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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百七十九

    外城的风风雨雨,吹不动白玉京畔一缕雾。

    刺目的警告声,惊不起十二楼五城下弥漫的云。

    在尘世巨蟒腹中的西毫,本没有真正的天空可言。

    但一穿过飘渺云雾,进到内城,便视野骤然开阔,似到了别的天地。

    天空如镜,澄澈浅蓝。

    千年不谢的名花,万载长绿的瑞草,来去随人,在道路边肆意生长。

    十二座通体温润的玉楼,浑然一体,无丝毫雕琢痕迹,却自生辉光淡淡,无阻碍地穿透无边黑暗,给了西毫半城光明。

    许多鸾鸟、凤鸟停在玉楼的檐上,互相梳理或青翠,或泛彩的长长尾羽。

    它们目泛神采,每掉落一片羽毛,就化作点点回荡着无数祝福祈祷美好生活之声的灵炁,化作玉楼辉光中的一抹。

    并非外城中的投影、机械,而是切实的祥瑞生灵。

    这些名花瑞草,鸾鸟飞凤,自天人入住白玉京,便不知从何迢迢飞来,跨越数表人间,在此徘徊不去。

    底下人擡头看见这真正的鸾鸟,惊叹艳羡不已时,却听见沁人心脾、悠长空灵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回荡蓝天。

    钟声响,鸾凤皆欣喜,腾空而舞,竟半空生虹彩。

    闻音时,人心头的杂念俱消,浊气顿清,心情宁静。

    “金钟响,玉磬敲,会玄都,聚群仙。最后一轮大祭,即将开始。”

    站在最前方,引路的一名玄衣道人,回过头,对身后的狄王,以及还在留恋白玉京景致,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们说:

    “诸位皇子王孙,能否长治此表人间,在此一举。望诸位已经备好充足祭品。”

    狄王道:“我的皇儿们俱已备齐祭品,不惜搜空了本族、新狄洲,也从大江以南搜罗了无数。狄、周祭品俱全。必令此次大祭功成。”

    狄人王族子弟纷纷取出一个个葫芦来。

    大王子将自己手中的葫芦,拧开盖子,恭敬地向前一递:“请大道主、父皇一观。”

    地煞观在本表的“外交官”从颠倒的三清相里,化了个炼炁化神的人傀出来,专门来负责这最后一场大祭。

    玄衣道人接过葫芦,往其中一看。

    这个葫芦只有巴掌大,但通过葫芦口向其中看,却可以看到,里面竟然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上有屋舍、田舍、井水、河流,山川,无数凡人在其中落脚。

    一部分土地上是周人,无知无觉,自在生活劳作。一部分土地上站着狄人,似乎早知道要发生什么,一脸狂热地等待着。

    两部各有数十万人。其中,士农工商之人,各行各业俱齐全。甚至还有一部分狄人军队,以及从周室掳来的那些各部败军。

    道人看罢,擡起脸,嘴巴在额头上咧开,笑道:“不错,不错。等到本表与大周合并,汝等俱可入我观为弟子。”

    狄王也看到了,果然数量丰足,狄国已经举倾国之力了。但他仍有些担心:“大道主,华家军一时在江南顽抗。目前这些人的炁,勉强是足够完成大祭的前置部分。但捉不到华武兴父子等人,少了百战百胜的军阵之炁。只有这些滥竽充数的败军,恐怕功亏一篑啊。”

    道人说:“不要紧。李秀丽以为自己独闯九十九重天是如何英勇,却不知道我们还有一部分修行精锐,皆已经深入江南,绕道华家军,去偷袭华家父子。李秀丽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她跑到了我们这里,何尝又不是空虚了周室的超凡力量?华家人不肯出军阵,是不好捉拿,但要不惜一切代价,只去摘他们几缕炁,也足够了。”

    “今日先行大祭,他们明日便可返回。那时,炁一汇入,玉玺即彻底炼化完毕。”

    “走罢,到七宝宫去。”

