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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的◎
晚餐结束,边聿父女携手送客人出门。
庭院中亮起玻璃柱头灯,光线温柔,克莱尔松开爸爸的手,跟徐行知说了再见,又过来跟沈清央道别。
“姐姐。”小姑娘拉拉她的小拇指。
沈清央顺着弯腰。
“姐姐。”克莱尔踮脚附在她耳边,气声软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爸爸不让我问。”
沈清央被可爱到:“你问。”
“你是uncle的女朋友吗?”
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沈清央愣了下,还没回答,克莱尔又小声补充道:“姐姐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沈清央睫毛缓慢垂落,手指摸了摸小姑娘的脸。
这举动默认是不回答,克莱尔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对她弯了弯眸,退后几步回到边聿身边挥手:“姐姐再见。”
沈清央也笑着回挥。
夜色中,车子重新启动,沿着原路开出了别墅区,一路上从车窗看出去,辽阔的夜幕中星光点点。
回公寓之前,徐行知在附近的超市停了下车,下去买东西。
他未邀她一同前往,于是沈清央留在车里玩手机。
国内时间在中午,她想了想,给方琴发去一条信息,请她帮忙给那盆三角梅浇浇水。
虽然现在到了夏天,三角梅花期已过,但好好照料来年应当还会开花。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很快得到方琴的回复:[知道你惦记,一直帮你照顾着呢。]
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沈清央从表情中挑了一张猫猫感谢回过去。
长辈们都是不爱打字的,过了一会儿,方琴发来一条语音:“清央,今天不烧了是吧。那也注意不要吃生冷的,多出去晒晒太阳杀菌,不要一直窝在酒店里。”
沈清央听完这段语音,软声回:“知道了琴姨,今天出去晒太阳了,不用担心我。”
后面方琴又殷殷叮嘱了几句,诸如不要熬夜,工作别太拼命,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她都一一耐心应下。
结尾,方琴补了一句:“我听你徐伯伯说行知和你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事记得去找你哥帮忙。”
合上手机,沈清央靠着椅背出了一会儿神,后知后觉徐行知去的是不是有些久,刚偏头,就看见男人拎着两个购物袋推门而出。
白色光线泄出玻璃门,短暂笼罩他身周一圈。
沈清央连忙开门下车。
“这个给我吧。”她想帮他分担一个。
徐行知没动,换了右手的给她。腾出手用车钥匙按开了后备箱,把自己手里的丢进了后备箱。
“我这个呢?”沈清央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手里的这包好像都是零食。
“随便放。”徐行车回了驾驶座那侧。
他这么说,她便抱着袋子坐回副驾驶,关上车门。
安全带扣上,车子重新出发。
购物袋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零食,甚至还有酸奶和牛奶,因为冰到她的腿,沈清央把它们挪到了最上面。
过程中,包装袋被挤压出哗啦啦的声音。
徐行知瞥过来一眼。
“我没吃。”沈清央解释,“是盒子太凉了,我拿到上面来。”
知道他洁癖严重,她不会在他车上吃东西。
徐行知没说什么,淡淡收回了目光。
到了公寓,徐行知先将新鲜蔬果和牛肉放进冰箱,沈清央把那两瓶奶也递过去,转身想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想吃夜宵吗?”
她回头。
徐行知扶着冰箱门的那只手里有一盒鸡翅,视线偏过来。
“……可以吗?”
他目光微侧:“边聿家晚餐不好吃吗?”
