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一场清理内部的短战就这么突兀发生了。
不过这么说也不全对,除了刚刚会师不久的旸王等人,后者其实不少人都是心理有数的。
毕竟已经准备多时了。
双方唯一差别的,大概就是螳螂与蝉的角色互换吧。
燕长庭终于把沈敖的底细全都摸清了,沈敖要籍今天大胜动手,他要将这一切完美地铸造在这一个最佳的时机里,这也正中燕长庭的下怀。
在场的站位都是很讲究的,沈敖和燕长庭的人不动声色环伺着魏氏的人,但其实,反过来也是燕长庭和魏氏的人不动声色包围着对方。
精锐的心腹将士、弓.弩手,绞索钩镰刀,统统都已全部到位。
燕长庭一声令下,广场中央,突然暴起,几乎是马上,就将在场的沈氏将领全部拿住了。
同时,沓沓沓沓的军靴落地声,蹄铁落地声,尖锐的口哨声,自内而外,很快的,不管是跟随而入的,抑或城内城外,所有名单上亲沈的文臣武将,统统无一幸免。
隐忍多时,燕长庭终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根植多年埋藏极深的沈氏触须连根拔起!
只不过,在场的人却暂顾不上这些了。
军变迅速,一开始就宣告结束了,火速擒住自己负责的目标,并回头打量一切顺利,魏渠也顾不上其他,一边命亲卫上牛皮绞索牢牢束缚并将人押住,他急忙一步上前,紧紧盯着场上两人剧烈的交战。
“怎么样?”
魏太妃仰头,顾不上回答,但其实也用不着她回答了,场上激战的两人明显旗鼓相当正战得难分难解。
魏渠二话不说,他和凌英等诸将中的身手佼佼者,一解决了手头上的事情,立即脚尖一点,掠上支援。
燕长庭却暴喝一声:“退后!!”
“别上来!!!”
他们不是沈敖的对手!
……
燕长庭和沈敖已经见血了。
后者披头散发,被燕长庭一剑削去头盔,铁盔骨碌碌落地,带乱了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几缕铁灰色的散发被扯了下来,在萧瑟的秋风中凌乱飞舞着。
让一辈子都仪容整齐孤傲自许的沈敖平添了几分的狼狈。
事实上,今天的他,也确实非常狼狈。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震怒和不可置信,他瞪大一双眼,死死瞪着燕长庭,“……好啊,好,好极了!”
沈敖这一生,通今贯古,文武全才,举一反三,他之能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当世之人杰佼佼者。
这样的人,自信,也是自负的。
他花费了足足二十余年的时间,部署着一步一步走过来,期间虽有小波折,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终于的到胜利在望。
他耗费了这么多心思,却在收获的最后一刻,燕长庭却突兀脱轨,满盘大胜,满盘皆输,还是在他认为根本不可能出错的位置上!
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燕长庭说出他将改姓“魏”那一刻,沈敖的情绪。
“轰”一声,浑身血液上涌,眼前甚至赤色一片,他目眦尽裂!
广场上的变故来得是那么地迅速,几乎是下一瞬,形势逆转,他所有的心血竟就尽付东流!
聪敏如沈敖,一刹那他就想明白了所有关窍。
他怒极反笑。
好啊,好!真的好极了!!
“好一个吃里扒外,目无尊长,上赶着给魏氏当孙子的狗东西!!!”
沈敖眸中杀机毕现!薄刃长刀“唰”一声,直奔燕长庭心脏而去!
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这一着,沈敖用足十成十的功力,盛怒之下,剑势之凌厉,可开山劈石,连燕长庭都不敢强硬招架,他迅速一侧身,斜剑一挡,“铮”一声,火花四溅!
两道身影骤分骤合,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交击无数次,两人自第一层台基一路战至上瀛台宫脊,“哗啦啦”的琉璃瓦不断倾泻而下,还未落到地面,经已粉碎。
两位当世第一流的顶尖高手对战,没有一点的留手,招招要害,一个不慎,当场身死。
其战况的激烈,让人心惊胆骇,弓.弩手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到位了,可硬是不敢发出一支箭矢。
魏渠凌英陈夷等人心下焦急,一跃上前正欲助阵,燕长庭暴喝:“别上来!”
