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月半
夜色深深。
咖啡店打烊,店员小丽骑着单车赶往家中。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烧纸的人。那火焰晃动着,冥纸被火舌舔舐着,仿佛恶鬼在进食。
小丽心中害怕,骑车骑得更卖力。
谁知道她那辆旧单车的车链居然掉了下来!
她心中更加慌乱。而肚子也饿得厉害。
推着单车,小丽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俊美的少年。他穿着黑衬衣,左手腕上有一串特别的手链。
“你需要帮忙吗?”少年问。
小丽怯生生地看着少年,“我……我的单车坏了……”
“我看看。”少年蹲下身子,手指修长白皙,他检查了一番,“你只能推着车走了。”
“我有点儿害怕,你……你能陪我穿过那条小巷吗?穿过小巷不远,就是我的家。”小丽忐忑地请求少年。
少年的眸子如子夜一般幽深,他点头,走在了小丽身旁。
“今天是七月半,偏偏我这么倒霉要上晚班。”小丽因为少年在身旁,不再那么害怕,活泼了起来,“我叫小丽,你呢?”
“我叫苏弦。苏州的苏,琴弦的弦。”苏弦眉目清朗,在月色里仿佛不真实的幻影。
小丽笑了,“苏弦,你为什么那么晚还只街上?你不害怕鬼吗?”
苏弦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太阳下山,就很想出来走走。”
小巷里路灯惨白,散发着潮湿略略带着腥臭的气息。
“这个巷子里有时候会有人抢包包。要不是因为你在,我都不敢晚上抄近路。”小丽细眉细眼看起来很讨喜。
不过一刻钟,苏弦和小丽就顺利地穿过了小巷,走到了大街上。
“我就住街对面的三楼。”小丽高兴地指了指对面的旧楼房。
与此同时,文墨白开着车经过了这个十字路口。
他看了窗外一眼,笑了笑,“小怜,那个男的就是你上次去鬼宅遇到的人,他似乎被鬼缠上了。”
小怜看着窗外,苏弦正对着空气说着话。惨白的月光冰冷带着杀机。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苏弦,声音却很漠然:“不要管别人的闲事,我们走吧。”
文墨白看到小怜不感兴趣,却便笑着将车停在了苏弦身边,他探出头来,“帅哥,你晚上怎么在路旁对着空气说话?”
苏弦看了小丽一眼,转过头淡然地说:“是你。”他的视线落在了后座上坐着的小怜脸上。
“七月半的晚上最好不要出门。你们兄妹还真是特别,专门挑阴气重的地方或时间出现。”苏弦的声音隐隐藏着不悦。
文墨白风度翩翩地笑着,“你不和我们一样吗?原来是同道中人。”看到苏弦完全不惧身边的游魂野鬼,文墨白就知道原来苏弦也是有些古怪手段的人。
苏弦轻声对小丽说:“快点儿回家看看,你妈妈在那边烧纸等你。”
小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青气,她凝视着苏弦,“谢谢你送我。我肚子真的有些饿了呢。苏弦,希望我们还会见面。”
苏弦的声音温和淡然:“再见。”
小怜坐在车里,心里却全在苏弦的身上。苏弦哥哥似乎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厉害一些。她按了按心口处悬挂着的那颗檀香珠,眼神温柔迷蒙。
文墨白将一张黑色卡片递给了苏弦,“在本城,有一个灵异协会,也许你能在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信息。”
苏弦接过卡片,礼貌颔首,“好的。”
他顿了顿,没有看小怜,只是对文墨白说:“你妹妹体质阴柔,却没有什么自保的手段,以后不要将她一个人丢在阴气重的地方。”
小怜的眼中有泪意,她看着脚尖,没有说话。
文墨白轻笑,“我的妹妹,我会保护。”
他开车离开,眼神阴沉。
过了许久,他的语调带着笑意,对小怜说:“可爱的小怜已经到了引起男孩子注意的年龄。”
小怜面无表情地回答:“还是哥哥你最有魅力。”
这样的深夜,走在街上,会不会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鬼?
