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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仙游戏抽卡:开局抽到浸猪笼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百五十二

    寿阳县。

    高大坚固的城墙外,远山披了银裳。

    纵横水网里,落雪也挡不住来来往往的客舟、渔船、货船。

    守着厚重城门的,依旧是原来的大周兵卒,仍操着本地口音,只改换了狄兵的衣裳。

    三人进城时,没有通关文符。

    守城的士卒扫他们几眼,还不待三人紧张起来,门卒语气随意道:“你们是南边逃来的吧?这些日子来的多了,进去吧。”

    随便翻了翻他们的包袱,手一挥,就放他们进去了。全无想象中的严厉盘查,甚至称得上宽松。

    吕岩与张半武、陈二娘面面相觑,顺利进了寿阳县城。

    县城内,繁华如昔。甚至,更胜往日。

    地面的青砖铺得结实又干净。沿街店铺次第开着,摊贩如云,挑担的农夫、卖杂货的货商,牵着牛、驴畜生的路人。驴昂昂的叫声,似唱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熟食铺子,蒸笼的炊烟直上,融了雪花。人们交错而行,搓着手掌,呵出白烟,时而互相招呼,俱笑容满面。

    巷子里的住宅比邻,井水畔,有冒着雪来打水的妇女,亦有裹着棉袄,雪中嬉戏的儿童。妇女脸颊丰润,儿童健康白胖。

    这样的大雪天,这样的动荡乱世,乍一眼看去,竟看不到陋巷、墙角的饿殍、冻尸,亦无面黄肌瘦的贫家。行人大多俱颜色康泰,神情悠然。

    “一点火烧石砸的破败寥落样子都没有,看着不像经了战乱啊。如此繁华安泰,甚至更胜江南的一些城池。”吕岩看着这副市井炊烟,感慨。

    张半武拧着眉:“难道传言是真的?”

    此地依山傍水,北有两座高山,夹山成险势,又四面环水,可阻挡骑兵。是分南河中游一线最重要的古城之一,南北要冲之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

    过了寿阳,就是一片平坦的中原腹地。

    北方的势力,若要南下,寿阳等几座城池连成的一线,乃是必破之地。

    同样,南方势力若要北上,寿阳也是争夺的中心。

    前阵子,在江南,狄军愈发逼近的标志性噩耗之一,就是狄军打过了分南河,占了寿阳县。

    原本被派守在寿阳县附近的,是以忠心大周闻名的另一位强硬派将军。

    所有人当时都做好了寿阳城破,牺牲无数的消息了。

    可是,听说,寿阳县是自己开城门投降的,狄军未动一兵一卒。

    且战场中心的寿阳,安静得诡异,没有任何征兆,人们迎接狄军,宛如寻常般就归顺了狄国。

    没有任何消息从寿阳县传回,大周上上下下,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姓,绞尽脑汁,费劲打探,也不知道当日县城内部具体发生了什么。

    最后,只能归咎为那位镇守寿阳的将军生了异心,带着全城百姓,纳头降狄。

    因此,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朝野痛骂叛徒声不绝,却也无可奈何。

    难道真是因为举城投狄,所以狄人没有劫掠寿阳,甚至放宽心,以寿阳为买马骨的示范,任由原周国官员经营它?

    张半武扫了一大圈,看着男女老少,尽着厚厚的棉衣,怡然自得。连卖苦力的凄惨人都没看见几个。还有些年轻的俏皮平民男女,趁此在自家屋檐下赏雪。

    人们只有吃饱喝足,身暖意足,平民方有赏雪的兴致。

    一时看去,这座本该牺牲无数的城池,在狄国治下,甚至比玉京都更接近他想象中的太平之世。

    张半武看着这样的情景,喃喃:“狄人莫非真地转性了,不再一味地杀人掠奴,竟当真学起治理天下?”

    都说狄人治下十分可怕,但他们从前也没有在狄人治下待过。只听说他们杀人掠奴,屠杀并化中原为草场。并另有一些十分诡异可怖的传说。但具体怎么个诡异可怖法,又无人知晓。

    现在看来,至少寿阳县在狄人治下,是安然无恙。

    陈二娘道:“这就不清楚了。师兄既然能在这里开个门派的新一脉,那我们暂时也先落个脚,再图将来。”

    话说着,吕岩的肚子咕咕响叫几声,他是弱冠之年的青年男子,饿起来肚鼓如雷。

    闻声,陈二娘笑道:“不过,我们去投奔师兄前,可得好好喝一壶,找个食肆酒馆的,大吃大用一番。从上船到渡江,再到现在,只灌了满嘴的冷风,一口热乎东西都没吃上。吕兄弟,说好的,这壶酒得你请。”

    “使得!使得!”吕岩不好意思地笑了,擡头一看,望见一家像模像样的酒楼,叫做望山楼,便指道:“那家人来人往,生意不错。我们去那里罢?”

