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的委托,协助派出所去抓矿上嫖娼的腐败分子。这吕雄年虽是个文人出身,可是个典型的马大哈。一听是去捉奸,又是党委副书记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奋得不得了。他也没问去抓的是哪个腐败分子。
八道岭煤矿工会的干事吴志文正在向他的主子告梁庭贤的状。
“吴矿长,你说清楚一点,姓梁的是怎么骂我的?”银岭矿管会主任于涛刚洗完桑那,此刻正躺在床上抽着烟呢。
“啊哟,我的大主任,你就别讽刺我了,还矿长,我连代理工会主席都不是了,让那个罗辑田把我整成工会干事了。”吴志文掖好崭新的洗澡巾,把于涛手里的烟头取下来放进了烟灰缸,又打开了一包80元一盒的特“九龙”香烟,抽出一枝放在了于涛的手里,咔哒一声打着了火,替于涛点上了烟。
“少废话!”于涛抽了一口烟问:“他究竟骂我啥来着?”
“他骂你是于无能,他骂你把几个煤矿搞垮了,又来五道岭矿摘桃子……”
“哈哈哈哈!”于涛大笑了起来:“我就摘了,他能把我囫囵吃上扁屙下?他有本事?他有多少本事?他不就是靠着罗辑田那小子给他搞销售嘛,没有了罗辑田,他梁庭贤说不定还不如你吴志文呢!”
“那是,那是……于主任呀,你想个办法把姓罗的调出去不就得了?”
“你哪里知道呀,志文,他连副县级的级别都不在乎,你怎么调,你调了他不走,你怎么办?退一步讲他可能连这个干部身份都不要了,你信不信?他没有了这个身份,照样能吃上饭,在销售上,他绝对是个人才。你知道吧,他离开五道岭才几天,有些客户就扬言,他们人认罗辑田和梁庭贤!照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五道岭这些客户还会被他们拉走的。”
“那咋办呢?”吴志文着急地问着于涛,心里发愁的却是于跃林收来未交到矿上的那两百多万元。这两百多万元是他吴志文不让于跃林上交的,他想这八道岭不死不活的,就快倒闭了。等到倒闭那一天,谁去查这笔款的下落呀。可是不承想,这个梁庭贤,好好的五道岭矿长不当,硬是和于涛过不去。
于涛要调梁庭贤到矿管会担任专职副书记,可他却提出来要到亏损严重的八道岭矿去当矿长。这下可倒好,去了没几天,姓罗的那小子就盯上了于跃林收来的这两百多万元。如果继续让姓罗的小子呆在八道岭矿,没准他还会查出他吴志文的其他事儿来呢。所以,他现在对梁庭贤倒不是那么恨,对罗辑田却是恨之入骨,这人才真真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赶走这个人,他就要多难受、多痛苦一日。
“这好办。”于涛向吴志文面授机宜:“硬搞走罗辑田,可能会适得其反,要智取。”
“咋个智取法?”吴志文干脆半蹲在了于涛的床边:“于主任,快说呀。”
“你知道梁庭贤这个人最痛恨什么?”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们要想办法让姓梁的赶姓罗的走,这样姓罗的就会自动地到五道岭来,你呐,跟梁庭贤把关系搞好,我想法让你接替罗辑田。”
“那可太好了!”
“梁庭贤最最痛恨的是作风有问题的人,罗辑田和杨虹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姓梁的更不会知道。如果姓梁的知道了罗辑田是这么个货,他会开除罗辑田的。”
“姓罗的和杨虹是怎么回事?他们有不正当的关系?”
“对。岂止是不正当的关系,他罗辑田瞒着老婆和五道岭矿销售公司的经理杨虹同居了好几年了。”
“是吗?”吴志文大喜过望,感觉机会已经来了:“于主任,你说吧,让我怎么办?”
“捉奸。”
“捉奸?这种事儿已经不新鲜了,能行?”
“准行!只要这事儿暴露了,梁庭贤一定不要罗辑田,罗辑田来了五道岭了,那个杨虹就会死心塌地地为五道岭搞销售。”
“你是说,杨虹现在虽当着五道岭销售公司经理,可人在曹营心在汉?”