他深知他这位师父的能耐,全力爆起杀伤力之强,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招架的。
一个不慎,很容易饮恨终身。
这绝非他的初衷。
可凌英魏渠等人的动作,却一下提醒了沈敖,后者利眼一咪,连连杀着逼退燕长庭两步,身形疾速如同闪电,一掠冲往下方。
当真是身如鬼魅,快得不可思议,银芒乍现,那双如鹰隼般的手倏地已逼至眼前!
真是正面对战过,才真正知晓这位武力之卓绝强悍,根本避无可避,凌英一把推开魏渠,急促支挡几招,对方强大的气息逼得人难以呼吸,“锵”一声!他虎口被震得一麻,动作一慢,沈敖鹰爪般的手已经倏至眼前了。
差一点,就掐住了凌英的脖子!
千钧一发,一道清脆的女声高喊:“住手!!!”
是沈箐。
她的长鞭牢牢捆扎着一个人,将匕首架在对方颈脖大动脉位置,轻轻一动,立马一道血痕。
她笑了笑:“你不停手,我就马上杀了她。”
……
沈箐手上那人是谁,当然是梁太后啦。
既然有捷径能走,那为什么要拼个头破血流呢?
她向来都是省时省心省力解决问题的崇尚者好不好?
沈敖是个多硬点的茬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今天的事过程可能会有多棘手,她和燕长庭都心里有数。
可万万不能让沈敖脱身了去,不然这么一位牛叉人物,后续都不知还会给他们添多少麻烦和变故。
所以她一发现梁太后的动作,她心中一动,立马就脱队尾随上去了。
梁太后去哪里呢?
永安宫。
她原来居住的宫殿。
太.祖在世时,她一辈子都没当上皇后,在那个偏僻的景安轩当了二十年的透明人。
太.祖驾崩之后,燕殷母子面对纷纷舆论,才终于想起了她,把她从角落里扒拉出来封了个太后,然之后塞进永安宫的后殿当工具人。
前殿,后殿,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今天,梁太后终于回来了。
回到这座从前朝开始,就是皇太后寝宫的恢宏宫殿。
秋阳正炙,金灿灿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宫墙,九九八十一级汉白玉台阶。
前殿,才是正殿啊。
往日,这座她连踏入资格都没有的金碧辉煌的宫殿,从今天起,将真真正正属于她了!
梁太后仰首片刻,哈哈大笑。
她快意极了,笑出了眼泪,她还看见一些往昔曾高高在上看过她的宫人太监,在偷偷躲在墙后角落偷瞄她,一对上她的视线,立即缩了回去。
虞太后养在身边的狗。
可惜了,那个女人居然这么早就死了,便宜她了,不然,她必让对方尝一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滋味!
梁太后冷冷一笑,收回视线,等回头就把这些人都处理了!
不过今天,她暂没空理会这些琐事。
梁太后一步一步登上台阶,越走越快,她穿过前殿和花园中庭的宫廊,终于抵达了后殿。
她留的替身还在,有一下没一下扫着落叶的小宫女擡头,见了她,吃惊:“太后娘娘?”
她往里望了望,又看看梁太后,一脸惊诧。
“愣着干什么,打水,伺候我洗漱!”
梁太后冷冷吩咐,快步进去了。
“……哦哦。”小宫女丢下扫帚去了。
梁太后有点不悦,她宫里的人就是这么少,殿内殿外的活都一起干,全都是不会伺候人的小孩子,要不就是不干活的老油条。
不过她很快就平气了,过了今天,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了。
在巨大的胜利和喜悦面前,这些琐事不值一提。
梁太后终于回到她曾经的寝宫,她打开内室榻旁的那个大衣箱,衣箱内宝光璀璨,那是一套簇新的皇后朝服和朝冠,她痴痴看了一会儿,用手轻轻触摸。
——这是梁太后唯一的一身皇后冠服,还是燕殷登基后封了她当太后,侍衣监才赶制出来给她的。
她甚至没有穿过。
但今天,她终于要穿了!
梁太后着迷抚摸凤冠和朝服片刻,将其一一捧出、抖开,细细欣赏良久,洗了洗手脸,又吩咐小宫女给她梳发。
可惜小宫女明显不擅长梳能戴凤冠的高髻,抓了两次,头发簌簌往下掉,被梁太后一巴掌扇在地上,她恨道:“没用的东西!”
