得第三策你也明白的,不是么?”朱棣淡淡地说道,回转身眼神锐利地看着白衣,“你只是对让本王亲自做表率犹豫不决,所以踌躇?”
“王爷,其实您也早想到了,不过,吕西来的正是时候,让他做,比王爷自己做的好。”尹白衣没有否认。
“去吧,早些探明回报,还有快两月了,十七没有消息来。”朱棣也没有回应白衣的话,眉心聚合一抹焦虑。
“白衣明白,王爷请放心,若是十七白衣知道好、该怎么做。”
朱棣负手静静的思考,白衣如果不是忠心耿耿,他没准儿会杀了他。三千军士对他而言治军不是难事。难得是若果得胜,又不让自己锋芒太过。有力吕西这只出头鸟朱棣凤目中闪过意味深长上网神色。
随即眉宇间又笼上愁思,父王加强各王府亲卫,燕王府亲卫已达三千六百人。此时又分令六王凤阳治军,明摆着是要自己的儿子分掉开国诸将手中兵权,用自家人守卫江山。想起和太子争娶锦曦之事,将来就算远在封地,太子登基,他不会报复夺妻之恨?自己承诺安守本分,可是帝王心意难测还有个李景隆,深藏不露,他又帮哪方呢?朱棣想起太子讥讽母妃,目中涌出恨意。
父皇一直宠他,只因为太子居长,便把江山给了他。六王治军均野心勃勃,争相想在父皇面前邀宠。事情明摆着,诸王分治一方,是否心中都服太子就说不准了,若此次得胜,朝中分权一事便占起手,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只能把能挣的兵权夺在手中方能安心。
就算避安封地,也绝不任人宰割!他一圈狠狠击在书案上,下定了决心。
第69章
三月春至,杨柳技头上绽出万千绿枝。都说春意盎然,鳯阳这一年的春天格外知趣,早早的染绿了山野,草木蓬蓬勃勃地在水患後肆意生长。鳯阳的灾情已经过去,朝廷重赈着贪墨的查处一一落到实处,这让淮中淮南一带迅速恢复了生机。
锦曦想起去年的鳯阳之行,处处惊险,步步惊心,不觉感叹。除了吕家庄吕太公父子莫名失踪,背负了最大的贪墨罪名,皇上只杀了朝中户部的一个待郎,罚扣运银粮的官员及鳯阳一带地方官的俸禄,倒是开国以来最大的贪墨案,惩治最轻的一回了。她自然想起太子担纲主事,李景隆与大哥从中倒卖获利一事。
若是从李景隆口中吐露的事实让皇上知道……哪怕是让父亲,让朱棣知晓都又会卷起滔天巨浪吧?锦曦有些黯然,她还是自私地想维护大哥。李景隆没有错,得知秘密不能吐露才是最痛苦的一件事。
中都皇城坐落在鳯凰山侧,景致悠然。绿意从林中琉璃瓦映射阳光,锦曦微微眯了下眼睛,避开刺眼的光芒。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朝廷接连三次拨银赈灾,来的时候刻意和燕十七走得缓慢,一路行来,庄稼地郁郁葱葱,心里也安慰不少。
大哥绝对不是贪财之人,难道他是背着太子敛银,想为东宫做事?锦曦相信这个答案。大哥能把她的幸福都托付给太子,他对太子的忠心显而易见。虽然太子位置稳固,但诸王各领封地,将来坐大,太子还是早有防备的好。
她想起当时父亲的叹息,道众人劝说皇上如此分封亲王,将来恐朝廷难以控制,皇上当廷发作,坚持己见。
皇上终归是相信血浓於水,而忌功巨掌权的。锦曦下了结论,只盼父亲早日明白,不以战功与姻亲为傲,解甲归田安享天伦之乐才是最好。然而父亲本已有心,却因皇上主动开口提亲而感动莫名,若将来家中因此惹祸,自己该如何是好呢?
风朗朗吹来,隐约传来阵阵呼喝声。锦曦清醒过来,前面就是校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将来的事现在想破头也没有办法。何况父亲征战本生,也非有勇无谋之辈,岂是自己的经历能及得上的。
锦曦轻笑了声,觉得自己是祀人忧天了。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校场,里面练兵的声响大了起来,大地隐隐震动。锦曦情不自禁又想起李景隆来。他获取大笔银两就为了维持他手下人的开支?他不是培养着杀**手四处接活,难道他也另有所谋?