“对,是这样……你要安排好,动静要大,要在一夜之间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罗辑田的丑事。”
“我明白了。”吴志文兴冲冲地离开了于涛,还没有赶到八道岭矿,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就截住了他。
“干啥呀?信队长,我还有急事呢!”
“急什么呀?我有更要紧的事给你老矿长汇报呢。走,到饭店去边吃边说。”信玉丰急匆匆地说。
“先透露一点,啥事儿?有关谁的事?”
“罗辑田……”
“好,别说了,我去,借你的手机用一下,给于跃林打电话,让他也过来。”
“没问题!”信玉丰把电话打到了八道岭矿销售办公室,正好是从销售科长下来干销售的于跃林接的电话。于跃林也是正急着和吴志文见面呢,那近两百万你姓吴的拿走了,连个条子也没有打,现在姓罗的正在查这事儿,你吴志文总得给我补写个条呀,不然的话,我咋过关?听说吴志文也在,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信玉丰:“我马上到!”
就这样,一场精心策划的捉奸行动拉开了序幕。
酒菜点好后,吴志文神秘地把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通报给了两位“难兄难弟。”在这之前,他举例说明,梁庭贤在五道岭矿当矿长时,一个副书记和劳资科的女出纳员发生了那种关系,被梁庭贤从头到脚来了个净光光。那位副书记丢了党籍不说,还被迫调出了五道岭煤矿。梁庭贤说,这样的事情再不能在五道岭出现,再出现这样的事儿,就不是开除党籍了,我要开除他的公职!
梁庭贤在作风问题上的态度如此坚决,可他哪里知道,这种道德败坏者就在他的身边!
“谁呀?”“难兄难弟”异口同声问道。
“罗辑田。”
吴志文见“难兄难弟”们有点不相信的样子,这才把从于涛那里弄来的有关材料“批发”给了他们。
这对“难兄难弟”也真够可以的,听说了这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姓罗的,你也有见不得人的事啊,看兄弟们怎样收拾你!
赵红卫指挥着吊机从5辆加长东风车上卸下这一箱箱庞然大物时,心底一阵感动。这个梁庭贤,也真是太有能耐了,还不到一个月时间,就把煤炭科学研究总院设计、陇上煤矿机械厂制造的LS800/250S型大倾角胶带输送机给接来了。
上次的论证会开过到今天才二十几天的时间,这贷款到订货以及运输就完成了,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多久,八道岭煤矿也会赶上五道岭矿的。
看着工人们兴高采烈搬运设备的样子,赵红卫感慨万千,过去,吴志文当矿长时,别说上这么大的生产设备,就连最小型的半自动化设备都没有想过要上,除了打眼放炮,就是轨道车手工运煤,除此之外,八道岭矿还有什么呢?
赵红卫记得清清楚楚,在20多天前八道岭矿矿井技术改造的论证会上,梁庭贤一口气说出了矿井技术改造的主要内容:改进矿井设备装备,建成高产高效矿井;采用综采放顶煤采煤法,实现矿井采煤机械化;改造生产薄弱环节,提高矿井综合生产能力;改善和落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抗灾能力。
梁庭贤话音刚落,与会人员就纷纷议论起来。
“还是先考虑吃饭问题吧,一口吃个胖子充其量也是虚胖。”
“这样大规模的技改,资金从哪里来?我们欠银行的贷款还未还清呢!还是量力而行吧,现有的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能完成就了不得了,就破天荒了。要照梁矿长这种改造法,恐怕就不是每年30万吨生产能力了,可能是上百万吨了吧?”
“上百万吨?”罗辑田说:“梁矿长的这一愿望如能实现的话,最起码是每年300万吨生产能力。”
“什么?说梦话吧?八道岭矿历史最高纪录也就是一年完成了25万吨。300万吨?哼!别闹笑话了吧。”
面对这么多的反对意见,梁庭贤胸有成竹地说:“我们矿现有的条件已经为300万吨年生产能力奠定了基础。在这次矿井技术改造中,对矿井的开拓计划及巷道布置仍采用年30万吨改扩建时的方式,即增加采区走向长度,在每一个水平面只设一个采区。采区布置方式采用双翼布置,单翼开采。全矿井只设两个年产150万吨综放工作面和一个准备工作面,保证矿井每年300万吨的生产能力。这不仅实现了全矿井的集中生产,降低了掘进率,同时也提高了劳动生产率,使矿井在生产过程中,能取得良好的经济效益。
“正因为有这样一个好的基础,所以,我们这次大规模的技改可节约一大笔资金!”
