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是中了60亿,周呦呦,我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大概是遇到了你。我对你说过的话,怎么会忘?你跟她们都不一样。你每次气得我肝疼,明明欠揍的不行,我却还在鬼使神差的想,怎么那么可爱。你整天把钱挂在嘴边,你真在意么?有钱你过的开心,没钱你照样能没心没肺过下去。”
“我准备拿出后面几十年好好珍惜的人,一错眼的时间,流了满地的血。抱你上救护车的时候,随行的医生冲我吼,说我手抖什么,抱不住让他抱。”
郑易开着车,目视前方,声线平缓,没有什么起伏,我却听的心尖直颤。
“后来你输血抢救过来,我才松了口气。”郑易侧头看我一眼,翘了一下唇角,“你出一次事能把我吓得半死,如果再来一次,我大概会提刀弄死舒念。”
我忍不住低声说:“你也知道是舒念搞得鬼,还跟她一起膈应我。”
郑易叹了一声:“那天忙的焦头烂额,你跟我说和舒念一起对付夏青,我直觉不对,但听你说准备七月份再去许家……是我不好,早该料到舒念的打算。”
“舒念到底想干什么?”这也是我一直困惑的,“她想设局让夏青不得好下场,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吧?”
“她本身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郑易沉声说,“如果没有你,她对付夏青,可能还有更阴狠的办法。”
我听得难以理解。
郑易说:“舒念跟夏青不一样……”
舒念跟夏青不一样,夏青想要的,不过是自己出人头地,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摆脱讨债一样的家庭,再不想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面红耳赤的讨生活。而舒念,野心更大,她想要的,是重新光耀舒家的门楣。
舒念正好经历了舒家轰然倒塌的那几年,从最初的车马盈门到人走茶凉,舒念的姑妈被许家羞辱,被迫远走他乡,舒念的父母早亡,颠沛流离的跟随姑妈在异国他乡生活,她心里大概一直有一口气难以下咽,想翻盘,想让舒家再次扬眉吐气的站起来。
她跟夏青其实有共同之处,两个人都心急,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走捷径。
舒念打不成郑易的主意,便嫁给一个老男人,靠他的声势武装自己。郑易说,他在美国那几年,听说舒念几次回国,阵仗十足,不动声色地刷着舒家的存在感,那段时间,H市里风传舒家将要起死回生。
谁知道舒念老公一病逝,几个不安分的继子、一场沸沸扬扬的遗产纠纷,便将舒念打回了原形。
所以舒念选择借自己姑妈的过往,重回H市。她心里肯定是恨许家的,但许家根基深厚,她根本奈何不得,便能屈能伸的想让舒云嫁进许家,提提舒家的气焰。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都不会让夏青好过。
“至于我,”郑易沉声说,“她回国之后约过我见面。她那场遗产官司当时即将出结果,肯定会归属给她,但她那几个继子也不是吃素的,不让她手里的股份腰斩估计不会罢休。她知道郑氏的困境,所以想找我合作。”
郑氏如果想收购境外的公司,很难。当地政府对这种技术类企业本身就有很高的保护意识,即便轻易松口,收购价格绝对不美丽,而舒念有近30%的股权,郑氏只需收购20%多的股权,然后通过和舒念做郑氏的股权转让,就可以不多花一分现金解决问题。
双赢。
我有些疑惑:“想收购她那家公司的应该不止郑氏吧?为什么她一定要找你?”
郑易看了我一眼,轻咳了一声,没说话。
我转转脑子,明白了,面无表情的转过头。
旧情未了。
我声音凉凉地说:“真是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啊,算计了夏青,又消灭了我这个情敌,虽然我命大,但是架不住人家命好啊,你爸突然急病去世,扔下个烂摊子,我没有死又有什么关系,像你这种富有满腔责任感的人,为了郑家,不得不忍辱负重、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但又舍不得我这个真爱,所以让我帮你演戏,你也很会打算盘啊郑易——你那天放的那首《演员》,请再放一遍,谢谢。”
郑易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侧头莫名的看我:“你说什么?”
我掀掀眼皮瞅他,“说你的心声啊。”
郑易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拄在车门上,捏了捏额角,头疼地说:“就知道该早点跟你说清楚,说到一半,重点就被你带偏了。”
“刚才说那么多,你以为我是在煽情?”郑易无奈地说,“你被她捅了一刀,是我这个男朋友没有保护好你,我怎么敢像没事人一样,让她可能再来一次?通缉犯没抓到,抓到了也未必会供出她来,呦呦,放一个蛇蝎心肠的人在你身边,我晚上睡得着?”
郑易的手指在方向盘的上敲了敲:“郑氏哪怕破产,跟我有多大关系?郑皓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这种时候不出点力,要他干什么?白等着拿分红?郑氏的那点破事,自有他学着去处理,我不过是利用郑氏做个局而已。”
我费解的看他:“什么意思?你不是为了郑氏卖身求荣?”
郑易额上仿佛挂了一排黑线:“我只能说,你这个反应,让我十分放心,说明没有露出破绽。”
我:“……”
我自觉误会了人,只好调整一下语气,轻声细语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不管是收购还是股权置换,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吧?股权一卖,可以拿到很多钱啊。”
郑易眼里带着点笑意,看我一眼说:“我总不能在华尔街白待几年,不敢说山人自有妙计,解决问题的办法总是有的。”
“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妙计?”我忍不住再次打开嘲讽模式,“既然舒念那几个继子本来就没想让她好过,怎么不等他们下手呢?再说,既然你们目标一致,你干脆跟他们一起联手对付舒念,不是更好?”
