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则潜入闻家进行一些疑似反派的活动时,薛铃也没有乖乖待在车上。
车没锁,她直接推开门就下来了,在小院里转了一圈,贴在墙边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她立刻加快脚步去推门。
院门锁了,但没关系,她转身推门进屋,从另一边屋门出来。
没想到吧,她会开门。闻九则你大意了!
薛铃来到街上,沿着房屋投下的阴影往前走。
走了一阵,她看到一家玻璃门破碎的药店,弯腰从破开的门里钻进去。
货架上几乎都空了,薛铃随便转了转,没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只好又扭头出去。
末世开始这么久了,要说最难得的,绝对是药物。像这种街边小药店,是最早被人拿光的。
所以她估计自己是没办法在这种小药店里有所收获了。
这种时候,如果还有哪里的药最齐全——薛铃看向远处安溪文康医院的大字。
那当然是挤满了丧尸没人敢闯的大型医院了。
幸好离得不算特别远,刚好薛铃又没什么事,她决定散着步就顺便过去找找看。
昨天才经过附近,薛铃再次来到医院门口那条街,这次看的更清楚了。一眼看去全是人头,丧尸密集度很高。
正常人看了想扭头就跑,但丧尸薛铃,她可以在这里横着走。
成为丧尸之后,她每次过马路都是横着走的。
当然她就是想要在地上爬或者跳着走,也没人会管她。
来到医院正门,大铁门紧紧锁着,前面还有大片乱七八糟的栅栏。
门后挨挨挤挤的都是丧尸,人头攒动,无数双手穿过铁门间隔往外挥舞。
对于人类来说龙潭虎穴的医院,对薛铃来说大概就相当于周末的超市,就是人多拥挤了点而已。
她早就看好了进医院的地方,走到保安亭前,唰一下推开玻璃窗,从窗户爬进去。
保安亭里的保安在狭小的空间里晃,听到动静朝她“看”来。
薛铃从地上捡起一根全是落灰的警棍,抵着靠近的保安大哥把他推开,从他身上拿走了那个显眼的手电。
咔哒、咔哒。
试了试还有用,薛铃就收下了。
拧开保安亭的门,她成功进入医院。当然最先面临的是一大波挤在门口附近的丧尸。
薛铃已经很习惯这种穿梭在丧尸群中的感觉,其实和过年去车站赶车、节假日参观热门景点的感觉是差不多的。
同为丧尸,丧尸们对她不感兴趣,只是丧尸对声音敏感,还是有不少丧尸像赶热闹似的往这边凑。
刻在DNA里的凑热闹,变成丧尸了都还没有失去。
薛铃在丧尸群里强行挤出缝隙,实在不行就随机选择一个倒霉丧尸,用警棍猛砸他的腿,砸倒一个就有缝隙了。
真要说的话其实比去挤景点还轻松一点,毕竟这些被她挤了的丧尸又不会对她破口大骂发脾气,也没人会趁乱摸她。
成功突围门口那一片能让人密恐发作的丧尸群,薛铃动作略微僵硬地拍了拍身上的丑裙子。
然后她晃晃悠悠往医院里面走去。
药房、药房在哪?
按照以前去医院的经验,取药应该都在缴费大厅旁边。
她瞧了瞧那些斑驳的指示牌,进了正对着的急诊大厅。
玻璃门是锁着的,锁头半掉不掉地挂在外面。薛铃把锁取了,推开封锁了三年的门。
里面游荡的丧尸们普遍比外面风吹雨淋了三年的丧尸们新鲜点,至少衣服褪色破烂没那么严重。
薛铃无视周围所有丧尸,自然地穿梭在大厅里,仰头寻找指示牌。
旁边不看路的丧尸晃过来,眼看要撞到她,薛铃挪动了一下脚步让他过去,并且离他远远的。
没别的,就是因为这个丧尸身上格外臭。
有些丧尸越过越干巴,身上基本没什么味道,但有些丧尸身体毁坏比较严重,则会发烂发臭,这个就是这样。
安溪文康医院太大了,这个医院和她以前去过的很多公立医院不太一样,她半天没找到药房。
这里也没人能给她问路,她只能慢慢找。
装满了丧尸的医院里是异样的安静,偶尔哪里有弄出一点动静,都是被随机晃荡的丧尸不小心弄掉了什么。
一群丧尸像向日葵一样,统一转动脑袋朝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没感觉到人类存在,又把脑袋转回去。
光线逐渐黯淡,有些看不清了。医院的供电系统早就坏掉,没有灯,薛铃咔哒开了手电。
灯光晃动,医院的大厅走廊显得更加可怕,偶尔手电晃过,照亮一张张丧尸发青的、损毁程度不一致的脸,处处鬼影幢幢。
胆子小点的站在这里,能被当场吓死。
从前薛铃胆子也不算大,但她习惯了,还是安然地在这种恐怖片一样的环境里专心致志寻找药房。
找到了!她心情不错地晃了晃手电,在天花板上画了个圆,又费了些功夫进入药房。
穿着制服的护士小姐姐在药架边缓缓走动,白色制服胸口上大片已然变成黑色的血迹。
薛铃行走的速度比她快一点,绕过她们几个,在药架上寻找。
这里的药很多,各种各样的,薛铃大多数都不认识。她翻找自己眼熟的药,好不容易翻到,看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过期了!
