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地一片肃杀。
艳阳高照,风并不如何大,但秋叶飘落,举目望去,竟有一种萧索之感。
谷中看着远处的巍峨高墙,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不安,难道霍乱之事又要重现?
他这么想着,又摇了下头,什么时候,他谷中也相信所谓的天意了?
又一阵风吹来,他不由得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世人说到他都是传奇威风,却不知他背后付出了什么。
当年计杀蛮族大宗师,是他以身犯险,自己出现在风坡谷中,才将对方引了过去,过后虽然事成,却令他本就破烂的身体更为不堪,不说下雨阴天,就是受点凉风都阵阵酸楚。
他的侍卫见此立刻上来以虎皮盖住他的腿,他一笑,也不去阻拦。虽说不能完全阻拦,到底是会好一些。
虽然这种好,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还是边关安稳。”侍卫嘟囔了一句,他一笑。
是啊,在边关,他是一言出,无人不服,而在这里……但他是大珠朝的臣子,自然,是要为大珠朝尽忠的!其实这所谓的尽忠到底是什么他也有些说不清,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就甘心赴死吗?
他是六岁遭受了意外残缺的,在那之前,他也是谷家的小公子,锦衣玉食,有个头疼脑热,就有各方疼爱,可那一天,他失去了双腿,从那以后,别说奔跑,连行走都不能。
虽然谷家不缺人手不缺吃喝,但他却成了个废人。他不甘,央着父亲教他内功,过去扎马步是个辛苦活,而在那个时候却是他渴慕的。六七岁的年纪,为了内功,能几个时辰不动不睡不吃不喝,但到底还是不行。不能说没有丝毫成果,却是十分功,也得不到别人一分的成果。
在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比不上自己的幼妹随便练练的时候,他就想着还有什么办法,是他这个残疾人,也能对抗那些武功高手的?
他想到了兵器。
他改良了弩弓。
他受到了先帝的嘉奖。
从某个方面来说,没有先帝,也就没有他后来的一切。他好像应该是为先帝尽忠的,可是,他的聪明才智他的毕生努力,就要牺牲在这种皇权相争中吗?
谁做皇帝,对他……真有那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谷中从不敢深想。
只是在刘将军相招的时候,他来了。
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走吧。”他轻声道,他的侍卫满脸不愿意,还是推着他,向城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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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叔功力是有的,但临阵经验却不足,虽然他可以说是天天都同自己的护卫对练,可那种练习,与其说是磨砺,不如说是那些护卫换着法的哄他。
就像那些下棋高手,明明能十步都僵死皇帝,却要换着法的让皇帝赢了哄他开心。
所以突然面对变故,六皇叔完全没有想到,这一下,他其实已经做了要受上打击的准备,不过他立刻就想到这和他想的完全不对。
铭妍铭召是打到他身上了,但好像,就和没打到一样?!
他一怔,那边的双胞胎也面露疑惑,仿佛想不到自己的拳法为什么不管用一样。
“皇叔好厉害!”铭妍叫了一声,铭召没有说话,又是一掌打来,仿佛要补上一下似的,而那边的六皇叔几乎要大笑,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两个小崽子虽然掌法精妙,可功力全无,打到他身上,就和挠痒痒一样!
虽然心底也隐隐的觉得这掌法有些太过精妙,可也没有多想,只是一声长啸,回手就像铭召打去,那边铭召人已经到了半途,却极为灵活,头一偏就避了过去,然后又向他打来。
六皇叔觉得不能再让他打过来了,虽然就算被打一下也没有感觉,却会给观看的人一种错觉。
当下他没有回手,直接一脚踢了过去,这一下和早先不一样,几乎是刚踢出就有风声,就算踢不中铭召,也必会将他带倒!
而且,又怎么会踢不中?
但他这边刚有动作,那边铭妍已经一掌打到了他身上:“六皇叔小心了!”
铭妍还大叫了一声,六皇叔连头都没有回,那边铭召已经被他一脚踢到了胸膛,人立刻倒飞了出去,而与此同时,铭妍的拳头已经到了。
还是不疼,但六皇叔此时却没有丝毫留手的准备,他回过神就要来打铭妍,可就在这个时候,就觉得右腰腰眼一疼,几乎半个身体都要不听使唤。
同时他又觉得胸口一麻,喉头竟有些发甜,他暗叫了一声不好,而那边,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六皇叔惊在了那儿,旁边的文武大臣也惊在了那儿。
他们完全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铭召皇子被打飞了,可是吐血的怎么是六皇叔?
