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铃觉得,闻九则出现以后,户口管理局的几位声音都气弱了一点。
站在后面那两位年轻点的,肉眼可见的拘谨,闻九则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忙不叠让开的样子,好像闻九则是什么危险人物。
想起第一研究院里那群人,薛铃心说,闻九则该不会也“祸害”过他们吧?
“都先进来坐,别站在门口,我给你们倒点水。”薛铃记起了当人类时的待客之道,赶紧去柜子里翻杯子。
“打扰了。”几个人鱼贯而入,在闻九则的目光注视下,挨挨挤挤坐在了唯一的客厅沙发上。
“闻九则!闻九则家里怎么没有杯子啊?”薛铃在厨房那边喊。
“我又不用喝水,怎么会有杯子。”闻九则走过去。
薛铃对着空空荡荡的一大排柜子,怀疑回头:“什么都没有,你真的有在这里住吗?”
她起身推着闻九则的背往外走:“你现在去买些杯子回来。”
闻九则不放心地回头看沙发上那几个:“你去买,我留在这。”
薛铃:“我又不知道去哪买,哎呀!你快点去!”
闻九则被她硬推出门,嘴里还问:“买什么杯子?一次性杯子还是什么杯子,买多大的……”
坐在沙发上几位看着那位异常小队王牌,被连推带搡赶出了家门,被打发去买东西,眼里都有点震撼。
——您还有这么听话的一面呢?
挤在沙发边边的年轻人低声说:“这位大佬几年没见,脾气是不是变好了?”
薛铃“哐”地关上门,走回来说:“不好意思,你们是需要我配合做什么工作吗,关于那个身份证明?”
为首的领导忙说:“其实我们今天就是来过个流程,身份证明都是早就办好了的,我们就是确认一下是否本人激活,然后写个报告跟上级说明一下,因为您是情况特殊,希望您能理解。”
“嗯,应该的。”薛铃的好说话让几个人甚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可以问一下,我的身份证明是什么时候办的吗?”
“这个是九年前,和闻九则先生一起办理的。”
“可我当时还……这不需要我本人出现也能办?”
“一般情况下是不行,但……”管理局的人擦了擦额头,笑得有点勉强。
薛铃明白了:“他做了什么才把我身份证明办下来的?”
“这个、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闻九则先生加入的是A区最顶尖的异常小队,获得了很多城市贡献奖章……”
……
闻九则提着一袋杯子回来,发现那几个人都已经走了。
他把袋子随手放在桌上,看见薛铃坐在窗边。
“走得还挺快,他们没为难你吧?”
他这个保护欲是越发旺盛了。薛铃笑笑:“他们都怕你,怎么会为难我。”
闻九则靠在沙发上:“我可没对他们做过什么。”
薛铃把他拉起来:“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你就想休息。”
没把人拽起来,自己反而被拉着坐到沙发上了。闻九则一条腿压在她身上。
“急什么,时间还长,现在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
薛铃撑着他的膝盖,忽然问:“你得了很多城市贡献奖章?”
“在卧室床头柜抽屉,你自己拿,都在里面。”
薛铃推开他沉重的腿,很快端回来一大盒东西,大的奖章小的徽章,可以戴在脖子上的章,全都混在一起。
她拿起一枚封存在玻璃里的金色徽章:“历史之心,这是什么奖章?”
“苏醒的冷冻者,曾经被记载在历史里的功勋烈士都有,这是我的那枚,你也有一枚,想要过两天可以去领。”
“你连我的身份证明都代办了,我的奖章怎么没帮我代领?”
“你不是喜欢这个吗,不想自己领?”
薛铃默了默,看他又开始有点懒散的样子:“其实,刚才听你和智能管家对话,我还以为你顺便把我们的结婚证都一起办了。”
闻九则不屑地笑了一下:“就是个证明而已,没必要。”
薛铃看他那个高傲的模样,就忍不住推推他,提醒:“你还记得吧,我们分手还没复合呢。”
闻九则看她,看了很久才说:“我们不是早就复合了?”
薛铃:“什么时候?”
闻九则伸手抓她变圆的后脑勺:“你是睡太久脑子都不清楚了,你和我,我们这种情况,知道叫什么吗?事实婚姻,三百多年。现在的新婚姻法和民政局都没我们认识的时间长。”
薛铃:“可我们还没复合。”
闻九则:“……”
“噗。”薛铃觉得他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捂着脸笑出声,“哈哈哈哈噢——”
她被拉得身形不稳,摔在闻九则身上,手撑着他的胸口。
闻九则的手特别大,指腹粗糙,插到她后脑勺的头发里,掌根还能抵着她的后颈,往下一压,薛铃就不由自主往他身上倒下去。
“不要别人承认,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他眯起眼睛,眼尾是笑的弧度,又有点威胁的意思。
薛铃才不怕他,故意说:“前……”
闻九则一口咬住了她的下唇,又松开:“你说什么?”
薛铃被他抓得头发乱糟糟的,闷笑低头往他脖子里乱蹭。才蹭了两下,感觉头发上传来拉扯的力道。
“松口!我头发你都咬,你是狗吗?”
