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恺心里一紧,他迅速转过身叫了李猛一声,不光李猛,就连车里的钱浩妻子也听到了这个十年来在心底不曾说出口的名字,她憔悴而又带着满满防备的身子微微一颤,竖起耳朵想要再听他们说些什么,却久久没有回应。
透过车窗她看向外面,那个被她砍了一刀的小伙子身边站着一起来找她的女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龄长一些的男人,那男人一看就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她看到那男人对着那个受伤的男子说话,所有人的脸色并不好。
她心里默默想,钱浩……十年来她撑起整个家,日日夜夜等待他的归来,她想过这个男人失踪的无数种可能,也许是因为他遇到意外了,也许是他为了某个女人而远走高飞,也许是他不想承担家庭的重任才会抛弃妻子扔下他的父母离开,她从未想过,她的丈夫是被人陷害而生活在黑暗中十年之久,如同他们一家一样苟且偷生。
她看见那个男人的目光朝着车窗看过来,他的目光好像直直的穿过玻璃和她相对视,她的身子忽的颤抖了一下,她的孩子一直在她身边,她同样感觉到孩子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这些年他多乖啊,所以才给了她活下来的希望,时至此刻她才想起,对这个十来岁的孩子而言,一直以来温柔的妈妈拿着菜刀追着人跑并且砍伤了警察叔叔的样子,才是他此刻颤抖并且害怕的根源。
经历这些年的磨难,她的心在看到孩子的时候化为一滩水,她抬起胳膊去抚摸孩子的脸,她抚摸过他的脸庞,描摹着他如同他的父亲一般的眉眼,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源源不断的流出来,这一刻她忽然失去所有的力气想要放声大哭,但是她没有,她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她害怕再次吓到他的孩子。
“妈妈……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孩子纯真而又黝黑的眼睛忽然对着她,那张小脸上满是坚定,他看着他的妈妈,对她做出这样的承诺,让这个已然快要奔溃的女人在此刻忽然失去了所有的防备。
她哭了。
哭得及其大声,像是要苦楚这十年来所有的心酸和愤恨,她恨钱浩,恨那个男人只是因为和她斗了几句嘴就一去不回消失了这么多年,也恨自己就带着对他的爱慢慢化成了恨,带着恨意赡养他的父母,拉扯他的孩子,浪费了她十年的光阴等来的却是一个不敢接受的结局。
车里的哭声传到了顾南恺等人的耳朵里,他们停下所有的声音看向车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怜悯和无奈。
“哭出来挺好的。”吴青鸾眨了眨眼睛,将被那哭声所带起来的悲伤驱散了点开口说到。
顾南恺此刻心里焦急万分,但还是镇定下来对李猛说道:”李猛,这里就靠你了,你可以吗?”
他的目光看向李猛,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鼓励,那目光中充满了期冀和希望,李猛忽然就心头一热,他站直了身体大声说到:“可以!队长,交给我你放心吧!”
顾南恺很是满意点了点头,然后和吴青鸾商陆一痛急匆匆的走进了重案组办公室。
办公室内,高原和曹仓都忙的焦头烂额。
“情况如何?”顾南恺等人走到大屏幕跟前,他朝着高原的方向问了一声,高原手下的速度只快不慢,语气中透着焦急:“顾队,钱浩的设置的屏障有点难,我在尽力攻克了。”
顾南恺说了一声:“好。”然后他又看向曹仓:“可以观察到什么吗?”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也放到了从高原那边传过来投射在大屏幕上的影像上,那上面并未看到郑义的影子,此刻也不过是从刚才的一团漆黑微微透了一丝亮光,隐约能够听到一些杂音。
他们看不到钱浩的身影,他似乎还在可以的隐藏自己以达到一种神秘的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大屏幕,终于,从屏幕中传出了一道沙哑而又低沉的嗓音
“今天,我通过这种渠道,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为我的行为对公众道歉。”
这句话同一时间传遍了龙海市人群最多的地方,人们早已经被忽然变了播放内容的电子大屏幕而吸引,所有人都驻足下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而当他这句话传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
暗影中依旧看不清这个男人的面容,他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我是个怪物,是个生活在黑暗和肮脏中的幽灵,十年来,我如蝼蚁般苟活,十年来,我没有一刻不被仇恨填满。”
这一席话,无疑是将公众的胃口吊了起来,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说出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顾南恺的目光看着重案组的大屏幕,钱浩开口的这两句话,让他对这个男人的感觉有了一些变化。
“今天,我打扰大家,我只是想做一件事,一件我准备了十年的事情。”黑暗中的灯光微微亮了一些,人们可以通过屏幕看到那个男人大概的轮廓,他坐在桌子前,看不清他的脸。
“我想要做的,就是复仇!”他的声音陡然之间凌厉了起来,似乎带着一丝兴奋的快感,空旷的房间里忽然又亮起一道灯光,这个时候大家都看到了那束灯光下的人。
“是郑义!”商陆大声说了一句,此刻那个男人被牢牢的绑着,他瘫倒在地上似乎陷入了昏迷,此时钱浩起身走了过去,那个矮小的,消瘦的身体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这样一个包裹在黑色袍子下的东西,还可以称之为人吗?
“那场车祸究竟让他经历了什么啊……”商陆看着那个短小摇晃走过去的黑影感叹出声,这样的想法也同样在其余几个人心里浮现而起,调查钱浩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阳光而又帅气,和此刻他们看到的人完全扯不上任何关系。
“我知道警察最近在查两起案子,凯盛集团两位老总的死,盛远东,赵凯川,那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行动着,从角落里提过来一个小桶,抬起铁通将里面的水从上而下浇到了昏迷的郑义身上,被冰凉的水一刺激,郑义受到刺激挣扎着醒来。
钱浩的目光看向镜头,他缓缓说到:“那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今天,就是这个人的死期。”
他的胳膊指向郑义,苏醒后的郑义双目无神,这两天来,他应该受尽了折磨,他的骨头似乎都快要断了,事实上,身体的疼痛他可以忍受,但是每当他想起面前这个人的脸,都让他害怕的不敢睁开眼睛。
那张脸太可怕了。
“他的嘴里塞着东西,他不能说话。”钱浩平静的对着尽头诉说:“事实上他已经吓坏了,当他第一次见到我的脸的时候,吓得尿裤子了,不过好一点的是,他比盛远东和赵凯川好一点,那两个人,活生生被我吓死了。”
“呵呵,真可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