天气炎热。
八月末,本城依然被酷热熏蒸。已经连续七天没有下过一滴雨,空气仿佛随时都会被点燃。
小怜顺利地进入了星耀音乐学院作曲系。原本文墨白是让她选择进入钢琴系,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让小怜选择了她最喜欢的专业。
小怜按照学校规定开始军训。
她申请住校,文墨白居然点头同意。文墨白似乎和往日有了不同,他愿意给小怜更大的自由。
小怜住的是307寝室,同屋的有另外三个女生:慕容影、罗沫、张悦。
星耀音乐学院的军训很简单,大家不过是穿着迷彩服在本校操场上练练。
单调的列队,反复练习,站军姿。
小怜没想到,军训第一天就出了事。同一个中队的男生董元在下午刺眼的阳光里倒下,中暑身亡。
小怜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她看着董元倒地,仿佛沉重的面口袋。在这炎热的下午,小怜心中冰凉刺骨。因为就在那一刹那,她看清了男生脸上的死气。她知道他会死。
董元是同寝室女生慕容影的爱慕者,总是寻找一切机会和慕容影搭话。
慕容影的身材娉婷有致,眉眼艳丽,的确有吸引男生的本钱。
她似乎有些高傲,对小怜冰冷客气。
小怜不以为意,心平气和,要说到脾气古怪,又有谁能超过假面王子文墨白?
慕容影听到董元的死讯,连一丝惋惜的神色都没有。小怜在心底叹气。对慕容影来说,董元就是一个陌生人,她连怜悯也不屑给予。
对于古今的苏弦哥哥,小怜也只是路人而已。
黄昏时候,小怜在食堂遇到了苏弦。他也是本校新生。
大家都穿着青蛙皮一般的迷彩服,偏偏小怜就能在人群中一眼发现苏弦的身影。仿佛他的一切,都已经刻在她的心上。
苏弦很意外在这里遇到小怜,他的视线和小怜的视线交错,然后微微点头。只是这样,小怜的心里就满是欢喜。
2.水渍
夜深人静。
整栋女生宿舍楼都陷入了梦境。
白天的辛苦操练令大家酣睡不醒。
慕容影在梦里觉得冷,她皱着眉睡着,梦到了白天的操场已经被洪水淹没。
慕容影躲在307寝室的阳台上,注视着浑浊的洪水。洪水带着冰凉的腥味,包裹住了她,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令她的心莫名地惊慌了起来。
洪水某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黑色的人形物体从旋涡里爬了出来。是白天意外身亡的董元!
他站在洪水里,抬头望着慕容影,浮肿的脸上是古怪的笑意。
“啊!”慕容影尖叫着醒来,惊魂未定地打量四周。
那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她的叫声惊醒了同寝室的女生。
“没事,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慕容影疲倦地解释。
她的头有些疼,于是下床去倒水喝。
就在她喝水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淅沥沥的水声。
慕容影呛得咳嗽了起来,她拼命地咳拼命地咳,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吵醒任何人。
整个寝室寂静得仿佛深夜的墓园,空洞得连说话都会有回音。
慕容影听到了敲门声,一声一声令人心慌。
“慕容影,为什么不开门?”董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的声音平和,带着一丝无辜,却在这个深夜分外可怕。
慕容影全身都在颤抖。她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脚步,仿佛陷入了泥淖。
与此同时,小怜在床上睁开了眼睛。她也觉得冷。
蚊帐静静地垂着,仿佛将床和床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四周太安静,连女孩子们轻微的鼾声都消失掉了。
小怜知道,又一个怨灵在使用“领域”。
她摸了摸脖子上用红线穿起来的檀香珠子,在心中叹气。
慕容影不关心董元的生死。死去的董元却心心念念想着慕容影。
“慕容影,我想和你说一句话。”董元的声音无孔不入。
慕容影的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声。
她不敢开门,鸵鸟一般地躲进被窝里。
“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董元声音真诚。
慕容影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喜欢你!你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回来找我?”胖胖的董元根本配不上她。
世界寂静,没有回音。
慕容影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她捂着头,不住地颤抖。
她听到门锁在响,紧接着门被推开,那脚步声非常奇怪,仿佛进门的人每走一步都从鞋子里淌出水来。
就在这个时候,小怜平静的声音响起:“慕容影,你怎么了?”
寂静被打破。无形的窒息感退潮一般消失。
慕容影颤抖着拉开蚊帐,发现寝室的门紧紧关闭着,小怜站在床边,月色落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的皮肤晶莹胜雪。
“我没事。”慕容影强自镇定。她放下蚊帐,却怎么也睡不着。
后半夜,没有什么奇特的事情再发生。
慕容影眼圈发青地爬了起来,她一下床脸色就变得雪白。从寝室门口到她的床前有着脚印一般的水渍。
这些水渍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蒸发消散?