    望江楼的大堂上还有几桌空着,三人挑了避风的一桌坐下,四周喧闹热闹极了。吃酒划拳的,大声摆龙门阵的,也有正常说笑的,大堂上首,还坐着个弹琵琶的盲艺人,唱着不知什么曲调。

    三人各点了一样菜。酒自然不能少,叫了两壶整。鸳鸯刀夫妇也不客气,张半武爽朗笑道:“我跟妹子都是粗人,吃不惯什么青菜叶子,想死肉味了。来,我们要点一大盘酱肉!下酒最有味!”

    吕岩笑道:“张兄这么一说,也勾起了我的馋虫。小二,你这什么肉菜最地道?”

    店小二笑嘻嘻:“我家的各种肉菜,酱牛肉做得最好!”

    听到他们公然出售牛肉,而食客们都习以为常。吕岩微微皱眉,又松开。

    大周名义倒是禁食用耕牛之类。但屡禁不止。民间之中,还是多得是老饕,宁可罚钱,也摇变着法地找牛肉吃,亦或出售牛肉,市井中也不少见。朝廷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甚至只能随便地收个牛肉税,便半推半就了。

    何况这里已经归属狄人治下,往北去,多得是好饲养牛羊马匹之地,狄人甚至一度想化中原作牧场,哪里会缺了牛肉?倒也正常。

    张半武夫妇甚至大喜过望。猪肉臊,羊肉膻,他们还就好牛肉这一口,平时在大周也没少私下犯禁。

    此时毫不犹豫,便道:“这样的雪天,酱牛肉配暖酒,能驱寒咧。小二,来两斤酱牛肉!”

    “得咧!”小二等他们点完,立即唱名报菜。

    大概是因为人多,上菜慢,热好的酒倒是先拎上来了。

    张半武一人倒了一碗,三人碰碗,都一口饮尽。他用袖子擦了擦酒迹:“嗝,爽快!”

    暖酒下肚,人也温热过来,聊兴上头,双方又都有意深交,同是渡江客,便各自说起身世来路。

    吕岩苦笑:“张兄别看我一张口,就略带闽音。实则,我家祖上是河东人士,祖籍山西。只是中原一带战乱频发,山西也安稳不了。从我爷爷年轻起,就搬到了当时势力最强的汉人掌权的大周周国的原京城居住。谁料,没安稳多少年,到我父亲的时候,胡人仍然不消停。我父亲是个聪明人,他觉得那时的周国君主和储君,即被俘的前二帝,都是称得上昏庸的君主,强敌压境还醉生梦死,与术士、妓子荒唐作戏,自封道君仙君,朝政却一概不理。国祚恐怕不稳。父亲就带着我们全家再次往南走,这一次,一路过了分南河,下了大江,一口气跑到了江南。”

    张半武道:“令尊是敏锐之士啊。”

    吕岩叹了口气:“是啊,那一年,我才九岁不到。我们在江南住了半年左右,故京,就城破了。我家提前跑了,是逃过一劫,但那时狄人势如破竹,二帝先后被俘,仅剩的一个有望继承的皇子也在拼命逃窜。江南眼看着也要不保。我父亲一不做二不休,带着我们继续南下,到了闽粤一带,天高皇帝远,又多山岭瘴气怪林,狄人的骑兵不好使,再退亦可下海。便就此安居下来。这一住,在那千重岭树,满墙荔枝中,住了十年多。”

    “近来,我父亲又判断周室在江南也龟缩不了多久,而且周室愈往南退,狄人的兵也会愈往南来,只恐闽粤之地也难避战火,难以安身了。他在故京的熟人来信,早讲了狄人的变化,便横下心来,举家再次北上,重返中原。”

    吕岩举起酒碗,饮了一口,呛到,瘦削过分的脸颊通红一片,猛地咳嗽几声,剑眉才拢起:“可是,小生并不愿意走。从前,我还是个小童,不懂事便罢。国都破了,皇家亦逃难,怪不得父亲早做打算。如今,我读了十年的诗书,在大周也取得了功名,有许多结识的有志同窗、可亲师长,亦知礼义廉耻。汉人国祚尚在江南,君王亦在玉京,我年已弱冠,是个成年人,无论从文投戎,自有判断,岂能轻易抛掷国家、背弃君主?”

