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这家伙就是骗子
心理调查问卷收集完后,关好彩宅在家里瘫了好几天。
干活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才知道有多累。
郝韵放寒假了,她提前报了个雅思班,每天都安排了课程。
关好彩和她的关系又回到那种不咸不淡的状态,李静芬为了“箍”她两姐妹的“煲”,每隔一两天就喊她们陪她去饮早茶,两姐妹倒是没推拒。
斗嘴自然免不了,但李静芬分得出来,哪种是真吵架,哪种是假拌嘴。
一盅两件,一言两语,李静芬已感满足。
这段时间,关好彩常收到助理菜菜的信息。
菜菜说,她“假夫妻”这事儿的热度已经降了许多,每天都有新的新闻冒头,也“塌”了不少网红。
要么是美妆博主自营品牌质检翻车,要么是宠物博主虐猫爆出实锤,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是某站百大博主被妻子控诉婚内出轨兼家暴,明天也不知道会轮到谁。
而这段时间菜菜一直留意着各个平台账号的情况,说是最近骂她的人少了,留言区没那么乌烟瘴气,菜菜开始找人在各个平台做话题,把近期塌房的网红博主排在一块儿,再引导一下方向,说“看下来还是假夫妻没那么大杀伤力”。
菜菜还“监控”了李岩的情况,说虽然李岩自己的号暂时没有更新,但他公司旗下的另一个粉丝量没那么高的视频号已经恢复更新了,流量还算可以,看来没被“假夫妻”这事儿波及太多,估计李岩会暂时把重心放在新号上。
菜菜信心满满,说路人们蹦来跳去吃瓜,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再记得关好彩的事了。
她问关好彩有什么新的打算,关好彩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边角泛黄的印记,回了句“我想再休息一段时间”。
“平安结”原先的防诈活动推迟了一周,向天庥在这段时间里补充了新的物料,想同时呼吁各位老人不能轻易忽视自己的心理健康,也帮服务中心的“心灵驿站”打一打“广告”。
地点还是在荔湾湖公园,寒假的原因,大学生们都回家了,又临近年关,报名的义工实在不多,就连赖海洋和孙琳都因店里太忙抽不出空。
活动前一晚,关好彩在吃饭时提了一嘴这事,郝韵问她,明天她能不能去当一日义工。
关好彩看了她一眼,没多问,饭后替她问了一下向天庥,向天庥说没问题,因为缺人手,他也把他的朋友喊来帮忙了。
于是郝韵风风火火地上岗了。
当天早上,向天庥多带了两件的黄马甲,一件给了郝韵,一件给了被他硬拉来的“壮丁”周秉。
周秉懒懒散散地穿上马甲,语气听起来有些哀怨:“你去街上问问,有哪家‘大水喉’又要出钱又要出力的?”
“请你吃饭请你吃饭。”向天庥敷衍地哄着这位大少爷,低头对郝韵笑笑,“也谢谢阿韵你今天来帮忙,回头我请你……”
他说着,眼睛瞄向旁边那位,继续说:“和你姐吃饭。”
关好彩撇撇嘴:“心领了心领了。”
郝韵套上和关好彩一样的黄马甲,浅笑道:“不用客气的天庥哥,我放假有空,如果后面还有活动不够人手,我也可以来帮忙的。”
关好彩和周秉是第一次见面,向天庥给双方简单地介绍了彼此:“这位是关好彩,我的老同学兼老街坊,这是她妹妹阿韵。这位是周秉,我们‘平安结’的金主爸爸之一。”
周秉顿了顿,很快咧嘴笑得爽朗:“你们好啊。”
关好彩点点头:“幸会。”
郝韵看着他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也点了点头。
关好彩是“熟手义工”了,向天庥让她和“新人”郝韵一组,关好彩发了他几个眼刀,最后还是带着郝韵去整理物料。
等两位姑娘走远,周秉立刻兴奋地揽住向天庥:“你这家伙!怎么做到把你的初恋对象拉进来和你一起做义工的?!你这是假公济私吧!”
向天庥被他这句话吓呆了,眼睛睁得老大,舌头都要打结了:“你、你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我、我初恋?!”
喜欢过关好彩的这件事,一直都是他藏心里的秘密。
小时候他没有要好的朋友,没得倾诉,长大了有了像周秉这样的朋友,他却已经过了渴望倾诉的阶段。
他从未对人说起这件事,或许只有月亮知道他的心声。
为什么周秉会知道?!
周秉回想了一下那晚,说:“原来你那晚断片断得那么厉害……”
“什么、什么?!”
“嘿嘿,既然你记不起来,那就算了。”周秉重重拍了两下好友的肩膀,装腔作势地调侃他,“总之我现在就是知道了,兄弟,掩口费不多,先给个十几廿万来花花就好。”
“不得闲同你癫啊!”向天庥脸都烫了,屈肘撞开老友,咬牙切齿道,“‘大水喉’!干活啦!”
和上次的防诈活动一样,大家先集合,向天庥简单讲一下流程,然后解散,到公园各处找老人宣传。
关好彩带着郝韵,像她第一次参加活动时孙琳带着她那样,先示范给郝韵看。
这样的关好彩,郝韵是不常见到的。
关好彩戴上了那个平易近人的“面具”,本来应该是有些假模假式,但是在言语间,郝韵却能听出她的真诚。
相比之下,带着目的性来参加活动的她反而显得没那么真诚了。
——她需要提前准备一些社会活动的实践经历,在之后的雅思考试和申请学校时或许能派上用场。
待关好彩又结束一次宣传,郝韵决定自己单独去发传单。
关好彩提醒她:“你去找一些阿婆阿婶做活动就行,如果有阿婆说她已经听过防诈的宣传活动了,那么你就主要宣传社区心理咨询站点的那部分内容。”
家姐的眼神认真,郝韵不由得也认真起来:“嗯,我知道了。”
日头一点一点爬上头顶,差不多快到中午,大伙儿陆续回到摊位前集合。
还有不少老人在这儿排队准备回答问题,势要拿回一抽草纸或一包大米。
郝韵问关好彩:“活动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关好彩看了看手表:“等老人们把礼物都领得七七八八就结束,可能得下午一两点。你下午有课?”
