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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朋把棉球叫来,问:“姓黄的那边账收清楚了没?”
棉球摇头,一月前张朋就让他盯着黄蒲公,说这龟儿子不是东西,明着跟他拉交情,暗中却跟皮天磊臭在一起。皮天磊那天在东方大酒店大摆威风,姓黄的居然去捧场,这事彻底激怒了张朋,他要棉球在半月内把黄蒲公那边的账清掉。棉球算了一下,这两年黄蒲公前前后后从“放水”公司一共贷走四千八百万,加上利息,差不多就要翻一个跟斗。这么多的钱想在半月内收回,简直是在说梦,除非你拿刀去砍他的头。
“怎么,他想赖账是不?”张朋问。
“老大,不是他想赖账,是我们压根就找不到他。”棉球添油加醋道,“我带人找过他三次,第一次好赖见着了人影,他答应拿个计划,还说大不了把他在开发区那几个项目都拿去。可是第二次去找他,龟儿子就没了影。”
“跑了?”
“没跑,我找他手下问过,人还在东州,但就是找不到。”
“找不到那就去找啊,难道他会入了地缝?!”
正说着,小阎王推门进来了,对着张朋耳朵嘀咕了几句。张朋忽然扭过目光,怒视住棉球:“你不是说人找不到吗,他就在三里桥,跟那个苏小然在一起。”
棉球心头一震,其实黄蒲公的藏身地他比谁都清楚,苏小然是黄蒲公最近才泡到手的一个女人,这女人以前也在北京娱乐圈混,听说出了两张专辑,卖得很不好,唱片公司赔得一塌糊涂,这才跑回老家东州,以歌星的身份四处招摇撞骗。这个世界说来也是邪门,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已经有好几个情人的黄蒲公跟苏小然吃过一次饭后就对她着了迷,眼下在自己新项目的所在地三里桥将苏小然金屋藏娇,两人缠绵得很。棉球所以在张朋面前撒谎,就是想激怒张朋,这是庞龙跟他叮嘱过的,要设法让张朋惹出事来,惹出事庞龙才好下手。
“老大,三里桥我去过的,真是没找到他啊。”棉球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相,他相信,到现在为止,张朋并没对他产生警觉。
“你去过是不假,可你挖地三尺了吗?”一旁的小阎王阴阳怪气说。
这杂种,他最不服气的就是棉球,老在张朋面前挑拨棉球的是非。
“三平你怎么说话呢,难道我不想把他找出来?”棉球冲小阎王说。
“鬼知道呢。”小阎王鼻孔哼了一声,带着不屑的口吻道。
“你什么意思,当着老大的面你把话讲清楚!”这个时候棉球绝不能服软,他往前跨了一步,目光凶凶地搁在小阎王脸上。
“好啦好啦,就知道窝里斗。”张朋怕棉球跟小阎王起冲突,不耐烦地制止道。
“老大,我棉球虽不能说出生入死,但对老大交代的事,从不儿戏,他这样说,是存心找碴!”
“够了!”张朋恶恶地打断棉球,黑着脸站在那儿,他现在是没有心情去听手下吵架的,正经事还应付不过来呢。默了一会,张朋道:“棉球,这事你不用管了,交给三平去做。”然后转向小阎王:“你和小米汤带几个人过去,别闹出太大动静,这次我不是要他一个,是要一双,那个姓苏的小娘们,给我一并带来!”
小阎王很利落地说了一声是,然后不怀好意地瞅了棉球一眼,得胜似的离开了。
棉球心里一松,他就怕张朋把这事交给他,小阎王和小米汤两个出场,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棉球正要转身出门,张朋唤住了他:“你先等等,有件事要你去做。”
“老大尽管吩咐。”
“我想请大龙头吃顿饭,你帮我约一下吧,最近他好像不大爱接我电话。”
“大龙头?”棉球眉头皱在了一起,大龙头就是庞龙,道上人送给他的大号。棉球平静一下自己的心,装作有难度地道:“老大,请他,我怕是不够格吧?”