赵红卫在矿井管理上是一个行家,他见梁庭贤讲的很有道理,便第一个投了赞成票。
他说:“梁矿长,如果是这样的话,井下的基础设施还是可以综合利用的,这样一改,可以充分发挥特厚煤层采用放顶煤采煤法新工艺时的产量高、效率高等潜力。事实上,我们过去是抱着金碗要饭吃。如果按梁矿长提出的技改方案,我们可以在放顶煤厚度、放顶步距及三角煤回收方面积累不少经验,同时,矿井的采煤机械化就能充分体现出来!”
“说得好!”梁庭贤高兴的说:“赵书记,你是我这个方案的知音。我们生产办主任的人选一直没有确定下来,赵书记你就辛苦一下,暂时兼任生产办的这个主任,这副担子是我们矿最重的一副担子呀?”
“这没问题。梁矿长,我只是担心呀,这么大的投资,你到哪里去弄?”赵红卫忧心忡忡地说。
“这一点我负责,你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管好生产,罗矿长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我搞好基础管理和销售。贷款的事,购买设备的事完全包在我身上……技术部门和其他部门要马上做好新设备安装调试前的所有工作。生产和销售工作要作为重点!……
“过去由于矿井主副提升井、通风、排水、井下运输等主要生产环节能力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矿井生产能力的提高,不然的话,我们这个30万吨的生产能力可以翻三番不成问题。鉴于这些原因,我们这次技改对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环节也一并进行改造。”
梁庭贤讲“以下几个生产薄弱的环节”时,根本没有看笔记本,赵红卫想,这个梁庭贤的脑子可神了,他来八道岭才几天呀?仔细一想,赵红卫也就释然了,这个人满脑子全是矿井,所以,他才对矿井的爱达到了痴情的程度。对于一个视矿井和矿工为生命的人,他能不熟悉他的矿井和矿工吗?
梁庭贤面对八道岭新一届中层以上领导干部,如数家珍地说:“第一,提升系统的改造。新凿一条倾角22.5度新主斜井,井筒装备LS1200/2×500型大倾角胶带输送机,日提升煤1万吨,运距1000米,以满足技术改造后主井提升的需要。副井提升基本满足矿井技术改造期间正常生产及今后辅助提升的需要。
“第二,井下运输系统的改造。井下运输巷及运输大巷均采用胶带输送机运输,以实现井下原煤的连续运输及简化运输系统,提高运输能力。
“第三,通风系统的改造。这次技改时,在原有基础上,新增一条风井,并建通风机房,新装通风机,以增加矿井入风量,满足矿井通风需要。
“第四,地面生产系统的改造。为适应矿井技术改造后的生产能力,新建一座年处理能力300万吨选煤楼和一座年处理120万吨选煤厂,以提高矿井原煤的储装能力。
“最后,是改善和充实安全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我们八道岭矿煤层发火期短,浅部采空后有积水。尤其是漏水事故,是我们安全生产的头号敌人。所以我们安全措施的重点是防止煤层自然发火及浅部采空区的突水。我们这次技术改造除了继续使用已有的综合性防灭火措施及配备探放水设备的防水措施外,还要配备更进KJ-386型煤矿安全监测系统,对井下风速、风量、瓦斯浓度、有害气体含量、设备的开停状态等进行不间断动态监测,并能自动采集和处理数据信息等设施,提高矿井的抗灾能力。这一块的投资也不小,可是,我们必须要这样做,我们要对得起井下生产的几百名黑哥们!……”
梁庭贤充其量是个自学成才的大专生,可他对矿井的熟悉程度,对井下黑哥们的关心,迎来了他上任后的又一次掌声。
“……”梁庭贤仍然是不照笔记在讲,讲完技改方案后,他见大家的热情很高,又讲了煤矿未来的发展……
这才二十多天,机器设备就运回来了。赵红卫知道,梁庭贤之所以在银行能贷来那么多的贷款,这完全靠他在五道岭当矿长时的信誉。可以这么讲,银行给梁庭贤本人的信用等级也许早就超过了两个A。他们知道,只要是梁庭贤来当八道岭煤矿这个矿长,八道岭一定会兴旺发达的。赵红卫想,就跟着这个人干吧。