“不是。”沈清央不知道怎么解释,“我那时候不太饿。”
徐行知不置可否,又拿了几样东西,关上冰箱门。
趁他弄夜宵的功夫,沈清央回卧室洗了个澡。
浴室在主卧里,中间一侧有衣帽间隔断,不过她没动过衣帽间,自己的衣服一直是放在行李箱里。
洗完澡出来,沈清央擦着头发,闻到十分勾人的食物香气。
她穿着睡裙走过去,岛台上有切好的西瓜和红莓,颜色鲜艳解暑。拉着高脚椅坐下,徐行知背对她在水池前洗手,衬衫袖口向上拽了些,绷紧,手腕线条嶙峋流畅。
沈清央顿了下,错开眼,转而去看香气主谋,番茄意面和煎鸡翅。
面只有一份,且分量很少,鸡翅更是只有两个。
“你不吃吗?”沈清央擡头问。
“没这个习惯。”徐行知回身从她手边抽了张纸巾,眉眼清倦,“我去洗个澡。”
他说完离开客厅,推开了主卧的门。
沈清央张了张唇,主卧的浴室她刚用过,热气都不知道有没有消散。
忽然之间,想起徐行知这两天好像睡的都是沙发,用的都是主卧浴室。
只是她昏昏沉沉的没有特别注意到。
被忽略的细节在脑海里冒出来,徐行知这公寓虽然不小,但好像是只有一个卧室,他并没有让朋友来家里住的习惯。
低头心不在焉地吃面,食物味道重新拉回了沈清央的注意力,比起在维斯吃的,显然徐行知的厨艺更好。
吃完,她从高脚椅上下来,端着空掉的两个盘子去水池里清洗干净。
徐行知从浴室出来,察觉到些许异样。
卧室里开着灯,少了些东西,他走出去,果然看到枕头和羽绒被被抱到了沙发上,而刚吃完夜宵的那个人正弯腰在调整枕头的位置,质地柔软的睡裙落于膝盖之上,裙角轻晃,时不时扫过她小巧的膝盖。
他走过去。
湿润清冽的气息靠近,沈清央察觉到身后来人,一转身差点撞上徐行知的胸膛,她条件反射地后退,膝盖一软,坐到了沙发上。
“你在干什么?”徐行知垂眼。
沈清央仰头:“我在沙发上睡。”
“床不舒服?”
“不是,我总不能占用你的卧室,让你睡沙发。”
她说话时淡红的唇一张一合,脸庞白皙细腻,神情认真。
徐行知盯了几秒。
沈清央察觉到他突然变深的目光,僵了下。
“两个选择。”他微俯身,距她鼻尖一寸之遥,“你自己回卧室,或者,我跟你一起。”-
这天晚上,沈清央失眠到凌晨才睡着。
或许是因为前两天睡得太多,她躺在床上毫无困意,翻来覆去半个小时之后,塞了耳机用平板看电影。
片子是随机选的,据说是去年奥斯卡提名,一部挪威电影,女主角无比随性地在人生里游荡,不在乎每一个选择会带来的后果。在很多个被质问的时刻,她只是敏感摇摆地说:“我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要。”
虽然是双语字幕,但挪威语听着实在像天书,看到一半,沈清央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她被门缝处透进的微弱亮光弄醒。
倒也没有完全醒,只是迷迷糊糊地听到动静,于是用被子蒙住头,含糊不清地呢喃了几句。
床边微微陷落,有人低声问:“吵醒你了吗?”
沈清央侧身,被子往下拉,露出小半张素白干净的脸,她睡眼惺忪:“哥……”
光线昏昧不清,徐行知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无恙:“我很快,等会你就可以继续睡。”
“……”
陷落的那侧慢慢恢复原样,一个衣帽间相隔的浴室传来不甚清晰的水声。
沈清央躺了会儿,掀开被子慢吞吞下床。
她走到浴室,伸手敲门,听到徐行知说“进”,推开了门。
他刚洗漱完,额前黑发微湿,捋了上去,五官清淡锋利。
她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困困地打了个哈欠。
“你们公司上班时间这么早吗?”
徐行知扣好腕表,擡眸看她:“有个视频早会,要早点去。”
“那我今天还能跟你一起去吗?”
“不睡了?”