“你是不够格,但现在除了你,没人能请得动他。王八蛋,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咋?你现在就去请,直接跟他说,我张朋备了一桌菜,看他敢不敢来吃。”张朋咬牙切齿。
棉球的眉头皱得更紧,难道张朋嗅着了气味?不可能啊,要是他真的嗅到气味,那他现在就不可能站张朋身边了。于是心一横,坦然道:“既然老大吩咐了,我就试一次。”说完沉默了片刻,又问:“是直接请到酒店还是先来公司?”
“来公司做什么,大三洋,3208房!”
位于东州宣中区公园路29号的大三洋大饭店,是张朋经常出入的一个场所,这家饭店是张朋一个死党开的,据说当年张朋赤手空拳打天下时,这家饭店的老板、人称贺大头的对他帮助很大。张朋把码头坐大后,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除了平日跑来跟贺大头叙叙旧情,每逢好事或坏事临门时,还要特意在这里摆上一桌,依他的话说,他是一个孤魂,只有到了贺大头这,心才能安下来。张朋一年花在这里的钱,足可以建一所中学。据说这家酒店但凡有点姿色的服务员,都没逃过他的魔掌,他是跟贺大头沆瀣一气,把这里当成了玩弄女人的场所,却非要冠冕堂皇给自己找一个漂亮的借口。张朋现在养的女人柳叶叶就住在这里,以前也是这家饭店的服务员。
棉球将张朋的话转达给庞龙,庞龙想也没想便说:“好啊,有饭局我当然要去,他龟孙子说请不到我,胡说嘛,他啥时请我了?”
“局长,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担心……”棉球不想让庞龙赴约,怕庞龙喝了酒乱说话,把底给漏了。
庞龙在电话里臭他:“就你那破胆子,怕什么怕,放心,我就是喝成一堆泥,也不会出卖你。”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我被他俘虏了?笑话,我一身正气,他们哪个能把我拉下水?!”
庞龙这样说,棉球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心里嘀咕着,是一身正气,正得都不能再正了。不多时,庞龙驾着他的座驾,到了楼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故意鸣了几下喇叭。棉球看到了,心里惶惶着下楼。庞龙见面就道:“怎么,担心他们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啊,甭怕,没人会想到你是我的眼。”
等上了车,庞龙突然正经起来,说:“今天我不带任何人,记住了,要是我跟姓张的干起来,千万别护着我。”
“为啥要干?”棉球有点紧张,庞龙常常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他脑子里想什么,别人永远都猜不透。
这是一个让人既费神又憎恨但又不能摆脱的魔头!
车子一路吼叫着驶向公园路,十字路口有认得这辆车的交警,远远就冲庞龙敬礼。庞龙看上去很享受,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冲棉球说:“看看,我比市长牛吧,快赶上省长了,呵呵,姓张的敢跟老子较劲,他龟儿子还嫩着呢!”
等到了饭店,庞龙立刻换了一副脸色,老早就伸出手,冲前来迎他的张朋高声笑道:“我说大兄弟,干嘛这么客气,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让棉球兄弟专门来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张朋握住他的手:“谈不上客气,庞局长是贵客,我怕你让别人抢走了。”
“抢我?哈哈,大兄弟真会说话,我又不是黄花闺女,哪有那么抢手。”说着,目光朝张朋身边的柳叶叶一扫,“这位美人是谁啊,快介绍认识一下。”
柳叶叶伸出白嫩的手,软软朝庞龙一笑:“我叫柳叶叶,庞局长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
“柳叶叶?”庞龙故意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这名字好,人也好,怎么,这饭店是柳小姐开的?”