六皇叔怎么会吐血?六皇叔怎么会被铭妍打吐血?!
而就在这个时候,六皇叔又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瞪着眼,是想再说点什么的,可张开嘴,就是血沫沫往外冒!
“九山放荡功……”有大臣喃喃自语,听到这话的周边人心中都是一惊。
这个功法端的是大名鼎鼎,因为这是少有的能叠加的功法!
举凡武功,都是层次高的比层次低的占优。宗师对先天,先天对后天,那都是手到擒来,就不说招式,只是内功真气都不在一个级别上,你打对方十下,对方可能都没感觉,而对方打你一下,立刻能要了你的性命!
而九山放荡功则是一个例外,这个功法你挨一下可能无所谓,挨两下是双倍伤害,而挨三下,则是四倍,挨到第四下,就变成了八倍!
最关键的是,他打你一下,你可能没有感觉,当你有感觉的时候,轻则重伤,重则直接毙命了。
而且,这功法练成后轻巧绝妙,它并没有固定的招式,但就是身法出众,不仅不容易被打到,而且很容易打到对手。
当年九山浪人凭借着这个,一路连挑了十个宗师,最后也是他狂妄自大,竟妄图去挑战大宗师,这才折戟沉沙。当时也有不少门派对这个功法喊打喊杀,认为这不是正途,后来则就没有这种声音了。
第一,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暗自研究……皇室容易出宗师,那是各种资源积累,放到各大门派,宗师这个关卡不知能卡住多少武功天才,九山放荡功能越级而战,谁不心动?哪怕门派禁止,也总有铤而走险的,何况门派本身也是表面喊打喊杀,私下却非常诚实;
第二,则是这门功法非常难练。
这个功法说是不讲究资质,毕竟九山浪人就是因为自己成不了宗师,才研究出了这门功法,但从另外一个方面又最要求资质。它没有固定的招式,那就是根据它的总纲而自行悟道,悟出最符合自身的身法拳法,甚至在交手中随心所以的出招……真有这份资质,大概率也能成为宗师了。
“但、但六皇叔不是宗师吗?”又一个臣子喃喃道。
九山放荡功是厉害,大概率也就是只能越一级,两个皇子连先天都不是,怎么能打的宗师的六皇叔吐血?不过很快,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两个皇子,藏拙了!
果然,就在下一刻,铭妍一脚踏在六皇叔身上:“锦荣身为皇子,不思精忠报国扶持超纲,反而私心作祟祸害忠良,颠覆皇家百年基业,千年道统,今日伏法,可有异议?”
铭妍一字一句,传遍整个皇宫,不仅在场的兵士百官听得清楚,就连在后面念佛的太皇太后也听的仿佛有人在耳边说话一样,太皇太后的佛珠啪的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在铭妍的脚踩到六皇叔身上的时候,有一些轻微的骚动,六皇叔既然要在这个时候下手,那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虽然他原本打算是下暗手,但他也知道朝廷中自有明眼的,也自有保两个皇子的,所以不仅百官那里,军队那边也有一番布置,要的就是万一真有人公然反抗,立刻就镇压下来。
但随着铭妍说话,这个骚动立刻就消失了。
先天固然中气十足,真是提气说话,也能声音洪亮,传出甚远,但要做到传遍整个宫闱,甚至像在你耳边开口似的,那就只有宗师。
宗师!
两个皇子……起码,铭妍是宗师!
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都惊住了,早先铭妍铭召三年不能成先天是资质普通,而三年能成为宗师,那就是绝世天才啊!早先颇有一些人是看两个皇子资质不行才被鼓动的,现在两级反转,早先那叛变的理由都没有了。至于说死忠,一是毕竟不多,二来也是这些人立刻就意识到,事不可为!
两个皇子已是宗师,这皇位,就只能是他们的了!
此时铭妍一身金色戎装,向阳而立,光芒四射,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先跪了下来,随即跪倒一片。
“万岁——”有人喊出声。
“万岁——”立刻有人跟上。
“万岁——万岁——”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穿云裂日声振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