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哼,老虎,就凭你?不过一个会魅惑爷们的狐媚子!"八福晋目光变得更加犀利,语气不屑又带着些咬牙切齿。
程无忧皱眉,想不到时隔十余年,她竟又被人说成狐媚。只是这话是怎么说起的呢?她在自家后院里都没混上这个名声,怎么也轮不上她说啊,她又没勾引她家爷!难不成是自己家的草拔光了不过瘾,跑来给别人家除草?"病得不轻啊,找太医抓点儿药吧!"
"没教养的混帐东西!"八福晋气结,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暗亏?扬起马鞭很辣地抽下。
还好程无忧反应够快,挥鞭一档,反手撤马,退到安全范围。"哼,修养也是因人而异的,所谓桔生淮北则为枳。像你这样张口闭口骂人,说不过就动手打的,又算得什么名门贵妇!那我又何必客气。"
"不用你客气,今天正好教训你!"赶马上前,挥手又是一鞭。
九福晋心知胤禟喜爱她母女,虽也恨得牙痒痒,但为人胆小怕事,不敢动手,便假意劝架,实则作壁上观,由着八福晋去闹,反正闹大了有她那个个大的顶着。
程无忧和八福晋二人一来一回战得热闹,无忧虽灵敏,奈何比不得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八福晋基础扎实,渐渐落了下风。而此时聚精会神的三人,谁也没注意到斜后方几骑骏马正在向她们靠近。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胤禟大喝一声,试图阻止战况,八福晋却不肯轻易罢手,趁无忧分神之际,凛烈地挥下一鞭,无忧翻身落马,险险躲过此鞭。
"宜欣,你闹够了吧!"胤禩的呼呵声响起,八福晋怔怔回头,这才不情愿地放下马鞭。
果果跑到程无忧身边,扶起她,眼圈红红地小心审查,"额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扶着女儿站起来,很久不做这么激烈的运动,她的气息一时还没喘匀。"没事,我们走吧!"
胤禩翻身下马,眼神中满是歉意、羞愧和关心,急急行至程无忧身前,停在一步远的地方,"无忧,对不住了。"转向他的妻子,不满中夹杂着无奈,"宜欣,你还不道歉?"
"不必了,我担不起。"程无忧摆摆手,看八福晋的样子就知道,她才不会轻易道歉,不想再和他们纠缠,拉着女儿打算牵马离开。
八福晋的妒火非但没消,反而因为胤禩对无忧的关心而升级,说话愈发难听。"哼,装模作样的下贱胚子,打她都便宜了!"
"够了,如此蛮横无礼,你又高贵到哪去!"
"你,你居然为了她骂我!我就知道,你那副画里的人就是——"
"住嘴!你疯够了吧,还嫌不丢人吗?"胤禩冷冷打断她的话,那永远如春风般和煦温润的人,此时说话的语气已降至冰点。"今儿的事对不住了,改日再登门道歉!"满怀歉意地冲着程无忧点点头,上马而去。
八福晋大概也是第一次面对胤禩的怒火,狠狠地瞪了程无忧两眼,追了上去。
胤禟面无表情地盯着九福晋,吓得她目光闪动难以定神,可似乎不想在程无忧面前示弱,强挺着与他对视。"哼,你到是长本事了,回自己的营帐思过去,不准再出来惹事生非!"
九福晋不甘地低下头,打马慢慢往回挪,一步三回头。
胤禟转向无忧母女,"真没受伤吗?我送你们回去吧,传太医检查一下!"
"不用了,我没事,自己可以。"程无忧挥手示意他快走,他老婆眼神都能吃人了,快点把她带走吧,看着就心情恶劣。
胤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冷哼一声,"还不赶紧回去,在那磨蹭什么!"
不顾程无忧的反对,执意将她们母女送回营帐,传太医过来看诊。一番诊视,外伤自然没有,不过倒是查出她又有喜了。
"恭喜庶福晋,又是喜脉,不过稍稍有些动了胎气,请安心静养,再莫做剧烈运动。"太医笑眯眯道喜,顺便开了几幅安胎的方子,嘱咐程无忧凡是小心,切莫再动胎气。
",好。麻烦您了。"
送走太医,胤禟酸溜溜地说了句,"你和四哥感情到好!"
