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男人几乎是有点颤抖地问宋晏辞:“真的死了?怎么死的?警官,你们是……是怀疑我们杀人吗?”
“说实话,你们的确具有杀人的动机。”
宋晏辞没有隐瞒:“所以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最好是你的孩子在场,因为我们有些问题需要他回答,可以吗?”
提起儿子,男人迟疑了:“孩子还那么小,受了惊吓,前两天才开始上课,警官,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上有老下有小,我们怎么可能杀人呐,我们连谁打的孩子都不知道啊,有什么事情你们找我就行,跟孩子能有什么关系啊,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样吧。”
宋晏辞没有为难他们:“咱们聊聊,如果实在需要孩子配合的话,咱们再说?”
夫妻俩思来想去点了点头。
四个人进了里屋。
坐定了以后,宋晏辞才问:“你们刚才说,不知道是谁打的孩子?”
“是啊……”
男人叹了口气:“抱着孩子去医院的路上,我是真的恨不得将伤害我孩子的王八蛋大卸八块,就是杀了他让我进局子我也认了,也想过报警,结果没成想,这老天爷呐,总是可着我们普通人折腾……”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紧接着我妈和我岳父病情加重,我岳父差点下了病危通知书,家里是一刻没消停,你说,我们哪来的时间去报警,我……我又哪来的时间去杀人啊,是我们对不起孩子……爹妈没本事,连个公道都没法给他。”
宋晏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孩子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我们也只从孩子那里知道打他的是三个喝醉的男人,说是我们家的车挡着他们了,可我们家车子就在自己家门口,怎么可能挡着人呐!王八蛋!”
宋晏辞看了眼顾己,又看向男人和妻子:“你们可能得看看当天的视频,内容可能会让你们有点难受,当然,如果你们不想的话我们也理解。”
“看!”
男人想都不想:“我看!我到底要看看那些混蛋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那么丧心病狂,连个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死得好!死的活该!”
他似乎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好听,有点尴尬地移开目光,没敢看宋晏辞和顾己。
虽然这样,男人又看向妻子:“你……你就别看了,我一个人看就行了,免得你晚上又睡不着,你去,倒两杯水过来。”
妻子内心其实很踌躇,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王八蛋伤害了自己的儿子,又不忍再承受一遍孩子受过的痛苦。
“去吧。”丈夫推了她一把。
女人还是起身去了厨房。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丈夫那边杯子摔碎的声音。
她急急地跑出去,看到地上的玻璃渣,再一看丈夫,他站了起来,气的浑身发抖。
看到妻子,他深吁了一口气:“没事,我没事。”
他又坐了下去:“警察同志,要是我早看到这个视频,说不定我真的会杀人的。”
顾己开口:“我们不是要证明是你杀了他们,而是有个事情,不知道孩子有没有跟你们说过。”
男人抬头:“什么?”
顾己把视频拉到后面:“你看这里,应该是有个人出现了,对方在询问孩子的情况,后面这些人其实把目标转移到他身上了,我们想知道,孩子有没有可能见过这个人,对方是男是女,或者他的大概长相孩子还记得吗?”
哪知道顾己刚问完,男人的妻子就道:“是隔壁疯老头。”
顾己和宋晏辞同时看了过去:“谁?”
“啊,是我们隔壁住着的个流浪汉。”
男人解释:“大概五六年前吧,这老头出现在附近,因为一直没离开,我媳妇看他挺可怜的,就让他住在我们以前住的板房里了,这么一住就住到了现在,有时候也帮我们干点垃圾分类的活计,也不要钱,就管顿饭,脑子不太好,傻里傻气的。”
男人说完又问妻子:“你怎么知道的?”
“涛涛告诉我的。”
妻子说:“他前两天跟我说,那时候疯老头一直摇他,叫他不要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顾己和宋晏辞站了起来:“那他现在人在哪儿?”
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和妻子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有点茫然:“你们要这么一说……我们都快三个月没见着他了……”
顾己立即往出去走:“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他住的地方?”
“能,就在我们隔壁呢。”
那个所谓的疯老头,并没有跟老板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们说的那个板房,在垃圾回收厂二十米的隔壁。
快走到地方的时候,老板说:“钦城的天气你们也知道,到了这会儿就已经热的不行了,以前给他送了个风扇,前两年收了个旧空调,我找人修了修,给他换上了,也不至于太热。”
顾己看到板房旁边搭起的个小棚子,里面放着做饭的东西,她问:“这是他做饭的地方么?”
“对,还是他自己搭的,那两口锅还是从我们那捡过来的。”
老板站在门口有点疑惑:“怪了,别看这老头疯傻疯傻的,出门肯定要锁门的,平常除了我儿子,都不让人进他的房间,而且聪明的很,还要在门口放点东西,要是有人进过他的房子,他肯定知道呢。”
吱呀——
门被推开了,男人往里一探:“人不在呢……”
顾己和宋晏辞走进去,发现这个房子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干净。
房子里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桌子一张床,有个柜子里放着单人用的碗筷,还有两本小学生的书。
顾己走到床边,看着**的被子。
她看向宋晏辞:“应该是睡觉的时候听到什么动静,出去了以后再没回来。”
宋晏辞伸手摸了摸,被子底下湿濡濡的:“前段时间正是回南天最严重的时候,如果有人睡的话,被子不可能湿成这样。”
“所以很有可能,他当晚出去后就没再回来。”顾己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
老板听得云里雾里的:“警官,你们在说什么?疯老头怎么了?”
宋晏辞和顾己环视整个房间,发现这里连翻一翻的必要都没有。
但顾己看着这间房的时候,总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转过去问老板:“他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老板摇了摇头:“他身上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呀,名字问了好多遍都不知道,估计是流浪过来的吧,都不一定是咱们钦城本地人。”
顾己又问:“那你们有没有他的照片之类的?”
“有,这个有的。”
老板立马掏出手机:“我这里有一张他和我儿子的照片,呐,就在这儿,”
顾己和宋晏辞去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六十多岁的年纪,站在小孩身边有点斜着肩,目光似乎有点躲闪镜头。
但依旧给顾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老板又说:“这张照片还是我去年刚买这手机的时候照的,拍照之前好好的,拍照的时候因为没有设置,那个相机的声音一发出来,疯老头还被吓到了,他好像很害怕这个声音。”
顾己又问:“关于类似的情况,还有其他的吗?”
老板想了想没想起来,倒是一直跟在后面的老板娘又说:“他好像特别害怕枪声。”
顾己看向她:“为什么这么说?”
老板娘皱着眉回想:“我记得有一次我儿子跟他一起看电影,里面有警察追犯人的情景,视频里警察一开枪,他就抓着我儿子藏起来了,没一会儿自己又跑出去了,死活不让我儿子出来。”
顾己拧了拧眉。
宋晏辞戴上了手套,正在二次检查床铺:“你们确定这段时间没有见过他是吗?”
夫妻俩摇头:“本来这段时间家里事情就多,我们印象里最近是真的没见着他……真要这么细想起来,大概就是从我儿子出事就没见过了。”
在顾己思考的时间里,宋晏辞忽然叫她:“顾己,你过来看。”
顾己转过去,见他手心抓着一把蜗牛壳。
宋晏辞说:“在他床铺底下发现的,一共二十三个。
老板踮了踮脚看到他手里的蜗牛壳:“啊,这个啊,疯老头可喜欢捡蜗牛壳了,嘴里也经常念叨着蜗牛蜗牛的,这些都是他跟我儿子一起捡的,没想到藏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