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走开,坏青梅
似乎一切都相安无事,宋良卓却有些犯糊涂。宋母说,紫绡是林家人扔到府里让帮着照看的,可是这一住数日,林家也该派人来接了。
宋母默不作声是因为在等时机,小七默不吭声是因为宋母安抚过不让她在意,宋良卓却不能沉默下去。不管怎样,那是他曾经真心喜欢过的人,即使有了之后的种种,他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姻缘,而不是把心思用在他的身上。她要的,他已经给不起也不会给了。
找一个适合的时间地点确实很难。宋良卓想了又想,还是在一次早饭后,明明白白的告诉小七他有话要与紫绡说,态度坚决的让她跟着宋母去了主院。
紫绡坐在桌子边柔柔的笑,不待宋良卓开口就道:“二哥好久没和紫儿好好说过话了呢。”
宋良卓顾自道:“紫绡姑娘是不是该回去了?总住在宋府终归是对你清誉有损。”
紫绡温柔的笑,“二哥这是为紫儿担心?清誉对紫儿来说不及二哥一句话。”
宋良卓被紫绡一句话噎的半天张不开嘴,默了片刻淡淡道:“紫绡姑娘要的那句话我给不起也不想给。紫绡姑娘是让家人来接还是宋府派人送你回去?”
紫绡轻笑了一声,随着一滴清泪落下,慢慢起身走到宋良卓面前伸出手,微仰着头颤声道:“二哥,我不能回去,回去也没人会在乎我生活的好与坏。二哥当真舍得紫儿回去受苦吗?”
宋良卓避开紫绡伸过来的手,走到膳厅门口背对着她道:“你的生活要等你的良人来在乎。紫绡姑娘,你向来聪慧,应该知道自己并不合适住在宋府。我已经娶妻,即使没有娶妻,我们也再无可能。紫绡姑娘还是尽快回去,与你与林宋两家,都有益无害。”
紫绡微偏了头,含泪笑道:“二哥怕什么?若是心里真的没有紫儿,还怕紫儿出现在二哥面前吗?二哥嘴里的话再强硬,心里还是心疼紫儿的对不对?我在等,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日出。”
宋良卓头大如斗,抬头就看见藏在一株冬青后面探头探脑的小七。宋良卓勾勾嘴角,出口的话却不带暖意。
“我会派人去林家唤人,紫绡姑娘收拾一下,好等着家人来接。”说完抬脚出了膳厅。
宋良卓故意将脚步放慢,果然就见小七猫着腰撅着屁股往院子外面跑,还不断的回头偷看宋良卓。
宋良卓微垂着头往外走,待出了院门往右一拐,准确无误的一把拉出又躲到塔松后面的小七。小七叫了一声,捂着脸道:“扎着了扎着了,疼啊。”
宋良卓弯腰托着小七的下巴细看,果然看见白玉般的脸颊上多了两道划痕,虽不深,因着皮肤细嫩,也微微泛了红色。
宋良卓拇指摁着小七的脸颊轻轻揉着,笑着道:“不是跟着娘学刺绣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小七眼珠子转了转,嘿嘿干笑两声,“那啥,我丢了东西,回来找找。”
“找到了?”
“嗯嗯。”小七胡乱的点头,拉着宋良卓的手往前走,“相公还出去吗?”
“出去一趟,今日会早些回来。”
小七拉着宋良卓的手道:“我送相公出门。”
宋良卓没有回话,脸上的笑却慢慢展开。
小七牵着宋良卓的手一直走到前院,看看左右,见并没有人在,遂拽拽宋良卓的袖子道:“相公弯腰。”
宋良卓不明所以,见小七点点自己的脸颊以为划到的地方又疼了,弯腰下去准备细看,小七却搂住他的脖子,力道不轻的吻上他的唇。
小七胡乱的来回蹭了蹭,又在他唇上“啵”了一下,松开手笑眯眯的道:“相公真好,奖相公的。”
宋良卓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忍了忍才压下心底的冲动。宋良卓苦笑,他又不是孩子了,怎么会因为小七这孩子气的奖励开心不已?
小七摆摆手,“相公走吧,小七要去学刺绣了,等学会了给相公绣荷包。”
宋良卓抬手摸摸小七的嘴唇,默了片刻移开手,也摆了摆道:“回去吧,莫要乱跑。”
小七见宋良卓站着不动,转身往宋母的院子走。走出去一段回头见宋良卓还看着自己,小七抿着嘴吃吃的笑,又扬手摆了摆,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一排冬青后。
出乎宋良卓的意料,下半晌他回府时,去林府请人的小厮不但没请到人,还带回来一包袱衣物。小厮说,这是林夫人给林姑娘准备的换洗衣物。
宋良卓无语。宋母轻嗤一声道:“送去林姑娘的院子,嘱咐她别乱放,早晚得走,到时候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岂不难过?”
