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烛离开沈樘家,转而去程辞家。
今天是年三十,程辞和她说,今年要和她一起回家吃年夜饭,商烛没和他掰扯,也就同意了。她发现自己现在平和得过分,没什么精力扯架揪骂,不管几个前男友提什么要求,她敷衍着点头。
一进门就想躺着,外衣脱掉随手扔在沙发,躺在卧室的床上百无聊赖看程辞换衣服。
这算是她第一次带程辞回家过年。
程辞很重视,描眉弄发捣腾很久,衣服鞋子精挑细选一套套搭配,转过来问商烛的意见:“这条蓝色领带怎么样,显得稳重不?”
“嗯,不错,很帅。”商烛躺在被子底下,眼神飘忽没有定焦。
程辞觉得商烛变了,以前的商烛嘴贫得很,不管他穿什么,她都得骂上两句獐头鼠目油头粉面。现在她非但不骂,还夸他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宝贝,你最近好像素质提高了。”程辞放下领带,走过来摸商烛的脸,亲在她光洁额间。
“可能是狂躁症不药而愈了。”
程辞心疼得要命,他没体验过狂躁症是什么样,但既然是病,总归是不好受,“有好转就行,天天看你发火,我都心疼死了。”
“别担心,我不难受的。”商烛也摸他的脸。
在几个前任中,商烛最舍不得伤害程辞。
程辞和宋飏他们比,条件不算突出,但为人踏实,温良恭俭。没有宋飏作为世家子弟骨子里的傲慢,没有沈樘娇生惯养的骄纵,没有裴京越作为生意人的精明刻薄。
程辞最适合过日子。
商烛其实也想过,如果程辞愿意一直留在她身边,她和程辞的家长里短应该是最舒坦。
“你要不要换衣服,我给你买了套新年装。”程辞捧着商烛的脸亲。
商烛看出他眼里的期盼,道:“拿来我看看。”
保暖羊毛衫内衣,米白色卫衣,白色直筒裤,外加一件齐膝毛呢红色大衣,简简单单的搭配,但价值不菲,全是顶级奢牌。
程辞家算暴发户,以前就是普通小民,早几年家里靠拆迁获得第一桶金,他妈妈看准时期成为最早一批直播带货的商人,站在风口上一夜暴富。
“你不用给我买这么贵的,我穿地摊货就行。”商烛说。
“过年了,穿点好的。”程辞拉她起来,给她换衣服。
出门前,程辞给她戴了一个红色毛线帽,帽檐压在眉毛上方,露出一张特别干净的脸,黑眉粉唇,灿眼挺鼻,高高瘦瘦的一条,像个大学生。
程辞看得欣喜,忍不住抱住她亲了又亲,“我家山大王真漂亮。”
他很骄傲,能和商烛这样的人谈恋爱本来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更何况商烛还救过他的命。
他又找出围巾,自己脖子上一条,商烛脖子上围一条,垂边的图案一模一样,是情侣款。
商烛家住的是独栋别墅,来到大铁门外面,门是密码锁,商烛早忘记密码了,对着大铁门擡脚没猛踹。
程辞礼物拎满手,第一次来不想失礼,拦住商烛:“打电话让你爸妈出来开门,再踹该把门踹烂了。”
“马上就好了。”
商烛对准锁壳板面继续猛踹,锁上装有防盗报警装置,一时之间报警声响彻院内。
家里的保姆管家都放假回家过春节了,商烛大哥跑出来看。他一到,商烛正好连踹带撕,徒手把大铁门拆开了。
“你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开门嘛,回来一次就拆一次门,真是服了你了。”大哥说道。
“我叫了,你们自己没听到的。”
程辞头一回上门见到大舅哥,拎着礼物示好,“哥,你好,我是程辞,商烛的男朋友。”
“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大哥意味不明打量程辞,眼底隐约透出看热闹的势头。
程辞道:“又和好了。”
“速度挺快。”大哥笑了笑,扯商烛的大衣,“你这衣服哪里来的,不像你的风格。”
商烛:“垃圾桶捡的。”
大哥推着她往前走:“进去吧,家里有惊喜。”
“什么惊喜?”
“告诉你了还能是惊喜吗?”大哥眉飞色舞。
商烛欲踹他,被他灵活躲开,自从商烛出生后,他就被这个妹妹按着揍,反应能力早磨炼出来了。
进入别墅主楼的客厅,商烛才知道大哥说的惊喜是什么。
裴京越居然在,而且还和她的家里人相处和谐,正在厨房陪她父母和姐姐包饺子,大哥喊道:“商烛回来了,还带男朋友回来。”
几人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有面粉,裴京越穿着白色居家毛衣,平日打理得一丝不茍的头发松散着,清清爽爽,很是帅气。
商烛看向他,他也看着商烛,两人就这么对视着,站着,一动不动。
程辞把礼物放在茶几上,推了推商烛的胳膊,“他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
商烛坐到沙发,翘起二郎腿,两只臂膀摊开搭在沙发靠背,环视父母、姐姐和哥哥,“今年出除夕夜是个什么流程,谁来给我报备一下?”