    走过玉楼一重复一重,过金殿一座又一座。

    最后一座纯金天然而成,亮彻狄洲的高台,却无羽而飞,无翼而浮,升在空中。

    这就是天人所居之殿宇。有人叫这里“小罗天”,也有人叫这里“七宝宫”。

    狄国王族,部分人也有修为在身,却均不敢浮空。

    从其他狄洲调来的,最精锐部分的练炁化神修士,如最普通的守卫,一刻不茍地守在楼台下。

    “大道主”也没有浮空而上的意思。

    此时,从金台上,飞下一对极绣彩辉煌的凤凰,体绕五德之文。

    它们飞过之处,便有虹桥化生,从金台垂落,如登天之阶。

    身为练炁化神高阶的道人带着众多王族,竟双膝跪地,在彩虹凝实的桥上,一步一叩,登金台。

    小罗天纯金而成,放着灵光,洞彻神都,使黑夜如光明。

    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何等辉煌璀璨之地,不少神都之人一提到这里,便想顶礼膜拜。

    但不少狄人王族,年纪较小,前几次大祭,没怎么来过,一进来,一擡头,大吃一惊。

    小罗天是七重之殿,天人所居,一座微缩小城般宽广。

    在他们心中,本应明霞幌幌、流金淌玉、华贵难以想象的宫殿之内,却空荡得厉害。

    这极高极广的殿宇中,既无奢华无度,也无森严宫人,除了几颗镶嵌在墙上的夜明珠外,甚至光线也照不进多少。只有层层厚重的帷幔,一扇扇门,不见天日,晦暗阴冷。

    除了他们外,空无一人。

    他们行在其中,连鞋底踏地的声音,都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笃笃笃回响,声音传了很长很长。

    天人居此,岂非受了慢待?

    但这种惊讶一丝一毫也不敢流露出来。

    半点修行者的轻盈、缩地的神通也不用。只跟在大道主身后,随之慢慢地、恭谨地,走过一重又一重门。

    最小的那个狄人公主,向来受宠爱,一边把玩着自己的葫芦,一边漫不经心地想,这么大个地方,还不能动用灵炁,走得脚累,要是能开着自己那辆新制造的女士用车就好了。

    也是奇怪了,新制造的车,足足花用了最灵巧聪明的周人七八百人之心,才得了一辆。

    今日怎么忽然不听使唤了?不听话的车她不要。回去就砸了这辆车,再新作一辆。

    忽被双生的兄弟拍了一下胳膊,示意她去看两侧高高的宫壁。

    狄人王族们擡头看去,讶然地看到,随着他们走过一重又一重的门,宫壁上渐渐多了许多壁画。

    不知什么材料的彩绘,绘着大幅大幅的画。

    竟然都是些本表人间东西南北,各处山河、城镇的图景,巍峨的、雄壮的、开阔的、秀美的,一应俱全。

    甚至连画中城池里的凡人,都被细细描绘,坐轿子、骑马的官员、书院里的书生,田陌间的农夫,百工之人,乃至各色店铺的,走街串巷的,甚至连耍杂技的,再渺小的一个影子,其高矮胖瘦、男女老幼,甚至细微的姿态,都被描画得活灵活现,姿态生动。

    狄人公主乍一看,只赞叹这巧夺天工的画技。西毫大学里展出的所谓大家作品,与这些壁画相比,简直是萤火之辉与日月。

    待走近了,她却微微变了面色。因为她听到了声音。

    “鸡子、鸡子,一篮三十六个,只要十二文!”

    “客官,来看看我的布吧,新织的棉布,刚到!又软和,花纹又漂亮。”

    “张铁匠,我要打柄菜刀。”

    “今天的太阳真热啊,休息一会再耕田。小儿,你回去,叫你妈送水、饭来。”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叫卖、说话、还有打铁、锯木头的声音,读书的声音,还有流水声、甚至风呼呼吹的声音。

    再走近几步,她甚至嗅到了气味。

    饭菜、小食的香气、牲畜臭烘烘的气味、汗水味、泥土味

    地煞观的“道主”也在看这些“壁画”,看得笑意微微:“越来越灵动了。天人果然是一刻不停地炼着玉玺,玉玺与山河社稷图的联系越来越深了。”