好的战斗,就是在敌人懈怠的时候反攻。也或者可以说,紫绡的沉静是察言观色,为了更好的战斗做准备。
不可否认,紫绡是个好的战斗者,她拥有对方所没有的耐性和坚持。现在一张桌子坐着,紫绡已经俨然成了家中一份子,忽视宋母和小七对她的漠视和宋良卓的冷漠的话。
座位已经被小七做了调整,紫绡再也没机会给宋良卓夹菜,除非踢飞二人中间的小七。
“宋伯吃菜,紫绡亲手做了一道清蒸鱼。”紫绡坐在宋青云身侧轻轻柔柔的开口。
宋母只做没听见,状似无意的伸出筷子挡住宋青云筷子的去路,转头对宋良卓身边的小七道:“喜服明天就送过来了,若水也过来玩,你们两个商量商量,有什么不满意的再改。”
“谢谢娘。娘,我背了一首词,赞桂花的。”小七抿着嘴笑。
宋母很惊讶小七这么多天后用这么婉转的方式重提这件事,但也很配合的“哦”了一声。见宋青云改道去夹莴笋烧肉,手不留痕迹的转了个方向夹了一筷子白菜,勾勾嘴角道:“说说看。”
小七轻咳一声,坐直身子开口道:“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呵呵,没了。”
小七这词唱喏的好,平平仄仄把握的好,脆脆的嗓音里还不自知的带着轻柔。看来听说书听戏还是让小七受益良多的,最起码规矩起来也能唬人一时。
宋母抬抬眉脚故意问道:“何解?”
“就是说桂花是花中第一流的,谁都比不上。”小七看看紫绡继续道:“兰花也比不上。”
小七得意的晃晃小脚,大眼睛轮流看了看在座的人,最后定在宋良卓身上道:“相公说是不是?”
宋良卓嘴角带笑的点头,“怎么又迷上背诗词了?”
“娘说没文化真可怕,我也觉得很可怕。”
宋母点头,“既如此,以后小七一天背一首,长短不计,为娘每天晚饭时检查。”
小七得意洋洋的小脸儿瞬间垮了,皱皱鼻子扁着嘴垂了头。
“老爷,请不请刘老先生?还是我们过后再去拜见?”宋母轻声问。
宋青云思量片刻道:“请帖照送,家中小辈应该会过来,事后我们再过去。良卓的意思呢?”
宋良卓点头,“是该去问候刘先生,按爹的意思办。”
宋良卓话音刚落,那边紫绡已经惊叫一声。随着茶杯落地,紫绡虚捂着烫的通红的手背抽噎道:“小七妹妹不喜欢姐姐也不能这般,这般……呜……”
变化太快。
小七呆愣愣的看着委屈的肩膀直耸的紫绡,雾煞煞的低头看了看碎裂的茶杯,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因溅上热水烫红的几点,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宋青云率先开口,“碍不碍事?快请郎中!”
秋桐因有事出去了一趟,听见声音才急急忙忙的走进来。见状先狠狠瞪一眼一侧傻站着的小丫鬟,瞄一眼小七的手,见没有大伤才笑着道:“林姑娘随奴婢去冲冲手吧,小心别废掉了。”
紫绡气愤的抬头,瞬间又委屈的看向宋良卓,“二哥,二哥。我无意与小七妹妹争什么,我也说过,我会默默等着二哥的。小七妹妹她若看不过我直说便是,何必,何必……”
小七扭头看向宋良卓,宋良卓抿抿唇,伸手去拉小七的手,被小七躲开了。
“我没做。”小七看看地上的碎片委屈的扁扁嘴,迷茫的眨眨眼继续道:“我一伸手它就碎了。”
宋良卓敛了眉眼,淡淡道:“林姑娘先去上药吧。”
“二哥!?”紫绡两步走过去,伸出已经肿起来的手道:“二哥,可是我真的残了二哥也不在意?我要的不过是小七妹妹一句道歉,我,我只当她是无意为之。”
宋良卓转头看向垂着头抖抖索索的小丫鬟,沉声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小丫鬟抖着声音道:“奴,奴婢也不知。林姑娘让奴婢上的热茶,奴婢上来了,林姑娘说让先给少夫人。少夫人伸手,茶杯就泼向林姑娘了。奴,奴婢没细看。”
“小七……”
“我讨厌你!”小七一把推开宋良卓又伸过来的手,起身跑开。跑到门口又折回来,含泪的大眼一瞄,端起一盘凉菜泼到紫绡身上,盘子往桌子上一顿转身又跑了。
也是一瞬之间,紫绡身上的鹅黄长裙已经五颜六色了。挂着青椒丝和香菜沫,松果粒与甜杏仁,最长的一根儿豆皮儿还挂在空中随风起舞。
紫绡有一瞬间的呆愣,紧接着就嘤嘤的哭起来。
“唉,别哭了,先去上药吧,当真要那手落了疤?”宋青云叹气。
宋母一记眼刀子飞过来,宋青云噎了噎,摆摆手道:“还有案子要看,我先回房了。”
宋良卓频频看向门口,终是绕开紫绡一声不吭的出了房间。
“二哥!”这声凄厉,宋母端着汤碗的手都轻抖了一下。
紫绡抹把眼泪道:“二哥当真如此护着小七妹妹?紫绡的手就白伤了?”