向军训的教官请了假,慕容影就匆匆地赶回家。
骄阳似火。
因为军训才出了意外死亡事件,训练量锐减。
小怜站在队伍里,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训练的男生那边。
苏弦在那里。
他似乎不太适应猛烈的阳光,微皱着眉。
仿佛感觉到了小怜的视线,苏弦望了望这边。
小怜唇角微弯。
能看到苏弦哥哥,真好。
与此同时,慕容影正在家里啜泣着。
小小的艳丽的脸庞上,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她的父亲慕容重眉头紧皱,“你确定你不是做恶梦?”
慕容影的手里是一块小小的玉佛吊坠,“我在车上才发现,连妈妈帮我求来的平安玉佛也有了裂纹。”
慕容重心事重重地吸着古巴雪茄。
慕容影的母亲方华忍不住开口道:“要不,我们请文家的人帮我们驱鬼?”
文家在本城除了富贵之名,更神秘的还有文家人的驱鬼之能。只是文家家主行踪不定,很难遇上。
方华搂着小女儿,对丈夫说:“我们家和文家勉强有点儿交情,我这就带着影儿去找文墨白。”
慕容影诧异地问母亲:“文墨白?他不是钢琴王子吗?他会驱鬼?”
方华点头,“文家是驱鬼世家,文墨白应该得了文先生的真传。”
慕容影放下心来,“一定要让那个董元魂飞魄散才好。昨天晚上可是吓死我了。”文学长是星耀音乐学院当之无愧的校草,她还没进校就从学姐那里得知,文墨白不仅容貌才华是上上之选,对待同学也非常温和可亲。这样的王子居然和可怕的鬼魂有关联,还真是带着一种黑暗的吸引力。
方华溺爱地搂着女儿,“那是当然。董元喜欢你连死也要缠着你,真是太可恶了。可惜你姐姐要再过半个月才回来,如果她回来,一切都好解决。”她最大的骄傲是大女儿慕容月。慕容月可是约翰主教的忘年交。约翰主教是鼎鼎有名的驱魔人,因为慕容月拥有罕有的光明体质,约翰主教悉心教导了慕容月三个月。
黄昏。灼热的太阳光变得温和。
自由活动时间。大操场背后是空旷的教学楼。微红的夕阳映在窗户上,明亮而妖异。
小怜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吹着晚风,视线却落在左侧矮小的三层旧楼上。那是琴房。
高年级的还没开学,琴房寂静,钢琴都默默地不肯开口歌唱。
小怜没有看到幻影也没有听到琴声。
她只是看到了琴房的外墙墙沿在滴水,那些水渍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3.深渊
深夜。
慕容家陷入黑暗。
细细碎碎的水声从慕容影的浴室里传来。
慕容影脸色发白地躺在床上,抑制住打开浴室的门的冲动。她明明记得水龙头是关好的,为什么会有流水的声音?
慕容影的脑海里是文墨白的身影。爸爸带着她去了文家,文墨白那时正在练琴,琴声宛如天籁。
他听完了慕容影的描述,轻轻一笑,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道符,“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对暗恋的女孩子的一点小小的执著。下次他再出现的时候,你就把这道辟邪符丢在他的身上。”
慕容影被文墨白的风姿所惑,愣愣地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文墨白微微一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他就算侥幸没有魂飞魄散,也会失去伤害你的能力。”
此刻,慕容影的右手里就捏着这道符,静静等着董元的出现。
一刻钟漫长得如同一生。
水声停了。
月光穿透纱帘,照了进来。
慕容影听到了董元的声音:“慕容影,我喜欢你。”
慕容影坐了起来,声音里是难掩的气急败坏:“我不喜欢你!你不要缠着我!”
月光下,她的床前有着隐隐约约的黑影。
想起了俊美的文墨白的嘱咐,慕容影压住了内心的恐惧,她问董元:“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那黑影蠕动了一下,“我想告诉你……”
一道金色的光从慕容影的手心腾起,落在了黑影上。
光撕裂了黑影,令董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这道辟邪符的滋味如何?”慕容影放下心来,唇边露出微笑,“我根本不喜欢你,你哪里配得上我?”
黑影支离破碎,最后在金光中消失无踪。
慕容影心中大石落下,她欢快地打开房门,想要和父母分享她心中的喜悦。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慕容影赤裸着的脚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冻住一般止步不前。
打开的门外是一个深渊!
黑色的雾气无边无际地蔓延。
慕容影的卧室孤零零地悬浮在黑雾里,脆弱得仿佛随时会崩塌。
慕容影望向下方,在黑雾的下面是红色的岩浆,难道她坠入了地狱吗?