柳叶叶受宠似的笑了笑:“我哪开得起这么大的饭店,我是打工的。”
“打工,不可能吧?”庞龙转向张朋,“我说大兄弟,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这么靓的美女,怎么能舍得让她打工?叶叶,马上做老板,张总旗下那么多产业,随便挑一个,庞大哥给你做主。”
“真的啊?”柳叶叶像是被什么烫着似的,回应了一声。张朋不满地瞥她一眼,柳叶叶知趣地退后面去了。张朋引着庞龙,往包房走。饭店老板贺大头闻声走过来,又是一阵虚张声势的寒暄。棉球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惊讶庞龙演戏的能力,同时也叹服,自己这方面是弱项,这种戏如果让他来演,一定会给演砸。
张朋没请别人,桌上就四人,张朋跟柳叶叶、庞龙、棉球,贺大头跟庞龙客气完,又跑别的包房去了,说是今天客人特别多,都是得罪不起的主。
棉球心里嘀咕着,张朋到底要唱哪出,不会真是给庞龙摆鸿门宴吧?庞龙看上去倒是很从容,不停地跟张朋和柳叶叶斗着嘴,当然,一大半话题,他是冲柳叶叶的。这是庞龙的强项,每到一个场合,只要一见美女,他的话就不能停下,仿佛美女身上有股巨大的磁场,把他毫无原则地就给吸引了过去。其实这是一种策略,庞龙是借女人敲打男人,敲打张朋,同时也想将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柳叶叶自然不明白其中玄机,还以为庞龙真是被她迷住,脸上的笑越来越粉,越来越没了矜持,说话的姿势还有腔调都有点飘。张朋暗暗瞪她几眼,柳叶叶居然浑而不觉,一个劲地往庞龙套子里钻。庞龙觉得差不多了,猛地打住,把话头从柳叶叶身上移开,冲张朋道:“说吧,今天摆的什么宴,张大老板不会是请我来叙旧吧?”
张朋没想到庞龙会这么直接,刚刚捧了酒杯的手有点发抖,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庞大局长果然是高人,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
“别夸我,我这人有自知之明。”庞龙摆摆手,从盘子里抓起一只龙虾,边操练边说:“我这人喜欢听实话,那些曲里拐弯的话,你还是留着跟别人说吧。”
“好,庞大局长就是痛快,来,我敬庞大局一杯。”张朋举起了杯子。
“酒就免了,我最近肝火旺,喝了怕出事。”庞龙又抓起一只龙虾,他吃虾的姿势真是叫绝,别人是小心翼翼剥了壳,蘸了酱,很讲究地放进嘴里。他不,他三下五除二,把皮一剥,丢嘴里就嚼,还嚼出很响的声音。嚼的时候,目光还不阴不阳望着你,好像在嚼你骨头一样。
张朋让庞龙驳了面子,脸上有些不快,他清楚庞龙肝火旺是什么意思。但今天这出戏,他必须低调。
“既然庞大局长怕伤肝,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恭敬不如从命。”
“这话中听,张老板看来进步不小啊,说吧,别让我等。”庞龙边嚼虾边说。
“今天请庞大局长来,还是房子的事,上次没能让庞大局长如愿,是我张朋不厚道,当然,我也是有困难嘛,做我们这行的,哪路神仙照顾不过来都不行啊,我想庞大局长不会因这点小事伤肝损脾吧?”
张朋说的房子,就是这次引发他跟庞龙矛盾的导火索。不久前,张朋在宣北区风景宜人的翠鸟山下竣工几幢楼,这楼虽说比不得皮天磊在龙女山的别墅,但在东州,也算上好的景区房。开盘之前,张朋照样按惯例给庞龙送去一把钥匙,将风水最好的五号楼二单元三楼一套面积二百平米的大房送给了庞龙。哪料想庞龙来了个狮子大开口,说一套就免了,如果实在想送,就把二单元的钥匙全拿来,他手下那么多人,一套怎么分呢?
