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师的表情阴晴不定,甚至有点变幻莫测,贝果果的心里七上八下。他那双眼睛一直在自己脸上,她避之不及,退无可退。
终于贝果果翻了个白眼,把心一横说:“左老师您到底想干嘛?您的衣服真的不是我扒光的。”
病房的门在这一刻被推开了,“啧,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左念阴晴不定的脸顿时黑了,贝果果歪了歪头,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医生,手上拿着病历本,手指修长,指甲平整干净,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白大褂下的牛仔裤褶皱堆叠,笔直修长的双腿,衬着那纤细的腰,竟然是极其好看。
再看上去,长得也精致,五官不似左念那样棱角分明,却多了几分的柔和,容易让人亲近。
“你来干什么?”左念冷冰冰地问。
“六少好像不太欢迎呀!”
“你都看出来我不欢迎你了,那你还不走?”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看这位……郝同学。”他笑眯眯地看向了贝果果,拔掉钢笔笔帽,一边问一边记录,“胸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
“韩洛!”左念噌的一下站起来,周身好像寒气逼人一般,那个叫韩洛的医生退后了半步,继续笑着问,“六少你这么连名带姓的叫我,有点不习惯啊!我要给郝同学检查身体了,你在这不方便啊,六少你看是不是你先出去?”
“你们医院没有别的医生了吗?”
“我就是这医院最好的医生。”
“那你换个次的来。”
韩洛收起了笑容,郑重地说道:“左念你不要怀疑我的职业操守和职业道德。”
左念冷笑,“那也得你有那玩意再说!”
“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吗?”
贝果果的眼睛嗖的一下亮了起来,这两个男人有故事!
左念理了理袖扣,漫不经心地说:“江仁医院最近的股票一直再涨,有点不舒服呀!”
韩洛脸色一变,轻咳了一声,“六少我今儿真不是来捣乱的,你这个郝同肋骨裂了,我来查房的。”
“肋骨断了?”左念回头看了看贝果果。
贝果果尴尬地点头。
“怎么断的?”
“你砸的啊!”韩洛狡黠一笑,“我算知道你这个视工作为无物的人为什么突然要去大学讲课了,原来你现在好这一口,六少你可别怪四哥没提醒你,你们家老爷子最近可盯你盯得紧呢。”
“那你最好祈祷我家老爷子每天都盯着我,不然说不准我什么时候手抖就把你的密码又说出去了。”
温文尔雅的韩洛瞬间跳脚:“喂喂喂!左念,左老师,你现在可是人民教师啊!你不能干这么禽兽的事儿!你当年学计算机,不是用来破解密码的啊!”
“那你尽管试试看。”
“老胡!”韩洛喊了一声,紧接着外面进来了一个中年医生,“给郝同学好好地检查一下,安排左念做个全身的检查,务必都用最高标准的。”
说完他快步的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了游戏,给自己的账号加了无数个密宝验证。可是仍然觉得不放心,他只能靠在椅子上不断的骂左念,变态变态变态啊!
尽管只是有点骨裂,贝果果也被医生要求住院。
其实住院倒也没什么,甚至不用去上课看系主任的脸色,她倒还觉得蛮好的。可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住在左念的隔壁,左念那人阴晴不定,好似一刻定时炸弹!
许艺林自从上次说了左念的坏话,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贝果果的爸妈仍旧度假未归,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索性连自己弟弟也没说。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好在江仁医院服务一流,护士每天会将饭菜送过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苏润来的时候,贝果果正躺在床上闲的发慌。
“诺,你的笔记本。”苏润将电脑仍在了她的床边。
贝果果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这平淡如白开水的日子,终于可以有点滋味了啊!
“阿润就你最好了!你在医院里陪我几天好不好?没人照顾很可怜的啊!”贝果果撒娇卖萌外加打滚,苏润依旧雷打不动地摇头。
“你就别在我身上动脑筋了,我被安随遇那厮折磨的猪狗不如啊!”
“呃……”贝果果十分想纠正她,猪狗不如不能这么用啊,最起码你用个生不如死也好啊!但是同样也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原理,她追问,“他怎么你了?是不是特禽兽的跟你夜里大战三百回合?”
苏润撇撇嘴:“你也太不纯洁了!这话要是让我家维秦听到了,那他得多害羞!”
贝果果默,唐维秦你好可怜!
“安公子的变态不是用言语能够说明的!他大半夜的指使我去给他买吃的,还要刚出锅的点心,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女,半夜三更的出去溜达,他也不怕我遇上坏人!”
“他更应该担心那些所谓的坏人!”
“贝果果!有你这样的损友吗?!”
苏润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开始控诉安随遇,什么买宵夜不给钱,给他买的小黄书他不喜欢反倒是骂她等等。
“谁让你惹他,我早就说过,安随遇这样的风云学长不好惹。阿润也就是你包子性格,要是有人这么使唤我,老娘就把他咔嚓了!”
她正说得义愤填膺,手机忽然响了。
“过来。”
“哦。”
挂了电话,贝果果呵呵地笑了几声:“阿润,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言罢,她就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动作敏捷的完全不像是受伤住院的人。
“果果你究竟是怎么跟系主任请的假啊?他真是大方,居然大手一挥给你一个月的假!这可马上就考试了啊!等你出院你都大四了,真是幸福。唉你千万别忘了去考试啊!”
“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苏润一把抓住她:“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又没有什么小美男等着你去临幸,你看你这猴急的样子,真给宿舍丢脸!孙教授的那门古汉语,你估摸是要挂了。”
贝果果一个机灵,“为毛?这还没考呢,怎么就挂了?!”
“除非你卷面满分,不然准挂!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跟那孙教授的关系,那就好比潘金莲跟孙悟空啊!他再美好也不是咱们的菜,所以压根没关系啊!外加你上次在他课上吐了的表现,孙教授已经怀恨在心了!”