李景隆是锦曦最看不透的一个人,他在她面前时而温柔缠绵,时而威胁相逼。她不懂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也看不出来他相帮的人是谁。若是太子便也罢了,若是别的人呢?锦曦一凛,将来皇上大行,李景隆若不站在太子一面,以他的阴险狡猾,天下岂不大乱?
“吕将军!”
带着怒意的声音彻底拉回了锦曦的神智。她嘴角往上一扬,负手站立:“我知道军中是辰时点卯,现在是巳时末牌了。”
燕九大怒,他随燕王来到鳯阳,特任命他为帐前禆将点卯官。今日燕王道要拜将授印,早早集合的军士在校场等候。眼见偌大的校场已被分成六块,别的王爷已整军操练,唯有黑色燕字旗下的营盘一片宁静,燕王不催,但他如何不急。
锦曦已越过他,大步向帅帐行去。
燕九愣了愣,赶紧跟上,心道,等进了帅帐,我就要请军棍立军威!
朱棣高坐在上,两旁将士甲胄鲜明,眼观鼻站得纹丝不动,军容甚为整齐。
锦曦进得帐来,左右一打量,见有精神者莫不是燕衞,而那三千军士中原有的统领站是站直了,却偷着懒。
要说这站姿,若真是挺胸收腹并腿提气着实累人,锦曦听得父亲说过,军中的老兵自有办法,看似站得精神,其实早放松了腰腿,做个样子罢了。
她笑了笑对燕王一揖:“末将见过燕王!恕末将有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朱棣等了这麽久,心里明白这个吕西是特意要让他等了。他心中好笑,难道吕西真要学古人请将,先磨其心志,试其心诚,再三顾茅庐摆足架子好立威?他慌忙站起,大步走到锦曦身前,托起她的手臂笑道:“吕将军多礼了!这就登台拜帅?”
锦曦站直身体,目光撞上朱棣的,见那对鳯眼中并无恼怒,反而带着温暖的笑意,不免嘀咕起来,朱棣不简单。
“王爷!点卯官燕九有事禀报!”燕九忍不住插口。
朱棣暗笑,他不生气,不意昧着无人生气。
“今日王爷拜帅,吕西夜观天象算好时辰,正是巳时末牌午时一刻为佳,点卯官之事回头再议吧!”锦曦抢过话头,头也不回出了帅帐,径直上了帐前搭设的木台。
木台高三米,下方列队成行的三千军士尽收锦曦眼底。
见一戴着银面具小个头将军登上帅台,下方便起了嗡嗡的议论声。锦曦头也不回喝道:“朱棣何在!”
燕九与鱼贯而出的众将士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吕西居然直呼王爷名讳!
朱棣顿了顿,抬腿上了高台,朗声道:“本王奉王诏治军,三月後与诸王大比试。三千军士集结于此。本王甘愿让出帅印,拜虎翼将军为帅,听令吕将军调遣。将军受朱棣一拜!”他一掀袍角,单膝下跪,双手奉上帅印。
下面嗡嗡声越发大声起来。显然朱棣以亲王之尊拜吕西为帅大出众军士意料。
锦曦见朱棣认真虔诚,倒也佩服。她故意不接帅印,眼神冷冷地从军士脸上一一扫过,见燕卫涨红了脸,怒意不可自抑,而原有军中统领露出的却是看好戏的神色,锦曦她缓缓开口,"众人不服,这帅印接了也无用是吧?"
朱棣跪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手也举酸了才听到她吐出这么一句,知其心意,并没把锦曦的冷落放在心上,抬头大声说道:"掌帅印者即为主,自朱棣起,若有对吕将军不敬者,军法从事!"
真懂事!锦曦心里乐翻了天,脸上还是冷冷的神色,伸手接过帅印,说道:"委屈王爷了!"虚扶一把让朱棣起身。
朱棣刚站直身体,锦曦见他隐隐甩了下腿,知道他少有这般跪过,微微一笑,大声道:"燕九何在!"