“不想睡了。”沈清央揉揉眼,勉强打起精神,“我想去玩Ewelyn。”
徐行知没什么意见,告诉她十五分钟后出发便出去了。沈清央洗了个脸便完全清醒,她从行李箱中翻出一支防晒涂了点儿,十分钟后,走出卧室。
他递给她牛奶和三明治。
沈清央只把牛奶喝了,三明治带着路上吃。
久违的早起通勤体验,虽然通的不是自己的勤,沈清央还是有些感慨,她边吃三明治边看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这座精英之城,街道上出现最多的便是学生和白领。
风和日丽,阳光依然灿烂。
到了公司,徐行知把自己的工卡给了她,转头去开会。
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讨论上次产品瑕疵的后续改进方案和问题,头脑风暴两小时后,大家都有些累,喝杯咖啡,换用了更为温和的讨论方式。
徐行知揉着眉心,向后靠,手里翻过一页文件。
片刻,他想起什么,按亮手机,屏幕上并没有显示那只小羊的信息。
她倒是挺乐不思蜀。
会议在上午十一点半结束,徐行知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Ewelyn也好好地在玻璃展柜里。
他把手里文件搁下,走到落地窗前向下看。
沈清央果然在下面,阳光晴朗的球场上,她独自一人在玩滑板,灯笼袖衬衫下摆收入高腰紧身牛仔裤中,身姿曼妙得像蝴蝶翩跹。
沈清央其实并不是熟手。
她接触滑板最多的时候是在大学,那时候加了个滑板社,后来因为学业繁忙退了,虽然只玩了个半吊子,可她其实非常喜欢。
前后试了几步,她调稳,借力后另一只脚离地,顺利迎着风滑了起来。
这次滑得太顺,沈清央张开手,长发飞扬,享受着清风拂面的自在。
谁知下一秒重心突然不稳,滑板偏了轨道,朝边缘拐去。
沈清央忽地睁开眼。
心里短促一惊,刹那间,脑海中闪过好几种摔倒的方式,然而滑板速度快得容不得她思考,千钧一发之际,腰间凭空出现一只胳膊将她抱起来。
她趔趄着跌进男人怀里。
脚下的滑板飞了出去,撞到球场边缘才停下。
她倒吸一口冷气。
“现在怕了?”徐行知的声音自头顶落下。
沈清央在他怀里站稳,惊魂未定,眼里闪着稀碎的阳光:“你怎么过来了?”
徐行知松开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视线落到滑板上:“谁给你的?”
“Leo。”沈清央弯弯眸,她在咖啡间遇到Leo,聊了一会儿之后,对方热情地把滑板借给她玩。
把滑板捡起来,沈清央拍了拍灰尘,仍然放在地上,单脚慢慢朝徐行知滑过去。
她吃一堑不长一智,徐行知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有了支撑,沈清央底气回归,手放到他掌心,踩在滑板上,跟着他慢慢往前滑。
并不算太安全的姿势,人还是东扭西扭的。
但她不想单脚滑,觉得这样更有体验感。
徐行知牵着这只笨拙的“蝴蝶”走出球场。
到草坪,她终于收了滑板,腾出空问他:“你开完会了吗?”
他瞥了她一眼,擡手摘掉她发顶掉落的一片叶子。
沈清央下意识仰头,看到男人修长清晰的骨节和捏在指尖的一片叶子。
她摸摸鼻子,露出一个纯粹的笑,转移话题:“现在去吃饭吗?”