母亲坐到她身边,把她的胳膊放下来:“今年学学北方人自己包饺子,你爸还下厨做了大餐。吃完饭看看春晚,然后去放烟花。”
“那你们把我前夫拉来,是几个意思?”商烛又问。
姐姐道:“大家都是生意上的朋友,小裴过来拜年,我们哪有不留客吃饭的道理。”
商烛点点人头,喝了口父亲递过来的热牛奶,坐直了身子揉动手腕:“今年有没有人欺负你们,一一报上来,过完年我去收拾干净。”
生意场错综复杂,尔虞我诈是常事。商家这么些年过得风平浪静,几乎没人敢惹事,得益于商烛坐镇山头,圈内人都知道商烛的狂暴,得罪她,那可是要了老命。
关键是,商烛天不怕地不怕,力气、感知力、反应力都比普通人高出一个档次,这些年没有人能够成功报复过她。
家里人皆摇头:“没有,今年过得风平浪静,没有人欺负我们。”
商烛:“那就好。”
裴京越一直在厨房帮忙做菜,没怎么出来和商烛碰面。商烛和程辞坐在客厅沙发看春晚,接二连三的智障小品看得她窝火,果盘的核桃一颗颗被她捏碎。
程辞心疼握着她的手:“别捏核桃了,打我吧。”
裴京越在他们面前晃,似乎对家里很熟悉,找来抹布清理茶几,轻车熟路拿来新的纸皮核桃更换先前的硬皮核桃,行为自然得像家里人。
商烛问了姐姐,才知道两人离婚后,裴京越并没有退出之前的联姻项目,反而和商家来往愈发频繁,隔三差五拜访,家常便饭吃了不少,还这里留宿过几次。
他什么也没说,也没说想和商烛复合,就只是频繁出入商家拉关系。
在裴京越第三次把洗好的水果端来时,商烛朝他勾手指:“坐下,聊聊。”
商大哥主动让出位置,让裴京越坐到商烛对面。
“大过年的,你不在自己家,上前妻家干嘛来了?”商烛眯起眼看他。
裴京越抽出纸巾擦手,“来拜年。”
商烛没由来就想发火,扑过去将他按在沙发,膝盖抵住他腹部,擡起手就打:“拜年!拜年!我让你拜年,让你拜!”
裴京越眼镜都被打掉了,胳膊被她拧得发麻,商烛有一套自己的独家打法,不至于让人真受伤,皮肉之疼又难以忍受。
程辞和商大哥冲过来劝架,大哥道:“你打他干什么呀,人家就是来拜个年,又没给你添乱。”
程辞以为是商烛在给他打抱不平呢,劝解:“商烛,没事没事,我不介意的。他来了就来了,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商烛还按着裴京越揍。
几位家里人手忙脚乱拦架,“别打了商烛,等会还有客人来呢。”
母亲拉住商烛的手:“闺女,大过年的这样不好,让人看笑话呢,要不你把他拉回卧室里打吧。”
商烛一想也是,攥起裴京越的衣领就往楼上走,程辞慌忙跟在后头。
家人仰头看三人滑稽的背影,商母摇摇头:“京越还是不错的,为什么会离婚呢。”
姐姐:“说不定过几天就和好了,商烛就喜欢吃回头草,她现在还不是三天两头和她那些前男友混在一起。”
进入卧室,商烛把裴京越摔到单人沙发,“以为离婚后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偷偷来我家里打入内部,破坏我的家庭呢?”
“我就是来拜年。”
“我允许你来拜年了吗?”
裴京越握住她的手,眼里似是隐忍,又蕴藏一团暗火,把商烛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胸口,仿佛剖心剖肺给她看自己的诚意:“商烛,我想认真告诉你,我喜欢你,我爱你。宋飏的事情我很抱歉,但这不该成为我们分开的原因。”
他盯着商烛纯亮的眼睛,再次表白:“我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一个人的开始就是觉得对方像动物。在我眼里,你是一只豹子,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商烛笑了笑:“有道理,怪不得我看谁都像畜生。”
裴京越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拉住商烛的手一点点向上,慢慢掰开她的手指头,引导她掐住自己的脖子:“商烛,你是一只猎豹,我是你的猎物,你可以随时杀了我。”
“真的?”
“真的。”裴京越点头。
“开眼了,我没见过这么贱的要求。”
商烛指力骤然发紧,轻而易举掐着裴京越的喉咙。裴京越没想到商烛来真的,他面红耳赤,脖子青筋发涨,快要喘不过气,攥着商烛的手腕往外扯,撼动不了她半分。
“商,商烛,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唇齿间咬出几个求饶的破碎字眼,他怕了,按照商烛的力量,万一控制不住可能真会把他掐死。
商烛松开手:“别老跟我说这种智障情话,我真要验证,你又顶不住,有意思吗?”
裴京越捂着脖子咳嗽,“你真是一点也不浪漫。”
“我不浪漫?我上次带你去山里看棕熊,这还不浪漫?”
程辞一直靠在门口看戏,听到这话,走进来问:“你带他去看棕熊?”
“你有意见?”商烛挑眉。
程辞有气不敢出:“没意见。”
商烛拉开裴京越,自己坐到沙发,眸光在裴京越和程辞之间来回游视,散漫开口:“今晚你们两个之间,有一个可以有荣幸陪我跨年,你们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