    “所以我父亲带着母亲、兄长们北上了,独我一个还留在周室。”

    张半武恍然道:“原来如此。贤弟,如今也北上了,是决意依从令尊?”

    吕岩摇摇头:“是我父亲、兄长忽然来信,说我母亲病重了,想要见我。我忧心老母亲,还是匆匆买了船票。”他向前凑近,声音压得很低:“若老母无恙,只是骗我。小生还是要回转大周。若老母果然病缠绵,我服侍塌前,或服了母丧,或待母亲病情宽愈,我仍要南转。到那时,无论是投戎,亦或在朝廷尽微薄之力,都是理应之分。”

    如今是狄国治下,四周虽然喧闹,临近的桌子又都空着,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人们汉家装扮也都未改。但到底寿阳县是归属了异族。

    他敢向同为渡客的张半武夫妇说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半点没有当外人了。

    张半武见他赤诚,果然有意结交,便也漏了自家的底。也压低声音道:“贤弟放心,你这番话,我们绝对不给泄露出去。若论我们夫妻本意,我们也是恨不能投了华家军,一起去打狄狗。只是我们在周国犯下了一桩大祸事,为了救下一个被踏碎了胸口的小乞儿,也为了替一对卖艺的穷苦父女出头,暴怒中,失手打死了那个纵马行凶、仗势欺人、强抢民女的衙内。那衙内,却是黄宰相的亲侄儿。”

    他摇摇头:“唉,任我们有什么江湖名声,双拳难敌四手,在周室的地盘里,官府口中,也不过‘贼婆贼公’,被追缉得上天无路啊。落草为寇,我夫妻更不屑为之。只能来此投奔师兄。”

    “你放心,我们只是来这里暂时过日子躲风头的的。狄狗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我们恨之入骨,绝不与之同流合污。如果有机会,我们也想回转故土。”

    吕岩拱手,十分敬佩:“姓黄的那纨绔,鱼肉乡里,欺压良善,作贱百姓。被士子拿来参了多少次黄奸相,都被人压下去了。后来听说不知道为什么死了,奸相和他那狈妻,发了好一场泼天怒。原来是贤夫妇的侠侣手笔!果然义士!”

    “难得相逢一场,有缘结识,当浮一大白!”

    见他没有半分别语他意,更无看不起武夫的神态,佩服得十分真挚。

    张半武也高兴了,举起碗,跟他碰了一下:“喝!不醉不归!”

    转过头,对妻子说:“罕见遇到吕贤弟这样不酸不腐的爽快读书人,妹子,来,碰一碗!”

    陈二娘是女中豪杰,往日里,酒量比自己的丈夫更豪,性情也比他还利落爽快。要是搁平时,不消张半武讲,更不管什么男女大防,她早就按着吕岩的肩膀,先喝了几大碗了。

    今日里,进了酒楼,聊到现在,除了一开始那一碗,她却一语未发,再没喝第二碗酒。

    张半武聊得上头,喝酒上脸,难免疏漏了片刻,见陈二娘还是没说话,便转过脸来,奇道:“妹子今日是怎么了?”

    陈二娘却捂住嘴:“大哥,我从刚才起,就闻到了一股怪味,想吐。”

    怪味?张、吕二人闻言,转了转头,四下去嗅,酒楼中,除了浓郁酒气、饭菜香气,别无异味。

    他们一脸迷惑时,店小二搭着白巾上来,捧着一大盘子,吆喝着朝他们走来:“酱牛肉来喽!”

    一大盘牛肉炖煮入味,色泽愈深,咸香卤汁浓油滚流,散发热气。

    张半武、吕岩闻得香气,都不禁勾起馋虫,口中生津。

    熟料,陈二娘一嗅酱牛肉的气味,脸色骤变,扭过头去,哇地一声,不停地哕起来。

    张半武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立即站起来,帮着拍她的背,焦急:“这到底是怎么了?”

    放下酱牛肉,店伙计茫然道:“莫非是我们店里的牛肉不合这位夫人的胃口?”

    陈二娘摆一只手,哕得说不出来话,又一阵恶心犯上来时,她夺路而出,跑出了酒楼,在街边,扶着巷子的墙,深呼吸几口,勉强压下了反胃感。

    张半武当即追了出来,吕岩也随在其后。

    “妹子,我们上一躺医馆!”

