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四十六
尖刀扎入腹部不到半寸,就噗地脱手而出。
两个化作张家儿女形貌的修士,被李秀丽暴起踢飞!
秦氏捂住腹部,惊魂未定,所幸伤口不深,流了些血,皮肉之伤:“你们是谁!晨儿、明儿在哪里!”
那两个修士在空中转了好几圈,才嘴角挂红,狼狈落地,极警惕地盯着李秀丽,面露讥嘲:“不必担忧,他们会死得一点儿也不痛苦,你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李秀丽暗道不好,立即操起秦氏招待他们用的那盘糕饼,那都是秦氏亲手做的点心,往地上一倒,喝道:“去救人!”
糕点们各因形而变。桂花糕纷纷化作兔怪,绿豆饼嘶嘶变成马妖,俱起码有炼精化炁初阶修为。
巨型兔子一蹦几丈高,马妖一踢有熊虎之力,四面撞去,有些被修士打成了碎末渣子,散了一地,变回了糕点。
但数量取胜,也有不少聚集起来,竟将几个修士撞得人仰马翻,撞出了一个突破口,便满城跑散。
当即有人要去捉拿这些点心妖怪,却被人喝道:“别被转移了精力、人力!先杀了这姓何的女人!灭了狐貍和秦氏!”
瞬息,张家宅院四周更加安静了。
这种安静愈发显出勃勃杀机。
李秀丽冷笑:“看来你们已经去调查过宁州了。夜鹞子同伙?乩教的?”
问的语气,心中早已肯定。
她到大齐才几天,才到过几个地方?
徐家人、狐貍们叫她“黑虎尊者”、她后来扬名一番的宁州城,则只知道她是“何小姐”。真正结仇的,也就是夜鹞子,也是在宁州被她遇上。
他们一定是一路查到了宁州,才“知道”了她“姓何”。
话音未落,咻咻咻,从天空、地下、四面的阴影中,都钻出了人来,忽而朝她扑来。
十三个。
三个是羽人模样,十个是普通修士,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宝、刀兵。
那三个长满羽毛的连臂羽人,更故技重施,张口就要音波攻击。
李秀丽却早有准备,上次吃了大亏,这次她一手抓住秦夫人、一手拎起狐貍,凌空一跃,御风而上,以红尘剑法为身法,从音波扇形扫射的面积夹角滑溜而过,就扭身飞踢!
一脚,挟力重蹬在其中一个羽人胸口!将他踹得胸口凹陷,撞倒了墙壁,哇地呕出若干鲜血,当即重伤不起!
再一脚,另一个羽人也倒飞出去,当即昏迷。
趁她优先对付羽人,其他修士一拥而上。
金瓜锤、法剑、斧头、拂尘皆虎象之力,铺天盖地,个个刁钻角度攻来!
剑光寒闪闪斜刺来,李秀丽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倒弯细柳腰肢,裙摆飞荡,反脚踢得那修士面部粉碎。
秦夫人、胡虫虫被她抓在手里,哎呦哎呦,胃里翻滚。
金瓜锤当头砸至,少女旋身如舞,轻盈一跃,跳上金瓜锤的锤柄,踢中此修士的头颅,踢得他脖子后仰,嘎巴一声。
旋即又朝后空翻数个跟头,朝她劈来的斧头劈空,激起满地烟尘。
身后,仅存的一个羽人在她背后,再次张开口。
他双唇尚未张开,李秀丽仿佛背后有眼,偏头一咬,咬下秦夫人发间金簪,噗,侧脸朝他吐去。
金簪倏尔化作利箭。订穿了羽人声带,带人订在了地上。
秦夫人、胡虫虫哇呀哇呀,脸色开始发青。
无限伸长的拂尘猛然射来,将她的双腿紧紧缠住,越缩越紧。
这倒有点法术。
少女嗤笑一声,两腿相并,用力一蹬,凌空跃起,生生带着拂尘连带老道飞上天,呼啦啦大圈一转,仅用蛮力,就将他甩飞了出去!
几息间,袭击她的修士,就废了六个!
还剩七个!
而最危险的那三个羽人已经彻底不中用了,院子中安全多了。
见此,李秀丽才松开已经跟着她腾挪旋转得快吐了的秦夫人、胡虫虫,揉了揉拳头:“到我了!”
剩下的修士悚然发现,她双手拎着秦氏、胡虫虫,竟然全靠腿功、身形,就打得他们近半覆没!
该死!不是说姓何的此前已经连破了许多洞天,又点化了不少傀儡,耗费了大量灵炁,又一路上没有休息地赶到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休整补炁的时间吗!
炼精化炁阶段,尚算是凡胎。虽然身体敛炁固元,正在凝成五境,力比虎象,巧比飞燕。但那是在身体灵炁充盈的情况下!
因为炼精化炁阶段的修士已经将五脏逐渐炼化为纯粹的五行之炁,灵炁耗竭过大时,他们甚至不如凡人武夫——因为组成脏腑的灵炁都被抽用了。甚至有暴毙的风险。
就算是炼精化炁高阶,这何姓少女,身体强度、灵炁充盈程度,也太夸张了!