燕九不情不愿地抱拳一礼,懒懒地回答:"燕九在此!"
"本帅即令你为掌令官,燕卫全部留下,余者由朱棣带队,三千军士围着校场跑二十圈!"
此令一出,下面一片哗然,连朱棣也是一愣。
"二十圈!"
校场划分为六块营盘,背立盘结,外面留下大片空地,但若围着校场开跑,则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朱棣带头开跑。以他的亲王之尊,颜面何存?
"点香五炷,五炷香时间一过,未跑完二十圈者当月俸银罚没!反之……"锦曦微笑着看着下面哗然的军士,慢吞吞地说,"最先跑完二十圈的前一百名这月俸银加倍,点香!"
朱棣不理燕卫急得想要拔刀杀人的神情,解下佩剑,带头开跑。他下了点将台,也不理众军士,一溜烟跑了起来。
脑中晃过吕西得意的眼眸和嘴角的讥讽。他知道吕西要立威,而且拿他开刀,却又无可奈何。朱棣心中只想着军令状,若是这般整他还赢不了,吕西你就怪不得本王了。
身先士卒,原来是这重意思!朱棣想起父皇在幼时令人骑了马,众皇子身负重物跟着马奔跑的情景,心想,这二十圈还难不倒本王!脚步加快,远远地领跑在前。
不过多会儿便经过秦王帐前,朱棣故意忽略掉二哥眼中的诧异,反而扬手示意,面带笑容。他知道,第一圈跑完,兄弟们就都会跑出来瞧热闹了,心里叹气,吕西统军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儿不好,自己该沉下脸表示不满还是继续带笑鼓励士气呢?想到三月后大比,朱棣一身热血又沸腾起来,实际点最好!
燕王带头开跑,三千军士只愣了一愣,生怕这位刚接帅印的将军再加圈数,想起俸银能加倍,纷纷呼喝着跟着朱棣开跑。
锦曦眼中掠过一丝满意,朱棣太懂事了,都舍不得折腾他了。不过,军令状也立了,赢不了太丢人,她一心想学父亲治军,这时倒也不全是想整整朱棣,便安坐点将台,候着朱棣与军士跑完。
第70章治军(二)-A
校场内三千人刚开始队伍还整齐,五圈一过就跑得毫无章法,脚步杂乱扬起沙尘,一时之间,校场内混乱之极。
“奉茶!”锦曦安然坐在椅子上吩咐道。
左右全是燕卫,没有人动。
“掌令官!本帅刚才之令应是谁做?”
燕九气得胸膛大力的起伏,硬梆郴扔出一句:“燕五!”
“拖下去责军棍五!”
锦曦侧头看了燕九一眼,目光远远的落在白袍银甲的朱棣身上,喃喃道:“王爷身子骨还行,一直领先。跑完还有力气”
燕五马上出列,想也不想就解了甲胄,走到帅台一侧喝道:“燕九掌刑!”
燕九再不敢多言,左右军士全下场跑圈,只得叫两名燕卫执了军棍打下。大声报着数,语气中带着悲愤。
锦曦只顾看场内的军士,以这五军棍全然没放在心上。燕五领完军棍复命,她手伸出,燕五赶紧去端了茶水奉上。
于是锦曦舒服地坐在帅台上,无视燕卫想要杀她解恨的目光,喝着茶瞧着朱棣领着三千军士在校场狂奔。
那抹银白色的身影矫健轻盈。锦曦想到在风阳山中躲藏时,朱棣曾说小时候皇上清晨训练他们出城跟着马跑步的情景。可惜,这里没有三保的点心。锦曦想着肚子就饿了。抬头看太阳已过竿头,她站起身来道:“燕九留下看香记数!其他燕卫陪本帅用膳!”
众人对望交换着眼神,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遵令!”
“看来都饿得没力气了,这般小声,你家王爷怕是更饿吧!”锦曦也不着恼,淡笑着说道。
燕卫生怕她又生出什么主意折腾朱棣,大声回答:“遵将军之令!”
锦曦满意地点点头,下了点将台,又回头对燕九笑了笑:“五炷香,二十圈,若你敢徇私半分,我便叫你家王爷再跑二十圈!”
