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那把枪的时候,瞎子脸色一变,但司机已经先他一步,冲过来将枪拿到了自己手里。
瞎子拽着蔡婶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将枪上膛,枪头直对着瞎子。
瞎子的速度也没慢到哪里去,在枪头对准他的时候,他同样掏出一把枪对向了司机。
两人谁都没有开枪,蔡婶脸上的惊吓不减,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瞎子说:“杀了他,你快杀了他,他背叛了先生,也背叛了小姐!”
司机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并未开口说话。
“你杀了他啊!”蔡婶在瞎子手里挣扎着:“你快杀了他啊,他是个叛徒!”
“柳青枫。”司机叫出了瞎子的名字:“我清楚你拿枪指着我的用意,你也应当明白我指着你的用意。”
瞎子冷眼看着他,知道他名字的人很少,就连路东都不知道。
也并非刻意隐瞒,而是裴遇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他是裴遇的心腹,他平日里又少言寡语,大家都有点怕他,谁都不敢问。
至于外人跟前,他就只是个裴遇的司机,也没人在意他是谁。
瞎子冷漠一笑,警告蔡婶:“你现在最好别说话,不然这两把枪随时都会走火,打偏了可就不好了。”
一听这话,蔡婶猛地安静了下来,她朝着裴遇和隋晨阳的方向看过去,见他们已经走过了一半的路程。
她眼里闪过焦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只手缓慢地朝着裤兜的方向够了过去。
但就在她的手要够到兜里手机的时候,瞎子的手忽然一换,捏住她够到手机的那只手,连带着手机也带了出来。
一台小巧的老式手机掉在了地上,司机的枪头依旧对着瞎子,但因为瞎子手里有蔡婶,他的动作总要快瞎子一步,那台手机也落到了他手中。
“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手机被抢走让蔡婶非常焦急,她挣扎着想扑过去,也正是她这么着急,让瞎子和司机确认这手机比刚才那把她都拿不利落的枪还要重要。
“看看短信。”瞎子率先开口:“看发件箱。”
“不要!”蔡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无力。
司机抬眼看了瞎子一眼,点开了蔡婶的发件箱。
瞎子看到他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很快就愤怒了起来。
手机里,全是蔡婶向仇兴国汇报的隋晨阳的情况。
那一头,裴遇一路推着隋晨阳,两人一路无言,最后停在一座墓碑前。
裴遇看着眼前的墓碑,心中无悲也无喜,只等着隋晨阳开口说话。
“裴遇,你看。”隋晨阳盯着眼前的墓碑,怀里那束花也没有放下去:“我妈妈墓碑上的土可真厚。”
裴遇看着那块墓碑没有说话。
隋晨阳又看向怀里那束白色的**,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然后重重将花丢了出去,但她力气太小,那束花也只是掉在了离她半步远的地方。
“这花是仇兴国让蔡婶准备的。”她语气很轻,却带着森森恨意:“他从不在意,从不在意……我妈妈最讨厌的就是白色**!”
裴遇依旧没有开口。
但下一刻,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隋晨阳却两手撑住轮椅把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这让裴遇都有点诧异,他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隋晨阳堪堪站住,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但她却抓开裴遇的手说:“裴遇,我的路,我要自己走!”
她常年坐在轮椅上,单单这一步,像是走得精疲力尽,身体都直不起来。
她撑着墓碑,弯腰站着,缓了一分钟的时间,在这一分钟里,她的双腿一直在轻微颤抖着,但她没想过坐下,也没想过回到轮椅上。
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瘦弱的身形似乎都晃了几下,但阵风过后,她再次蓄了一口气,这一次,她在这个墓碑前站直了身体。
裴遇和隋晨阳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对她的了解,一些是亲眼所见,一些是暗中调查,所有的线索加起来,对隋晨阳也不过是可怜可悲二字。
所以他虽然恨仇兴国入骨,但对隋晨阳至少愿意给个好脸。
但现在,裴遇觉得,这个被疾病折磨得瘦弱不堪的女人,或许会成为他手上一张有力的牌。
“裴遇。”隋晨阳说话有点喘,她转头:“你需不需要一把刀?”
裴遇凝眸看着她。
“一把刺向仇兴国的刀。”隋晨阳有点激动,呼吸更加喘,脸上却有了红润:“我来做那把刀!”
裴遇盯着她,过了良久才说:“你不是帮我,而是要跟我交易,是吗?”
“是。”隋晨阳没有半点犹豫。
“你做我的刀,我该为你做什么?”
隋晨阳笑了起来,却忽然拐了话题:“仇明希在你手上,是吧?”
裴遇似笑非笑:“何以见得?”
“我没有证据,全靠猜测。”隋晨阳说:“裴遇,我跟仇明希,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我有这个猜测,但我没想到结论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心里敞亮点,我们彼此都会少很多麻烦。”隋晨阳笑了笑:“裴遇,咱们俩是同路人。”
裴遇这次笑的有点真实了:“何以见得?”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深切地恨着仇兴国,而且,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裴遇笑而不语,眼里却带着冷意。
“我恨仇兴国,亦如你恨他,我恨仇明希,或许超过你厌烦他,裴遇,我半生受困于给我身体发肤的父亲,若我运气好一点能多活点时日,也注定痛苦不堪。”
她指了指自己的腿:“你看,我这双腿,本应该和寻常人一样走路的。”
裴遇眼里闪过诧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脑子里总有个画面……”
隋晨阳有点撑不住了,她腿上一软跌坐在墓碑前,先是愣了愣,随后又大笑起来,但她身体太弱,笑声都没什么力气。
她用手去擦墓碑上那张模糊的照片,但上面灰尘太多,她手心有汗,反而越擦越脏。
最后她索性放弃了,就那么靠着墓碑:“我总能想起孩童时的自己往我妈妈怀里跑的场景,裴遇,我这双腿,原本应该能跑,能跳啊,我原本可以用我的脚,亲自丈量我走过的路啊。”
裴遇忽然和她一样,席地坐了下来:“所以你想要我做的,是什么?”
“救我妈妈。”隋晨阳语气坚定:“裴遇,救我妈妈,我做你的刀,做刺穿仇兴国心脏的那把刀。”
裴遇诧异地看着她,终于确定了隋晨阳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