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努书坊
返回 努努书坊目录
努努书坊 > 枕剑匣 > 正文 第163章

枕剑匣 正文 第163章

所属书籍: 枕剑匣

    第163章他要想个法子,将这婚……

    三清观和东序书院的冬日每一年都寒风肆虐,白雪漫覆,可这是善渊第一次在这里感觉到冷。

    冷可以从身起,也可以从心生。

    眼见凝辛夷又要提步,他终于涩然开口。

    “谢玄衣去神都了。”

    凝辛夷猛地转过头来,她紧紧盯着他。不用她开口,善渊便已经读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苦笑一声:“不是我说的。”

    “谢家暗卫?”凝辛夷挑眉,转瞬已经想到了什么:“是谢尽崖自己不想藏了,还是谢尽崖背后的人已经将他视作了弃子?”

    她说完,面色却又微微一变。

    因为凝二十九来刺杀她这件事,凝茂宏想要将暗暗将这件事扣在谢尽崖身上,所图之意,自然也是要将他们引向这位未死的谢家家主。

    换句话说……

    无论谢尽崖的背后究竟是不是她那位心机深沉的阿爹,总归凝茂宏都逃脱不了关系。

    “阿满虽然经历过生离死别,又遭遇过灭门变故,但他自小被娇宠长大,眼中没有见过多少阴谋诡计。”凝辛夷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持扇的手:“他这次去神都,恐怕会有危险。你不去救他吗?”

    善渊不答反问道:“你会去吗?”

    凝辛夷终于侧目,她静静地看了善渊片刻,倏而笑了一声:“我去不去,会影响到你去不去吗?”

    善渊没有说话。

    “你莫不是觉得,骗我之事,阿满也参与其中,倘若我饶是如此,依然愿意救他,那么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原谅你?”凝辛夷直直望着他,似笑非笑道。

    善渊没想到凝辛夷会这么直白地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他鲜少有如此窘迫的时候,但他眼神虽然微闪,却到底没有避开,只是近乎执拗地盯着他,近乎呢喃:“是。”

    “那你现在就可以死心了。”凝辛夷轻声道:“善渊师兄,我会去救阿满,因为这是我嫁入谢家、成为谢家妇的职责所在。但我不会原谅你。”

    言罢,她转身就走。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

    神都。平北侯府。

    有人借着夜色翻身下马,兜帽未摘,向着门口侍卫亮了腰牌,一路如轻烟般,直至书房门口,被带刀侍卫拦下:“什么人!”

    那人亮出腰牌,带刀侍卫面色微凝,双双让开,那人得以再次向前。

    平北候何呈宣的书房与神都的文人不同。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此处更像是兵器环绕的桌案。

    门开的刹那,肃冷的杀气扑面而来,便见那书房的四壁都挂着不同的兵戈,长刀,弯刀,剑,长木仓,戟,匕首,弓箭,风格各异,有的兵戈卷刃,有的开裂,更多的则是寒光四射,光可鉴人,却无一不是华贵无比,且开了刃,明显是见过血光的。

    这些都是平北候征战四方这些年来,从敌方将领手中缴来的战利品。

    而他本人便坐在这些战利品下方,一张巨大的黑檀木桌后,那桌上铺开一张舆图,灯火与杀气一样明亮。

    门口的侍卫们都被杀气冲刷过许多次,勉力站定,目光坚毅,却见那带兜帽之人像是对此一无所觉,擡步一直到了何呈宣近前,等到身后的门关闭,隔绝了一切窥伺的目光,这才缓缓将兜帽取下,露出了一头枯槁灰白却一丝不茍的发,和清隽孤绝的脸。

    正是谢尽崖。

    他平静淡漠地站在何呈宣面前,背脊如悬剑,眼瞳也是将死之人的通透冷漠,然而那样的冷色之下,却分明似有一片厉火在灼灼燃烧,像是要将他的灵魂都燃尽。

    “何呈宣,双楠村没了。”谢尽崖淡淡道:“凝家三女在挑生蛊吞噬双楠村之前进入了妖瘴。”

    他边说,边向何呈宣扔过去了一只琉璃一般的珠子。

    何呈宣擡手接过,在指间转了一圈,认出来这是什么,蓦地笑了一声:“昔日高风峻节的谢家家主,竟也会与司空家的虚芥影魅为伍。”