贝果果又是一头雾水,心想我什么时候吐了啊!后又一想,“不对呀,我还有平时的学分啊,怎么也不至于就挂了啊!”
“向洛尘你还记得吗?”
贝果果点头,孙教授的助教。
“我估摸你俩的关系,他给你个零分,不过分吧?”
“我靠!”
“那我先走了,你最好抽空去找一下向洛尘,好好解释一下当年的事儿。”
“我靠!我是受害者啊!”
贝果果愤愤不平,高中的时候不懂事儿,暗恋了学生会的主席向洛尘,那真是他们学校最好看的一个男生了,不能够完全怪贝果果肤浅,意气风发的少年总是那样惹人注意。两人熟悉了以后,她终于递上情书,向洛尘当时也是满心欢喜的,至少贝果果是这样认为的。
摸了摸她的头说:“这么早就交上来了啊,果果还是你最支持我工作了。”
“纳尼?”贝果果不甚明白。
直到第二天学校的批评大会,她明白了,她写的情书,他根本没看,直接交给了上面,从那以后她在女同学面前就擡不起头,她们看她的眼神统一都是,你也有今天!
所以从那以后,高一的她对高三的他处处横眉冷对,再也没有以往的乖巧,甚至进了学生会跟他作对。有一次险些害得他报考填错学校。
这么回忆起来,好像他们俩的过节是有点深啊!贝果果头疼,一方面想着,向洛尘不会这么假公济私吧?另一方面又想,他就是太大公无私了啊,她的平时成绩真的不怎样啊!
伤脑筋之于,电话又响了起来,她赶紧一溜小跑的去了隔壁的病房,心里暗骂一声:你大爷的电话费不是钱啊,这么近你喊我一声会死吗?
她回想起那天韩洛走后派人送来的账单,不过是简单的住院治疗,他居然开了一张将近十万的缴费单,奸商啊!天理何在!
最关键的是她没钱。
再一打听知道了左念那张缴费单的数字,她又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医科,将来做个像韩洛一样的医生,要不了几天就发财了。
可是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医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是冒名顶替的郝灵。
最终两张缴费单是左念去交的,而她出于不好意思平白无故收人好处的心,豪迈地说:“左老师,让我照顾你直到出院吧!”
敲了敲病房门,左念嗯了一声,示意她进去。
病床上的左老师一手按着键盘,一手握着鼠标,笔记本放在身上,两条腿随意的交叠着,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都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那双薄薄的嘴唇,微微红润,唇角有些用力,显示出他心情还不错。
贝果果愣了那么几秒钟,看的有点出神。
直到他说:“马桶堵了,你去通通下水道吧。”
“呃……左老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疏通下水道?”
“还有别的事。”
“您说。”
“把窗帘拉上,太亮了。”
贝果果攥了攥拳头,几步走过去,用力一甩,窗帘拉上了,他眼睑下的那一层金色消失不见。又转身去洗手间,看到他仍在马桶里的一束玫瑰花,满头黑线。
自从左念来住院,每天都有人来看他,送的东西千奇百怪,出于礼貌,他从来都不拒绝,尽管有好些东西,他回头都会丢掉。而在众多东西之中,最讨厌的就是鲜花,尤其玫瑰花。
那样一大束的黑玫瑰,扔了着实可惜啊。贝果果将花都拣出来,扔进垃圾桶,然后冲洗干净了马桶。
江仁医院的VIP病房甚至比五星级酒店的客房还要好,更像是个高级公寓的样子,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但是自从贝果果说了我照顾你之后,韩洛就默默地让那些专人都放假了。
贝果果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嘴贱啊!以后一定少说话,跟他尽量不说话最好。
从洗手间出来,左念叫住了她:“上次让你背的书都背下来了吗?”
“呃……”
“你住院这么久一定很无聊吧。”
“呃……左老师你善解人意。”
“等会就不无聊了。”
啊?贝果果狐疑,他想干什么?
两分钟之后,许艺林拎着两摞子书进来,一摞是教材,另外一摞是练习册。
“左老师您交代的我都买齐了!”
左念翻了翻,微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了。”
“为左师叔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你先回去吧,孙教授那边不用担心。”
“谢谢师叔!”许艺林恨不得给他鞠个躬再走。
贝果果一把揪住了她低声问:“你搞什么?”
许艺林哭丧着脸,“别问我为什么,学分在哭泣啊!他是孙教授的师弟,表姐这次对不起你了!”
孙教授为什么会有这么年轻的师弟?贝果果顿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谁来给我一巴掌打醒我吧!
“你这是看到书本开心的不会说话了?”
“是啊,我开心的疯了啊!”
“郝同学学海无涯啊!老师真开心有你这样爱学习的好学生。”
“左老师我也真开心啊!”我感谢你八辈祖宗啊,她咬牙。
“回去看书做题吧,有不懂得问我。”
贝果果抱着书本回到自己的病房,抄起一把水果刀,狠狠地插向了果盘,“老娘弄死你,死啊死啊!”
“郝同学?”
贝果果一个激灵,回头撤出了个笑容,“左老师你怎么过来了?”
“练习册你忘了拿。”他的目光落在了贝果果插苹果的手上。
贝果果嘿嘿一笑,“左老师我正打算削苹果呢。”
“哦。”左念非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
“郝同学你记得解剖学基础那本书上第十三章的内容吗?”
她记得。
“你就解剖一次我看看吧。”
“哦。”
贝果果用十字法将一只苹果的皮小心翼翼的都削掉了,左念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转身走了。
“那个……”
“怎么?”
贝果果咬了咬唇,左老师我该怎么告诉你,刚才我给您通马桶之后没洗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