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郑明宽的车后,巫柏轩总留意着后排的动静,见苏曈没参与聊天,怕她无聊便从社团群里添加了苏曈的微信。
——之前刚被拉进群时巫柏轩就留意到「曈」这个名字,只是没见到人之前他没敢胡乱添加。
他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开了又关,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师兄的话题,眼睛时不时飘向后视镜。
哥哥教他多观察女生的小动静,遇上真喜欢的女生就主动点出击,这时候巫柏轩有些沮丧了,觉得这个办法可能不适合苏曈吧,自己果然是鲁莽轻率了。
直到看见大海了,巫柏轩也没收到微信通过的信息。
大巴车也到了,一群大儿童脱了鞋子就准备往沙滩上跑,郑明宽喊住了几个男生帮忙把车里的饮料和啤酒抬到沙滩边的烧烤摊那儿。
他们人数多,郑明宽直接租下了半个场子,店家备了七个炭炉给他们,火星在黑炭上像猩红跳跳糖般噼里啪啦地跳动着。
参加活动的男女生比例五五开,分成了几个小团体,许梦雅和几个大三的女生帮忙布置烧烤食材和工具酱料,郑明宽拿来了自己的大疆无人机给社员们玩,苏曈和几个大一新生提着鞋子沿着海浪走走拍拍,巫柏轩也和另外几个男生玩在一起。
橙红火焰般的太阳追赶着西边的海平面,巨大海鸟追赶着自己投在波光粼粼上的倒影,如啤酒气泡沸腾的年轻荷尔蒙追赶着弥足珍贵的日落,有个男孩的镜头追赶着女孩映在余晖里的身影。
“再一次欢迎我们今年新加入的成员,希望大一新生们在接下来的四年中,开开心心地度过!”
活动接近尾声,郑明宽举起手里的红铁罐,赤脚站在沙滩上,身旁的几个炭炉滋滋地烤着所剩不多的肉串和生蚝。
“谢谢郑师兄!”大家都举起手里的饮料,苏曈也举起手里的凉茶。
航拍机在夜风中缓慢飞着,记录下一张张年轻的脸庞。
苏曈看着桌子上快被清空的盘子,准备给巫时迁打个电话,这时身边飘来一阵甜果香。
她看向站到身边的师姐,许梦雅给她递了罐啤酒:“喝吗?”
“谢谢师姐,我喝凉茶就好。”
“等会儿我们大三大四的准备去唱歌,你们要一起来吗?现在我在统计人数。”许梦雅自己开了啤酒喝了一口。
苏曈有点意外,她觉得许梦雅的气质和啤酒不太符合,她摇摇头:“不好意思哦师姐,我不去了。”
“梦雅师姐,郑师兄他会去KTV吗?”旁边的一个女生举手发问。
“会的哦,就是郑师兄组织的。”
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下,决定大家一起做个伴:“那我们去哦,师姐!”
“苏曈,你真的不去吗?”一个女生在许梦雅走开后再问了次苏曈。
苏曈点点头:“嗯,我对KTV没什么兴趣呢。”
更何况她今晚还约了人。
健完身的巫时迁回家换衣服耽误了点时间,来到父母家时已经快天黑了,一进门就赶紧呼唤老母亲:“妈,我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一会儿约了人。”
“怎么你也着急要走啊?今晚柏轩临时才说不回家吃饭,亏我早上还专门去买了个卤鹅头!”黄妍从厨房探出头,有点生气。
“哇,你的大宝贝巫柏轩这是怎么了?第一个周末就不回家?乐不思蜀了?”巫时迁趿拉着拖鞋走到饭厅,从饭盒里偷了块卤鹅先磕了起来。
“他说去参加社团活动了。”黄妍走回厨房开始盛饭。
“他参加什么社团?”巫时迁最近忙着捣腾自己,没怎么留意弟弟的动态。
“好像是摄影的,说下午去海边烧烤。”
巫时迁停下了咀嚼,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水山市很小,水山大学更小。
巫柏轩是有机会和苏曈碰上面的。
他没料到这么巧,巫柏轩和苏曈都在同一个社团。
不知道为什么,巫时迁不太想这个时候让他们俩见面。
黄妍把饭碗搁到红木桌上,定睛看了看自己大儿子,有些惊讶:“你把胡子剃啦?”