张朋听后,差点没背过气去。“他姓庞的也真敢要啊,这些年他从我手里拿走的还少吗?!”张朋气急败坏冲打发去送钥匙的林惠吼。
林惠宽慰似的说:“老板,你就消消气吧,这些人的胃口你又不是不清楚,怪只怪咱这景区房太招人眼。”
“我修景区房怎么了,法律哪一条规定不许我张朋修景区房?”
“老板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些人可都是张着血盆大口来的啊。”
“操,敢要老子一个单元,我让他一套也拿不到!”
张朋说到做到,第二天,他就派林惠给庞龙送去一张单子,上面列了一长串名字,有税务局长、工商局长、规划局长、建委主任,总之都是些东州重量级的人物。庞龙在上面看到了华喜功和钱谦秘书的名字,默默一笑,这些单子上,秘书就代表老板。意外的是,他也看到了佟昌兴新任秘书周政的名字。巧得是,周政的房号跟张朋送他的那套房挨着。
庞龙笑笑,不管是真是假,张朋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他把单子递给林惠:“这东西太烫手了,你还是拿回去吧,麻烦你转告张老板,他的房太抢手了,我庞龙凑不起这个热闹。”说着,将林惠放桌上的那把钥匙拿起,仔细把玩一会,然后交林惠手里:“拿好,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钥匙,指不定哪一天,它就变成了炸弹。”
张朋原以为借这招震住了庞龙,至少打压了他身上那股狂劲。这么多年,张朋有点让庞龙压得喘不过气,别人是给了糖便叫娘,庞龙是吞了你的糖还要骂你娘。张朋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跟庞龙清算一下,他觉得这笔账要是算起来,真有算头,弄好了,放倒一个庞龙不在话下,就是再放倒几个官员,他也觉得有把握。可是张朋哪里料到,庞龙早就把这些想好了,想透了,不用他找庞龙算账,庞龙就主动找他了。
就在林惠拿回钥匙没几天,位于宣北区解放西路的百福门地下赌场,突然遭到警察袭击,这家场子是张朋最早开在东州的赌场之一,里面除公开销售香港六合彩外,还聚齐了各种性质的赌博游戏。赌场共三层,每层大约有一千三百多平米。一层为大众厅,是平民型的,以老虎机、转盘为主,玩者多为收入不高的公务人员或打工仔。二楼多是扑克牌,玩法因人而异,但大多是玩21点。还有就是地下室,非常之豪华,赌客的身份也很神秘。出入地下室的全是黄金尊贵会员,其中一大半,是张朋的死党还有黑道上的人物,当然,里面也不乏身分显赫的政府官员。最近,地下室又多了一个项目:赌球。张朋跟东州最大的足球俱乐部大华俱乐部董事长关系不错,全国赌球热是越来越火,大华这位董事长也耐不住了,跟张朋暗暗一合计,就在地下赌城增设了这一项目,没想,生意出奇的火。
这家场子一直由解放路派出所罩着,派出所虽是连着换了几任所长,但百福门却是从未出事,现在的所长叫胡正,他跟张朋的关系那可绝非一般,胡正也好赌,是百福门常客,张朋还两次带他和所里一位女民警姚瑶去过澳门。
百福门被围后,张朋马上打电话给胡正,问怎么回事?胡正在电话里发牢骚:“我还正要问你呢,你胆子不小啊,敢开罪庞局?”
一听是庞龙,张朋心里当下有了底,不过他还是不服气地说:“我就不信,姓庞的敢把我如何!”