宋良卓头也不回道:“小七泼你饭菜是她不对,我代小七向林姑娘道歉。”说完直直的走出房间。
宋良卓避而不谈紫绡被烫到手的事,直接表明对这件事的不信任。
紫绡看着宋良卓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气的嘴唇狠狠的抿起。
宋母这边面不改色的把手里的汤喝完,看看还站在那里看着门口的紫绡道:“紫绡赶紧上药吧,对有的女人来说,最宝贵的还是皮囊,有一副好皮囊才能谋个好出路。”
紫绡垂了眸,吸了口气扬扬下巴道:“雪姨,我为了二哥历经磨难回来,不管他是不是还如先前般爱我,都该把我后半生安排妥当。我有机会进了宋家,就有机会唤回二哥的心。”
宋母气急反笑,点着紫绡憋了半天才由衷的称赞道:“说真的紫绡,你,天下无双。”
宋良卓一路快步回了院子。他两次想看看小七的手,都被她躲开了。他明明看见几个红点,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屋子里灯火通明,却不见小七的影子。宋良卓寻了一圈,皱眉冲门口立着的丫鬟道:“少夫人呢?”
“回少爷,没看见少夫人回来。”
宋良卓深吸口气,又匆匆出了门。宋良卓沿着墙将院子走了一圈儿,并没有看见蜷缩的身影。终于慌神的跑到大院门口,问过守门小厮,确认没人出门才松了口气。
宋良卓不想惊动二老,独自挑着灯笼挨个院子转。统共才多大点儿院子?宋良卓的行为还是引来了宋母。
宋母劈头就道:“小七跑了?”
宋良卓摇头,“怕还是在院子里,不知藏在何处。”
宋母这一晚也气的不轻,小七发完脾气又一溜烟没了人影很是让宋母不满。
“也太任性了些。那人使计是不对,她气也气了,也泼了那人一身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半夜这是做什么?”
“娘教训的是。”宋良卓皱眉道:“儿再找找。”
“找什么找,小性子容不得!”宋母扬声道:“小七听好了,做事要有头脑,你若喜欢藏着冻一夜也没人会心疼你。别人做错了事,你若这般折腾下去,最后就是你的错。怎的,还要一大家子因着你一个都不得睡?”
宋母声音威严带着一丝责备,说完便静静的立在那等着。
小七趴在院角的一株老枣树上,心底知道宋母的话教训的也有道理,她不该因为自己害的一家人都不能睡。可是她实在是委屈的厉害,从小到大还没遇见过这么坏的人,自己泼自己竟然还陷害她小七。
再者说了,谁让他们找了?都去睡觉啊,让她自己趴在枣树上冻死算了。小七委屈的眨巴眨巴眼睛,又一串水珠子落了下来。
还有那个宋知县,一句话都不帮自己说。宋知县怎么不打她?那么坏的女人!他的小七都被人用开水烫伤了他都不说一句话。呜呜,还想去拽她的手。她就知道他是想骂她,她才不让他拽。讨厌人!
宋母等了半天没听见小七的回应,气的高声道:“各院都点上灯笼,跟着少夫人的丫鬟全都给我跪着去,少夫人一刻钟不出来就跪半个时辰,再不出来就跪到天亮。”
“娘,儿子……”
“回去!”宋母冷冷的喝断宋良卓的话,不看一眼身边跪着的秋桐和匆匆赶来的另外几个小丫鬟,转身回了院子。
宋良卓看看黑暗处,想了下倒也不急了,跟着宋母回了院子。
小七趴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跪着的几个人,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一开始是后悔自己思考的时间太长,没有立即回应宋母。渐渐的就是悲从中来,觉得在钱府不管怎样都不会受到这种待遇,到底还是婆婆不如美人娘亲,刚写了信说婆婆娘好她就变回恶婆婆了。
小七看着宋良卓往里走的背影,又低头看看黑漆漆的树干。试着去寻树桠,不想却一脚踩空,小
55、走开,坏青梅
七努力半天,拽紧树枝又爬了回去。
上树容易下树难。小七眨眨眼,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声悲壮高亢,在无边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嘹亮。
宋良卓看看宋母的脸色,一个字也没说,也没有回去接人的意思。宋母见宋良卓还往回走,顿住脚步气道:“怎么,还不把人领回去?”
宋良卓却道:“娘说的有理,小七这次行事确实不妥,是该教训。”说着竟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的院子。
宋母眯着眼睛看着宋良卓的背影消失不见,哼了一声也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她还就不信了,她会比他还疼小七?