面对八道岭的未来,赵红卫的心里隐隐一阵疼痛。其实,他早就想当这个矿长,他想,要是上面让他这个科班出身的矿党委副书记当这个矿长,他一定比吴志文这个败家子干得要好。当然了,他一定没有梁庭贤这么大的魄力。
认命吧,他想,自己朝里没有人比不上吴志文,能力又没有梁庭贤的强,更比不上梁庭贤。可令他不痛快的是这个罗辑田,年纪轻轻的,不就是跟梁庭贤跟得紧吗?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耐。
他对罗辑田的不满源于半月前的一次考核,按他赵红卫的心思,他早就该兼任这个生产办的主任了。可是,一个副矿长(还是梁庭贤指定的,未经上级部门的任命),竟然考评起他这个党委副书记来了,不就是考评的结果是个“C”嘛,他不但没有兼成生产办主任,而且还让罗辑田那小子好好的羞辱了一番。
所以,他就把这一切罪过都推到了梁庭贤身上,他想这姓梁的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有句话不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吗?罗辑田如此对待我这个党委副书记,原因不在你姓梁的身上还在谁的身上。
一想起那件事儿来,他就来气。赵红卫不服罗辑田的考评,认为他不公正,他就撕掉了在报栏里的考评表。罗辑田当着那么多的人又让人事管理员贴了一张,这不明摆着让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下不了台吗?他一气之下又撕了。
罗辑田说:“赵书记,你撕,撕一张我罚你100元,李干事贴一张我奖100元!”
你听听,这还是人讲的话吗?赵红卫生气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了。唉,这姓罗的还登鼻子上脸了,他还真扣了我100元工资奖给了小李。
那天晚上,他投了梁庭贤一个赞成票,这是因为他听了梁庭贤技改的方案后,信服了这个人。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梁庭贤竟然让他兼上了生产办的主任。这让他感动了20多天,今天又见机器设备源源不断地运进了矿,他更是激动不已了。
他想,看来梁庭贤这个“矿山实干家”是名不虚传呀,我只能跟着他搏一把了。虽说当不成矿长了,可生产办主任相当于第一副矿长。更为重要的是,他能到生产第一线去指挥生产了,做到这一点,就够了。
这些天,因为忙,每天回到家里都很晚很晚了。妻子钱永岚先是唠唠叨叨地说他,渐渐的,她不骂不说了,她知道老头子的毛病,要是没事儿干,他准能闲出毛病来,要是忙了,他反而有说有笑的。尤其是这些天,别说见天到家里都到十点钟左右了,可吃完饭他总要喊两嗓子秦腔。
这不,今晚他又喊起来了。他唱的是诸葛亮的《空诚计》,刚喊了一句,就有人敲门了。妻子打开门时,进来的是吴志文和他的“难兄难弟”信玉丰、于跃林。
“是你们呀?快来坐!”赵红卫坐在沙发上伸手让座。
“赵书记,你得给我们做主呀!”吴志文刚刚落座就叫了起来,“我这工会主席可是上面给的,又不是他梁庭贤聘的,这罗辑田说撤就把我撤了,你这书记也不管管?”
“管?怎么管?”赵红卫一盒简装九龙香烟打开,一人扔了一枝,“不让你当这个工会主席是有章可循的。他罗辑田那个人有那么牛吗?他是代表矿上宣布的。有啥事你冲我来!”
“这不公平。”信玉丰说,“他罗辑田眼里哪有你这个书记呀?他连你的工资都敢扣。”
“玉丰,你别说了,你干的那些个事儿,我还没问你哩,你偷卖了多少块煤?啊?……还有你,于跃林,听说你的外欠款问题最多,啊?……别这样好不好,罗辑田这样做,梁矿长同意了,我这个党委副书记也同意了。”
“那他嫖娼,犯了重婚罪,难道也对了?”吴志文说,“据我知道,这样的事梁庭贤也是不会放过的呀。”
“谁嫖娼了?谁犯重婚罪了?”赵红卫这下严肃了:“哪个兔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嫖娼,我活剥了他!”
