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她在赌他的杀意
街头巷尾对那个受害女孩的描述,非常的惨烈。
那么漂亮的姑娘,被毁了脸,胸脯被割掉,下体被扎了好几刀。
杭攸宁胆子很小,她一想到杭雅菲可能会遭遇这些事,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杭雅菲不能出事,张淑芬也不能变成到处哭着找女儿的疯子。
她一定要捉到那个人。
可是怎么抓到他呢,她不是警察,她只是一个开杂货店的。
最好的办法,是许野真的从顾阿福家找到那个姑娘丢失的绿衬衫,那就可以直接报警了。
但是许野迟迟没有消息,并且,她也意识到,如果顾阿福真的是凶手,在警方如此紧张的搜查中,他一定会把那件绿衬衫销毁。
即使许野真的去找了,他也找不到。
——一切陷入死局,她直觉告诉她,顾阿福肯定跟这事有关系,可是直觉不能当证据。
她想了一夜,大概是高烧烧坏了脑子,杭攸宁决定用最莽撞的方法。
她第二天又去了陆阿姨家,带着小北去了城里的百货公司,挑了整整一下午,找到了跟那件绿衬衫一模一样的一件衣服。
杭攸宁把衣服洗干净了,和杭雅菲那件红裙子一一起,晾在了小卖部前面。
那一天,在顾阿福家里,看到红裙子的下一秒,杭攸宁就把它装进了包里。
顾阿福没有发现,又或者,装作没有发现。
杭攸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觉得自己像个贼。
回家后,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的确就是杭雅菲丢失的那件,一个奇异的计划已经在脑内成型。
小卖部的地段很好,塑料三厂和电厂的人上下班,都会经过这里,别人看到是两件漂亮的衣服,袅娜娇艳,飘飘荡荡。
可凶手看到的是,他隐秘犯罪的证据堂而皇之的挂在那里,其中一件,还是他曾经销毁的衣服。
夜里,杭攸宁仍然把衣服挂在窗口,只不过窗户被加固过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伸手进来偷。
想偷那件衣服,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从小卖部的正门进来,走过柜台,进到里间。
杭攸宁想,如果她猜错了,顾阿福只是一个偷衣服的贼,他不会胆大到为了件衣服,入室行窃。
只有凶手,他迫切的想要弄明白这两件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及,那个平平无奇的杂货店老板娘,究竟知道多少。
杭攸宁在赌,他对她的杀意。
所以她只把杂货店的大门虚虚的挂上一把锁,所以她提前把张淑芬所住的里间提前锁住。
发热的脑子,沸腾着一句话。
“抓住他,或者同归于尽。”
只是杭攸宁没想到的是,抓住的人,并不是顾阿福。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却满脸沟壑纵横,她是小玉,是在小巷里跪在地上,被那群男人欺负的那个女孩。”
他们到了镇上的治安联防队,负责案件的是队长,姓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借着昏黄的灯光,给他们作笔录。
小玉蹲在椅子上,一会哭,一会笑,就是不回答问题。
许队长惯来处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跟杭攸宁她们解释道:“伊是先天智障,日日十五颠倒
脑子不清楚
,估计馋嘴杂货店的东西,过来偷东西了。”
杭攸宁道:“可是她说,要杀我。”
许队长说:“她们这样,叫武疯子,说话是狠呆呆的。”
邻居们都跟来了,胡奶奶察觉到许队长和稀泥的意思,第一个不让:“要死哦!脑子弗清爽就半夜里头跑人家窝里来?”
“是唠,吓都吓死了。”
“叫伊家里人来!给个说法!”
许队长连忙安抚道:“各位阿姨娘娘勿急,家属已经到了,哎哎,你过来。”
一阵脚步声响起,杭攸宁回过头,看到了顾阿福,他在一个警察的陪伴下走过来。
许队长道:“伊是顾小玉的弟弟,后续赔偿的事情,可以跟伊说。”
顾阿福走过来,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顶光下,非常恐怖。
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众人,不知道为什么都闭了嘴,一时间,陷入了一阵匪夷所思的寂静。
他看了一眼杭攸宁。
然后,突然冲过去,一脚踢翻了小玉。
“干什么!”许队长厉喝,立刻有几个人拉住了顾阿福。
小玉被打得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着身体,吐了一口浓黑色的血,血里似有白色的东西,是牙齿。
“烂婊子!你为何个弗去死!”
顾阿福如同困兽一般凶猛,三个成年男人几乎都拉不住他。
顾小玉被吓到了,拼了命的往墙角缩着,一边发出嗷嗷的喊叫。
与此同时身下流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杭攸宁看着这一幕,止不住的想起她和顾阿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告诉她女孩子不应该来这里,会护送着她离开。
但是他同时任凭亲姐姐被一群男人侮辱,亲手把她打到失禁。
人之恶,竟然如此庞大隐秘。
大家都被吓得魂飞魄散,许队长连忙让众人回去等消息,只留下杭攸宁和张淑芬母女单独谈。
许队长说:“顾小玉蛮罪过,四十几岁了,困觉就困在垃圾堆,伊阿爹姆妈都在,就是看伊是个戆头。不认伊。”
张淑芬一直沉默着,许久才道:“可怜,但她也故意杀人未遂。”
许队长一怔,从普通一个小卖部老板娘嘴里听到“故意杀人未遂”,还是个挺不可思议的事情。
张淑芬拢了拢头发,说:“我们不调解,我听得清清楚楚,她说要杀了我女儿。她不判刑,我们一家过不了日子。”
当地人一般都很害怕结仇,打官司更是天大的麻烦事,但张淑芬不怕,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顾小玉和顾阿福都暂时留在这里。
临走前,杭攸宁提醒了一下许队长,要留神这姐弟两个,是不是跟电厂女孩被杀的案件有关系。
许队长一脸“你不能因为报私仇就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的表情,只是表面上应下来。
出了警察局,杭攸宁只觉得头晕脑胀,她只觉得一切都乱起来,毫无头绪。
张淑芬谢过了诸位邻居,回到家,张淑芬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冷冷地问:“你锁门干什么?学你爸?让我眼睁睁的看你死?”
“我没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把坏人往家引。”她一把将杭攸宁扯在地上,指着她的脸,道:“你安得什么心!嗯?你告诉我你安得什么心!”
杭攸宁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嗫嚅道:“妈,我脑袋疼……”
“你报复我呢!哈哈!”张淑芬一边发抖,一边吼:“你想学大英雄,想当警察,你看自己配么!你数学考三十分!我就算让你上学,你能好吗!你就是个糊墙的材料!你凭什么恨我!”
杭攸宁不知道张淑芬为什么这么想她,她从来没恨过她,更谈不上报复。她很委屈,可是一开口,整个世界突然倒悬了过来。
在杭攸宁失去意识之前,还能听见张淑芬喋喋不休的骂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不是你,你爸也不会死!”
可是妈妈,早知你并不爱我,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高烧的痉挛中,她觉得自己慢慢地浮起来,朝着朝阳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