他们终于露了怯,有人悄然退了几步,萌生撤退之意。
李秀丽却根本不给他们撤退的机会,随手折了院中一支紫薇花,晃一晃,幻作紫薇剑,冲向剩下的七人。
红尘剑法虽是借炁法,同时,也是看穿敌人弱点以攻击的极高明剑法。
攻击的并非人行动中的弱点,而是与人类肉身元炁流转的弱点。
但它并不需要凡尘剑客那般勤学苦练的日夜苦工,它要的是,修炼者一颗赤子之心,澄澈之灵,能打洞穿红尘纷杂。
红尘如人之肉身。
人之肉身亦如红尘。
红尘纷杂,炁也纷杂,唯一念不易,一灵不昧,方能洞穿繁杂之炁,照见其炁的本来流变,醒于众相,洞穿其弱点,逍遥来去。
当李秀丽修成红尘剑法时,不但领悟了借炁法,自然而然,也学会了这套炼炁士的高明剑法。
剑影摇,花枝动。
微风乱花中,少女拂掠如燕子,羽翼过处,碎红点点,寒芒亦点点。
至柔之花,至锐之剑。
花落处,剑锋亦落。
比方才更快,顷刻间,便同时已倒了五六个人。
胡虫虫、秦夫人已经看傻了眼,如痴如醉。
但这支随手点化的紫薇剑,尚未再次刺出,到底本只是柔软花枝,碎花落尽时,它也化作齑粉。
李秀丽手中一空,微微一怔,才想起这不是她的蒲剑。
她这极轻微的一顿,便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侧里,迅如闪电,猛如霹雳,闪现一线刀锋!
刀主竟有不俗的隐匿躲藏的本事,忽从她背后树影里钻出。他是这些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炼精化炁高阶,速度绝不输给李秀丽。所持刀器,劈金铁如碎豆腐。
因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噗——
少女的脖颈被丝滑地切开。
她的头颅随之滚落,在地上弹了一弹,那如春波一样的眼眸,就此定格。
胡虫虫呆滞、秦夫人发出尖叫。
纵使炼精化炁高阶,也是凡夫俗子!头颅掉落,恐也不能再活!
刀客一击得手,满面狂喜,这瘟神,终于被他——
无头的少女立在原地,腔子里噗噗噗地漫天喷洒,将刀客喷了满头满脸
的棉花。
趁着刀客被棉花糊脸之际,无头的少女身躯,却反手夺过他手里的刀,猛飞起一脚,当胸喘在他胸口,将他踢飞数米,一刀扎下!
终于,满园除了李秀丽、胡虫虫、秦夫人三个,再也没有站立者。
秦夫人亲眼看到,那具无头的躯体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了头颅,将自己的头颅提起。
少女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那个头颅被拎在手上,却还睁开了双眼,嘴巴一开一合地说话:“喂,你们没事吧——”
噗通。历经了惊险一晚的秦夫人,终于没抗住,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胡虫虫吓得浑身战战兢兢:“尊、尊者,你、你这就化、化作厉、厉鬼了吗”
“厉你个头。”李秀丽拎着自己的脑袋,脑袋冲胡虫虫飞个白眼:“我只是头掉了。这些乩教的才真是比鬼都还鬼,明明是货真价实的血肉之躯,被我打成那样了还能跑。你看看周边。”
胡虫虫转脸一看,大吃一惊!就在李秀丽刚刚跟那个修为最高的刀客对战时,其余十二人倒下的身影,不知何时,悄然无踪,仿佛融化,也仿佛凭空消失。
而就在她摸找自己头颅的时候,那个刀客也不见了。
不过,这些人跑了归跑了,伤成那样,不一命呜呼就不错了,短时间内,想再来找事,决计不能。
救人要紧。
李秀丽道:“我留一个傀儡,一些炁在你这里。你先看着秦夫人,我去找那俩小孩!”
等秦夫人再次醒来时,却看见自家大门敞开,张斯晨、张斯明一个坐在桂花糕巨型兔子身上,搂着兔脖子,被它一跳一跳地带回来了;一个坐在绿豆糕骏马背上,被它一路洒着绿豆屑驼回来了。
他们哭着叫着娘,这回是真的,扑到她怀里颤抖不停。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一个正努力把脑袋往脖子安的
眼看秦夫人又要晕倒,李秀丽叫停了她的晕倒:“你会针线活吧!过来帮我缝一下!”
于是,张斯明、张斯晨在旁瑟瑟发抖,胡虫虫不忍直视。秦夫人眼睛发抖,双手不敢抖,拿起针线,一阵一阵,把那颗相貌柔美的头颅缝回脖子上
唔,秦夫人一边吓得随时要晕,一边摸着这腔子,又慢慢地想:这个布的质地不错
“等等。”李秀丽忽然说:“棉花洒了不少,我有点瘪了,先塞点棉花进去。”
等终于缝好,脖子上多了一圈缝合线,不知什么成精的少女晃晃脑袋,夸奖秦夫人的手艺:“缝的不错。”
又低头看了一眼胸口:“不过,棉花塞多了。算了。”
秦夫人终于缓过了气,敢直视她了:“黑、黑虎尊者不,不,棉菩萨”
“别乱起恶心外号。我全称叫九壤幽冥地狱黑虎尊者。”
“黑虎尊者”秦氏说:“这些是乩教的人?他们来报复我家,您救下我母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带着儿女,向她大礼谢过,却又忧心忡忡:“可夫君去宫城里禀奏朝廷,尚不知情”
“不用担心他。”李秀丽说:“宫城里有炼炁化神的修士坐镇,他比你们安全多了。”
她顿了顿,神色冷酷:
“如果,他现在真在宫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