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副cp
成亲第二日,五更天刚亮,顾意菀就由瑶云和一众宫女伺候着起身更衣。
皇后身边伺候的嬷嬷进殿走漆红描金的拔步床前,拿起那一方沾红的喜帕置放到托盘上,转身对坐在妆镜前的顾意菀恭敬笑道:“太子妃,奴婢先去见过皇后娘娘,您等梳妆好,再慢慢来不急。”
铜镜中映出顾意菀清丽的脸庞,经过一夜的风摇雨曳,少女的稚嫩被硬生生褪去,周身的靡息浓烈,她整个心却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戚寂冰凉的让她想发抖,可她还要带上面具,浅弯出笑意,“嬷嬷慢走。”
嬷嬷应声退出寝殿,顾意菀唇边的笑也落了下去,目光空洞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瑶云为她梳发上妆,余光看到萧衍自殿外走来,忙底下腰行礼,“给殿下请安。”
顾意菀目光轻动,回身望向走向自己的萧衍,柔声低语,“殿下。”
萧衍擡指勾起她还未梳起的一缕青丝,脉脉的缠绵气息无声流转,顾意菀颤睫低下目光。
乖顺娇怜的模样让萧衍眸色更柔,“昨夜你受累辛苦了。”
顾意菀掐紧染着寇色的鲜红指甲,她已经嫁入东宫,过往一切都随云烟散,不该恋更不该再想。
顾意菀轻轻摇头,“服侍殿下,不辛苦。”
萧衍无不怜爱的说:“你先梳妆,一会儿孤陪你一起去见母后。”
萧衍说完走到一旁的罗汉榻床上坐下,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等梳妆妥帖,两人一同出了东宫往皇后宫里去。
皇后明慈暗厉的敲打了顾意菀几句,便让她去太后宫中请安,萧衍则去了前朝。
太后宫中的内侍引着顾意菀走到廊下,“奴才进去通传。”
顾意菀等在外面,就听殿内不时传出太后乐融融的说笑声,还在想是谁在内,进去通传的内侍就走了出来。
“太后娘娘请太子妃进去。”
顾意菀轻颔下颌,挂上得体的笑走进殿内,只是这笑在看见萧沛的那刻,险些维持不住。
心脏猝不及防猛烈一跳,他怎么会在这里。
万千思绪在脑中闪过,顾意菀强作镇定,低眸将视线移开,朝着太后欠身,“给太后请安。”
太后不疾不徐的点头,“太子妃来了。”
萧沛自顾意菀进来,目光就始终盯紧在她身上,从头到脚一寸寸的审视,目光移到她垂低的那截雪颈上,耳后,靠近领口的肌肤上,隐隐约约沁这枚嫣红的印记。
漆黑的眸骤然缩紧,目光变得凌厉,就如同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占有,嫉妒和怒气在瞬间暴涨。
萧衍碰过她了,要了她,萧沛压紧唇角,直直盯向顾意菀嫣粉色的唇,这张他吻过的唇,是不是也让萧衍尝了。
萧沛心中冷笑,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可她不是心悦他么,不该抵死不愿么。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怒火,萧衍身边难暗插进人,顾意菀会是他最得力的一颗棋子,为一颗棋子动怒,他大概是疯了。
摁下不该有的情绪,萧沛柔和下目光,温声对着顾意菀开口,“……见过皇嫂。”
嗓音中细微的隐忍和沙哑让顾意菀心口揪紧,她缓缓深吸气,朝着萧沛的方向稍转过身,“三皇子也来向皇祖母请安。”
“嗯。”萧沛笑着应声,眼睛一直在看她。
或许就是长久以来的默契,顾意菀就是知道,他是为她而来。
可是知道又如何,她什么都不能做。
对他,她愧疚,爱慕,不舍,却都只能藏于心底。
顾意菀神色如常的回了个笑,走到太后身旁,陪着她说话。
每多待一刻,她的心就多乱一分,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顾意菀想要告退,萧沛先一步开口。
“那孙儿就改日再来陪皇祖母。”
萧沛离开后不多时,顾意菀也起身告退,她心不在焉的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绕过一处僻静的角楼,冷不防看到已经离开的萧沛等在那里。
而那朝她望来的目光,再没了遮掩,深得如同一汪不见底的渊潭,顾意菀呼吸发紧,快速别开目光欲走。
“皇嫂。”轻浅的声音如风一样,仿佛随时要散去。
顾意菀挣扎的蹙眉,还是转过了身,“三皇子怎么在此?”