她眉目一瞬几分狰狞,劈手夺过梳子,正要坐回妆台,不料有人一把撩起帷幕:“别梳了,梳了也没多大用。”
刚解决了外头亲卫跳进来的沈箐,刚好看见梁太后变脸一幕,她啧啧两声。
这梁太后吧,有她可怜的地方,但这不是她变态她作恶的理由啊。
地上那小宫女才十二三岁,被打得整个人都飞扑在地上了,半边脸都肿了,这么小一个孩子,真是作孽。
“没事了,你回去吧。”
沈箐对抽噎的小宫女说了句,随即毫不客气给了梁太后一鞭子,“我想打你很久了!”
让你变态!
让你虐待小孩子!
她狠狠抽了梁太后两鞭,利落将这个吱哇乱叫的老太婆捆住,一提,火速往前面赶去了。
不快不行啊,她有点担心前面了。
也不知动手了没有?
……
沈箐来得是不迟也不早,刚刚好,她提气大喝一声,手下一用力,梁太后立马尖叫了起来!
沈敖倏地看过来。
凌英抓住了这一点空隙,险之又险,往后一仰,勉强脱身。
他惊魂未定,蹬蹬蹬后退。
而此时,被逼退的燕长庭已经赶到,拦截在两人之前。
魏渠凌英等人立马火速往后退出一截,和沈敖拉开距离,魏渠连声急喝:“弓.弩手!箭阵,箭阵!!快——”
负责弓.弩的小将一挥手,箭阵迅速挪移,这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围剿方位,自广场中心,一路至汉白玉台基和宫墙顶上,从里到外从下到上,一层又一层,将中心位置的沈敖和燕长庭合围拢住。
只要燕长庭一退,他们马上就能发箭。
沈箐慢慢押着梁太后,走到魏渠等人的水平位置,就不再走了。
她手下的匕首毫不客气,梁太后挣扎过,但结果只在颈间多了两道血痕,她毫不怀疑她动作再大一点,这把锋利的匕首会割断她的脖子。
梁太后又恨又恼,目眦尽裂,她的凤冠被沈箐嫌麻烦一把拽下来扔一边了,满头灰白的乱发,她恨得恨不得生吃了沈箐,但她一被拉到广场之上,突变的意料之外的环境更让她骇怒万分!
“这,这……这是!!!”
她惊愕环视四周,最后目光死死定在持剑与沈敖相对的燕长庭身上,梁太后嘶声:“你这个小兔崽子!!……”
话未说完,就被沈箐一记耳光,沈箐深恨她虐待幼时的燕长庭,更恨她这种直到现在都还那么让人恶心的态度!
她狠狠一记耳光,直接把梁太后拍在地上,后者年纪可不小了,直接脸颊红肿嘴角出血,牙齿被打掉了半边。
“呸”一口血,七八个牙齿滚了一地,接着又被沈箐粗暴拽起来,拍拍她的脸,“你也有今日了啊。”
她重新把匕首架在梁太后的脖子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粗暴又直接,半点都没有把沈敖放在眼里。
沈敖怒不可遏:“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声音冷若寒冰,阴沉到了极点。
毫不怀疑,如果沈箐站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一掌。
沈箐啧了一声:“跟你学的啊,无情无义,视亲缘如草芥,这不是您两位最擅长的吗?”
“你们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是忘了燕长庭呢?还是忘了二姐?
居然还有脸提她爹?
哦,合着做了你子孙,就活该无条件奉献和被利用了?
不好意思,她不是生恩党耶。
沈箐一脸稀奇:“合着你们一直这么做的,就觉得没毛病,别人反过来这么对你们,就不行了?”
就觉得别人逆了人伦天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沈箐真的有点好奇了:“您这是真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沈敖怒极反笑:“好一个背典忘祖,牙尖嘴利的东西!”
说来,这沈敖也确实是个人物,此情此景,此等大变,他依然没有失控,周身斑斑点点的猩红,几缕散发随风猎猎,被包围在数以千计的精锐箭阵当中,都依然没有显得过分的狼狈。
果然是曾经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一代风流人物!