    谢尽崖面色不改,像是没听到一样站在原地。

    一道三清之气注入,虚芥影魅的留影珠中,有影魅生前“看”到的画面一一呈现出来。

    先是王家大院中的宁院发生的一幕幕,直至一张娇艳明丽无双的芙蓉面冷冷看过来,擡手将这只虚芥影魅的眼珠子抠了出来,然后一脚踩碎灵体。

    “你家大公子不愿意继续与我们合作的事情,我听说过了。”何呈宣的眼瞳里闪烁着肆虐的光:“这就是凝家三女?不是说对老凝说一不二听话得紧吗?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谢尽崖却道:“那不是我儿子。我儿子三年前就死了,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断气的。”

    何呈宣蓦地擡眉,仔细看了谢尽崖许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意外之色,戏谑道:“难怪你和老凝能进一家门,要论虚伪,这天下又有谁能比得过你们,司空遮自诩心思深沉,却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输得不亏。不过,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谢尽崖又扔了一颗琉璃珠子过去。

    便见双楠村中,无数被挑生蛊附体而失去神智的人群之中,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老实面孔挣扎着擡起手来,将一个包裹塞进了一个穿着平妖监官服之人的怀中。

    何呈宣神色平平:“所以呢?”

    “宣威将军位高权重,当然不知道此人乃是你麾下一名小小武卒,最擅奔袭,自然也最擅逃命。”谢尽崖看着那一隅包裹:“不过,再不会低头看士卒,宣威将军也总能认出来这包裹的布色吧?”

    如今,何呈宣已是大徽朝的平北候,早已不是大邺的宣威将军。

    谢尽崖如此唤他,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何呈宣再去细看时,眼瞳终于一缩。

    因为那包裹的布色,赫然正是彼时他麾下宣威左军的军服布料!

    何呈宣的眼瞳带了猩红,他近乎阴狠地盯着那一角包裹:“这里面……”

    说到一半,他又轻轻舒出一口气:“一名武卒罢了,手上又能有什么呢?”

    “的确如你所说。只是,平北候敢赌吗?”谢尽崖面无表情地弯了弯唇:“倘若那包裹里,真的有什么呢?”

    何呈宣粗糙的大手慢慢握成了拳,那枚虚芥影魅的琉璃眼珠子眼看就要不堪重负,碎裂一地,他却蓦地松开了手:“我为什么要赌。既然这不是你儿子,凝家三女也不过一个庶女,死了也就死了,你说呢?”

    他常年握兵刃而骨节格外粗大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轻敲:“至于这个平妖监的小监使,一并杀了就是了。如今天下,天灾人祸,妖祟横行,就算九方青穹知道了真相,难不成还会为了一个小监使为难我?”

    “那是闻真道君的大弟子,不好杀。”谢尽崖冷硬道:“如今他们已经向着神都的方向来了,事情若要闹大,不好收场,要杀尽快。”

    言罢,谢尽崖重新带上了兜帽,就要向门口走去。

    身后,何呈宣的声音阴沉道:“老凝知道吗?”

    “他杀了三次,都没成功。”谢尽崖头也不回,道:“如你所说,一个不听话的庶女而已。”

    *

    “满庭,咱们这样真的好吗?”元勘将两匹马鬼鬼祟祟地藏进马厩里,又连贴了数十张匿踪符:“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咱俩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不算。”满庭面无表情道:“最多是推波助澜。”

    元勘噎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词儿。算了,为了师兄,推波助澜也好,助纣为虐也罢,但是你说,师兄这招能有用吗?”

    满庭没理他,只是目光遥遥向着三清观外的方向望去。

    观外,两人正在对峙。

    “善渊师兄,一定要这样吗?”凝辛夷看着面前的一辆马车和一匹马,忍不住舔了舔牙根:“偌大一个三清观,真就一匹马都没了?”

    善渊坐在马车前,一条长腿闲闲地落下来,曳影剑和那柄总是背在满庭背

    后的长刀都平放在他膝盖上,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话:“没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去神都,要么自己走回去,要么上你的马车,要么与你同乘一匹马?”凝辛夷不可置信道。

    “看来是这样的。”善渊颔首:“委屈师妹了。”

    凝辛夷深呼吸,用荒谬无比的眼神看了善渊片刻,转身就走。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她才说了绝不会原谅他,他居然便藏了马,厚颜等在此,逼她与他同路?

    他是疯了吗?!

    不过是一段驿站的距离,即便实在是遥远了些,她多花费些时间,也未必走不到!

    只是凝辛夷才踏上官道,倏而又停住了脚步,大步折了回去。

    “这马车乃是平妖监给我们的,不是你的,也不算是我的,凭什么我就要拱手让给你?”凝辛夷拧眉道:“你下来。”

    善渊掏了掏怀中,露出一隅包裹:“凭这个?”