她的身后,地板上有烟雾聚集,凝聚出董元若隐若现的身影,“慕容影……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危险……”
因为死亡,他平庸的人生峰回路转。骇然发现,居然有人企图伤害他心中的公主。他想靠近她,告诉她,他对她的爱恋。他想让她快逃,但是他的公主以为他要伤害她。
慕容影脸色铁青,却依然带着狼狈的美丽,她回过头害怕地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董元的脚边在滴水,他带着一个鬼魂的战栗,轻声说:“那个可怕的凶灵一直潜伏在学院里,我就是一个遇上了它的倒霉鬼。”
“那这个深渊是怎么回事?”慕容影屏住呼吸问。
董元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那个凶灵已经来了。”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然后消失不见。
慕容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深渊里怎会有脚步声?
慕容影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门外。
黑色深渊里,水龙冲了上来!
幽蓝色的火焰在水龙的眼底燃烧着,带着逼人的阴冷气息。
慕容影仿佛被蛊惑,呆呆地看着水龙的眼睛,脑海里全是细细碎碎的絮语声。
那絮语声诱惑着她走出房间。
木偶一般伸出左脚,慕容影即将踏出去,却再次听到了脚步声。
那声音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上,令她恢复了神智。
世界碎裂。
慕容影恍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站在房门口,而是站在窗台上。
月光笼罩着她,她正要从已经打开的窗户里跳出去。
文墨白优雅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宛如天籁:“慕容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他打开了灯,双眸平静,唇边是微微的笑意。
慕容影跳下窗台,扑进文墨白怀中,眼泪宛如珍珠落下,“还好你来了……”
文墨白不动声色地轻推开慕容影,“让我再看看凶灵是否离开了。”一个小时前,小怜给他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怀疑学院里潜伏着怨力强大的凶灵。有一个暗恋着室友慕容影的男生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凶灵害死的。
文墨白立刻知道那道辟邪符不会有太大的作用。看在文家和慕容家有旧的份儿上,他驱车前来,救了在幻觉中要自杀的慕容影。
“不用害怕,它会保护你。”文墨白递给慕容影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眼中有着荡漾的微光,“所谓的鬼魂往往是阴性物质的存在,它们喜欢的是摧毁猎物的心智,也就是利用幻觉杀人。只要你随身带着这个符咒,鬼魂就没有办法影响你的思维。”
慕容影小心地拿着符咒,眼中是对文墨白的信赖与爱慕。她的声音里还有小小的哭音:“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
文墨白的微笑如月光般诱人,却也和月光一样没有温度,“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微笑的样子在慕容影的心底荡漾,温柔的涟漪直抵心的深处。
慕容影此刻的笑靥那样羞涩而美丽,完全没有了骄横狠毒的影子。
文墨白眼中的微笑那样迷人,他的声音华丽而清澈,“夜深了,你安心地睡吧。记得明天回去军训,人气旺盛的地方,你会更安全。”
有些人的微笑和声音是一种无形的毒,不知不觉间就蛊惑了你,然后,沉沦入那暗淡的微光深渊。
4.心弦滑音
晨光里,苏弦静静地看着放在桌上的黑色卡片,仿佛透过卡片看着另外一个世界。
暑假时,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后,渐渐能够看到鬼魂,甚至和它们交谈。而在鬼屋邂逅的小怜似乎也拥有同样的力量,她那优雅却古怪的哥哥似乎还是一个灵异人士协会的会员。
苏弦的脑海里是小怜的样子。
表面活泼可爱没心没肺,内心却藏着一个深渊的少女。
军训的间歇,他和小怜偶然地遇到,心中却有模糊的喜悦。他待人一向是淡淡的,却在无意中发现,小怜的身上有一种耀眼的气质令他无法忽视。
他将卡片放进抽屉,和同学们一起走向操场。新的一天开始,无聊的军训似乎没有尽头。
新的一天,看到慕容影再度出现,小怜并不觉得惊讶。慕容影对待同寝室的室友依然那么高傲冷淡。
小怜穿着迷彩服,做着队列训练,在心底叹气。操场上口令声和喊操声总令她产生错觉。仿佛她是一只蜂巢里的工蜂,勤劳守纪律,忙忙碌碌却没有自我。一不小心人生就走到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水声!