这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只不过,他也确实盛怒到了极点了,每一次见沈敖,不管当年还是从前,他都是冷静自持喜怒鲜少形于颜色,而此刻,他神色却隐隐可见狰狞,眉目戾气尽溢言表,可见燕长庭的背叛,半辈子的心血尽付东流,彻彻底底触及了他的逆鳞。
他暴怒!
面对成千上万的强弓.弩.箭,他丝毫不见惧色,苍老如鹰隼的锐利眼眸噬人一般扫过沈箐,最后落在燕长庭的身上。
沈箐其实不算什么,于沈敖而言,最多是个逆孙女。
可燕长庭不同,他真真正正是在燕长庭身上费尽了心思,苦心栽培,文武亲授,殚精竭虑为之筹谋的。
他想不通:“魏氏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值得你背叛恩师,背叛亲祖母。
他切齿恨极:“你也是个背祖忘师的东西!”
早知有今日,不如将他扔在王府,让他随他母亲去了就是!
燕长庭身上的血迹并不比沈敖的少,他左下颌至耳边甚至添了一道血痕,只是他的神情始终都平静。
沈敖的指责,沈敖的愤恨,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面对对方的诘责,他只淡淡一笑。
有讥诮,有嘲讽,只是辩解他已经没兴趣说了,正如沈箐说的,和他说不通的。
燕长庭直视对方的眼睛:“尝闻百智老人仁善为怀,慈渡众生,如今冰岭一带,尚流传着他治疫救城广施恩泽的传说。”
“你,可继承他一分?”
说到背祖忘师,这话就有意思了。
在刚得知沈敖未死以及他和梁太后的瓜葛的时候,沈箐还特地了解过一下,其中就有他的师父百智老人。
不打听不知道,这百智老人可真的是一个相当让人敬佩的人物。
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文武全才,连医工等等旁门奇技也精通,活了过百岁,是一个相当了得的隐世高人,最重要的是他淡泊名利,又仁善为怀,虽甚少行走俗世,但冰岭附近却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
前朝末年,天灾频发,又强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几度疫病,他都亲自下山去救治百姓,最严重的一次都封了城了,他都没有出来,最后硬生生救下了半城的百姓。
现在那一带很多地方还供着他的长生牌位。
疫病过后,他分文不取,翩然而去。
让他名声流传最广的是他的医术,但他的本事却绝不止这一项,帮忙看天算雨,浸谷下种;教导山下孩童习武强身,以抵御越来越凶悍的匪患,大大小小,不管琐碎不琐碎,但凡找到他门前求助的,他都会出手。
不少人觉得他好厉害,想家里孩子跟着学上一二,他也愿意施教,不管贫富,一律对待,不收束修,甚至贫家还贴上饭食。
他在冰岭隐居数十载,冰岭一带的百姓,在王朝末年相对而言,算是过得比较好的了。
就很让人敬佩。
燕长庭讥诮一笑:“想必,他当年没让你这么做的吧?”
没有教你不择手段,将人摆布于股掌之上的吧?
沈敖脸色终于大变了!
猝不及防。
燕长庭这个问题直戳人心!
沈敖当然没有忘记他的恩师,燕长庭这个异常尖锐的问题,一下子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沈敖是百智老人八十岁才收的关门弟子,在此之前,沈敖足足求了五年时间,才成功得拜入门。
百智老人天资过人,对衣钵传人要求当然很高,很可惜的,他找了半辈子,也没找到真正合适的。
原来想着遗憾带一身绝技入棺,不料却遇上了沈敖。
沈敖此人,天资横溢,筋骨过人,又极有决心毅力,是数十年都未曾遇上过的好苗子。
他的师父几度犹豫,却始终不肯收他入门墙。
说他性情太偏激了,缺乏仁慈之心,偏偏如今正值天下大乱前夕,百智老人怕他将来走偏给苍生带来灾难。
可沈敖是真的毅力可嘉,生生尾随,默默无声做尽一切徒弟该做的事,最后长跪了三天两夜,足足花了五年时间,终于打动了他的师父,将他收作入室弟子。
沈敖也有他的闪光点,他非常孝顺,事师如父,言听计从,因为师父年老,家乡又路途遥远,所以多年来只去信,没闲暇回过一次,苦心学艺,终学成出师。
他的师父是他送的终。
临终前,百智老人要他起誓,不得掺和天下事,否则,他的师父将死不瞑目。
他依言做了。
当时也并不打算违誓。
怎料阴差阳错,送罢师尊踏上归乡之途,梁氏的遭遇让他本来打算遵从师命隐居的命运拉上了另一个轨道。
并且,越走越远,一发不可收拾。
很久,沈敖都没有想起师父了,燕长庭尖锐的诘问,他眼神瞬间闪过师尊当年的犹豫以及临终前的一双眼睛。
“呵!”