燕九的主意被锦曦道破,涨红了脸低下头不语。暗道王爷怎么想出拜此人为帅的,吕西压根儿就摆出想整王爷的样子,自己堂堂燕卫,竟被她当成小厮呼来喝去。
锦曦哈哈大笑着走了。她明白燕卫的心理,对朱棣的表现实在满意,心想等我吃饱喝足,再来看你的模样!
午时,秦王与诸王惊奇地看着朱棣灰头土脸还带着军士在校场狂奔,听说朱棣今日拜将授印,领命围着校场跑二十圈,都笑了起来。此时诸王巳收兵午膳歇息,竟为了看燕王身先士卒领跑,全跑了出来看热闹。
偌大的校场内只听到脚步声,诸王军士的喊叫声,那三千军士十圈过后队伍早已散乱。等过了十五圈,掉队者便多了。
朱棣拼命跑在最前面,见二哥三哥关注,别的兄弟同情,明知锦曦的用意,心里也不舒服起来。回想锦曦透过面具闪烁的眼眸,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军士,个个汗流浃背,喘气不己,自己倒还罢了,不过饥渴难耐,这些军士体力明显不支,能跟上自己脚步的只有几百人,三千人被长长的拉散成一支散兵游勇。他抬手大呼道:“还有五圈!大家努力!吕将军道前三百名有双倍俸禄可拿!跟着本王跑!”
明显的振奋了大家的精神,众人步伐变得有力。朱棣笑了笑,这就是吕西要的效果吗?他边跑边唤过一名统领耳语一番。
那名统领马上喊着号子,呼喝声一出口,士气又振作了些。
等锦曦吃饱喝足坐上帅台时,队伍稀稀拉拉的跑到了终点。
“回将军,二十圈,完毕!”朱棣喘着气上前回令。
他身上沾满尘土,额头还挂满汗殊,明明累得紧了,身体站着笔直,凤目中依然注满神采。
“王爷辛苦了。”锦曦看着香,五炷香刚好燃到尽头。“燕九,有多少人在香燃完前跑完二十圈?”
第70章治军(二)-B
“二百二十七人。”
“三千人,只有二百二十七人?!”锦曦摇了摇头,体质如此弱,怎么上战场?“传令下去。选二百二十七人这月俸禄加倍,燕王补贴,王爷可有异议?”
你下的令,我贴银子?朱棣气得笑了,面不改色地回道:“这是当然!”
锦曦望着还在校场蹒跚跑圈的军士,冷冷道:“朱棣听令!”
“末将在!”
“你去校场,陪着最后一名军士跑完二十圈,他跑不动你就背他跑,总之,三千人每人二斗圈必须跑完,一人未跑完,全军不得休息!”
朱棣气结,这个吕西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自己不是要多跑五六圈?
“怎么?以王爷之尊不肯?”锦曦开始激将。
“领命!”帅也拜了,二十圈也跑了,难不成功亏一篑?朱棣认命的跑到队伍的最后一人面前,对喘着粗气的士兵和蔼地说:“本王陪你跑完二十圈,你若跑不动,本王背你跑!”
那士兵喘着气连话也说不完整,见朱棣笑得亲切,眼泪猛的流了下来,哽咽道:“小人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照拂!”反手拭干泪,咬牙狂奔起来。
朱棣见他激动至此,若有所思地望向帅台,阳光反射在锦曦银色的面具上,瞧不清她的面目神情,脚步停顿,见那名体弱军士亡命的往前跑,笑了笑,赶紧跟上,吕西是想要军士诚服于他的礼贤下士么?他暗暗对自己说,过了这第一天,就好了。
等到三千军士二十圈全部跑完。锦曦紧接着再下一令:“选第二批到达终点之七十三人补进前二百二十七人成立小队。最末之三百人成一队,有特殊才能者出列!”
缓缓从散乱的队伍中看过去,锦曦补充道:“哪怕是能做饭菜者也算特殊才能,出列!”
队伍稀稀啦啦站出两三百人来,蔫蔫的回报:“我会做饭!”
“我箭术好!”
“我有家传刀法!”
“俺,报元帅,俺是家传手艺,砌,砌灶台算不算?”回答的人是个憨厚粗壮的年青人。
下面一阵哄笑声,有人答道:“俺娶妻八年,老婆生了八个,一年一个,这算不算?!”