宋母走了两步又不忍了。小七的哭声实在是凄厉,本来嘹亮的声音已经慢慢嘶哑了。
宋母想起馨月小时候,调皮爬树时将一条腿夹到树杈里拔不出来,吊了半天差点断了骨头。那时候也是哭的这么惨,后来还因为哭的过火儿高烧一场。事后馨月一句话,她就命人把那两株十几年的同根合干老合欢树给砍了。
宋母皱眉想,小七不是也在吃药吗?且不说会不会哭出毛病,冻病了总是不妥。她堂堂从四品夫人,不能让小七的亲娘觉得虐待了她的闺女才好,再说今天她也确实受了委屈。
宋母几经思量,转身又走了回去。
树下已经站了数个挑灯的小厮和丫鬟,却都不敢私自有什么动作。一旁的秋桐焦急却不敢擅自起来,见宋母回来忙磕头道:“夫人明鉴,确实不是少夫人使的坏,少夫人好像被树卡着下不来了。”
宋母脚步顿了顿,想了下越过秋桐走了过去。
小七微仰着头对着镰刀月嚎的痛快,一开始因为委屈而嚎,现在则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想去嚎。可能还有那么一点想把宋良卓唤过来的意思。
宋母在树下站了良久,等小七力竭的只剩下抽噎才咳了一声道:“嚎完了?完了就下来吧。”
56、走开,坏青梅
小七抽抽噎噎的低头看看宋母,听话的扶着树干想要站起来。因着树桠夹着大腿根久了,两条腿血脉不通,一时倒站不起来。
小七扶着树干努力半天,呜呜咽咽的开口道:“呜,娘,动,动不了。”
一旁已经早有小厮扛着梯子等着了,宋母轻点了下头就麻利的竖了梯子爬上去,小心的托着小七的腿绕过树桠,让她一双脚放到梯子上,等着她缓过来就跳了下去。
小七抖抖索索的下了梯子,抽抽噎噎的站到宋母身边不动了。
宋母盯着小七看了会儿,轻哼了一声道:“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么?”
小七点点头,一个抽噎上来,悠悠长长的出了口气,喉间还惯性的呜咽了一声。配上那小巧的个头,巴掌大的小脸儿,倒是一等一的惹人心疼。
宋母放柔声音道:“任性可以,但不可妄为。是不是你行为有失才害的秋桐她们几个罚跪?”
小七点头,想了下诚心诚意的小声道:“小七不对,娘,饶,呃,饶过秋桐她们,好,好,不好?”
宋母见小七一抽一抽的煞是可怜,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走过秋桐身边时道:“少夫人为你们求情,且起来吧,剩下的时辰以后再有过失一并罚了。”
秋桐默默起身,小七歉然的伸手拉拉她的手。秋桐趁着宋母转头的一瞬冲小七吐吐舌头,小七心底稍稍安定。
“娘知道你委屈了,可小七想想自己做的对不对?拿饭菜泼人对吗?女孩子家跑出去爬树对吗?害一家人为你一个忧心对吗?你这一闹,若是有人故意传了出去,是说咱们宋家家教不严,还是耻笑宋家娶媳不淑?哪儿一样与你与宋家有利了?白白让下人看了笑话!”
宋母看看还在抽噎的小七,温声道:“你随性惯了,这次且不怪你,下次再有什么事要先想清楚后果。”
小七哽咽的开口,“娘,相,相公呢?”
宋良卓一直都立在暗处看着这边,见宋母牵着小七的手走过来才暗暗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回去,就看见对面站着的紫绡。
宋良卓皱眉,默了片刻还是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宋良卓越过她往小院的方向走,紫绡却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哭着道:“二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二哥,你可知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能不要我。紫儿一直都在原地啊。紫儿不怨小七妹妹伤了我的手,我不怨她。我只留在二哥身边就好。”
宋良卓皱眉去推紫绡的手,却被她猛地握住。紫绡抬头笑着柔声道:“二哥,你也想紫儿的对不对?”
宋良卓刚要开口,小七已经“哇”的一声又跑了。宋良卓心下恼怒,捏着紫绡的手腕狠狠的甩开,抬步追了过去。
宋母看一眼刚苦口婆心教育过,瞬间又嗷嗷叫着跑开的小七,无语的叹了口气,再回头已经面无表情目光凌厉。
宋母盯着紫绡一瞬不瞬,紫绡见宋母不动便也不动,只是到底没有宋母耐性好,终是垂了眼帘,又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小七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家,回钱家,再也不回来了。
小七一路跑到正门,被门口的小厮拦住。小七扭头见宋良卓快步走过来,哭着转了方向又接着跑。
小七是真恼了,他竟然牵着坏青梅的手,坏青梅还说那种话。他一定是在她哭的时候偷偷和那个坏青梅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
小七一顿不顿的在心里把刚记下不久的诗背完,狠狠的想到三个让她恨不得踩扁拧断撕碎剁烂的字——诉衷情!
