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然的阴影覆盖,纪筝眼前瞬间拉近的,是周司惟模糊的眉眼,晦明的橙色光线将他原本清晰的轮廓模糊。
他的呼吸洒在耳垂,令人酥痒的热气蔓延到脖颈。
然而这些感官,都比不上唇上的触感让人背脊过电流般地一颤。
周司惟含住她的唇,手绕到她背后揽上细腰,把人往前带,辗转碾吻几下唇瓣,松开她。
纪筝还处在懵神的状态中,唇上忽然一凉,随即听到他低笑了一声,捏她脸:“乖,张开嘴。”
她从脖子红到脸,顺从地张开柔软的唇,任由他撬开唇齿,掠地攻城。
闭上眼,睫毛轻颤,鼻尖肌肤相贴,互相摩挲脸颊,气息在缠绵间越来越重。
她发烧加感冒,逐渐换不过气来,拽住他的衣服,偶尔呜咽两声。
周司惟根本没有想要放过她的意思,两指圈住她嶙峋的手腕,拉到怀里,强势又强烈。
贴得这样近,纪筝耳边是他温热有力的心跳声,身上浅淡的沉香气息热度节节攀升。
然而她即将窒息,软弱无力地咬他唇,轻刮二人相扣的掌心示意。
月色入室,纪筝再度睁开眼时,入目便是周司惟近在眼前的脸。
他漆黑的睫承着清冷的月光,眸色却温柔地注视她,摩挲着她一截细腻手腕,轻轻吻着她的唇角。
她小口小口喘气,呼吸夹杂着一丝蜡油气味的空气,攥他衣服,靠在他怀里。
平复半晌,纪筝擡起半阖着的睫,看周司惟:“我话还没说完。”
声音微哑,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勾人,水润润的眸子里绵延出缱绻的情意,玫瑰色的唇像晶莹的花瓣。
周司惟低头温柔地再度亲她:“你说。”
她张了张嘴,恰好给了他机会,音节被吞下,唇被堵住。
周司惟掌心捧着她的脸,略带一丝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脸颊的轮廓。
纪筝在这样极有耐心的温柔描绘里,模模糊糊地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还要说什么。
到最后他终于放开她,她也没想起来。
蛋糕是黑巧口味,融化的蜡油滴在奶油抹面上,因为时间过长已经冷却凝固。
纪筝小心翼翼切下一块,递给周司惟认认真真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拿过来体温计,阻止她想先吃蛋糕的动作,先测量体温。
纪筝下午醒来时就觉得浑身乏力消去大半,这么一侧,温度果然降下去了。
她眨眨眼:“你看,我说会消的吧,要给药物作用的时间。”
周司惟却冷不防问道:“你经常发烧吗?”
“还行。”纪筝一边吃自己做的蛋糕,一边含混地答。
刚去伦敦的第一个冬天,她确实十分不能适应大学肆虐的寒冷,连连发烧了好几次,都是叶璃在照顾她。
认识叶璃,纪筝才知道自己独立生活的能力有多差,叶璃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周围药店和超市所在地,还能在搬进来几天后就伶牙俐齿地和怀聿讨价还价房租与水电费。
她那时唯一的乐子,就是看叶璃熟练地把怀聿堵得哑口无声。
纪筝回过神来,周司惟轻柔地摩挲着她的鬓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叉一块混合着奶油草莓的蛋糕,送到他嘴边。
周司惟垂眸,含下,夸赞:“好吃。”
纪筝抿着叉子,眼睛亮晶晶的:“周司惟,你有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她想给他完整的生日,把以前缺的都补回来。
“没有。”
她垮下脸。
周司惟弯唇,俯身轻轻咬了下她的唇,嗅着她发间浅浅的甜香。
“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失而复得,她最珍贵。
何况还有这份心意,孤品珍宝亦不能及。
纪筝没有在深城待很久,请假只能请一天,她买了第二天上午的机票回南城。
周司惟的收购项目还没有处理完,暂时还不能回去。
前天她连夜从帝都离开,只简短给疏云打了声招呼,回公司后自然遭到疏云的盘问。
纪筝老实承认,自己是去找未婚夫。
疏云点她的额头:“要矜持矜持!不能上赶着懂不懂,男人一惯就变坏。”
疏云叹气:“宝贝,我是跟你说真的,男人都是贱骨头,得到之前和得到之后两个样,即便是未婚夫你也得矜持着点。”
纪筝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疏云恨铁不成钢:“也不知道哪个男的这么好的运气,让你巴巴地连夜跑过去。”
纪筝稍稍思忖:“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啥?”疏云差点以为听错了。
纪筝却是认真的:“他周四回来,周五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那还是不了,”疏云客套:“你们小情侣小别胜新婚的,我去当什么闪闪发亮的电灯泡。”
“不是,”纪筝笑:“还有我另外两个大学室友,其中一个你应该认识。”
“你大学室友我怎么会认识。”疏云不以为意。
纪筝支颐:“就是你老看的童话不童话,她就是我大学室友。”
“谁?”