郝韵点头:“对。”
关好彩:“那你先回家吧,我待会儿跟向天庥说一声就好。”
郝韵低头看自己身上的马甲:“那衣服……”
“你先穿回去。”关好彩看向她,“如果你这个寒假需要多做一些社会实践,就先留着,开学之后再拿来还向天庥就好。”
关好彩说得轻轻松松,可郝韵心里已经翻腾起浪花。
她有的时候觉得,无论自己想要装得多成熟多独立多能干,但只要站在关好彩面前,就什么都遮掩不住。
她垂眸淡声道:“好,我知道了。”
郝韵和向天庥打了声招呼,正好周秉也要离开,两人一起往公园出口走。
郝韵走得有点快,那男人腿长,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侧后方。
忽然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阿妹,你家住哪里呀?”
郝韵想回头看他一眼,哪知对方只猛跨一步,就来到她身旁与她并排走着。
“……在恩宝路附近。”她有些戒心,没有把住址说得详细。
“哦,那就是在向天庥他铺头附近咯?”
“对。”
“那你姐和向天庥以前就认识?”
“他们以前是同学,好像是小中高都在一个学校。”郝韵不解,“你问这个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就是问问!”周秉还是笑嘻嘻的,“对了,刚才向天庥说你叫‘阿韵’,是神韵的韵?”
“对。”
“就单字一个‘韵’吗?”
郝韵心想:这男人是问题宝宝吗?怎么那么多问题?
但她还是回答了:“不,我的名字是‘郝韵’。”
“哦?‘好韵’?”周秉挑眉看她,笑道,“你们姐妹的名字有点意思,一个是‘好彩’,一个是‘好运’啊。”
“我和她不一样,我是姓‘郝’,赤耳郝……”
这句话刚说出口,郝韵不禁皱了眉头。
不是,她干嘛要跟他解释啊?
今天刚认识、话都没说过两句、以后也不会再见到的人,她干嘛同他讲得那么详细?
周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哦,你姓‘郝’……”
郝韵心中咯噔。
她甚至能预感到,这男人接下来会问什么问题。
他肯定会和其他人一样,问一句“为什么你们两姐妹的姓氏不同”。
郝韵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头走快了两步,但那人又轻轻松松追上她,问:“我待会儿会经过恩宝路,顺路捎你回家?”
他居然没问那个问题,郝韵有些意外,擡头看他:“不……不用了,不用麻烦你。”
周秉的身高和向天庥差不多,肤色偏深,肩膀很宽,短发干净利落,笑起来时牙齿很白,眉毛自信地扬着,说话有股懒散劲儿,但底子是稳的,没有让人不喜的轻浮感。
他和郝韵平日接触的男生有很大的差别,她应对不来。
周秉心里其实没那么多想法,刚也是作为长辈客气地多问一句罢了,既然郝韵拒绝,他便不再提,只笑笑道声“好”。
这时迎面走来一群人,五个人,三男两女,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每个人都皱眉耷嘴,浑身散着明显的怒气。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着挺斯文的一人,说话声音却挺大:“真是越想越害怕,也不知道他给我爸吃了什么迷药!要是我晚点儿才发现的话,我爸要被他骗得渣都无得剩!”
他身旁一穿白外套的女人附和道:“就是啊!大表哥二表哥,你们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
另外两个男人纷纷点头,剩下那女人说:“早叫你们让姑丈把房子过到你们名下啦,早办早安心啊!现在老年诈骗真是猖狂,那些骗子动动嘴巴,就开跑车住靓楼养番狗!太可恶了!”
那几人顾着说话,几乎并排着走,一条路被他们占了大半,周秉皱了皱眉,侧了身,及时伸手挡在郝韵前方,手臂撞开了最靠前的眼镜男人。
他的声音冷下来:“喂,麻烦看路。”
眼镜男人本就带着火气,被忽然挡了一下,情绪自然不佳,扶稳眼镜正想开骂,但发现眼前的男人眼神冷厉,话又吞回肚子里。
旁边女人拉他:“走啦,别节外生枝,他们的摊位就在前面了!”
郝韵没怎么听清那群人在说什么,她双手本能架起护在身前,离那男人的手臂仅不到一拳头。
她心率有点儿快,回过神时,周秉已经放下手了。
周秉转过头,看这走远的那群人一会儿,眉心微蹙。
郝韵见他不走,趁机告辞:“那、那我先走了。”
周秉回头,浅浅笑着:“行,你路上小心。”
郝韵点点头,不再停留,快步离开。
周秉伫在原地,想想不对劲,还是转身往回走。
离“平安结”的摊位还有一段距离,远远的,周秉已见围了一圈人,有黄马甲义工,有刚还在玩游戏的老人,还有其他路人。
吵闹的声音传过来,周秉骂了句“扑街”,拔腿往前跑。
拨开人群,他挤到前方,就见刚才那个眼镜男指着向天庥,怒目圆睁,冲着旁人大喊:“但这家伙就是骗子!我爸的房子差一点点就要被他骗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