“罗辑田。”
“是姓罗的,赵书记,你没想到吧,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做的事可是禽兽不如呀。”这些人七嘴八舌把罗辑田和杨虹的事儿,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
“你们想想,这事儿梁矿长究竟知道不知道?”赵红卫问。
“姓梁的要是知道了,能有他罗家娃的好?我们知道的情况是,梁庭贤根本就不知道。”
“嗯。”赵红卫说:“我也是这样认为,梁矿长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披着人皮不干人事的人。”
这事儿要管。赵红卫心下道,你罗辑田神气活现地扣了我100块钱,我冲着矿上的事业,就算了。可你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不报这一箭之仇,还待何时?
“这事儿证据可要确凿呀。”赵红卫说,“别弄的忙活了一场,啥事儿也没有……好,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姓罗的也该挪挪位子了……你们想怎么办?”
“我们去捉奸。”
“捉奸?这样做太过分了,我给梁矿长说一下让他处理吧。”
“那可不行!”吴志文说:“他是梁庭贤的心腹,姓梁的一定是睁一眼闭一眼。我的意见是,捉奸捉双,把事儿闹大了,由不了他姓梁的不处理。”
“是啊!赵书记,你明白的,他姓罗的为什么连你都敢欺负,就是因为有梁庭贤撑腰。我们不妨把事情闹大了,最好让派出所把罗辑田和那个骚货抓去,然后嘛,矿上再去领人,这梁庭贤想保也保不住了。”
“派出所能管这样的事?”赵红卫问吴志文。
吴志文说:“为什么不管,这种事是不良现象,他们能不管吗?再说了,派出所所长是我的小舅子。”
“噢?”赵红卫这才表态,“就按你们说的办,到派出所了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再给梁矿长汇报……不过,你们千万别说我知道这事儿。”
“你放心吧!”
……
罗辑田这些天为矿上的事忙得不亦乐乎。他下班时已经是夜里8点多钟了。他给妻子柳小琳打了个电话,说工作太晚了,他就不回来了。柳小琳是那种贤慧型的女人,知道丈夫在矿上很忙,便说:“你忙吧,别忘了我们母子就行了。”
“哪能呢?别的可以忘,你们娘俩我还能忘了?”罗辑田打哈哈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妻子笑着扣上了电话。
罗辑田刚要离开办公室,多种经营办主任程银朝进来了:“罗矿长,你给梁矿长说说,我们的新东风车到了,剩余的钱要早点汇过去,不然,人家下次就不会不收款把车让我开回来了。”
“这事儿梁矿长说了,他要亲自给汽车专营公司的经理打电话呢。矿上这几天紧着要用钱,你们的车款得往后推半个月左右才能付。”
“梁矿要亲自打电话?那可太好了。罗矿长,该回家了,这都12点了。”
“嗯,你先走一步。”罗辑田见程银朝走了,才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
罗辑田本来要先打个电话给杨虹的,可转念一想,就给她个突然袭击吧。有一个星期没到杨虹那里去了,这几天她总在电话里吵吵,要早点把工作关系调到八道岭来。他说:“你能来吗?我们这种情况?”
“为什么不能?”杨虹说:“我到八道岭了,最起码你在销售这一块就不操心了。”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也是巴不得你早点过来呢。”
“什么原因?”
“天天能见到你,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呀。”
“那你还磨磨蹭蹭啥哩?”
“我感觉有两个方面不合适。一是你这个五道岭煤矿销售公司经理,已经把主要业务给八道岭了。虽说他们没抓住你什么把柄,可是他们会把全部的账都算到你身上的。同时,他们赶你走也是迟早的事,我的意思是先呆在那里,让……”
“让他们赶我走?”杨虹打断了罗辑田的话:“你真能想,他们已经赶我了。说业务一件都做不成,言下之意是,还要我这个经理干什么。”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觉着你是眼中钉肉中刺,这样一来,对我们的关系,也是个有力的保护。”
“你怕什么呀?大不了我们不在银岭矿区呆了。”
“说什么呀,见面再谈吧。”
罗辑田把自行车蹬上了通往县城的大道,偶尔过来一辆运煤的车,灯光把大路照得白昼似的。他把自行车骑到最边上,生怕被哪个司机认出他来。他知道这些运煤车中,不定哪一辆就是八道岭矿的。
和杨虹见面咋说呢?你能直不愣登地说:“不能调,调过来我们的关系就不好处了。”
你能这样说吗?就别说杨虹听了这话不高兴,就他本人也不愿意这样做呀。他想杨虹呀,除了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他事业上也得有个帮手呀,而杨虹就是他事业上最好的帮手。她总是能把他的意图落实到极致,甚至新的创造往往会让他欣喜若狂。
比方说吧,你要让她接待客户,那些客人们面对如此漂亮的女大学生,总会想入非非的。有些无聊的客人甚至会袖筒里揣棒槌直撅撅地就来了,签合同行呀,你让我摸一下就签。这一摸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合同也许签了,而这些客人得寸进尺怎么办?