沈敖暴怒了。
被刺中要害的愤慨,一瞬让他红了眼睛,甚至比发现燕长庭背叛还要热血上涌!
“你找死!!!”
沈敖厉喝一声,身影如鹰,倏地掠过,一剑封喉,直逼燕长庭。
燕长庭“刷”一声提剑,“铮”挡住!
两人再度激战在了一起。
打斗之剧烈,对战之凶猛,两道人影骤分骤合,凌厉剑锋让魏渠凌英等人不得不再度后退!
沈箐看得胆战心惊,场上两人越来越多的负伤,不行啊,继续下去,肯定两败俱伤!
沈敖就算了,燕长庭可不行啊!
“看招!!”
她瞅准机会,大喝一声,一脚往梁太后后背一踹,后者直接飞扑了出去,扑进两人的剑锋之间!
“啊啊——”
梁太后尖叫一声,血腥喷溅,“表哥!!……”
沈敖的刀刃差一点就刎上了梁太后的面门,他终于一醒,生生一滞,就是这个时候!!!
沈箐大喝:“阿庭,回来!!!”
同时她手一挥!
“放箭!!!”
“绷——”一声,是弓弦绷紧到极致后同时放手的嗡鸣,“嗖嗖嗖”万箭齐发,密集如雨点般的强箭直直激射往中心一点!
沈敖暴喝一声,一提梁太后,身形暴起,薄刀横扫,银光如炼,丁丁当当不绝于耳!
可这个箭阵,是特地为他量身打造的,燕长庭亲自评估过的,哪怕是他,也不肯能全身而退。
沈敖和他,战力相差不大。
“噗噗噗”几声,激射的箭矢终于还是破了防,沈敖硬生生掠出重围之后,脚步跄踉了一下,浑身浴血。
他强硬站着,放下梁太后,后者捂着中箭的腹部摔倒在地上。
沈敖倒退了一步,喘息着,靠在宫墙上。
鲜血沿着铠甲,滴滴答答,很快淌了一地。
可他的眼神,还如狼鹰一般。
燕长庭站在他的面前,灵蛇剑指着他的咽喉,半晌不动。
沈箐轻声说:“杀了他吧。”
沈敖这人,废了武功都没法让人放心。
她还是觉得,彻底解决的比较好,君不见,多少春风吹又生的折戟沉沙事件。
燕长庭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良久,他再度睁开,喉结滚动片刻。
最终,手中灵蛇剑一动,沈敖喉间一线鲜血喷溅而出!
他目眦尽裂,死死瞪着燕长庭,“嗬,嗬嗬”几声,僵立良久,终于跪倒在地上。
梁太后尖声叫了起来,“啊啊——”
燕长庭也重重跪倒在地,在这个日暮的黄昏,他闭上眼睛,两行泪滑下。
他终究还是哭了。
为了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
但他也没有让人安慰。
少倾,燕长庭终于站起来了。
他一抹脸颊,就着沈箐的搀扶站起,转身回头,正好对上魏太妃。
两人相距十数丈。
久久凝视,他赤红着眼睛,一步步上前,最终双膝着地,他哑声说:“我,我想正式拜你为祖母,当魏氏子孙。”
“可以吗?”
他竭力控制,但沙哑的声音还是颤抖着。
魏太妃哽咽,她伸手,放在燕长庭的脸颊上,湿热的泪,她哭道:“好,好!”
太好了。
好孩子!
她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说:
呼,终于把这一切都结束了!
沈敖的师父,当初要他起誓不掺和天下事,就是怕有这一天啊,可惜阴差阳错他最终还是走偏了。
不然隐居,当世外高人倒也挺好的。
哈哈超级肥肥的一章!嘿嘿,明天见啦宝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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