闻九则一手把她乱糟糟的头发拂到一边,在她脸颊鼻子耳朵上又亲又咬。
“是狗,所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从鼻子里哼出带笑的不满,把薛铃半张脸都咬得湿漉漉红通通。
其实以前两人在一起时,除了第一次,闻九则很少在她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那是他当时的青涩之处,因为他觉得那些痕迹看上去像是挨打了,所以通常他才是克制力道和动作的那一个。
反而是薛铃会比较喜欢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尤其胸口,经常咬他。
但薛铃变成丧尸后,他们每一次的接触都小心,连牵手都要考虑手上有没有伤口。
在闻九则也变成丧尸后,他们的生活始终动荡,充满了不确定和离别,痛苦还是快乐都只能用拥抱来表达。
但现在,好像随着复生,身体也重新苏醒。
刚才和户口管理局的人说话时,他们口中那个固执的,千方百计想要一个她活着证明的闻九则,让薛铃忽然就很想亲亲他。
但他回来就躺在沙发上,也不想她。
“闻九则,”薛铃有些不好意思地伏低身体,轻声问,“我想咬你,行不行啊?”
闻九则一手撑着沙发,瞬间抱着她坐起来了,皱眉盯着她的嘴:“哪种咬,你牙齿痒还是哪里难受?还和以前一样想咬人?他们给你做的复生治疗出了问题?”
薛铃:“……”
她勾住这个瞬间警惕怀疑起来的闻九则,咬他抿起的唇。
她脸上还留有一点刚才的红印,眼神躲闪羞涩又湿乎乎地看着他,但手上已经非常诚实地掀起了他的衣服。
闻九则:“……”
“不要绷紧,你放松,我要软一点的。”她小声催促,磕着他紧绷的胸口。
薛铃又听到了他胸膛里面清晰的心跳声。热烈的,让她想要穿透皮肤去咬它一口尝尝。
“嘶……”
“叮铃、叮铃,智能管家温馨提醒您,有客人拜访。”
沙发上缠成一团的两人动作停顿,闻九则捏了捏拳头,捶了一下沙发有点暴躁:“我早说了这智障东西就该关掉。”
但薛铃已经放开了他的脖子,抓着自己乱乱的头发往浴室里跑:“你去开门。”
闻九则黑着脸坐起来,捡过地上丢着的T恤随手套上,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你们最好有事。”
队长副队长,带着队里凑热闹的三个年轻人,站在门外,看到他们队霸那张攻击性强到仿佛要吃人的脸,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不是据说队霸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现在心情应该超级好吗?怎么还这么一副可怕的表情,难道他们听到假消息了?
他们还特地带了东西来庆祝呢,别戳到队霸的肺管子了。
“闻九则,是谁啊,又是来办公务的吗?”
身后传来薛铃的询问,闻九则拉开门,让出位置。
“异常小队的队员。”
薛铃看到门口站着几个人,他们的皮肤都是如出一辙的冷白,红色眼睛,是和他们一样的解冻者。
薛铃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好像认识她,每个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奇怪的激动和兴奋。
她没忍住往自己身上看了下,怀疑是不是刚才还有什么痕迹没收拾好。
“哎呀你就是薛铃吧,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是小队队长熊西元。”
“啊,你好,你们好,我是薛铃。进来坐,喝茶……”想起他们都不用喝茶,薛铃又把客套话咽回去,“先坐先坐。”
薛铃看到客厅里唯一的沙发,忍不住挠了挠脸。
真的应该添点家具了。
“我是小队副队长熊雯欢,早就好奇你了,今天终于见到了。”
“我叫东扬,叫我小东就好,早就听闻哥说起你了,我可以叫你铃姐吗?我特别崇拜闻哥,姐你以后就是……”
年轻人没说完,就被他崇拜的闻哥按住了脑袋。
闻九则表情恐怖:“你们打完招呼可以走了。”
剩下两位队员:“……”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被按着脑袋的东扬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感觉气氛不对,小心说:“闻哥,你找了这么久终于苦尽甘来,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也该庆祝一下吧,我怎么看你好像不太高兴。”
副队长眼神最好,注意到队霸手臂上青筋都绷起来了,连忙拉过东扬。
“我们就是来打个招呼认认人,薛铃刚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我们不打扰,这就走了!”
他们放下一袋子老式烟花炮竹和彩带喜字,鱼贯而出离开了这通透整洁的屋子。
房门关上后,沉默的几人瞬间热聊起来。
“刚才我走进去还以为走错门,我记得上次来这里喊闻哥出任务,屋里黑漆漆的一股灰尘味。”
“那就是薛铃吗?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跟闻九则完全不一样!”
“我看过历史上他们的记载,我还以为是个和闻九则一样凶猛的女战士呢,但她刚才看着挺害羞的,一直红着脸,说话也温柔和气。”
“副队长,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感觉闻哥有点生气?”东扬忐忑,“我就是觉得闻哥终于不用再守寡了,心里替他高兴。”
“那不叫守寡叫鳏夫,你少胡说八道两句都不会有事。”
又送走一波客人,房间里安静下来。
薛铃揉揉自己还红着的脸:“我怎么觉得,每个认识你的人都知道我。”
闻九则从门边走过来:“不好吗,每个认识我的人都知道你,他们记住我的时候也会记得你,你不是说过,想被人记住。”
就算她不曾在这个新世界醒来,她的名字也会在这里留下痕迹。
“过来,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