锦曦脸羞得绯红,因有面具挡着别人瞧不出来,她冷冷地望着那个调笑的兵士,冷笑一声:“有那力气,你再跑十圈吧!三炷香里跑完十圈就算!”
兵士一愣,红着脸不敢再说话。
如此又分成一队。
锦曦朗声道:“还有两千一百人,现在操练,燕九,让每人持木棍,棍头裹以布袋装满白灰,中者为伤,一炷香,开始!”
朱棣一直冷眼旁观,吕西用意明显。治军先得知晓军中将士实力,燕九想端茶与他,被朱棣瞪了回去。闷声不响地陪立在旁,等着操练结束。
一天下来,三千军士被分战了六个队。三百体力最好的先锋,三百体力最弱的后卫,那两千一百人的中军,又以身中白灰印记的多少分为上中下三队。最后三百有特殊才能者为一队,锦曦却没说用途。只是分别以金木水火土将这三百人分成了五队。
太阳偏西,她这才下令解散,言明日辰时点印,三卯不应者,军容不整者军法从事。
“王爷!您带了一百燕卫,不入军中,只保护你的安全可好?”
朱棣尚在思索,闻言扬了扬眉,指着散去的军士道:“吕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原来的统领不堪重任么?”
“难道事事都要王爷亲自领军?”锦曦微笑着回答。转身下了将台,伸了伸腰道。“本帅累了,回营休息,王爷也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几十圈要王爷带头跑呢。”
朱棣被闪了下腰,呆住。今日给吕西面子,让她立威,自己才领头开跑,明日还要折腾他?
朱棣跑完回到点将台一看,沉下脸:“吕将军呢?”
“将军先走了,请王爷早些回宫安置!”燕十一低声答道‘朱棣灰头土脸,疲惫不堪,一猫身瘫倒在椅子上,燕五赶紧递上茶水,朱棣一口饮尽,抹抹嘴笑骂道:“明日燕九燕十一随本王到校场,其他人宫中待命!”走了就算了,他现在没精神也没体力去想吕西怎么就走了。
“主上,燕五也来吧!”燕五挨了五百军棍着实没想明白,一心想瞧瞧吕西明白又如何治军。
朱棣白他一眼:“你这性子,再来挨军棍?”
燕卫都低低笑了起来。燕五显然有些委屈,嘟嘟了一句:“白衣在就好了。”
白衣?朱棣想起今日白衣去打探燕十七消息了,心理又蒙上一层阴影。燕十七与尹白衣不同,他,毕竟对锦曦友情啊。想起锦曦离家出走,朱棣总觉得不得劲,身体一下子软了:“弄顶软轿来,你家王爷走不动了,这吕西,贼很!”
“主上,我看那吕西摆明了针对你!你前跑圈是做给军士看,人都散了还叫你跑二十圈,一天没沾水米,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燕九愤愤地说道。
朱棣懒懒地坐着,大口大口的饮茶,头也没抬头便道:“这你就说错了,我敢保证吕西这般整法,这三千人三月后定是最强的队伍,有我这个亲王带头,下面的人不尽力都不成!”
“可是王爷,今天不是身先士卒了么?”燕九不服气地道,吕西的用意看明白了,但明显也有整王爷的意思,他就不信朱棣会看不出来。
朱棣站起身,腰酸背疼,还真是很久没有这样活动过身体了。好在年青,歇了会儿见轿子来了又改了主意,都做到这份上了,还是挺着骑马回宫吧。
他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泡得都快睡着了,听到小太监在外通报:“吕将军求见!”