程无忧没接茬,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古人判断夫妻感情好坏的办法倒也直接,端看生孩子的数量,她三年一个,七年抱仨,怪不得连太医都用了"又"字。看来以后还得再小心些,不然以她家小秃瓢的实力,还不把她变成下仔儿的猪!
"额娘,你又有小宝宝了?这次给我添个妹妹吧!"果果摸着额娘的肚子,很是开心。
点点女儿的额头,笑答,"呵呵,额娘也喜欢女孩,只要别再像你一样就好!"
"我怎么啦,皇玛法都夸我是大清最可爱的格格。"
"是最能闹的格格,闹得人头疼。"
果果被额娘嫌弃,转向九叔求救,"九叔,果果让您头疼了吗?"
"不会啊,九叔最喜欢果果!"
"呵呵呵,九叔最好,果果也喜欢九叔,只比喜欢额娘和阿玛少一点点,就一点点!"果果比量着小拇指的指甲,将她的一点点具体化。
胤禟拍拍她的脸蛋儿,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告别她们母女,返回自己的营帐。
"额娘,八婶和九婶为什么合伙欺负您,是不是因为阿玛没来,她们就欺负咱们?"大帐内只剩下她们娘俩,小果果想起刚才的事情,纷纷不平。
轻抚着女儿的背,叮嘱她,"别出去乱说,尤其不准告诉你皇玛法,回家后也不准和阿玛提这件事。"不管八福晋到底因何原因与她不对盘,还是把这件事局限在女人的范围内就好,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而且,既然胤禩已经知道了,八福晋以后也应该会收敛。
",好吧,果果以后不去找九叔玩了。"果果趴在她的怀里,恹恹地说。
程无忧无奈叹气,小孩子也许还不懂,但是却敏锐地选择了回避和自我保护。
几天以后,蒙古各部陆续到达热河觐见,乌兰的到来让程无忧有了一个说话的知心人,果果也终于又找到一个玩伴,那就是乌兰的大儿子,巴音图小王子。
小巴音图年7岁,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神采飞扬,英姿勃勃,一表人才。年纪虽小,骑术和射猎却都了得,5岁起就常和他父亲一起狩猎,曾经射杀群狼。
这个帅气的小王子很投果果的脾气,没几天两人就出双入对,结伴游玩去了。
程无忧和乌兰多年不见,如今两人都已是儿女双全的妈妈级别,聊天的内容免不了围着孩子转。
"小巴音图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难为他有耐心陪着我那个能玩能闹的丫头。小家伙长大了一定也是个草原上的大英雄,到时候你就要为选媳妇而头疼了!"
"呵呵,我那儿子是个小闷葫芦。我倒喜欢你家丫头,活泼开朗,可爱又不失大气,不知我那呆儿子将来有没有福气娶到她!"
"我这丫头没有一点女孩样儿,也就你能看上她。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娃儿们还小,我们也不用操这么早的心。"她是觉得乌兰的儿子不错,乌兰也会把果果当作亲女儿一样疼爱,将女儿嫁到他们家程无忧绝对放心。而且,乌兰的丈夫是个难得的专情人,若是他们的儿子也继承了这点,就更是再好不过了。只是,程无忧不想这么早就定下女儿的未来,婚姻大事的关键还是两情相悦,这个决定权还是要在女儿自己手中。
"也是,我们还是等着看两个孩子有没有那个缘分吧!"
"恩,不管她们将来和谁在一起,幸福才是关键。"
"幸福啊,身在帝王家,幸福是多么可望而不可求,能像我们这样已实属难得!说起来,我要感谢你,当年是你坚定了我自己选择未来的决心。现在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们也都能得偿所愿,拥有自己的幸福!"乌兰笑意温柔,那是一个幸福小女人的笑容,让看见的人都会觉得甜蜜。
无忧忍不住打趣,"好啦,你不用笑得这么腻人啦,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两人笑闹一会,乌兰忽然想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对了,无忧,我听说你之前和八福晋打起来了?她总找你的麻烦吗?"
"你从哪听说的,这事应该没人往外传啊!"奇怪,她这个"受害者"都没去诉苦告状,难道她们还会自己往外说不成?