    “是啊,嫂子,如果不舒服,别强撑着。”

    陈二娘这会缓过来了一些:“没事,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闻到那酱牛肉味,就犯恶心。其他桌隐隐飘来味道也罢,刚才那盘离得太近,我没忍住。”

    见她眉头舒展了一些,捂着胸口,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张半武刚要说话。

    街上寒风吹过,送来市井街巷间的气味,正好这条巷子附近,有许多卖吃食的。

    既有糖葫芦,也有卖饮子的,还有许多卖肉食、卤物的,叫着“荷叶包烤肉”,也有叫着“面条,浓汤肉末浇汁”的,风吹着各色杂味,甜、酸、咸各等香味混揉一起,陈二娘嗅到了什么味道,又没忍住,哇地吐了个天翻地覆。

    等她吐得稍停,她掩着袖子道:“我知道了,是肉味我一闻这些熟肉味,就忍不住想吐”

    张半武心疼坏了,忙半搂半搀着她:“这如何使得?走走走,医馆去!”

    吕岩陪着夫妇二人,一起到了寿阳县城的医馆中。

    谁知道,大夫诊脉片刻,却闪了闪目光,晦暗不明地打量陈二娘片刻,含笑恭喜:“夫人这是有喜了。妇人各不相同,每每显怀,常有口味、气味上的忌讳、喜好的变化。她这是忌讳闻到熟肉了。”

    三句话下去,劈得张半武呆立当场。陈二娘也愣了好一会。

    直到吕岩也笑逐颜开地恭喜二人。她才回过神来,豹子圆眼弯成月儿弯弯,浓黑点眉跳舞一样,半点羞涩也无,只用虎脑壳撞了一下张半武的肩膀,大笑:“哈哈,大哥,你我要有娃娃传承武艺喽!”

    张半武倒涨红了脸,半晌,个壮汉竟然眼睛里浮了点泪光,期期艾艾,既欢喜又凄凉,忙用手指点了点眼角:“那年我们杀出重围,你受了那样的伤上天垂怜,上天垂怜!”

    这时,陈二娘的肚子咕噜噜响了两大声。

    张半武吓了一跳,团团转:“妹子,你腹中难受吗?大夫大夫——”

    陈二娘拍他一掌,笑道:“你傻啊,我这是饿的!刚才吐了几场,我一口饭菜没吃上!”

    等离了医馆,陈二娘在脸上绑了块布巾,削弱了街上的气味。这才出来。果然不再想吐。

    她嚷着:“肉味闻不得了,菜少不了,我饿得能吃几大盘!再来壶热酒!”

    唬得张半武忙道:“喝不得,喝不得!大夫说了,妹子,你怀了身子,不能喝酒!你刚刚想吐的开始,就是酒激的!”

    “啰嗦!”陈二娘白他一眼:“走,我们回那家酒楼去。”

    “怎么?这不能喝”这回连吕岩也要来劝了。

    陈二娘说:“我不喝,不喝,你们总能喝?你们俩傻瓜,那酒楼我们才花了钱,买了酱牛肉跟两壶好酒,若不回去打包拎了,岂不是浪费?酱牛肉和酒,你们俩可以吃,我再点几个小菜,一并带走。”

    如此,回了望山酒楼,见他们回来了,伙计先松了口气,殷勤地问起陈二娘身体无恙否,是否他们店里的酒菜有问题。

    陈二娘道:“无事,不过是肚里揣了个娃娃,闻到肉味想吐,放心,不是你家的酱牛肉和花雕酒不好。”

    一言既出,整个酒楼的大堂的喧闹,忽然安静了下来。

    说话、吃饭、划拳的食客、酒客、甚至连那盲艺人都停了琵琶,所有人齐齐擡头,转向他们这一方。

    连打算盘的掌柜也不例外。店伙计更是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三人被这齐刷刷的视线,看得起了寒毛。

    但只一霎,错觉般,大堂又恢复了喧闹。吃饭的吃饭,划拳的划拳,人人在做自己的事,没一个朝他们多看半眼的。店小二也笑嘻嘻地恭贺了几声,满嘴吉祥话。

    掌柜亲自过来给他们说:“抱歉抱歉,以为这位夫人吐得那么厉害,必定不回来了。所以你们的酒菜,我叫伙计收拾了。要么,我们把酱牛肉和花雕酒的钱,退给你们。要么,给几位赔偿两壶新酒,一桌的素菜,如何?”

    吕岩迟钝,没发现什么,真当方才是错觉,听了:“行,你把酒拿来,再把素菜装食盒里,我们带走吃。”

    “不,我们不用了,退钱吧。”陈二娘却立刻拦住。

    掌柜的很好说话,当即应声退了钱,又送他们出了门。

    态度是生意人的客客气气。

    出了门,远离酒楼后,走在飘雪的寿阳县街头。

    陈二娘才说:“不太对劲。我习武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匪徒贼子没遇到过,刚刚绝对有很多视线盯着我们看,我说错了什么话?”