杨虹有办法,她笑笑说,摸摸手可以,你尽管摸,摸其他的地方,对不起,我这人虽然不是名花,可早就有主了,而且这主呢是你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灭”,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敢对朋友下手?再说了,因为银岭矿区的煤质优良,你们才舍近求远来要我们的煤,而且只有五道岭矿才能最大程度地满足你们的要求。你就不怕得罪了我而影响你们的大局?
这个客户是个南方人,他不仅是罗辑田的朋友,也是梁庭贤的朋友,杨虹的一席话说得他无地自容了。他马上向杨虹道歉:“真对不起,我在这里向你鞠躬了。”客户说完,真的站起来向杨虹敬了个80度的鞠躬礼。
杨虹很大度,剌啦一笑说:“这重礼我接受了,但下个年度的合同除了应签约的80万吨外,你得把杨岭矿的50万吨也签给我们。”
“杨小姐真厉害,我们成交了!”南方人彻底败在了杨虹的手上。
要说这五道岭矿的煤,不愁销不出去,随便签出去五六十万吨那不是很难的事情。可关键是货款回笼问题,这个南方人所在的单位财大气粗,货款支付的信誉最好。所以,这样的单位,是所有煤矿都争抢的一块大肥肉。
杨岭矿不属于银岭地区管辖,可周边煤矿除五道岭矿外,杨岭矿的销售是最好的。让杨虹三言两语,杨岭矿碗里的一块肥肉就让五道矿给抢回来了。
为了表彰杨虹的工作业绩,梁矿长专门开了一次全矿大会,把10万元红包奖给了杨虹。杨虹就拿这10万元偷偷地在县城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从而彻底结束了她和罗辑田到处偷偷摸摸见面的尴尬处境。
今晚的罗辑田,就是要到杨虹这个秘密的家里去和杨虹见面。
见罗辑田走进了杨虹的家门,而那扇绿色防盗门也“啪”地一声关上了时,跟踪罗辑田的于跃林兴奋得不能自持了。他急匆匆溜下楼给吴志文拨通了电话。
与此同时,几路人马都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捉奸”的事儿。
一路由八道岭煤矿党委办主任吕雄年带队。
矿上改革后,吕雄年这个党办主任兼管保卫科工作。吕雄年带领的是矿保卫科的七八个保安,他受矿党委副书记赵红卫的委托,协助派出所去抓矿上嫖娼的腐败分子。这吕雄年虽是个文人出身,可是个典型的马大哈。一听是去捉奸,又是党委副书记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奋得不得了。他也没问去抓的是哪个腐败分子。
第二路是由八道岭矿工会委员会干事吴志文带队。
他的队员是清一色的公安人员,领头的还是派出所的所长胡一达。因为胡一达是吴志文的小舅子。
第三路只有两个人,领头的是采煤四队队长信玉丰,工作人员是他的妻子郑玉慧。郑玉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让丈夫催着来到了罗辑田的家门口。这下他才对妻子说:“罗副矿长受了点轻伤,要叫他媳妇去看看哩。”
“嗨!”郑玉慧一拍大腿说:“我当你要我干啥坏事呢!这不是好事儿吗?说几楼?我去叫!”
信玉丰领着郑玉慧上五楼敲开了罗辑田的家门。
罗辑田的妻子柳小琳不认识信玉丰两口子,她把客人让进客厅后问:“是找我们辑田的吧?”