胡正没好气地说:“不信是不,不信你就等着手下人报丧。”
电话通完不出十分钟,百福门一个叫棒子的打手气喘吁吁跑来说:“老大,不好了,四十多个警察围了场子,收走全部赌资,还把常叔也带走了。”
“把常叔带走了?”张朋大惊,常叔叫常天罡,已经五十多岁,他对张朋有养育之恩,张朋结发妻子就是常叔的女儿,可惜早年张朋起家时,跟当时的黑社会老大丘八有过几场火并,后来丘八见张朋势力渐渐坐大,派手下将他老婆绑了票,逼张朋退出东州,否则就撕票。张朋当时年轻气盛,没把丘八的话当回事,谁知丘八真就残忍地撕了票。失去唯一的女儿后,常叔变得沉默寡言,但经营赌场是常叔的绝活,在张朋的再三哀求下,常叔才答应出山,替他打理百福门。
“老大你快想办法吧,再不想就来不及了。”棒子又叫。
“哭什么丧,告诉我,领头的是谁?”
“叫……叫李宏勇,治安支队支队长。”
“什么?!”一听是李宏勇,张朋泄气了,脸上那股凶蛮不见。张朋跟李宏勇有过节,五年前李宏勇还不是治安支队支队长,一次奉命缉拿一位外地在逃犯,不料那位逃犯就藏在张朋家里,李宏勇带人冲进张朋家时,张朋刚刚把那位在逃犯转移出去,疑犯的手包还在张朋家茶几上。一怒之下李宏勇将张朋带到了局里,最后虽说在各方努力下将张朋放了出来,但张朋也在看守所吃了半个月的饭。张朋气急败坏,不听任何人劝阻,指使手下将李宏勇在海东大学读书的妹妹绑架,以泄私愤。谁知那个绑架者见色起歹心,一不做二不休,竟将李宏勇妹妹强暴了。当时若不是庞龙从中周旋,怕是那个时候李宏勇就能要掉张朋的命。
仇恨一旦种下,再想化解就很难。李宏勇这次奉命缉查百福门,不能不说有雪仇的因素。他料定张朋会找人说情,索性将常叔带到了一个很少有人知晓的地方,其他的事交给治安支队副支队长陈少朋去做。
百福门查赌算是庞龙狠狠扇给张朋的一记耳光,到现在,这桩事也没了掉,张朋除损失两千多万的设备外,还交了数额不菲的罚金,这都罢了,损失点钱财对张朋也不是多心痛的事,关键是他得把常叔要回来,没了常叔,除了内心无法安宁,以后百福门再想二度辉煌,那就很难,常叔等于就是百福门的掌门人啊。
张朋现在是打掉牙往自个肚子里咽,明明对庞龙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装出孙子的样,求他把那个单元收下,只有收下,他跟庞龙的关系才能缓一步。
庞龙却说:“房子的事就当我没说过,我庞龙还没到露宿街头的地步,今天有别的事咱们谈,没别的事,咱们就吃饭。”
“庞大局长,这么说不好吧,怎么说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关系,这个面子,庞大局长难道就不能给?”
“能给,多大的面子我庞龙都能给。但有一条,就是过去的事不提!”庞龙把一盘龙虾吃了个尽,吃得身边的柳叶叶都坐不住了,柳叶叶还从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男人,柳叶叶对庞龙的好感很快没了。
庞龙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抓起一块纸巾,擦擦手:“你们也吃啊,都干望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吃太多了。”
棉球赶忙道:“局长请,局长吃好我们也就吃好了。”
“你个浑球,还会说这种话。好了,时间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我想我该告辞了。”说着真要起身。
张朋这时候开口了:“庞局长先等等。”
庞龙站起的身子复又坐下:“还有什么事,尽管讲啊,你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不会难为得连自己也张不开口吧?”
张朋艰难地笑了笑:“还真让庞局说准了,这事真是张不开口。”
“张不开就别张。”
“不,这事非要讲。”张朋像是狠下了决心。
“哦,那我倒要听听,什么事把张大老板难为成这样。”
“常叔,庞局长,我现在什么也不要,只要常叔。”
“常叔是谁?”庞龙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另只手在桌子上敲着,样子非常二。
柳叶叶终于忍不住了,带着鄙夷的口气道:“庞局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才带走几天,就不记得了?”