    他们一路走,看着沿途的“壁画”,明明是在天上城的玉楼金台,高悬白玉京的宫殿中,却越走,越有一种走向人间,走向红尘最深处的感觉。

    终于,他们走到了极热闹,极繁华,烟火气最重的一段壁画侧,耳边人声鼎沸,笑语如织。

    市井的各色声响,还有节日里汇聚了杂耍、诸宫调的勾栏,各色表演鼓乐齐鸣,咿咿呀呀地唱着,叫声好声,不绝于耳。

    万丈红尘的活气,热气,几乎透过“画”,扑到衣衫上。

    然而,殿中,却也走到了最空旷,最萧索,最晦暗的最深处。

    他们走到了最后一重门前,高百丈,极重极厚的门,伴随着人间的笑语欢声,缓缓地向外而开。

    年少的天人独坐在高比日月,宽阔无边的内殿中。

    他倚着昆仑的雪山,衣角垂在东海中,微一起伏,便涌起浪涛万顷。

    大江在他膝边,被他抚摸着,沉沉睡去。大河亦得他的安抚,不再咆哮千年。

    他正举着白云作笔,从密林的浓翠中,从朦胧白的烟雨中,各沾了沾,取了一毫色,便涂出了黄沙无边里的一抹绿洲与清泉,让快要渴死的驼队欣喜若狂。

    陌野之中,也有人抱怨春日为什么这么冷,柳叶没有发芽。于是,少年天人轻吹一口气,于是,人间忽然起春风,绿了江南岸。

    殿中并无任何装饰。

    无需金玉珠宝,不要奴仆成群,何需辉煌宫殿。

    自诩高贵的狄人王族们几乎尽屏息,不敢出半点声音。

    日月,群山,大洋,江河,人间的诸般色彩,皆在此,为装饰。

    方知,居天人。

    狄人公主怔怔地,目不能转,盯着坐在殿中的少年天人,情不自禁地往那山河人间动了一动脚,踏了半步。

    只极轻微的一个动作,半步仍缺。

    她忽然像被什么绊倒,脚下一个失重!

    狄王变色一面,立刻去捞她。

    来不及了。她已经朝无边山河坠去,像被无数支手死死拽落。

    地煞观的道人略一皱长在鼻子下的眉,手指一弹,斥道:“鲁莽!”

    于是,无数刺耳的碰撞声里,狄人公主被甩回了上来。

    她惊魂未定地扶住双生兄弟,而就因她的触碰,大殿之中,又浮出了另一层东西。

    锁链无数的锁链,从山川河流大洋,乃至从万丈红尘中,更从殿内的四面八方,显形,伸出,将那天人的四肢、胸骨贯穿,锁在这山河,这大殿中。

    即使以狄人的残忍,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打了个颤。

    大“道主”说:“狄王,管好你的女儿。不可随意动作,不可随意直视天人。”

    便将袖一挥,于是,内殿中就落下数重帘幔,既挡住了山河湖海,红尘万丈的异景,也挡住了无数的锁链,将那人层层阻隔,如在重重烟水后,蒙蒙不可见。

    像帝子隐九重,也像千金藏深闺。

    这一遮挡,只能看到朦胧的美态,倒叫这些被天人震慑的狄人稍微回过神来。

    狄王叫他们将葫芦必恭必敬地放下,拧开了盖子。

    大道主说:“殿下,这是本轮的‘祭品’。最后的一缕炁,我们明日送来。”

    他们都是不能碰传国玉玺的,甚至不能靠太近。

    少年天人在帘幔后没有言语,似是极轻的颔首。

    他们才缓缓退出了内殿,一直离却金台。

    即使在他们退出去后,厚重的大门也没有立即合上,空旷的七重宫殿里,它合得极缓慢。少年天人将头靠着昆仑雪山,静静地听着从门外传来的壁画上的鼎沸人声,红尘热气。

    市井的粗鄙叫卖声,勾栏的诸宫调、杂剧在咿咿呀,不管简陋还是精细,粗野还是高雅,俱入耳。

    管弦丝竹,锣鼓琴笙,戏台上,千般人生。

    今日演的这出叫“闯深闺”。是俗人最喜欢起哄的一出。

    一个女艺坐在粗布重作的帘后,以夸张的装扮、举止,扮作闺阁千金,娇滴滴、娴静地坐在那里。

    一个书生出场了,配件涂脸,却做翻墙的动作

    天人忽然微微一侧,稍擡脸颊,透过重重帘帐,看向殿外。

    等到那个练炁化神的五官乱长的带着一群狄人走了,一直将身形变得只有米粒大小的银鱼,从那公主的裙摆处游下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内殿中,帘帐后,被搁置在手旁的那块缺了一块的玉玺!

