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十数日,进入山东境内,康熙爷带着诸位皇子前去视察黄河南岸的堤坝,和地方臣工共商治河良策。这种事情,程同学自是不必跟随,但领导们操劳国事辛苦工作之时,自然也不能落得清闲,整日里又是忙着安排膳食,应对每个人的口味,又是准备烫脚水,为他们减轻的疲劳。一个人照顾好几个人,也很不容易啊。
晚上,刚刚服侍康熙安寝,又去安慰自家小秃瓢,再回来时,却发现康熙老爷子又起来乐,正往桌案那儿走。
"皇阿玛您有什么吩咐?"连忙拿过大氅给他披上,早春的夜里船上的温度很低,他老人家不小心惹上个伤风感冒啥的,她的罪过可就大。
"哦,丫头啊,给朕磨墨。"康熙坐在桌案前,铺好宣纸,压上镇尺,似有神来之笔。没会儿首七言跃然纸上:
淮黄疏浚贵经营,跋涉三来不惮行。
几处堤防亲指画,伫期耕凿乐功成。
"皇阿玛,您是因为忽得佳句,所以睡不着?"看诗句的就是段日子勘察河防的事情,看来取得些阶段性成果,康熙的心情不错。
"恩,此处河工也算有着落,咱们可以不再停留路南下。"康熙的语气中透着轻松,程无忧听后心里大呼万岁,只有老康开始观光,才能跟着旅游啊。
船队加快速度,没几日出山东进江苏,春风也不再凛冽,慢慢变得温和,气温升高很多。层层新绿浸透两岸风光,成群结队的野鸭在河中嬉戏,迎着和煦春风站在船头的程同学心情大好,不禁诗性大发。
"长江春水绿堪染,春江水暖鸭先知,春风又绿江南岸,湖色春光净客船。好诗啊,好……"还没臭美完,颗暴栗当头砸下,身旁的人实在无法忍受。
"不学无术的人,就别装模作样的附庸风雅,张冠李戴的,尽给爷丢人!"
"爷,您还真没有幽默细胞!"揉着想象中的大筋包,程同学忍不住冲着明媚的蓝翻个大白眼。
"行,爷跟正经事。皇阿玛交代和二哥转道南京,明儿早就离队先走。留在皇阿玛身边要细心照料,也要小心谨慎,别像在家里似的,口无遮拦。"留下个人总是有不放心,可又不能带着走。胤禛很纠结,得皇阿玛的器重去办差当然是好事,可把个人仍在里又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爷放心,无忧个道理还是明白的,在皇阿玛身边绝对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绝不给您惹麻烦。"对那些事情不感兴趣,白给听都不稀罕。
"恩,不只这些,和兄弟们相处也要注意些,毕竟现在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样毫无顾忌。"
"哦,明白。不过十三和十四可以例外不?"那两个好像很难拉开距离似的。
"他们两个……看情况吧。还有,富康本来就是跟着我来的,爷把他留在船上,有事记得叫他。"
"好,还有吗?"难道看起来让人很不放心吗?怎么家小秃瓢变得么罗嗦呢?
胤禛还是不放心,可时又想不起再嘱咐些什么,只得作罢。"恩,暂时没有,总之自己小心。"
"好。如果爷没什么吩咐,无忧倒是想起件事,您看是不是该给我点儿银子?"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能行,万看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难不成还跟别人借钱么?到时候只怕不嫌丢人,小秃瓢脸上也不好看。
看着程同学此时异常闪亮的眼睛,胤禛不禁轻笑,从袖口里摸出几张的银票递给。
拿着银票,两张百两的,两张五十两的,程同学有儿不淡定,险些乐开花,这么多年,终于从他这里见到钱了!
胤禛走后的第三早上,康熙用过早膳,由程无忧和李大总管陪着起在甲板上散步,也许是两岸优美的自然风光让他老人家心情愉悦,总之他句让程同学美得冒泡的话。
"丫头啊,你跟着出来也有一个月,当初想出来玩,结果连船都没下过。等到下个市镇,朕就带上岸逛逛吧!"
"谢皇阿玛!"程同学宽面条内流,英明伟大的康熙大帝啊,终于想起茬,吼吼吼,终于可以下船放风,银票要得真及时啊!
下个市镇是运河沿线"四大都市"之的淮安城。康熙爷没有惊动地方官,在船靠岸以后,带着程无忧和李德全,扮作普通富户人家的老爷、闺和仆人,大摇大摆地踏上淮安城的土地。
运河重镇,虽算不上很大,却非常繁华。街道宽阔,南来北往的商人、车马络绎不绝。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几家戏楼、瓦子散布其中,从门前路过还能听见里面咿咿呀呀地练嗓声,好不热闹。
程无忧第次到南方,看着什么都新鲜,无奈跟在康熙身边,不能太过随意,只好忙碌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
"丫头,前面那家酒楼看着不错,咱们去尝尝淮安菜吧!"
"好啊,老爷子您请!"自打看着康熙微服出来,程无忧就已最快速度进入角色,改称呼。
店小二满脸堆笑迎上前,看着仨人装扮不俗,气度非凡,定是大主顾,咧着大牙花子弯腰行个礼,"三位贵客楼上请,您是要包间还是雅座?"
"包间!"李德全得到康熙的示意如此吩咐。
小二领着他们上二楼,选个通风和视野都很好的包间,拿着白毛巾又在座椅上掸掸,才让他们坐下。
"您三位来儿什么?"