萧沛走到她身前,薄唇翕动,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他只是低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顾意菀不解问。
“是苍觉山回来后,养病时给你准备的礼物。”萧沛扣在盒子上的指骨绷白,“本想再相见时给你。”
顾意菀心口顿时一疼,再见面,她却已经接了赐婚的圣旨,无以复加的愧疚几乎将她吞没。
“对不起。”
“不要说。”萧沛制止她,把锦盒递到她手里,“虽然已经迟了,但还是想送给你,就当是。”
萧沛顿了顿,牵动嘴角继续说:“就当是,送你的新婚贺礼。”
一直回到东宫,顾意菀才把死死攥在手里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通体透白的玉镯,上头雕着她最喜欢的兰花,一道道刻痕不是那么精致,是萧沛亲手雕的。
顾意菀一把将盒子盖上,把东西锁进抽屉里。
闭紧眼,心绪乱成麻。
片刻,她又将其拿了出来,齿尖紧住唇,豁出去一般取出镯子带到自己的手腕上。
太医院。
陈泠低头整理过往病历卷宗,透过窗子,注意到瑶云从外面走进来,他将手里卷宗放下。
瑶云唤住一个药童问:“吴太医可在?”
药童见是太子妃的婢女,恭恭敬敬的低腰回:“吴太医这会儿不在。”
瑶云皱了皱眉,“那等他回来了,就请他去东宫走一趟。”
吩咐完,瑶云便转身往外走,却猝不及防被人叫住。
“瑶云姑娘留步。”
陈泠从后面走上来。
瑶云听出他的声音,想走已经迟了,回过身看着来人干笑,“陈太医。”
陈泠言简意赅道:“可是太子妃身体不适,我随你去看看吧。”
瑶云一脸为难,吞吞吐吐的说:“陈太医,一直都是吴太医替太子妃请平安脉,你也知道。”
陈泠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在顾府不欢而散,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就再不肯让自己替她诊治。
他翻看过病档,身子一直没有起色,不仅如此太医一直在开促孕的药,补不足虚空又怎么能有身孕,只是受苦头而已。
陈泠想着心里就来气,他行医多年,她便是最让他出手无策,气怒不能的。
瑶云急着要走,一步一回头的说,“太子妃那里还等着我去伺候,就先走了。”
瑶云一路回到东宫,看到皇后板着脸从太子妃寝殿出来,心里道糟糕。
低腰退至一旁,等皇后离开她快步走进屋内,顾意菀站在窗子前摆弄插花,见她急匆匆跑进来,困惑问,“怎么了?那么急?”
瑶云仔细看着她的神色,不放心的说:“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出去了,她可是又说什么了?”
顾意菀目光淡了淡,“无非就是那些话罢了。”
自她嫁进东宫已经快一年,她因为身子的问题,迟迟没有身孕,皇后自然会不满。
瑶云心里替她委屈,“您已经日日不断地服药了,怀不上也不能都怪你。”
“好了,别说了。”顾意菀放下手里的剪子问,“话传了吗?”
瑶云点头,这一年来,太子妃时常会将一些或许对三皇子有利的事传达过去,她关心三皇子,比关心自己还多。
瑶云想劝她该放下了,顾意菀注意到自中庭走来的萧衍,示意她禁声。
她走到门口相迎,“殿下回来了。”
萧衍随随点头,神色并不好看,顾意菀跟着他走进屋子,“殿下瞧着似有心事。”
萧衍走到罗汉床上坐下,冷声说:“东厂抓获逆贼一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他们逃脱。”
顾意菀眉心轻拧,脑中忽然就想到自己曾与萧沛提过,但她很快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萧衍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擡眸看向她,“母后今日来过?”