不是小七非得去爬树,她实在是找不到可以躲的地方。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眼见就被宋良卓给揪住了,小七又跑回那棵老枣树边,抱着树干哧溜溜的又够到了那个枝桠。
宋良卓两步冲过去拽着她的腿吼道:“还爬树!快下来!”
宋良卓这嗓子带着怒气,小七被宋良卓一嗓子吼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嗓子已经哑的破锣一般,却还声音嘶哑的吼道:“要你管,呜呜,讨厌你,大色狼!”
宋良卓被小七失了准头的一脚跺在脸上,半张脸都火辣辣的疼,气恼的一把拽掉小七,在她摔在地的一瞬稳当的接住。哪知小七疯了一般推他,一面还哭道:“宋知县,呜呜,大色狼!你去找坏青梅,你和她亲亲去,你和她困觉觉去。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丫鬟小厮四散里站着,却都愣住不知该怎么帮忙。宋良卓又囧又气,抱起发了疯般挣扎的小七在她屁股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宋良卓手刚落下自己也愣了,小七的哭声却戛然而止。宋良卓不确定的放小七站好,抚着她的脸颊道:“谁答应我不爬树不打架了的?这才过了几日?非得闹到这般地步?”
小七红肿的双眼直愣愣的看着宋良卓,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划过。宋良卓叹口气伸臂搂住她道:“我不对,小七若是不喜欢,我们还……”
宋良卓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小七用力的推开了。小七盯着宋良卓幽幽开口道:“你打我,你又打我。”
“小七……”
“你又打我!呜呜,又打我!”小七抽抽噎噎的退开一步,“我要回家,呜,娘,我要回家!娘~~”
宋良卓上前一步想抱住小七,小七却捂着耳朵尖叫一声跑开了。
小七哭着跑出一段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呜呜咽咽中迷茫的看看四周,往右边跑了几步又折回了左边,跑出去几步又站定,哭着看来看去不知去往何处。
宋母走过去,拉着小七的袖子往自己院子走,嘴里骂道:“你呀,也就是个没心眼儿。你哭个什么劲啊,这般折腾自个儿折腾良卓,闹的一家人都不安宁,倒是让别人称了心。我之前的话可都是白说了?”
宋良卓看着宋母将小七领走,疲惫的捂住脸默了良久,最后干脆依着老枣树坐在了地上。
院子里的小厮丫鬟都静静的散去,秋桐将灯笼挂在低垂的枣树枝上也退了下去。
宋良卓坐了良久,直到眼前的空地投下一片阴影才抬抬眼皮看过去一眼。
一眼就足够!宋良卓疲惫的闭了眼。
紫绡在宋良卓一侧坐下,轻靠着他叹口气道:“二哥,我们多久没有这般安静的说过话了?”
宋良卓不语。
“二哥,我没退路了。大哥为了权势将我送进宫,二哥,你知道我的无奈不是吗,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二哥你呢?怎么可以娶了别人?”
紫绡在宋良卓肩膀处蹭蹭脸颊继续道:“二哥,你是真的爱她吗?她什么都不懂,今晚闹的还不够吗?哪个大户人家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子?她将二哥的脸面放在何处?她又何曾为二哥想过什么?我以为她单纯善良,却不知能做出烫伤我的事。二哥,你不会喜欢这样粗俗的女子对不对?你喜欢的是那种清雅的女子,你说过的,像兰草一样的女子,清幽高雅。”
宋良卓抬手扶住紫绡的头,紫绡惊喜的看过去,下一瞬却被宋良卓一个用力推了开去。
宋良卓面无表情的起身,弹指扫扫她蹭过的衣袖,背对着紫绡淡淡道:“你要什么?”
紫绡咬咬唇,垂了眼帘道:“我要我的二哥,那个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二哥,我要做他唯一的妻,做宋家堂堂正正的少夫人。”
宋良卓一个字也没说,转身盯着紫绡看了良久,最后嘴角一勾,带着失望与黯然拂袖而去。
他知道,那个曾经单纯的笑着央着他作画的紫绡已经不在了。她再也不会因为一支野花或是木钗笑的幸福又毫无保留,再也不会用清纯的目光看着所有人甜甜的笑,带着小调皮小狡黠的哄的周围的人心情愉悦,偶尔还会小任性的做些自以为正确的错事。
他知道,他早该知道不是吗?即然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还希翼什么?即使她清丽依旧,也和他宋良卓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与她有关的一切,早就让他扔在凹头村的洪水里。
他想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让一颗玲珑的心变得这般世故精明。但他知道他不能问,她那颗心即使伤的破碎,他也没有义务和能力去为她缝补。
时间,真的是一件无法抵抗的武器。有人能在它的洗礼下依旧剔透,有人却不能。显然,紫绡属于后者。
宋良卓一路走回自己的院子,看一眼院门口的秋桐道:“去伺候少夫人吧,今晚的药还没吃。”
秋桐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夫人让奴婢在这边看院子。”
宋良卓微恼,可是要防着他与别人暗通款曲了?