延绵不绝的水声在她的耳边响着,仿佛深夜里没有拧紧的龙头在流淌着冰凉的水。
小怜的神色有些凝重。
现在是白天,阳气充足,怎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水声?紧接着,她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带着决绝惨烈的意味。
人群躁动。
小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她望向不远处的女生宿舍。
原来,同寝室认识不到三天的罗沫从三楼的寝室阳台上跳了下来,头部着地,瞬间死亡。
目击的人说,她是微笑着跳楼的,仿佛站在游泳池的高台上,用标准的跳水姿势跃下,然后惨烈地落在了水泥地面上。
小怜心脏狂跳,站在人群里。早晨的时候,罗沫说她不太舒服,自己去了医务室。没想到这一去就是永别。
明明昨晚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为什么罗沫会突然自杀?
能够隐匿住气息的凶灵在杀人?小怜黯然地想着,心底有一丝恐惧。
她最大限度开启自己的灵感,想要捕捉到凶灵的气息。
耳边的水声更响了,仿佛要将小怜淹没掉。
小怜的灵觉蔓延过操场,靠近琴房,阳光下,这里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霾。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灵觉仿佛被刀刺中,尖锐的疼痛充斥了她的头部。
小怜闷哼了一声,摇摇欲坠。
她的灵觉被重创,撕裂一般的痛苦令她恨不得立刻昏过去。
她视线模糊,右手按着心口。那颗弦哥哥送她的珠子带着一点温热,保护着她的心脉。
只是,那一点温热远远不够。
她仿佛盛夏里突然枯萎的花朵,落向了地面,落入了苏弦的怀中。
苏弦拥住小怜,好看的眉轻皱,“小怜,你还好吧?”
小怜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这怀抱中的气息那样温暖,她不自觉地想要得到更多。
谁也没有发现,她心口处的檀香珠和苏弦左手手腕处的珠链仿佛发生了共鸣一般。
温热的气息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小怜的意识中,抚慰着灵魂的伤口。
小怜那弯弯的眼睫毛颤动着,仿佛蝴蝶扑着翅膀。意识模糊的她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她无法忘记的弦哥哥,“真好……”
她的气息微弱,声音小而模糊。
“你说什么?”苏弦轻声问。
小怜的声音仿佛梦呓,“弦哥哥,再遇到你……真好……”
就在那么一瞬间,苏弦觉得眼前的小怜和他梦境里的那个叫着自己弦哥哥的小女孩的摸样重叠。
空白的记忆里,是否早就有小怜的存在?
苏弦的眼中有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小怜……”
他抱起虚弱的小怜,跑向了学校的医务室。
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几分钟。
小怜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学校医务室那惨白的天花板。
灯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然后听到了苏弦那清澈悦耳的声音。
“你醒了。”苏弦说。然后在心底鄙视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他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将瓶子递给小怜,“你刚才在操场晕倒了,还好没什么事,喝点水吧。”
小怜接过瓶子,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灵觉的状况好了很多。她望着日光灯下眉目如画的苏弦,感激地说:“谢谢你照顾我。”依稀记得,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是苏弦带自己来医务室的吗?
苏弦淡淡地笑笑。
“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是我们寝室的。短短几天,就死了两个学生。”小怜喝了水,苍白的小脸上,眸子越发的深黑。
苏弦安慰小怜,“不要再想了。”他将一块巧克力递给小怜,“医生说,你晕倒是因为低血糖。”
小怜接过巧克力,剥掉锡箔纸,放入口中。巧克力那香滑甜蜜的味道令她的心也平静了许多,因为,这是苏弦给她的巧克力。
苏弦微笑着和小怜闲聊:“我在雕塑系,你是在哪个系?”
小怜回味着巧克力的甜蜜,脸上的微笑也一样动人,“我在作曲系。”
苏弦有些迟疑,依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小怜,我们以前是否见过,我是指很久以前。”
小怜心中激动,她望着苏弦,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苏弦眼中是歉意,“我车祸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是,有一天我梦到了一个很小的女孩子,她叫我弦哥哥。梦里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大山,但是我母亲说,我从来没有去过山区。”
小怜记得她通过电脑查到的苏弦的档案。当时,她就奇怪为什么苏弦的生平和她记忆里的弦哥哥不同。但是,苏弦左手戴着的那串神秘的珠链已经说明,他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弦哥哥。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回自己的记忆。”小怜的微笑清丽如夏日白荷。
苏弦唇角微弯,“希望能早一点儿记得我是怎样遇到你。”
小怜心中温暖甜蜜。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文墨白那华丽低沉的声音:“小怜——”
不知何时,文墨白出现在了房间里,俊美优雅中带着一丝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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