"可们酒楼最拿手的摆上四菜汤,上壶最好的茶,用幅茶具。"李德全打开随身带的小包袱,掏出盒茶具递给小二。
"好咧,您稍等!"小儿看架势,更是认定三人出身不凡,态度更加殷勤。
没会上好的龙井沏好,盏茶不到的功夫,四菜汤也摆齐。"您瞧好,清色的淮安名菜,别的地可吃不到个味。醉蟹、钦工肉圆、高沟捆蹄、开洋扒蒲菜、萝卜丝鲫鱼汤。您的菜齐,有什么吩咐您再传小的。"
看着桌美味,程无忧食指大动,先每样夹过儿试菜,然后再盛给康熙。康熙爷拿起筷子,正式开餐。李德全在边小心伺候着,只觉得万岁爷吃得很风度,程无忧吃得很速度。
康熙平素食量不大,桌子的御膳通常就是每样小口,浅尝辄止。程无忧则秉持着浪费有罪的原则,努力往肚里添。那算不上斯文的吃相让康熙的心情很好,也跟着多吃些。李德全对此情形非常高兴,琢磨着要是齐主子经常陪着万岁爷用膳就好。
"丫头,可吃好?"看终于放下筷子,康熙也放筷。
手在桌下摸摸吃得圆溜溜的小肚儿,程同学美滋滋的赞叹,"老爷子,淮安菜果然名不虚传,味道真不错。"
看着程无忧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似的露出满足的神情,康熙爷眼角都挂上笑意。丫头在他面前从不装假,不算很美,也不是很聪明,但非常自然,带着出门就像普通的民间父样,种感觉让他很轻松。"是不错,既然丫头吃好,那咱们也准备走吧!"
李大总管伸手进袖筒里翻翻,忽然脸色微变,"万岁爷,老奴忘带银子出来!"
程同学顿时傻眼,满头黑线,李大总管啊,您能记得带套茶具出来,怎么就想不起带几张银票呢?"老爷子,丫头第次跟您出来用饭,理当孝敬您。"不想孝敬也不行啊,总不能因为吃霸王餐被人叉出去吧。
提高音量向外招呼,"小二,结帐。"
话音刚落,那小儿掀开门帘滴溜下钻进来,看样子似乎就守在门外。"几位贵客吃好,四菜汤外加壶上好龙井,共是八十三两二钱,掌柜的收您八十三两就好。"
"多少?八十三两,是开酒楼啊还是劫道啊,你们还不如去抢,以为本姑娘不识数吗?"开什么玩笑,想个阿哥府的庶福晋,一个月的例钱才二十两银子。按照清代的银价比,八十两少也折合人民币一万二,是天价啊!
"姑娘,小的真没多报啊,瞧您几位都是贵人,八十两对您来也不过是小钱儿,何苦为难小的呢?"小二郁闷,本以为遇到贵客,定能多得些赏钱,在门外守半天,怎么偏遇到个这么不好话的姑娘呢?
"不是我要跟你过不去,本姑娘只是想弄个明白,京城里桌酒席也用不上这个价钱,我们几个小菜怎么就值么多银子?"看小二那副憋屈样,想必并未谎,程无忧也缓和态度。
"原来您几位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实不相瞒,咱们两淮代的巨商富户最喜宴饮,有些人家甚至爱摆流水席,鱼虾鳖蟹等都是有季节性的,产量也有限,所以慢慢地些菜品都跟着水涨船高。往来的大多都是行走商人,来品尝淮安名菜,通常也都不在意价钱,所以各大酒楼的菜价也都跟着提高。"
程无忧听后不免乍舌,两淮的盐商当真是富到妒人怨的地步,太奢靡。偷偷瞟眼康熙,发现他也微微蹙着眉,似有不满。
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小二,看到他那比看到银票时还要闪亮的星星眼,实在不好意思戳破他的美丽愿望,硬着头皮,"剩下的赏。"
小二的表情瞬间感激崇敬外加谄媚,哆嗦半千恩万谢。程无忧只觉得自己就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得面子,失里子,顿饭吃得不像刚才那么开心。
离开酒楼,仨人继续走走逛逛四处瞧瞧,但多少受到一些刚才那件事的影响,兴致不像来时那么高。
太阳偏西,他们返回码头,却见一群地方官员在岸边排两排等着觐见。看见他们走过来,整整齐齐地跪倒山呼万岁。程无忧头回经历阵势,着实过把狐假虎威的瘾。
不知道的是,仅仅那么一瞥,地方官们也都在琢磨她的身份。万岁爷出巡从未带过家眷,这个小姑娘是谁?八成是受宠的公主吧。多数人都倾向于个答案,于是在不经意间,程同学那收到几分礼物。
呆呆地对着那些宝贝们大眼瞪小眼,终于琢磨明白其中的缘由。呵呵,淮安的地方官都很有钱啊,虽贪官污吏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可是,俗话得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程无忧可没有个本事,所以还是请示下领导吧。
趁着晚上服侍康熙安寝,程无忧将那些礼盒捧过去。"皇阿玛,奴婢今儿借着皇阿玛的光,收到几位大人送的礼物,无功不受禄,奴婢不敢收,还是交给您吧。"
"嚯,还有收获呢,既是给你的就收下吧,皇阿玛的光还是准借的。不过都是谁送的啊?"
程无忧将名贴上的名字报上去,康熙听后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总觉得些人的马屁好像拍砸。
他们正着话,忽然甲板上传来阵嘈杂声。"出了什么事?"
"回万岁爷,有人私闯龙船,已经被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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