    正是程祈年机关木球里掉出来的证物。

    凝辛夷勃然大怒,将程祈年交予她的有关何呈宣通敌叛国的包裹也掏了出来:“我也有!”

    善渊不言不语,只是一摊手,言下之意很明显。

    你也有,我也有,你不想让,我也不想。

    凝辛夷:“……”

    ……

    马车碌碌碾过官道。

    凝辛夷咬牙切齿地坐在车厢里,车前驱马之人的高马尾在风中摆动出漂亮的弧线,窗外的风景向后退成了一条长长的动线。

    神行符贴满了车厢和马身,这样一路东进,大约只需在路上过两夜,第三日傍晚便可以抵达神都。

    不过三天时间,为了尽快回到神都,她可以忍。

    她先是正襟危坐,严阵以待,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戒备,但小半天过去,善渊竟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前,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有风偶尔掀起车帘时,能看到他半个宽阔的肩头和飞扬的发,倒像是真的在认真做她的马夫驱车,满心只有赶路。

    凝辛夷心底尚有狐疑,却到底稍微放松下来。

    一放松,她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疼。

    从进入三清观见到菩虚子道君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之中,心绪大起大落不说,落入长湖底后,一夕找回了往昔的那些失落的记忆,她的脑中多了一块被填满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更何况,她的境界更是一下子暴涨,还未稳固适应,又与凝二十九动了手。

    马车的颠簸平稳且有韵律,凝辛夷不知不觉歪斜了身子,靠在矮几上,沉沉睡着了。

    直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稳,善渊才侧过头,深深看了车厢中的少女一眼。

    凝辛夷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甚至连梦都没有做。等到她有些恍惚地醒来时,蓦地直起身,被衾从她身上滑落,她才发现自己竟是在一张床上。

    善渊坐在稍远处的窗边,支起一条腿踩在窗台,正神色不明地看着夜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转过头来,并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只简单解释道:“马饿了。”

    跑了一整天,人能坚持住,马却不行。

    凝辛夷翻身而起,想说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善渊却已经起身向外走去:“我去隔壁。”

    凝辛夷的话噎住,却又想到了什么:“既然到了驿站,总能买到马了,你且歇息,我先走一步。”

    善渊没有阻拦她的意思,只是看了眼窗外的天,在凝辛夷将要与他错身时,轻轻让开了一点,然后才道:“明日是朔月。”

    凝辛夷的脚步猛地顿住。

    门外楼下有其他客人行酒令的声音传来,隐隐绰绰,又有高谈论阔与大笑声,那声音穿透门板而来,隐约几个词句落在门内两人的耳中。

    “……听闻平北候班师回朝……”

    “如今大徽,若轮军功,谁能及……”

    “……呸!不过一个三姓家奴罢了!”

    “休得胡言……圣眷正浓,不要命了你!这可是官驿!”

    凝辛夷只觉得放在三千婆娑铃中的包裹滚烫,连带着铃铛都变得灼热,那血书像是真的化作了漫天的血,冲入她的脑中,让她刚刚触碰到了门的手猛地一缩。

    平北二字,唯赐予平北将军何呈宣一人,如今,他竟已经封侯。

    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又是一个朔月之夜。

    过去她一直以为,朔月之时,月隐云遁,满目皆黑,正是天下魑魅魍魉妖祟横行之时,她体内封印的妖尊因而妖力暴涨,撼动封印,这才会引发她周身的三清之气紊乱,非剑匣不可压制。

    可如今,记忆归位,真相大白,她体内没有封印,所被封印的,乃是她的记忆,而这封印,也已经被解开。

    理论上来说,她不应该再惧怕朔月,朔月之夜对她来说,理应与其他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不敢赌。

    距离神都越近,她越不敢赌。

    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太过重要,至少现在,她不能出一点差池。

    凝辛夷挣扎片刻,到底还是收回手,转身走了回去,沉默地重新躺下,扯好被子。

    然后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善渊,逐客之意非常明显。

    善渊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扯起了一抹笑意,向外走去,轻轻合上了门。

    等他到了房间里,合拢房门的几乎同一个刹那,他蓦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但很快,那血上便燃起了离火,将地面上的那一点血渍燃了个干净。