“童话不童话。”
疏云呆愣两秒,而后很小声的尖叫了一下。
“真的假的?”她晃纪筝的胳膊:“我晕了,我超喜欢她的,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她刚回国,我也是才知道。”
疏云瞬间兴奋:“那周五就算不冲着你未婚夫,冲着童话我也要去了。我爱死你了宝贝!”
纪筝一边笑,一边躲她的亲吻。
搞定了疏云这边,成嘉嘉和童然就方便多了,她们对此表示完全不惊讶。
童然在群里吐槽:【你俩就是天生一对,502胶黏着的缘分。】
成嘉嘉:【好羡慕。】
童然:【你才更值得羡慕好不好,都快结婚了。】
纪筝:【婚期定了吗?】
成嘉嘉:【还没,今年过年带他回家见父母。】
纪筝弯唇,发了祝福后,转头开始给成嘉嘉挑新婚礼物。
多年好友,她想订做一些特别的礼物送她。
下班回家之前,纪筝收到了一大捧重瓣百合花,清新雅致,盛放得无比美丽。
疏云和她一起出来,“哇”了一声:“好有心啊。”
纪筝翻了一下,花间没有卡片,疏云精准点评:“有钱不够浪漫。”
秋天的低温秋植百合不是完全的白,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晶莹饱满,非常漂亮,粉心是渐变茱萸色,有些像莲花的形状。
纪筝拨了两下花瓣,弯弯眉眼:“我猜没有卡片是因为他没法自己写,所以干脆也不让别人写。”
疏云惊了:“宝贝,你吃错什么药了,还是这男的给你灌了迷魂汤,你这么为他开脱?”
她的神情逗得纪筝乐不可支。
“恋爱中的女人太可怕了,”疏云总结:“你已经没脑子了。”
纪筝把花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周司惟,表示自己收到了。
一小时后,周司惟回复:【只有花?】
她正拿着个玻璃花瓶,把百合插进去,整理好用小壶喷水,闻言腾出一只手按下语音:“不然呢,你还想看什么?”
周司惟只回了一个字:【你。】
丰盈的花瓣染上水珠,新鲜得像夏日枝头初开,纪筝莞尔,故意打字:【高清正脸照,一百人民币一张,童叟无欺。】
信息刚发出去,那边拍来一万元的转账。
她迅速撤回,改换:【高清正脸照,一万元一张,童叟无欺。】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纪筝把花瓶摆到办公桌左上角,往椅子后靠捞起手机。
周:【转账200000.00】
纪筝:……
她点了退还,然后发过去一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包。
最后,她还是和花枝馨香的百合一起,自拍了一张,发过去给周司惟。
发完这张照片,纪筝忽然想起她和周司惟唯一有过的一张合照,是那年连云山山顶,请一位路人帮他们拍的,拍下的时候,周司惟倾身吻她。
手机丢了,这张照片也未能留存,她只有洗出来的发旧的照片纸。
想到这,纪筝立刻就给周司惟发信息,问他是否还保存着这张照片。
片刻后,周司惟给她发了过来。
手机像素日新月异,当年拍出的照片如今再看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天朗气清,被风撩起的发丝和衣角,穿梭时间长河,仍然叫人一眼动容。
纪筝定定看了许久,回想起在灵普寺挂祈福香囊时,她写过家人平安,最后怀着小心思的,添上了一句【和他长长久久】。
只是不知道周司惟写的什么。
风吹雨打,树叶一年凋谢再开,想必两个香囊,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片刻失神,手下无知觉错点开了周司惟的主页,他的背景图片还是和之前一样,碧蓝天空下,半棵梧桐树绿叶青葱。
目光落到图片上面,纪筝顺手下滑了一下,那张背景图的全貌就展现在她面前,连带图中梧桐树上零星挂着的红色香囊。
以及,正举着香囊往树枝上挂的,女孩子细长纤白的手,在五月日光与绿叶红线的映衬下格外清晰鲜活。
图片最下面,少女扎着马尾,后脑勺圆润,长发飞扬。
纪筝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洪水般的回忆涌上脑海。
——你为什么不自己挂?
——你挂才会灵。
于是他在她身后,拍下这张照片。
无法宣之于口却又明目张胆地放了这么多年。
而她竟然迟钝至此,在回国初次收到微信好友申请的时候,竟然没有认出这是连云山上的风景。
纪筝怔了半晌,心头像有一瓢温水流过,她不动声色地退出,并没有去找周司惟求证这件事。
回到手机设置,把锁屏密码换成【1120】。
既然他不记得自己的生日,那她就替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