    银鱼立即化作少女,在无数“壁画”的嘈杂声音中,李秀丽毫不犹豫,直奔内殿!

    “咿呀,骂狂生,叹狂生,今日闯深闺,实在无礼节!”女角咿呀在闺阁中唱。

    李秀丽脚尖一点,运上那些灵炁,踩着那些锁链,无视了那个修为同样不到练炁化神,明明是狄国的助力,却还被重重锁着的人,直取玉玺!

    帘幔纱帐被她炮弹一样的气流层层掀起,飞开。

    她与帘后人隔着一层最薄的纱帐,呼吸几乎能相闻。

    脸颊几乎相错,交错的一霎,甚至能感知到对方肌肤上的热度、香气。

    太近了。天人呼吸略微一滞。

    少女却无旁骛,直勾勾地盯着玉玺,直到真握住了玉玺,大喜,得手!

    立刻飞身退去,得意洋洋地以极灵巧的身法,避开所有锁链的攻击,跳出内殿,头也不回地跑了。

    徒留少年天人,举起新雪样的指尖,本想将玉玺递给她,见此,缓缓垂下手。

    壁画中,勾栏的“小姐”还又羞又气地在骂那狂妄的书生:“狂生!”、“狂生!”

    似乎耳畔还有刚才的热度,年少的天人侧撑着脸颊,忽然笑了,低声,也似嗔:“狂生。”

    今日才真正见到了她。

    但过狄洲,破九十九重天,孤身入西毫,闯白玉京。如何不狂?

    他朝着那些葫芦看了一眼,葫芦便碎了一半。葫芦里的凡人的炁,茫然地升起,汇入了壁画之中,成为了“壁画”中的一员。

    在这一刻,壁画中的所有人的“声音”都止住了。

    “天人”说:“不必等我挣脱了。且听如今的玉玺主人的号令吧。”

    重重困锁他于此的锁链又在响了。

    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遍布四肢,少年天人不以为意,遥遥看向身侧的山河,耐心等待起来。

    **

    李秀丽拿到传国玉玺后,立即打量,用自己的灵炁一探,大笑:

    这帮混蛋,终究为他人作嫁衣裳!

    他们炼化到最后一步了,只差华家军的百战之炁了。

    可是,她此来狄洲,早已提前携来了华家军自愿赠与她的炁!

    为的就是这一步,移花代木!

    她将那几缕炁从诵世天书抽出,送入传国玉玺。

    下一刻,传国玉玺大放金光,嗡鸣着,虹吸海吞起四面八方的炁,甚至在天空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刚刚离开小罗天,下了金台,“大道主”忽然察觉不对,仰头一看:

    “王昭这么快把玉玺祭炼完毕了?”

    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断被消耗,还有这样的通天能耐。不愧是天定阳神。事成之后,留不得他。

    但念头一转而过,掐指一算,大道主变色骤变:

    “不对!确实还差百战之炁——”

    他立刻返身折返金台。

    来不及了。

    万里江山,此表群民的炁,都灌入玉玺。

    玉玺勾连此表山河,这片山河社稷图,似乎感应到了新的主人,于是,天地都无形地欢呼起来。

    李秀丽一把握住传国玉玺,在这一刻,感应到了这片广袤河山的“意志”。

    天降灵光,地涌金莲,此表万万智灵,下意识地在一瞬间同北望。

    近处的狄人、地煞观修行者,残存的周人,更远的江以南,甚至是京中的假妙善、假洞明子、假王昭,俱听到一声少女的清喝:

    “山河社稷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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