    善渊面无表情地踉跄向前,直至跌坐在床,再吐了一口血。

    过雁门郡的这一路,他见苍生,为流民燃不灭之离火,可那些火虽然离体,但只要燃烧一刻,消耗的便是他的气血与生命。火烧不息,他便如坠炼火地狱一日。

    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缓慢地倒在床上,疲惫地合上眼,手中却依然掐着一个诀,不让这样的痛因为结契而枯荣转轮到凝辛夷身上分毫。

    他要想个法子,将这婚契解了。

    ……

    墙的另一边,已经睡了一整觉的凝辛夷毫无困意。

    等到门关上,她又转了回来,沉默地盯着合拢的木门看了许久。

    善渊师兄不说,她也知道他的用意。

    此去神都,即便两人口中一字未提,却也都知晓其中凶险,善渊师兄连满庭和元勘都没带,显然是怕这两个从小陪伴在身边的师弟们被波及。

    他藏她的马,逼迫她与他同行,自然也是因为看出了她破境后境界不稳,加之朔月将近,他……不放心她。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心里才更痛,也更难和解。

    她不能欺骗自己去否认他的真心,也不能饶恕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

    驿站之中,用的是蜡烛。

    有细碎轻微的火声噼啪,门外的喧嚣渐低,烛光也暗淡下来,隔音并不非常好,有不知哪一间客房的客人打起了震天的呼噜,吵得人不得安宁。

    凝辛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甩了一张隔音符,这才清净下来,许久,她又有些发困,慢慢阖上了眼。

    可也正是这张隔音符,让她正好错过了楼下小二惊恐的一声大喊。

    “走水了——!走水了!”

    等浓烟渗透楼板,凝辛夷蓦地注意到窗外的火光,翻身而起,撕掉隔音符时,驿站内外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哭喊连天,混乱不堪。

    凝辛夷推开门,一阵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她飞快扯了帕子在水中一捞,掩住口鼻,折身去推窗时,却骇然发现,那看起来并不多么坚固的窗子,竟然纹丝不动!

    她拧眉再推,这一掌用了三清之气,却依然没有推开。

    凝辛夷面色骤沉。

    这个世界上没有太多的巧合。

    几乎是顷刻间,她已经断定,这场火八成是冲着她来的。

    下一刻,她倏而又想到了什么,目光猛地向着隔壁房间看去。

    不对,她因为半睡半醒和隔音符而没有听到屋外的动静,善渊师兄呢?

    她顾不得什么浓烟,眼瞳一变,穿墙而过,便见隔壁房间里

    ,善渊倒在床上,掌心衣襟都是血,唇角的血已经有些干涸,他面色苍白,唇却殷红,黑发披散,看起来触目惊心,宛如艳鬼。

    “善渊师兄!”凝辛夷急呼道:“善渊!阿渊!”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仿若未闻。

    事态紧急,凝辛夷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探,才发现善渊的体温极高。

    他身怀离火,素来体温高于常人,可却从未高到烫手的地步!

    越是紧急,凝辛夷的神色反而镇定下来,她将那张浸湿了的帕子系在善渊口鼻上,矮身将他搀扶起来,试图将他拖在身上背起来。

    结果万万没想到,善渊看起来腰肢劲瘦,掌心所触,却尽是结实的肌肉,重量竟是压得凝辛夷一个踉跄。

    凝辛夷:“……”

    险些爆一句粗口。

    她叹了口气,放弃尝试,俯身在善渊耳边道:“阿渊,是我,我要将你放在三千婆娑铃里,若你醒来一片漆黑,不要害怕。”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下意识的音色有点太温柔了,于是又冷冰冰地将称呼改成了“善渊师兄”,这才将传讯纸塞在他的掌心,然后将善渊收进了三千婆娑铃里。

    然后,她提起他的长刀背在背后,在身上系了一个紧紧的结,再拎起他的曳影剑,走到墙边,将手贴在墙壁上。

    她可以破墙而出,逃离驿站,转瞬便能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这一驿站的人呢?

    若是这火真的如她所猜,是冲着她而来,难道要让这一驿站的人都为她陪葬吗?

    凝辛夷慢慢收回手,然后折身。

    她推开房门,门外的哭喊声与塌陷断裂声骤而喧嚣入耳。

    然后,她一步踏入火海之中。

回目录:《枕剑匣》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1《玫瑰的故事》作者:亦舒 2《颜心记》作者:时音 3《交错的场景》作者:松本清张 4《月升沧海》作者:关心则乱 5《梦华录》作者:关汉卿 6《在暴雪时分》作者:墨宝非宝 7《长相思第二季》作者:桐华 查看图书全部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