    张半武摇头:“不知道。但我扫了一遍,这些人中,应该没有任何眼熟的仇家。”

    吕岩看傻了眼:“张兄、嫂子,你们在说什么?”

    “吕贤弟,这家酒楼以后不要再来了,他们家的东西,也不应当再吃。刚才有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们也讲不上来但这江湖中,什么腌臜东西没有谁!”

    张半武忽然低吼一声,拔出刀来,立刻朝着一个小巷子掠去。

    过了一会,张半武又回来了:“刚刚又有东西盯着我们。我追出去一看,是只黄毛畜生,跑得倒快,影子一闪,我都看不清,只能看到大约比猫还小一些。”

    “脚印呢?”陈二娘问。

    “轻巧得很,地上的积雪没留下多少脚印。”

    既是畜生,才作罢。

    被这一打扰,三人重新找了个面馆,要了暖汤素面,裹了腹。

    吕岩抱歉道:“本来说要请你们喝酒,也没有喝成,只有这一碗面汤”

    夫妇俩却举起汤面,跟他一碰碗,都笑道:“说哪里话,情谊不在酒,有缘相逢,清汤亦暖肚肠。来,就当酒了!”

    随后,见天色不早,夫妇俩往师兄开的武馆去,热情地邀请吕岩一起去借宿。

    吕岩推脱不得,被携着一起去了。谁知,到了那气派的武馆,鸳鸯刀夫妇还来不及为师兄高兴,就被告知,张半武的师兄没在馆内,说是上门给城中大户教导子弟拳脚功夫去了,明日才能回来。

    张半武取出师门信物,那几个穿着体面的门人弟子却生了一对富贵眼,因看张半武夫妇衣衫较为落魄,竟含着轻蔑上下扫他们几眼:“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师父他还有个这样的穷师弟?你这信物,我们也不知道真假。请你明天再来,若师父相认了,再说罢。”

    便快手快脚,砰地把门关上了,好似他们是来打秋风的乞丐。

    这些小辈!被养得如此势利!

    当即气得张半武面沉如水,对吕岩道:“对不住了,贤弟,本是好意,却不料叫你一起吃了排头。”

    三人只能去住客栈。

    谁知,这个点了,问了县城几家客栈,都说“住满了,没有房间了”,或者是“打烊”了。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无奈何,打听到城外的郊野里还有一间旅店,三人趁着城门还没完全关闭,出了县城,步行前往。

    雪停了。朔风凛冽。

    虽然天上一丝乌云也没有,竟出了轮惨白的月亮,月光似有若无。

    荒郊之中,残雪覆枯木,野径倒黄草,忽然,他们听到了幽咽哭声。

    定睛一看,昏暗夜色中,前方的路上,背对着他们,有一个黑影正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陈二娘往前走了几步:“什么人?干嘛在路边哭?”

    谁知,她刚走上前,便见那黑影站起来,竟是一头驴。那头驴看了他们一眼,哭声立止,大眼睛里闪着泪花,四蹄并用,逃走了。

    驴在哭?陈二娘吓了一跳,正要去追,却听丈夫说:“啊,我们走得这么快嘛!妹子,看,他们说的那家旅店到了。”

    她回头一看,见荒郊野岭中,果然矗立了一座孤零零的旅店。

    木门被雪风吹得嘎吱作响,墙皮陈旧。门前晃荡着两盏将灭未灭的昏黄灯笼。窗户透出光。

    张半武上前敲门,拳未敲到门,破旧的木门噶地自己打开了。

    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削妇人开了门,她一张脸拉得老长,鼻孔朝天,大嘴巴,相貌丑得有点离奇,手里提着油灯照了一眼三人,长脸上便笑逐颜开:“生客,住店的?”

    三人点点头。妇人立刻让了一身,热情招呼:“这么晚了,难得难得还有还有住店的客人。快,快请进!天寒地冻,别冷坏了。当家的,来啊,给这三位贵客安排两个房间!”

    等三人自被一个同样长脸的男子领去房间。

    笃笃笃。旅店的门响了。

    妇人开了门,风卷着雪灌了进来,却没有看到人。

    她的裙子被拉了拉,便低下头,看到了一个茸茸的影子。

    一只毛色鲜亮,红如火,白如雪的半大狐貍,蹲在地上,歪了歪耳朵:“喂,我也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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