过期的药现在还能吃吗?
薛铃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继续找。到底是被她找到了些保质期三年以上,还没来得及过期的药。
然后她看向大片的药架。
来都来了,不如多带点走吧。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找一种药,但就像是逛超市一样,就算一开始只是想买一瓶酱油,最后离开超市时也会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
薛铃从取药窗口柜台摸出个大袋子,开始进货。
这一夜,薛铃和闻九则都收获不菲。
快要天亮时,闻九则翻过高高的基地围墙,离开了丘庄基地。
他没有直接回到那个小院,而是把随便找来代步的摩托车停在一片荒地,下车点燃一根烟。
天边才现出鱼肚白,野地里吹拂过脸颊的风还带着一点夜色的凉意。
闻九则靠在车上,白色的烟雾被他缓缓吐出,又被风扯散推开。
他出神地望着天边,擡手揉了一把脸颊。
他刚才反复从闻煊和闻湘口中求证了太岁的消息。
初步能确定的是,闻煊的异变是因为闻家那支从祖墓里拿出来的太岁。
三年前和他前后脚离开闻家的闻家大小姐闻漪,确实也带走了一部分太岁。
但她带走的不多,这是闻九则根据闻煊两人的话推测出来的。
剩下的太岁被闻煊吃了,他比薛铃吃的要多一些,因此他的状态比薛铃好。
离开前,闻九则思考了片刻要不要杀了闻煊。
最后他放弃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闻煊的情况和薛铃是一样的,万一薛铃的异常被发现,有闻煊在,薛铃就不会是最危险的那个。
他还想到了更多,如果薛铃的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他还能想办法让人研究一下闻煊,或许能找到让薛铃变得更好的方法。
所以闻煊暂时不能处理。
但是他临走前,把闻湘的脖子放到了闻煊嘴边。
考验他们兄妹情的时刻到了。
闻煊会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咬闻湘一口……这他就不知道了。
掸了下烟灰,闻九则扯了扯嘴角。
暂时不能杀闻煊,但他也绝对不想让他太好过。
从丘庄离开的路上,闻九则一度归心似箭,从昨晚听到太岁的事,他就很想回去问一问薛铃,问她是不是真的还有理智。
但车开到中途,吹着夜风,他心里那种滚烫的情绪逐渐熄灭。
他在心里冷静地怀疑起闻煊说的话,他真的没说谎吗?
尽管他为了确认,反复拷问恐吓,闻煊差点被他整得崩溃,但也许他还是说谎了呢?
或者,有没有可能,闻煊的异常是因为其他原因,不是因为太岁,薛铃也不像他猜测的那样,还拥有理智。
万一是他猜错了呢?
他的运气从小就很差,让他觉得这次也不可能这么幸运。
闻*九则面无表情地想,又深深吸了一口烟。靠着车看着来时的路,久久没有上车回去。
一夜没睡,他颓然沉郁的气质中又带上了憔悴。
二十四岁的闻九则,看上去已经是个成熟而魅力十足的男人。
但他几年前并不是这样的。
十九岁,刚上大学那一年,是他最失意落魄的时候。
母亲病情加重,躺在闻家的医院里随时需要抢救。
他数次动了想带母亲离开的念头,闻老爷子觉得他成年了,想要脱离掌控,对他管控更加严厉。
闻家家大业大,公司开遍安溪市甚至夏省,明面上他们早已洗白,但私底下仍然有一些黑色产业,闻老爷子舍不得大孙子闻煊接手,就想培养闻九则去做。
而在闻煊看来,闻老爷子开始看重他这个私生子,于是看他更不顺眼,找他麻烦的频率也逐渐上升。
修改他的大学和专业是羞辱也是警告。
闻九则无法反抗,哪怕他单手都可以掐死闻煊这个废物,但在对方对他挥舞棍棒时,他也不能还手。
闻老爷子希望他给闻家当一条听话的狗,从他十二岁进闻家,就在磨他的性子,几年下来,仍然对他不甚满意。
在闻老爷子的纵容下,闻煊对付他也是变本加厉。
闻九则有时候看到闻煊那张脸,心里一股戾气都压抑不住。
因为讨厌闻煊,所以他一开始对薛铃也是讨厌的。
能被闻煊这种货色看上的,会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知道“薛铃”这个人,比薛铃认识他要早很多。
最初是听闻煊和其他人谈论起。
闻煊说:“就是隔壁师范外联部那个薛铃,我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现在这些女生一个个都不自爱,什么?文艺部那个杨思薇?那个不行,长得妖妖艳艳不适合结婚……”
“你们懂什么,等着,我只要想追,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他经常说起薛铃,话里话外势在必得。
他从小就这样,看中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好像整个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
在一场活动上,闻九则看到了闻煊口中的薛铃。
她长相秀丽,身量不是很高,气质给人一种没有攻击性的温柔感。
守在活动场地门口,她不厌其烦地为所有人解答疑问,帮人指路,给人分水。
她的同事半途溜走,拜托她一个人守着,她为难地蹙眉,还是答应了,大热的天一直待在那。
看起来软弱又没有半点性格,比想象中还更令人讨厌一点,闻九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