“让他候着吧!”朱棣不想起身,在校场吕西持的是将令,现在嘛,他是王爷不是?朱棣逼着眼睛笑了。
锦曦会的哦啊住所,总还是觉得该向朱棣说明一番。虽然朱棣拜将,他毕竟才是三军真正的统帅。是想说明情况还算有些担心他呢?锦曦避开了这个问题,用前者说服自己。
等到茶凉,朱棣还没出来,锦曦有些不耐烦,催促小太监再去请。
小太监见她面具覆面,夜晚烛火下有几分邪气,赶紧跑进内堂再报传。
朱棣半睁着眼舍不得起身。“吕将军等急了?让他候着,茶凉了就换一盏。”
锦曦听了朗声道:“王爷今日困乏,吕西告辞,明日辰时校场见!”她知道朱棣必是恼她今日太过,所以在内堂摆谱,心想也不急这一时,说完起身欲走。
“请吕将军进来!”吕西必有要事相商,朱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吩咐小太监请锦曦进来。
“啊!”锦曦大踏步入内,正瞧着朱棣从木桶里起身,赤裸着上身,麦色的肌肤上水珠闪烁,黑发披散在肩上腰背紧绷露出的肌理有力健美。锦曦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他猛地低下头道:“打扰王爷了,吕西在外面候着!”
朱棣正伸着手,来呢哥哥小太监伺候他更衣。听到锦曦的声音偏过头,奇怪的看着她红着脸走进去,那身形锦曦脱了甲胄,换了常服,朱棣脑中猛地跳出了锦曦身着男装的样子。顾不得袍带还没系好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锦曦!”
锦曦被这声大喝吓得呆住,瞠目结舌瞧着朱棣挂着松散的袍子飞奔了出来。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已重重地撞进了他的怀里。脸贴上了他的胸膛。阵阵有力的心跳在震荡她的耳膜,嗅到他浴后清新的气息,锦曦脑子一晕,竟忘了自己是戴了面具化名替身而来。
那具温软的身体抱入怀中,朱棣才知道对她的思念有多重,他加紧了双臂的力量,生怕抱不住她。一颗心咚咚直跳,他激动的想,没错,是她!朱棣抬手掀掉了锦曦的银面具,下面的人皮面具让他一呆。
锦曦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佯装大怒喝道:“王爷请自重!”
“你的脸,不是,可是,你的身体是,本王抱过那么多回,还会弄错么?锦曦!这高兴你回来!”
朱棣平静中带着激动的声音让锦曦诧异。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跺脚道:“明日校场见!”
“你就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谎么?”朱棣缓缓走近两步,死死地盯着她。
锦曦无奈之极,抬头间与朱棣呼吸可闻,她方要后退,又被朱棣严重浓烈的
情感震住。那爽下场的丹凤眼透出喜悦与激动,眼神中带着笑容,仿佛是最炽热的光消融掉她心里的冰。
她愣愣地站着,人朱棣的手抚撒谎那个脸,然后她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嘴角微启,轻吐出一句:“原来是人皮面具!”
脸上一凉,那张面具被揭了下来。朱棣拈在手里瞧了瞧:“还真怕被我认出来?”
锦曦想起出走的原因,咬着唇一把抢过面具道:“王爷别忘了,你亲自拜帅,咱们立有撒八月的军令状!”
朱棣突然就抱起她来,不待她挣扎便道:“我们谈谈,定下赌约可好?”
“你,你放我下来!”
腰间一紧,朱棣手上用劲脚步却未挺,直直抱了她坐在榻上,把头埋进了她的发间:“锦曦,你今天捉弄我不够么?我堂堂亲王,居然当众拜自己的王妃为帅,还遵军令跑了四十多圈,我累的贼死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呢喃,他没有大怒要她禁足,也不提往日之事,忐忑不安的心放下一半。听朱棣说得可怜,想起当时的情景,笑出声来。
朱棣手一收,像抱孩子似的抱的更紧:“我没内力,打不过你,怕你走了。别走”
锦曦的委屈汹涌而出,粉面含嗔,拳头顺势就捶上了朱棣的胸。眼泪扑扑地直往下掉,骇了朱棣一跳。忙不迭地抬手去擦。
他放锦曦走是知道她心中不快,自己又抹不开这个脸,如今锦曦换个身份回来,不管什么原因,却是回到他身边来。朱棣的气在拥她入怀时早已烟消云散,思念在心口奔腾,只盼她再也不走,什么软化都顺顺溜溜洗说了出来。没想到锦曦反而越哭越大声。
零碎言语中朱棣只听清楚了一句:“你们都骗我!”
心蓦然就收紧了想起锦曦不甘不愿地嫁他,出家当日就被人下毒,自己为一己私心化了她的内力,还出演威胁,她如何不恼。朱棣叹了口气抬起她的脸轻拭去滴落的泪,见怎么擦也擦不干似的,只好搂紧了她温言道:“我只是气你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是李景隆么?”