“是吗?”庞龙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柳叶叶:“我带走什么了,我不就吃了一盘龙虾么,要不要我吐出来?”
“庞局长,你太过分了!”张朋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狠狠拍了一巴掌桌子。
庞龙抬起目光:“拍得好,再拍一声我听听。”
“你当我不敢?”
“敢,张大老板有啥不敢的,你就是把这家饭店砸了,也没人敢跟你说个不字,是不是啊张大老板?”
正说着,贺大头进来了,一看阵势,连忙劝道:“干嘛呢干嘛呢,大家好不容易一起聚聚,何必要吹胡子瞪眼。来,我敬庞大局长一杯,消消气,消消气啊。叶叶,愣坐着干什么,快给庞大局长换茶,你看,茶凉了都半天了,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
柳叶叶极不情愿地起身,想替庞龙换茶,庞龙一把夺过杯子,道:“不必了,我庞龙不是客人,柳小姐不必难为自己。”
贺大头难堪地站在边上,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张朋努力压着心中的火,但这火实在是太难压:“庞局,我拍桌子是不对,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你不就是想给我摆一桌鸿门宴么,来啊继续摆,我庞龙要是怕你这点小把戏,我还在东州混个鸟!”
棉球怕张朋翻脸,紧忙站起道:“庞局长言重了,我们老板没那个意思,真没。”
“滚一边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贺大头看不下去,插嘴道:“庞局干嘛呢这是,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庞龙斜瞪了贺大头一眼,骂道:“闭上你的嘴,你算什么玩意,也敢在我姓庞的面前瞎咋呼!”
谁也没想到贺大头发火了,他一脚踹翻面前的凳子:“我他妈什么玩意也不算,你他妈算什么玩意,不就披着人皮的狼,吸血鬼一个。”
庞龙霍地起身:“姓贺的,有种你再把这话重复一遍。”
贺大头也是豁出去了:“老子就重复一遍,怎么了,吸血鬼,白眼狼,人渣!”
“嗵”一声,庞龙出手了!一拳打在贺大头脸上,贺大头没防范,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好几步。庞龙接着飞起一脚:“让你踹,敢在老子面前踹凳子,长胆了是不?”
贺大头重重倒地。
包房里响起柳叶叶尖利的叫声:“快来人呀,局长打人了,快来人啊—”
包房门砰地推开,闪进五六个影子,小阎王带着五六个光头弟兄,冲了进来。
“哈哈,我说今天的龙虾咋这么臭,原来有这伙王八蛋啊。”转而盯住张朋,“准备好了是不,准备好了就来啊,甭他妈给我装孙子。”
小阎王蠢蠢欲动,藏在怀里的手几乎都要拔枪了。棉球闪身过去:“别乱来,听老大的!”
“棉球你个王八蛋,还说你们老板真心给我赔不是,就这个赔法?!”
“局长,这……”棉球望望这,又望望那,不知该向着谁说话。
张朋这边一直低着头,像是在做最最艰难的抉择,等庞龙叫嚣得差不多了,他说:“庞局长,看来常叔你是不放了?”
“放你妈个头,张朋你给我听好了,你那几个场子,立刻给我关门,要是再让老子看见有人进出,一个不剩给你抄了!”
“你敢!”小阎王往前跨了一步,没等张朋吭声,嗖地从怀里掏了枪,“姓庞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小命要了?”
“信,信,怎么不信呢,有种你开一下试试。”庞龙一副见惯不惊的架势,这场面,他真是经得太多太多了。
“把枪收回去!”张朋终还是怕,冲小阎王狠狠喝了一声。
“老大,这杂种太欺人了。”
张朋反手就甩给小阎王一嘴巴:“都给我滚,滚出去!”
小阎王又站了片刻,一挥手,带着几个人出去了。门刚打开,惊讶地看到,李宏勇正带着三个警察站外面,看见小阎王,李宏勇做了个很下流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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