顾意菀颔首,“是。”
萧衍叹气拉住她的手,顾意菀指尖曲了曲,刚成亲的时候萧衍待她也温柔耐心,后来新鲜感过去,便也淡了下来,只不过她不在意罢了。
他忽然这样,怕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不其然,萧衍开口说:“孤知道你为了子嗣受了很多罪,母后她心急,孤也不得不要考虑子嗣。”
顾意菀低顺着眉眼,“没能为殿下诞下子嗣,是妾身的失责,明日妾会去向母后请命,再为殿下纳一位良娣。”
不吵不闹,乖顺听话,可乖则乖矣,到底没有了过去的灵动。
萧衍放开她的手,“委屈你了。”
新良娣入了东宫后,萧衍来顾意菀房中的时候就更少了,她反而乐得轻松自在,安安静静做她的太子妃。
秋末时候皇上下令前往西山秋狩,她原想借口身体不适,就不去了,萧衍却说此次秋狩那位一直被据在冷宫的五公主也会前去,而她身为太子妃缺席不妥,这才随着一同前往。
马车抵达西山,萧衍牵着顾意菀一同下来。
萧沛与人谈笑说着话,目光则始终放在两人这边。
看到那双紧握在一起的手,又看到顾意菀无比贴心的为萧衍拂去肩头的落叶,心底的冷意就一阵寒过一阵。
她已经可以很好的做到在人前与他客气陌生,已经再也不会第一时间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是当真藏的好,还是习惯了给萧衍做太子妃了?
眸中戾色一闪而过,快到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含笑朝着两人走去,“皇兄,皇嫂。”
顾意菀放下搭在萧衍肩头的手,藏在袖下慢慢捏紧,笑着与他见礼,“三皇子。”
就连并贴的肩头,无意拂到萧衍身上的发丝都让他觉得刺眼。
萧衍侧目看着顾意菀,“孤去看看五皇妹到了没有,你与三皇弟先去父皇营帐。”
顾意菀轻点下颌,柔声应话,“那我先去等你。”
萧沛笑意不改,眸光深处透着寒,一种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情绪在蔓延。
而这种情绪,自顾意菀嫁给萧衍那天起,一日盛过一日。
萧衍离开后,萧沛与顾意菀往主营的方向走去,两人一前一后,维持着不能逾越的距离。
“你也曾答应过要等我。”
风刮过耳畔,卷来一阵几不可闻的轻忽声音,顾意菀眼睫重重一颤,擡起眼眸,萧沛已经走进了营帐。
顾意菀看着他的背影发怔,胸口一阵喘不过气的窒堵,苦楚涌上心。
他以为她忘了,她从没有忘记过,可是他们已经不会再有可能,她放不下也要装得放下,他也不应该再执着。
顾意菀收拾完情绪,镇定的走进营帐。
她知道萧沛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只能竭力让自己装作不在意,与旁人笑说着话,直到萧衍带着五公主进来,她才敢擡起视线。
萧沛见她迫不及待的就望向萧衍,冷不丁牵唇轻笑了笑。
夜色渐沉,围场前摆了宴席,烧起篝火。
顾意菀坐在萧衍身侧,依照妻子该有的姿态为他斟酒布菜。
萧沛冷眼看着,顾意菀怕是没发现萧衍的眼睛一直落在那五公主身上,他做的什么打算她可又知道?
注意到雾玥被萧汐宁的婢女搀扶离开,萧沛冷笑弯唇,戏可就要开始了。
萧衍放下酒杯,起身对顾意菀道:“我离开一会儿。”
顾意菀看了眼天色,让瑶云取来大氅为他穿上,叮嘱说:“殿下小心着凉。”
萧衍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点头,“孤知道。”
萧沛眼眸被刺痛,以往这些都是他的,这一刻他认识到他在嫉妒。
不是喜欢他么,他可以不在意,但是给了他的就不能给别人,就算是一颗棋子,也必须全心全意对他。
山里夜风刺骨,顾意菀也无心再待下去,起身向帝后告退。
萧沛看着那道被夜色遮的逐渐模糊的身影,低声唤来进安。
进安低下腰,“殿下有何吩咐。”
萧沛紧盯着顾意菀离开的方向,“去把顾意菀找来,告诉她,我就快死了。”
进安错愕擡眸,看到萧沛眼里晦暗的潮涌,不敢多问,应声退出宴上。
萧沛低下眼眸,从袖中取出谢鹜行掉包剩下的那小半包药粉,拆开不紧不慢的倒进自己的酒杯中,药粉在酒中化去无影,他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饮尽。
顾意菀一路往营帐的方向去,宴上热闹,走远了又尤其安静,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她没来由的想到那日与萧沛上山,两人跌落山崖,他抱着自己。
顾意菀闭紧眼睛,暗骂自己糊涂。
“太子妃。”
一道压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顾意菀吸了口气回过身,看清来人,不由微愣了愣,“进安。”
进安神色焦急的说:“还请太子妃随奴才走一趟。”
顾意菀蹙眉,“出什么事了?”