“如果目标一致,哪至于让你受罪?”郑易扬了下眉,“他们想要的是利益,拿到舒念的股权,靠内部做账的可能性比较大,先不说他们能否接受我一个外人入局的,单从结果讲,他们顶多吃掉她一半的股份,还要建立在公司市值稳定的基础上。”
郑易沉声说:“我要的是她分文不剩,再也碰不得你分毫。”
*
A市距离H市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郑易将我送到别墅门前时,已是深夜。
小区里到处是暖黄色的灯光,看着就觉得温暖,虽然这栋别墅我没住多久,但在外人生地不熟的漂泊俩月,再回来便觉得无比心安。
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郑易大概也有些疲惫,缓了缓神后侧身看我,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请求:“瞒着自做打算确实是我不对,虽然路上跟你解释过,但无论如何都让你伤心了……看在我跪搓板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我说:“你只跪下去了一条腿。”
郑易一愣,满头黑线的说:“我跪到一半,不是你转身跑的?”
“是。”我点点头,“因为我没有想清楚,即便你真跪下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原谅你。你路上说的那些话,我听进去了,所以我想了一路。”
郑易正襟危坐,神色认真的看我。
他应该是能猜到我要说什么的,不然漆黑的眸子中不该闪烁着无法言说的复杂神色。
“我这个人很不喜欢走回头路的,即便我可能在分岔路口做了错误的选择,但是我懒得再回头了。”我面色平静的说:“我还是坚持那天说的话,分手吧。”
郑易长久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开口,嗓音都哑了:“呦呦,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那天真的太伤心了。”我想了半天措辞,说:“分手的话再说一遍,真的好难,尤其是在你解释过后。平心而论,我能理解你,因为担心我再受伤害,因为想让舒念再也奈何不得我,所以让我暂时委屈几天,做为你的女朋友,哪怕之前不信,现在也应该相信你。”
我侧头看窗外,淡声说:“郑易,我信你,但我就是不喜欢你了。可能是我矫情,可能是我没良心,对不起。”
车厢中寂静的可以听见郑易的呼吸,深而缓。
他低哑着嗓音说:“是我不好,到底还是让你失望了。”
我攥着拳平复了半天气息:“那就这样吧,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麻烦你开下后备箱,我拿行李。”
说完我毫不犹豫的开门下车。
郑易也跟着下车,帮我将行李箱拎下来,递给我后,却迟迟不放开箱子拉杆。
我使劲往自己手里夺了几下才夺过来,抬头看见他疲惫又憔悴的神色,不忍的侧过头:“天冷,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呦呦。”他哑声叫我。
我头也不回的拖着箱子进了家门。
H市的天气也冷了,才刚到11月,幸好家里是自采暖,我开了地热,扔下箱子上楼去敷面膜泡澡。
再下楼,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屋内温暖如春,我瘫在沙发上放空片刻,心想差不多时间了,于是拿过手机打开和郑易的聊天页面,开始发消息。
刚才跟你说分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你现在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了吗?
我刚发完,还没半分钟,门外就响起了砰砰的砸门声。
大半夜的,吓得我差点从沙发上蹿起来。
砸门声不绝,我轻手轻脚的凑过去,都不用看可视电话,隔着门就听见郑易咬牙切齿的说:“周呦呦,你给我开门!”
一个多小时了,他居然还没走吗?
我莫名的有点心虚,隔着门说:“我不开,你怎么还没走,快回家吧!别把我门敲坏了,很贵的!”
郑易在面外估计要跳脚了,粗声说:“你不开我会敲一晚上你信不信?”
我:“……”
我无语片刻,期间他真的一直在砸门,只好清清嗓子说:“那你答应我,进来不许打我!”
郑易似乎深吸了口气,他稳住声音说:“好,不打。”
然后我小心翼翼的给他开了门——刚拉开一道缝,对上他通红的双眼和跟锅底一样黑的脸,我就后悔了!
然而已经晚了,郑易喘着粗气一把便将门推开,我吓得不由自主的尖叫了一声,在他重重甩上大门的声音里,抬脚就往里跑。
郑易在后面大步追我:“周呦呦,你还敢跑!”
“不跑难道乖乖被你打吗?”我躲到沙发后面,隔着沙发跟他对峙,“说好了不许打我!”
郑易沉着脸哼笑,脱了西装外套就抬手卷衬衫袖子:“我打不死你!反了你了简直!”
他绕着沙发伸长胳膊抓我,我边躲边说:“我这是让你感同身受!你刚才有多痛苦,我那天就有多难过!”
多亏单宇指点,让我学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郑易怒道:“我是无心的,你呢?!故意气我是不是!”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我转到沙发前面,对上沙发背后郑易那因抓不到我而张怒火中烧的脸,得意的冲他吐了下舌头,“你给我发了信息解释,我也给你解释了啊!现在咱俩扯平……啊!你放开我……唔……”
我话还没说完,郑易已经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两条长腿一跳越过沙发,一把抓住了我,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怎么动作的,自己就被推倒在沙发上,然后被他动作凶狠的低头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