“你饿了吗。”
“有点。”
“那走吧。”徐行知拎过她手里的滑板。
今天比昨天来得早,食堂琳琅满目人来人往,沈清央转了一圈,最终拿了牛排沙拉和一份芝士土豆泥。
用徐行知的工卡刷了费用,她落座他对面,看着落地窗外的草坪和蓝天白天解决掉午餐。
吃完,徐行知带她回了办公室。
“下午还出去玩吗?”他问。
沈清央摇头,她有点儿累了。
“那过来。”徐行知招手。
人被按在办公用的人体工学椅上,徐行知俯身,一手搭着椅背,一手环过她移动鼠标。
沈清央偏眸,男人侧脸骨骼分明,被电脑屏幕映出微微的亮光。
她呼吸微屏,定定心神。
几页纸缓缓从打印机中吐出来。
徐行知直起身,拿了过来,递给她。
“这是什么?”沈清央一头雾水,白纸黑字上密密麻麻的英文。
“一份小合同,帮我看看?”他微擡下巴。
“我?”
徐行知侧头捕捉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五个钟头,够吗?”
沈清央随手翻了翻薄薄的三页单面纸,不以为意:“你在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徐行知唇微挑,揿开桌上的阅读灯:“这里是你的了。”
沈清央的专业能力的确无需质疑,只是这份英文合同涉及她不曾了解过的领域,有许多专业单词不认识,只好用徐行知的电脑查。
他的办公桌和办公椅都很舒服,工作起来让人不知不觉沉浸,虽然比她预计的多用了半个小时,但还是在徐行知回来之前看完了,有存疑的地方都做了密密麻麻的标注。
沈清央往后仰靠,椅子也顺着腰背弧度柔弯,文件盖到脸上,她阖眼休息。
徐行知回来时,沈清央已经睡着了。
他拎起文件,椅子上的人睫毛轻颤,秀致鼻尖下意识一蹙。
娟丽字迹跃然于纸面空白处,沈清央小时候学着他练过一段时间的字,渐渐也写出自己的风格来,字体工整而不失力道。
徐行知视线逐行扫过那些批注,看完,他用纸尖轻挑她的下巴。
麻麻痒痒的,沈清央从浅寐中醒来,视线朦胧,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你回来了。”
徐行知低眼:“下班了,辛苦你了。”
“还好。”沈清央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认真道,“不过有几个条款涉及你们行业名词,我没太看懂,你能帮我解释解释吗?”
“哪里?”徐行知掌心压着页头,在她旁边弯腰。
“这里的免责条款,还有这里……”
疑惑一一收到解答,沈清央合上钢笔,物归原处。
徐行知的笔筒很特别,镂空三角形,铝合金的材质,她顺手摸了下,金属感冰冰凉凉。
关上阅读灯,二人一起下班,在Downtown一家街头餐厅吃了晚餐,徐行知驱车带她回家。
路上不幸遇到了桩小车祸,没伤到人,但被撞的车要等着警察来拖,于是那条路上堵得水泄不通,他们也只能等着。
夕阳斜落,圣荷西日落美得像副画,金黄色日光在城市尽头远远沉落。
夜幕覆盖,沈清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早上起的又早,一天下来,她忍不住在车里打起瞌睡。
半个多小时后,车流终于动了起来。
驶入地下库,停了车,徐行知关掉车内的一切设备,偏头想叫醒副驾驶的人,又在触及她低低垂落的眼帘时转了念头。
他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门,俯身将人抱出来。
楚楚动人的眼眸在电梯打开时微睁,半梦半醒的迷茫。
徐行知输入密码,公寓门打开。
“……”玄关没开灯,沈清央人被放到玄关矮柜上。
眼皮有点沉,她没完全醒来,脑袋还靠在徐行知肩上。
“徐行知……”她努力睁开眼。
他“嗯”了一声,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方形麂皮盒子。借着月光,沈清央勉强看清里面装的是和Claire一样的红玉髓手链。
徐行知给她戴上,链子纤细,衬得她手腕吹弹可破。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他深邃的眉眼,隐在夜色里,冷淡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并非假以辞色的温柔。
她昨天的确是多看了几眼小姑娘的手链,但绝非是也想要一条。
“哥……”沈清央难以抑制此刻心口的发热。
揽过她的腰,徐行知将人抱下来。
温热声息拂过她的耳畔。
“你也有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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