锦曦一惊,朱棣居然知道了。
“别哭,我知道了,那片兰叶泄露了他的秘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回想他的一言一行,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早知道谢非兰就是徐锦曦,早就在我生辰时去你府上提过亲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若非上心,他怎肯如此。”朱棣轻言细语解释道,如果再瞧不出来,他就真是傻子了。
“我与景隆从小长大,对他始终觉得疑惑,他有武功,却不露行藏。他爹李文忠是我朝猛将,父皇倚重,怎么会胜出这般不中用的儿子?!可是我百般观察,他滴水不漏。一个防范严密的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他对你下毒,不外是想让你恨我更深罢了。他见你毒解,功力却失,自然就猜到我不肯让你有武功,顺水推舟就给了你解药,知道必然我们会大吵我说对了么?”
锦曦像看怪物一样看朱棣,他不仅说对,而且相商看着发生似的。他不敢相信朱棣心思竟也如此细密,一个李景隆她看不透,朱棣何尝又能看透呢?她心里有了疑问,越发不敢相信朱棣。
“锦曦,相信我,我是你相公,白发不相离的良人”朱棣温柔的印上她的唇,轻轻一触便已收回,放开双臂,含笑看着她。
那眼神坚定二诚挚,嘴角带出的温柔蛊惑了锦曦,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朱棣的胸膛划来划去,手突然被捉住,朱棣戏谑地微笑:“今夜想洞房?”
锦曦大窘,跳离他的怀抱,手足无措地绞着双手。
朱棣往后一倒,斜靠着床柱,披散的黑发,敞露的胸膛,那双眼睛因为斜偏着头看来似来飞进鬓角去,偏偏剑眉压下,嘴角含笑,把一身贵气与邪魅不羁显露得淋漓尽致。
“也罢,我们再赌三个月好么?”朱棣轻吐一句,眉梢一扬,成功的看到锦曦本已害羞侧过的头转了回来,剪水双瞳中泛出好奇。他真的还小,才十五岁呢,朱棣暗叹一声,接着道,:“三个月,给你,也给我一个机会。你试试能否治军,不要说嫁了我就圈住了你。也给我一个机会,瞧瞧我是否配的上做你的夫君!”
锦曦茫然,朱棣这般好说话么?今晚这一切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他没有发怒,内有揭穿她非要她循规蹈矩做他的王妃,也没有威胁她甚至让她奖吕西假扮到底。她还算皇上次混给他的王妃,若是被人识破,他的颜面何存?!他为什么这样待她,真的是因为,因为喜欢了她么?
脑子里乱成一脸时,朱棣温暖干燥的手又拉住了她,声音里透出疲倦:”快子时了吧,名早还要应卯的,将军!”
锦曦“扑哧”笑出声来,朱棣闭上眼一使劲,抱住了她,是那首拂落纱帐:“我抱你睡可好?锦曦,我今天跑了四十六圈。”
见她不再挣扎,朱棣放心地睡了过去。
轻轻的鼾声传来,锦曦悄悄睁开眼,朱棣沉睡的容颜迷人至极,她轻轻笑了,头慢慢靠在他的胸口,迟疑了一下,落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棣才微睁开眼,不敢移动分毫怕惊醒了她,感觉到胸口顶住的重量,嘴角一弯笑了,目光看向帐顶,李景隆做了什么让锦曦不肯吐露他的秘密呢?他有这般心计私下里又在图谋什么呢?朱棣脑中开始想这些他没有对锦曦言明的事情。
低头看过去,微弱的灯光下,锦曦长睫像排凤羽,齐整的在眼睑处落下一圈暗影,呼吸平稳,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是什么让她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有所担忧?朱棣几乎可以肯定是李景隆用了什么法子逼得锦曦如此。她不肯说,是因为不够信任他么?
“有我在呢,锦曦!”朱棣闭上眼,下巴枕在锦曦头间,怀里温婉上网身子告诉他这一切不是梦,他真的用她入怀,这样的感觉然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暗想着如何遣人盯着李景隆更紧,如何让锦曦全身心的信任于他,迷糊中想着,这才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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