郑玉慧快人快语,把来意说了一遍。柳小琳急了,“在哪个医院,我这就去。”
“别急。”信玉丰说,“他们去送了,我们来叫你,到哪个医院还不知道,要等等电话。”信玉丰把手里的手机举了举说。
柳小琳这才给客人沏茶:“他伤的不厉害吧?是安装矿上的机器受的伤吧?”
“不要紧……嗯,是装机器受的伤……”
喝了一会儿茶,听了一阵矿上杂七杂八的事儿,柳小琳已经着急得不行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石英钟,信玉丰见时针已经指到了23点15分。
“差不多了呀,这电话咋就还不打过来呢?”信玉丰努力把激动的心情压抑下去,装着很着急的样子看了一眼手机。
郑玉慧依然是快人快语:“急什么?要挂号、要找医生,哪有那么快?”
“也是呀。”柳小琳给两位续上茶,又剥开了两个桔子递了过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信玉丰的手机响了。
“快走!”信玉丰接完电话就往外冲,感动得柳小琳没有好意思问是哪个医院。
他们下楼后,钻进了客货两用车里,司机似乎比主人还着急,马达响过后,车子就“忽”地启动了。
车子在剧烈地颠簸着,因为这是通往县城的一条小道。司机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绕大道。好在这点路不太远,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大马路上。
车子已经开得飞快了,柳小琳还嫌慢,但她没有敢说出口来。不对呀,咋开到住宅区来了。还没有等柳小琳把疑问提出来,车已经停了。她急忙下车后,见到的是一帮公安和保安,他们给信玉丰打了个手势“快上”!
信玉丰又对柳小琳说:“快点吧,他在楼上。”
“这不是医院呀?”柳小琳终于提出了疑问。
“你上去就知道了。”
满腹狐疑的柳小琳只好随着信玉丰上了楼。
派出所长按响了门铃。此刻的屋里罗辑田正同杨虹热火朝天呢,听到了一遍又一遍门铃声,罗辑田停止了动作:“去看看,是干啥的。”
杨虹套上睡衣时,也在疑惑,这么晚了,究竟是干什么的呢?
“谁呀?”她问了一声顺猫眼往外看,她首先看到的是公安,又听到人家说是“查户口”的,她便打开了门。
见门开了,这帮人二话不说,就往里屋闯,等杨虹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时,这帮人已经闯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大床上,罗辑田正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形状躺在那里,这景象真有点“惨不忍睹”啊。
“你们都出来!”杨虹大声喝道,“出来让他穿上衣服!”
杨虹不顾一切地推开了这帮无聊的人,有人还在“咔嚓”、“咔嚓”照着相呢。她把衣服一件件扔给了罗辑田,罗辑田这下才清醒过来了,他见信玉丰、吴志文、于跃林正幸灾乐祸地瞅着他。他终于像个狮子一样发怒了:“快给我滚出去!你们这群王八蛋!”
“滚出去?”吴志文瞅了一眼惊魂未定的柳小琳,对罗辑田说:“我们奉命来抓卖淫嫖娼的腐败分子……”
“啪!啪!”没等吴志文说完话,杨虹用尽了吃奶的劲,左右开弓打了两记大嘴巴子,把吴志文给打晕乎了。
“这个狐狸精,偷人家男人还有理了,还打人?”
“这个臭不要脸的!”
……
派出所所长胡一达见效果已经差不离了,便大喊道:“出去,你们快出去,让人家穿衣服!”
大家这才三三两两出了门,只有吴志文、信玉丰、于跃林,还有柳小琳站在那里。
“你们也出去!快回吧,有啥事到派出所来!”胡一达说着给吴志文使了个眼色。
吴志文摸摸两边火辣辣的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骂着“婊子货”冲到了杨虹的身边要打杨虹。杨虹迅速从床头柜上拿起了一把剪刀:“上来吧,王八蛋……”
胡一达一把把吴志文推了出去:“快走吧,你们全走,都给我回去!”
柳小琳恨恨地盯了一眼罗辑田,转身走了出去,走下楼梯时,她的眼泪才夺眶而出。
信玉丰走上前来讨好说:“上车吧,先送你……”
“回去”两个字还未从信玉丰口里说出来,就被柳小琳一声“用不着”给挡回去了。
郑玉慧觉着太对不起柳小琳了,她见柳小琳走开了,便对信玉丰说了声“活该”,便追柳小琳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