进安欲言又止,总不能真说殿下要死了,只能道:“殿下,殿下不太好。”
顾意菀心一沉,急忙问:“他怎么了?”
“太子妃随我来就是了。”
他越是不说,顾意菀越是心急如焚,顾不得多想慌不择路的跟上进安。
她被带到了萧沛的营帐外,周围的守卫不知何时都已经被屏退,营帐也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不断呼啸的风让她愈发慌乱。
“殿下就在里面。”
进安说完,顾意菀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黑暗中,一只滚烫发颤的手快速,强劲的握住她的手腕。
顾意菀来不及惊叫,一具同样滚烫的高大身躯重重压到她身上,将她的后背抵在营帐上,扑面的酒气掺杂着一股异样的甜腻气味,蜂拥着充斥进她的感官。
顾意菀受惊几乎停滞跳动的心脏悬在喉咙口,呼吸凌乱,晕眩发昏,却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萧沛滚烫的体温,再不断穿过衣衫灼烧着她的身躯,他粗沉的呼吸敲着她的耳膜。
“……菀菀。”
粗噶低哑的声音早已不见平日里的清和,只有深深的压抑和无尽苦楚。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握住,深藏的悲戚在这片刻间被抚慰,让顾意菀想要不顾一切的被他抱紧,可她知道她不能。
阖紧颤抖的眼睫深深呼吸,她在黑暗中摩挲着轻推萧沛的肩,“……你怎么了,可是喝多了酒?”
营帐内漆黑一片,她看不清他的模样,猜测他是因为醉酒。
推搡的动作对萧沛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肺腑里窜动的热流连同怒火一同燃烧着他的理智。
一把将肩上那双柔若无骨的双手扣住,拉至顶。
“三皇子……”顾意菀失声惊呼,翕开的唇却被不温柔的撬开。
萧沛深搅着她的舌,几乎要探进喉咙去,眼里充斥着被嫉妒填满的暗色,这张嘴萧衍吻过几次?还有其他地方。
顾意菀舌根被搅的发疼,萧沛的气息却让她贪恋沉沦,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再不断的唾弃斥责着自己。
怨怼和苦涩冲上心,顾意菀眼眶发酸,不能再继续,她奋力将萧沛的舌往外推。
他果真退了出去,可还不等她喘息,更疯狂滚烫的吻就与疾风骤雨般落在她的颈畔!
顾意菀瞳孔缩紧,破碎颤声问:“三皇子……你到底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粗浓的呼吸。
顾意菀真的慌了,他是疯了吗?他们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她拼命摇头,扭着身子挣扎,“放开我……萧沛。”
惊慌带着哭腔的声音并不能平息萧沛的怒气,贴在顾意菀雪颈上的薄唇轻启,“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为什么不看着我了,你喜欢上萧衍了?”
顾意菀浑身僵住,悔纠几乎将她淹没,如果那夜没有遇上太子,她没有从山洞里出来,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稀薄的月光从窗缝处掠进,她终于看清萧沛此刻的模样,原本清白的脸容上浮着异样的红,额侧全是冷汗,眉头紧蹙着痛苦非常。
不对劲,这绝不是喝醉酒的样子,身体还这么烫。
顾意菀想去碰他的脸,手腕却被萧沛握着动弹不得,她急的双眼通红,“萧沛,我去给你找太医。”
萧沛一眼不错的盯着她,从来没有发现她眼里的担忧是那样让人着迷,“太医没用,只有你……只有你,对我有用。”
炙灼的热意隔着衣衫烫在她腰上,她不是未经事的少女,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羽睫仓皇擡起,声音更是颤乱不已,“……萧沛。”
萧沛的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腰。
“不可以的,萧沛……不可以的。”顾意菀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失了方寸。
萧沛必然是中了那种药,可是,不可以是她,
“我会死的,菀菀,你不会看着我死的对不对。”萧沛轻低虚弱的吐字,手掌却压着她的腰不留情的按向自己。
他就是顾意菀最大的软肋,她无法看着他痛苦,可她也清楚这么做是大逆不道的!