秋桐见他脸色不好,垂了眸淡淡道:“这是夫人的意思。夫人说,最近府里游魂出没,要小心八字不硬的人被附了身,各院儿都得小心照看着。”
宋良卓气结,他也要被时刻盯着了吧,他就那么不被人信任?
“少爷要歇了吗?少夫人今晚歇在夫人那里。”
“不用服侍我,你仔细着游魂吧。”宋良卓淡淡道。
秋桐看着宋良卓的背影抿唇偷笑了笑,果真一扬手高声道:“夫人的令,少爷的院子只许自家人进入。你们都瞪大眼睛看仔细喽,若是自己人和外人都分不清楚,那饭碗也可以扔了。
57、走开,坏青梅
小七这次开闸可是差点把宋母的房间淹了。
宋母撵了宋青云去隔间住,坐在桌子对面和抽抽噎噎的小七分析她不该哭的原因。
宋母说,“小七,你可看见良卓碰她了?我怎么看着是她拽着良卓不撒手了呢?”
小七打了个哭嗝,哽噎着开口,“他,打,打,呃,打我。”
“他打你哪儿了?”
“呜呜,脸,打,打脸。”
宋母托着小七哭的连嘴唇都肿起来的脸左右看了看,皱眉道:“真打了?明天娘带你打回来。”
一旁涮好湿帕的冬梅笑着道:“少爷似是恼了,打了少夫人屁股一下。”
宋母唏嘘,“别哭了,脑子都哭的不好使了。屁股和脸怎得都分不出来了?”
小七推开宋母的手,呜咽着道:“就,就,呜,就……”
小七嗝打的急,就了半天也没说出完整的话。宋母笑着道:“就是打的脸?”
小七点头,“没,没推,呃,若水。他,打,打我。”
小七的思路显然跑到了第一次挨打时,那时候她退的急,脚下不稳就摔倒了,心里的委屈因着失忆一直憋的死死的,好不容易想起来,之前没哭的眼泪一股脑的都补了回来。
宋母云里雾里的听不明白,可看着小七那委屈劲儿又不像是装的。再者说,小七也没演戏的本事。
宋母纠结了,任是她心思缜密,生是想不明白屁股和脸怎么就调了个个儿。
冬梅用湿帕给小七擦了脸,待去擦她的手时惊得“呀”了一声。
小七的手因着第二次不顾一切的爬树已经蹭破了皮,后来又被宋良卓大力的一拽,整个腕部和手心都蹭的脱了皮,两处指甲缝也抠的渍了血,指甲还断了一处。
若说先前宋母还对小七不分场合与时间的哭闹有些微的恼火,现在也只剩下怜惜了。
不过宋母在看过小七脱了皮的手后才是真的恼了,那手除了蹭破了手掌和手腕,手背上还有烫出来的数个红点,严重处还微微起了水泡。绿豆大的水泡,比起紫绡手背的红肿和水泡不算什么,但是性质却大不一样了。
这次宋母也不怕扰的人睡不了觉了,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去林家砸门,就说林家姑娘害宋府少夫人断了筋脉,让他们过来把这尊佛请回去。”
宋青云一直没歇下,听见宋母的怒喝又披了衣袍踱步过来,看一眼还在哭的小七道:“怎了?伤着了?”
宋母哼了一声并不多说,附耳向冬梅吩咐了什么,冬梅答应着出去了。
宋青云走过去看看小七抻着放在桌子上的手,吸了口气道:“好好的,非要闹,弄成这般模样。”
宋母眉头一挑道:“老爷向来信奉中庸之道,待会最好还继续信奉下去,免得说错话两家都下不来台。或者是留在后面睡你的觉。”
宋青云摇摇头道:“懒得与你们吵闹。女人呐,总有本事把小事化大,大事弄的比天大。”
“哼,懂得幻化也是本事。一味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叫迂腐。”宋母说着拉着小七的胳膊去了前厅。
这夜是歇不了了。
宋府前院后院都是灯火通明,丫鬟小厮都规规矩矩的站在甬道两旁,让刚走进来的林老爷和林夫人心里头一紧有些忐忑。
林夫人皱眉暗自思忖,莫不是那个女儿真的断了宋家长媳的手?那怎么说也是官家人,这次算是毁了。
大厅里燃着粗壮的蜡烛,亮堂的堪比白昼。宋良卓也一直被阻着不让他与小七相见,并不知道到底为何要兴师动众。
林老爷率先进了大厅,看见立着的紫绡和宋良卓,哼了一声道:“不知女婿这深更半夜的让人去拍门为了何事?”