"呵,你以为这世上有什么秘密可言?太医不是都给你开了安胎的方子吗?有心人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到底为什么?"
"唉,八福晋那人自恃甚高,大概是觉得卑微如我不配拥有现在的一切吧。"人家是天生的贵族,自然看不上她这种小草根。
"不只吧,我觉得一个女人看另一个女人不对眼,最大的可能还是嫉妒。她大概是嫉妒八爷、九爷对你好。"还是旁观者清,乌兰自然知道他们儿时的情谊,但是八福晋可不会理解。
忽然想起八福晋那时的话,也许的确是有什么误会?自胤禩大婚后,他们已经很少来往了,想不到即便如此,也有麻烦。"左右也没多少单独见面的机会,能躲就躲吧,面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正说着,小红忽然进来回禀,"姐姐,八福晋来了!"两人不觉都是一愣,这人还真不禁念叨。
八福晋穿着一身火红的骑装,显得英姿飒爽,个性张扬。她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女子,也带着一股皇家尊贵的气场,只是可惜心胸狭窄了些,失了些大家风范。
马鞭高傲地冲着程无忧一指,"我要和你比试,他们都说你好,我却看不出,你若是能赢了我,以后我们就和平相处。"
该说她年轻气盛吗?程无忧觉得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这种与人一较高下的激情了。"呵,不知八福晋想比什么?"
"歌舞曲赋、骑马射猎,你任选!"骄傲得如一只大公鸡。
"八福晋多才多艺,无忧自愧不如。而且,无忧有孕在身,太过激烈的运动太医不准,那些小女儿家的情怀也不适合我了。"关键是她想不出有什么必要和她比试,不来房子不来地,她家小秃瓢也不在,她出那个风头给谁看?
"哼,那你说比什么?"八福晋却不愿就此罢休,以为无忧无能,不屑地将出题权交给她。
无忧苦笑,总被人用眼角看的滋味也不好,想一想八福晋不擅长的,有了主意,"为人妇者,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算得清账本,带得好娃。八福晋若是没有意见,我们不如试试厨艺吧!"
"你!哼,我不会。"否定的干脆,倒也率真。
",八福晋刚刚所说的无忧也不擅长,既如此,我们又何必一定要以己之长比人之短呢?"原本她也不是真要比,不过想她放弃。
"哼,你的意思就是不接受挑战!"
"我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我们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两人,各自过好自己的就行了。"
"好一句不相干,哼!既如此我劝你安分守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凭你这模样,能得到四爷的垂青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别再勾三搭四,不然,我绝对会让你变得很惨!"说完,趾高气扬地出去了。
"这人,好不无趣,怎么说的谁都要抢她男人似的!"乌兰看了半天戏,给了个最终评语。"不过,你这嘴也真不饶人,你说的那几项,八成都是她的忌讳,尤其是娃!"
"我倒不是有意挖苦她,只是那人疑心病重,不好说通。"
没过多久,营区里传出康熙给胤禩指了两房小妾的消息。程无忧这日给德妃请安出来,正好又撞上从宜妃那里出来的八福晋。她眼圈微红,看样子是刚刚哭求过宜妃,请她帮忙说情。
程无忧本想绕路装作没看见,奈何那人站住脚步,强自镇定,冷哼,"只要我还是八福晋,绝不会让你们这些人看笑话!"
程无忧暗自叹气,她执着于专一的情感本没有错,无奈生错了时代。更何况她们身在皇家,岂不更是奢求!
她觉得自己忽然间也很矛盾,出于自身的爱情观、婚姻观,她是欣赏八福晋的敢爱敢恨,敢作敢为的。可是只要稍微理智一点就会清楚,爱情在皇家根本不值钱。她这人最现实的地方就在于,不会去追求那种不切实际的混混烈烈。
也许是出于对胤禩的情谊,也许是出于对八福晋的某种欣赏,总之程无忧不自禁叫住了已转身离开的八福晋。
"等一等,无忧奉劝你一句,太过强硬给自家爷留下个惧内的名声不是什么好事。需知,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无力治家,何以治国?"
八福晋怔怔地盯了她半响,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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