她勉励想要安抚他,“你冷静一点,我想想办法,不能这样。”
“你不肯救我了吗……”萧沛低垂着头,藏下眼底的阴翳,如同被抛弃一般颓唐绝望。
“你喜欢上萧衍了。”
顾意菀咬唇不肯开口,再说一个字,他们都会万劫不复。
沉默,她是默认了?前所未有的盛怒冲上灵台,萧沛扬手一挥,裂帛的刺耳声在黑暗中炸开。
顾意菀大惊,身子却被他轻易掰过,心口贴在冰凉的营帐上,萧沛滚烫的身体自后压来。
顾意菀拼命挣扎,身体却在萧沛的驱使下不住激颤,她能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决堤的泪从眼里夺眶,“不可以的,萧沛,不可以的……我现在是你皇嫂,你醒醒。”
萧沛眸色狞戾,紧缚她的手腕,“你不会看着我死的对不对。”
生狠的动作忽然停住,他眯起眼睛就那么盯着顾意菀的手腕,雪白的腕子上佩着他送的玉镯,“你一直带着,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萧沛摩挲着那只玉镯,一下一下缠绵透骨,口中哑声命令:“回答我。”
顾意菀被逼的崩溃,闭紧眼睛落泪,“是又怎么样,已经迟了。”
萧沛却笑起来,“不迟。”
他低头轻吻着顾意菀瘦削雪白的背脊,“不迟。”
顾意菀绝望垂泪,怎么不迟,他们现在这样,违背伦常,是会下地狱的,可是她却推不开他。
黑暗中,叠起的呼气纠缠。
明知是错,他们还是这么做了,他们罪孽深重。
宴还未散,瑶云心神不宁的扶着顾意菀往席间走去,不适低头给她整理衣衫。
而顾意菀眼里空洞无神,仿佛失了神魂,直到吹号声才林间炸开,她才骤然惊醒。
擡头呆滞看向火光摇曳的围场方向,之间大批禁军正列持刀械队往猎场冲去,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她忙对瑶云说:“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瑶云叫住一名禁军,“出什么事了?”
禁军朝顾意菀快速拱手,“回太子妃,太子在猎场遇刺。”
“你说什么!”顾意菀骇然失声,脚下直接失了平稳,身子跟着晃了晃。
瑶云赶紧扶住她。
禁军道:“刺客还在逃窜,太子妃快回营帐,切莫乱走。”
顾意菀看着大批禁军从身前跑过,想起自己做的事,而太子立刻就遇刺,难道是报应,可报应也该报应在她头上。
瑶云情急道:“太子妃,咱们快走吧。”
顾意菀急忙去到帝后的营帐,皇后一见她便责问,“出那么大的事,太子妃去哪里了?”
顾意菀此刻深深闲在悔恨和自疚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还是瑶云激灵接话,“回皇后娘娘,太子妃得知太子殿下有危险,心下着急,便出去寻找。”
皇后这才没有再追问:“太子重伤,你快随着一同回宫。”
一对禁军护送太子连夜赶回宫中。
马车内,顾意菀枯坐在萧衍身旁,眼眸涣散怔看着他满身的血,她的丈夫遇刺重伤,而她却在和他的弟弟茍且,万劫不复的绝望压的她喘不过气。
承受不住的将脸埋进掌心,啜泣不止。
萧衍从昏迷中醒来,没睁开眼就先听见那一声声想要压抑,又怎么也压不住的哭声。
他看到顾意菀低头捂着脸,瘦弱的身子一抖一抖,像只可怜无助的小动物,她素来表现稳重,倒是嫌少有这样情绪流露的时候,只怕是吓坏了。
萧衍心下动容,擡手轻抚她的发。
顾意菀擡起泪眼婆娑的脸,萧衍苍白的唇微弯,“吓到了?”