其实巫时迁没有把胡子全剃光,阿虎给他修了胡型,只留了下巴上的一小撮。
“嗯,修了一下而已。”巫时迁不想扎了小姑娘的细皮嫩肉。
“脸色也好了一些啊……这才一个礼拜不见,怎么好像变化挺大的……”黄妍摆着筷子,一直盯着巫时迁研究,嘴里嘟嘟囔囔。
“可能是因为最近睡得比较好吧。”巫时迁把手里的骨头丢下,抽了张纸巾擦手,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诶诶,我菜还没端上来呢,你今晚约了谁啊,那么着急……”黄妍一转身,见巫青山从厨房里走出来,也帮她把蒸鱼和炒菜端了过来。
巫时迁咕哝道:“约了朋友。”
他莫名着急起来,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准备走人。
“哎哎,哎!厨房里还有汤,你上次说要喝的那个黄豆猪蹄!”黄妍拦住他。
走到客厅的巫时迁又折回饭厅,进厨房装了碗汤,还捡了块大蹄子。
汤水一直搁在炖锅里保温着,入口烫了巫时迁的舌。火急火燎地喝完汤,他走回饭厅,从身后抱了抱黄妍。
也不算抱,就是手掌搭在黄妍肩膀上,再说了句:“妈,谢谢你。”
黄妍直到巫时迁走出去关上防盗门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看向巫青山,也在巫青山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
他大儿子这是怎么了?!
红色尾灯如金鱼在周末拥挤的车道里穿插游动,巫时迁没给苏曈说他出发了,他只想开快点。
他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明明小孩一直叫他开慢一点、注意安全。
巫时迁到了海边的停车场才给苏曈打了个电话,等了几分钟,有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葱郁的树影遮住了月光,只投下零星银白色光束,女孩像颗藏在墨色阴影里的宝石,巫时迁看不清她的脸和眼,但他知道是苏曈,小皮鞋在石板路上敲出清脆的音符,像冰块掉落进薄荷叶苏打水里的声音。
他笑着摘下头盔,觉得自己瞬间灌进一杯冰水,降下了恼人的燥热和焦急。
他等着女孩跑出树影,等着月光牛奶倒在她身上,等着摇曳的铃兰和夏末的海风一起来到他眼前。
苏曈远远看见坐在重机上的巫时迁,庆幸自己今天穿了牛仔裤,她压住自己乱蹦的心跳,小跑到机车前。
“巫老师。”她轻声唤道。
停车场的白炽灯无规律地跳闪着,苏曈借着白光看清了巫时迁的脸,鹿眸眨了眨:“你把胡子剃掉啦。”
“嗯,你上次不觉得扎吗?”巫时迁笑笑。
苏曈烫了烫脸,很认真地点头回答:“是有一点点。”
巫时迁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带着她往自己面前走了一步。
“那现在再试一次。”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巫时迁坐在车上,使两人的身高差变得刚刚好,他只需微微倾身,垂首就能吻住她微凉的唇。
他啄了一口,正想退开时,发现苏曈往自己身前踏了一小步,五根手指悄悄攀上了他的胸前,把布料抓皱。
巫时迁心里暗呵了一声,手指往上捧住她的脸,加深这个吻。
空气戛然而止,苏曈倒抽了一口气,虽然她心里上演过这场戏,可真当正式上了舞台,就忘了剧本上的台词和动作。
周围全是巫时迁的气息,柔情的,强硬的,苦橙叶的,尼古丁的。
巫时迁退开了一些,问她:“扎吗?”
苏曈眨了眨眼,眼眸上漫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她摇摇头,一个“不”字刚从嘴里渗出,又被巫时迁一句话堵住。
“不知道吗?那就再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