宋良卓不悦的攒眉,背过身走到一侧并不予多说。
林老爷看看紫绡包裹着白布的手惊道:“这是怎么了?哪个大胆的伤了你?”
紫绡眼中含泪,柔柔的摇摇头,“爹,是女儿不小心,与小七妹妹无关。”
林老爷方要叱责,宋母已经重重的哼了一声,拉着两只手连着两个小臂都被裹起来的小七走了进来。
小七一进来就带进来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惊得一旁的宋良卓心下一紧。方才夜色下,并没有看到她伤到哪里,看这模样却是不轻的。
宋良卓不信的看向小七的脸。小七那脸整个都肿了起来,肿肿的嘴唇还委屈的扁着,看见宋良卓嘴角一耷拉眼泪又下来了。
宋良卓心下一痛,脚步不受控制的就挪了过去。
小七扁着嘴往后躲,让宋良卓难受的心都跟着缩了缩。宋良卓伸手过去,仿佛怕惊道小七般轻柔的开口,“过来,伤到哪了?”
小七肿肿的眼睛里也是泪光点点,左右看看,待看见紫绡时身体猛的紧绷起来,似是受惊般重重的抖了一下。
宋母满意的闭了下眼,看着宋良卓小心的把小七揽在怀里带到一边才开口道:“林老爷林夫人可是难请,这眼下都将子时了吧,可是让我们一家子好等。”
林老爷哼道:“亲家母话说的奇,大半夜的去拍林家的门又是为了何事?”
宋母哼了一声,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急着开口,端起茶轻划了片刻才抬头瞟一眼紫绡,冷冷的开口道:“林老爷林夫人似乎没看到呢,我家儿媳的手差点废了,可是全仰仗着林家姑娘的好本事。”
紫绡惊讶的看着小七直直伸着的两条手臂,嘴张了张,最后明智的捂着嘴嘤嘤的哭起来。
林夫人走过去拉着紫绡,气道:“亲家母……”
“诶?”宋母放下茶杯道:“林夫人慢来,宋家一日不松口,咱们两家就算不得亲家。林夫人一向深明大义,不会像林老爷那般不讲道理吧!”
林夫人囧的面色通红,咬咬唇道:“我家女儿不是那样的人。宋夫人莫不是见我家女儿好欺负,故意编排个罪名撵了她出去吧!”
宋母并不多说,抬抬下巴道:“林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吗?”
紫绡摸不准状况,看看小七和一直低着头看着小七的宋良卓,咽口唾沫不知该从何说起。
“紫绡,有什么就说,爹和你娘为你撑腰。”林老爷高声道。
宋母轻嗤一声,垂了眸摩挲手里的茶杯。
紫绡抿抿唇哭道:“今日晚饭,二哥与雪姨宋伯谈事情,紫绡让丫鬟上了热茶。紫绡想,有什么该先让给小七妹妹,就让丫鬟将茶端给小七妹妹,谁知,谁知,呜~~小七妹妹许是不喜欢紫绡,竟然将热茶全泼到紫绡手上了。爹,娘,紫绡,呜,委屈啊~~小七妹妹还,还将一盘子菜全泼到紫绡身上,雪姨,雪姨她们,她们……”
紫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缠成粽子的手轻抬起来捂到嘴边,模样甚是可怜。
林老爷方要开口质问,宋母已经一甩手将手里的茶杯撺到了地上。小七惊得抖了一下看向宋母,见她绷着脸一时就有些无措。紫绡的哭声也戛然而止,看着宋母有着那么一瞬间的恐慌。
宋良卓搂着小七的手一直没松开,并没有去听两边的人吵什么,满眼满心的都是哭成肿娃娃的小七。宋良卓见她身子一僵又撇开头,以后是还在记恨自己那一巴掌,也顾不得人多,忍不住低头轻贴着她的脸颊道:“别哭,我不好,以后再不这样了。”
小七抬眼看看宋良卓,嘴一扁眼泪又下来了,让本就肿胀的眼睛更是疼的睁不开。小七哼哼了句:“疼。”
宋良卓心疼的想去抚抚那两条白布缠着的胳膊,却又不敢下手,只能更紧的抱着小七,将她的脸贴在自己怀里轻拍着。
宋母一个茶杯摔得林老爷闭了嘴,林夫人也紧张的看着宋母有些无措。
宋母毕竟是气场强大,晶亮的眼睛一扫就让厅里的几个丫鬟扑通通的跪了下去。
秋桐指着一个跪倒的小丫鬟道:“小红,宋府可不养吃里扒外的东西,且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有一件误说可就别在宋府混饭吃了。”
那被喊做小红的丫鬟正是奉茶的那个,此时已经跪着往前蹭了几步,连连磕着头道:“夫人明鉴,不是奴婢将茶泼到少夫人手上的,奴婢是听了林姑娘的话才把茶端给少夫人的。”
宋母哼了一声冷冷道:“慢慢说与林家人听,莫要落下了什么。”