顾意菀喉咙涩痛,她无法面对萧衍,她背叛了他,她就像陷在了不能抽脱的愧疚之中,只要稍一想,就会崩溃。
好不容易才开口发出声音,“殿下醒来了就好。”
萧衍揽入她瑟瑟发颤的肩头,顾意菀下意识要避开,生硬的解释,“殿下的伤口。”
“不妨事。”萧衍温柔低语,“你这样,让孤想起当初孤在山上遇见你时的模样。”
顾意菀捏在萧衍衣袍上的手攥紧,牙齿用力咬住干发的唇,艰难道:“妾身多亏得殿下相救。”
萧衍难得与她笑语,“你那时可不想被孤救。”
顾意菀眼前交织着山中的一幕幕,和方才在萧沛营帐中的荒唐,她紧紧阖眸,却怎么也驱散不了。
“也是你与孤的缘分。”萧衍轻抚着顾意菀的肩头,以为她还是害怕,“当初孤原是与三弟相约一同去狩猎,结果他身体抱恙没有来,孤便独自上了山,而后就见到了你。”
顾意菀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眸里透出迷惘和不能置信,萧衍是因为和萧沛相约,所以去的苍觉山……
她扯了扯嘴角,这怎么可能,他分明邀自己去赏古杉,怎么又会和萧衍有约定,而且他是因为找自己而病重的。
可萧衍却说……若他说得是真的,那哪些是假的。
脑中闪过什么,她想到之前萧衍几次办事受阻,她一直愧疚,所以想方设想想要帮助萧沛,不断将自己只晓得事情传递给他。
不会的,不会是假的。
顾意菀嘴角拼命扯出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萧衍伤重,高烧反复,人也不时陷入昏迷,太医院日夜不休的轮守着照看病情,顾意菀也几乎寸步不离。
殿门被退开,是瑶云引着太医来给萧衍换药,顾意菀擡眸看到来人是陈泠,稍移开目光,低低说:“劳烦陈太医为太子换药,本宫先出去了。”
陈泠没有说话视线在她眉眼间寻看过,几乎每一次见她,她都比上一次憔悴,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心上跳了跳。
陈泠躬腰道:“微臣见太子妃神色也不大好,不如待微臣给太子换过药,也替你把个平安脉。”
顾意菀其实并不讨厌他,甚至对他心存感谢,只是她在他面前,就好像什么都藏不住,他能将她看透。
而她那些隐秘肮脏的事情,见不得光,顾意菀抗拒摇头,“不必了。”
陈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不明白明明是柔弱的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固执。
顾意菀离开后直接回到了自己寝殿,她疲累之极,枕臂将身子伏在案上,出神的看着手腕上的玉镯,渐渐合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叩门声响起,顾意菀迷惘睁开眼睛,只以为来的是瑶云,抚了抚有些生凉的肩头,轻声道:“进。”
陈泠从外面走进来,顾意菀背对着他坐在窗前,揽着自己单薄的身子,这么冷的天窗子也不关。
他蹙眉叹了声,“见过太子妃。”
顾意菀手停在肩头,扭过身,“你怎么来了?”
陈泠走上前,放下药箱解释:“来为太子妃诊脉。”
顾意菀心下气恼,皱着眉头盯着他,“我说了不用。”
陈泠从药箱拿出搭脉枕,擡眸对上她显得有些凶的眼睛,“是太子命微臣来的。”
说罢,擡掌请她将手放上去。
顾意菀怎么没想到他还能拿太子来说话,更搞不懂他为什么非要执着给她诊治,她自己都已经不在意了。
她僵持着不动,陈泠却不想耗过去,直接擡指扣住她的腕子,语气淡淡说:“太子妃见谅,臣也是奉太子指令。”
顾意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或许是知道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用力把一抽手。
“小心!”
陈泠眼看着她把手挥到了桌沿,快速去抓,只扯到一抹衣袖。
嗒的一声脆响,断成两节的玉镯掉到了地上。
顾意菀呆呆看着碎裂的镯子,心也好像出现了一道裂缝,眼眸涩红。
陈泠抿唇,眼里闪过懊悔,“对不住。”
他低下身去捡,一股细微的异香引起了他的注意,是从玉镯的断裂处透出来的。
顾意菀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玉镯,咬住唇,“我说了不用你管我,你快走。”
陈泠没有回话,将握过玉镯的手放到鼻端,再擡起眼的时候,眸色又沉又厉,“这是哪里来的?”
顾意菀心头一跳,“我自己的。”
她不知道陈泠为什么忽然这么问,生怕又会被他觉察什么,背过身去送客的意思明显。
听到脚步声,她以为陈泠走了,不想他只是去关了门。
陈泠几步走回到顾意菀跟前,言辞凌厉,“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要这样胡来?”
顾意菀只觉他不可以理喻,可他接下来的话让她脚下的薄冰彻底破碎,整个人坠入深渊——
“这镯子分明是拿哀子草浸泡过,长期佩戴可致不孕,寻常女子还好些,像你这样本就有顽疾的身体,长此下去迟早会被掏空。”陈泠压着声音,又好像随时会失控。
他眼里含着斥责,更多是痛心,“你就那么不知爱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