小红擦了把泪道:“奴婢是听了可香的话才端茶过去的。奴婢照吩咐将茶端给了林姑娘,可林姑娘却又让奴婢将茶端给少夫人。少夫人好像不知道是什么,也没说什么直接伸手去接,手伸过去的时候林姑娘也伸了手过去。奴婢,奴婢只看见林姑娘的手动了动,那茶,那茶就翻了。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要烫到少夫人的。”
“可香,怎么上滚水泡的茶?哼,我可不记得府上有这规矩!”宋母轻哼。
可香安静的跪在小红身后,垂着眼帘道:“回夫人,是林姑娘让奴婢备上的。林姑娘说,她最近胃不舒服,想饭间添一杯普洱茶暖胃,特别嘱咐了要滚水泡的。奴婢备好茶就让小红端上去了。”
宋母笑哼一声,“几年不见,倒不知林姑娘手段这般本事了。林老爷,林姑娘和宋家本就无有关系,我那儿媳的手虽说凶险,好在没有废掉。看在两家还有些交情的份上,林老爷就把林姑娘领回去自己处置吧。”
紫绡哭笑一声,一把拽开手上的白布。因着动作粗鲁,手背上水泡上的皮都被带了下来。紫绡哭着道:“雪姨就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本是小七妹妹泼伤了紫绡,怎么反而推到了紫绡身上?呵,小七妹妹那两条手臂裹得倒是好看,真不知那下面裹着的是什么呢。”
宋母也笑了一声,招手让冬梅领着郎中进来。郎中看看宋母,又转头看看紫绡,点点头道:“烫伤确实不该裹着,这位姑娘还是晾着伤口好,待会儿老夫再给姑娘上些药膏。”
紫绡勾勾嘴角,随即又委屈的俯在林夫人肩头轻轻啜泣。
林老爷嗤笑道:“宋夫人可真是说瞎话不带商量的,郎中不也说烫伤不能裹着吗?那女人裹成那样,可见不是烫伤。”
宋良卓心里慢慢静下来,大约听明白了双方的话。仔细想想先前自己看到的,小七的手也并没有伤到。可能有伤到但也不会像宋母说的那般凶险。
宋良卓看看怀里人,又看看那手臂,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郎中摇摇头道:“这位老爷不知,烫伤也分伤法的。这位姑娘伤了手背,又起了水泡,自然要敞开了养。这位少夫人则不同。”
郎中走过去一步,指着小七的手道:“这位夫人也伤了手背,但是起的泡少,多为虚肿。”
“哈哈,可笑,可见是伤的不重了。”林老爷嗤笑。
郎中似乎有些不乐意自己的话被人打断,默了片刻才又道:“这位老爷与那位姑娘倒像是一家子人,连老夫说个话都上截上一截。”
林老爷哼了一声撇开头。
郎中继续道:“这位夫人手背上是虚肿,可指尖却伤的厉害。众人皆知,指甲吸热很快,一旦被滚水烫到,热气进去又无处散发,指甲裂开的可能性就很大。这位夫人三根指甲都从缝了出了血,还有一根生生的裂开了。十指连心,自然要受罪更多些。”
宋良卓此前略有不信,现下却白了脸。刑堂里才有夹手指扎竹篾的刑法,却不料小七也生生承受了这种痛。
宋母冷哼一声接着道:“林姑娘用手段激我儿媳,才有那泼菜的一幕。我那儿媳是心地纯良才捡了冷菜去泼,若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哼,不用热汤淋头而下都不足以泄愤。我那儿媳受冤屈伤心不已,跑出去后慌不择路,几次摔到,蹭的整个小臂都破了皮,手腕险些被折断。这些,是不是该算到林姑娘的账上?”
紫绡惊讶的瞪大眼睛,一时竟忘了哭泣。默了片刻才又接着哭了起来,指着小七道:“她根本没伤着,呜呜,女儿,女儿冤枉啊。”
林母看着紫绡破了皮流着水的手背心疼不已,湿着眼眶道:“亲家……宋夫人可要有真凭实据,让我们也看看那姑娘的手才是,谁知道是不是污蔑我闺女?”
宋母摆摆手,郎中走过去托起小七有烫伤的那条手臂仔细的解开。纱布拆到一半就隐隐有黄水和血迹渗出来,看的宋良卓一颗心跟着揪成一团,竟闭上眼不忍再看。
郎中解到最后一层却没有了动作。郎中看看困顿的窝在宋良卓怀里睡着的小七,轻咳了一声道:“手臂擦伤严重,黏着皮肉,怕是不敢硬撕,你们若想看就看看断裂的指甲和烫伤的手背好了。”
宋良卓咬牙睁开眼,看到那条手臂的一瞬间心口猛的一滞,疼的他连呼吸都有那么一瞬的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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