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柔和中带着股暖意,加之春光明媚,便是离别在即,伤感之情也渐消,林清婉与钟如英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俩人牵着马慢慢的走着,倒不急于赶这段路。
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歇脚的亭子,边上缀着不少的野花,钟如英就牵了林清婉的手道:“我们去那儿坐坐。”
林清婉笑,“你还真是不急。”
钟如英撇嘴道:“总会在期限内赶到的,急什么?”
林清婉便随她慢悠悠的走到亭子里,后面赶着车的侍剑等人立即从车上取了茶具来给她们烧水泡茶。
钟如英靠在栏杆上,惬意的道:“若不是军中不能无将,一直留在京城倒也不错,闲暇便与你出来走走,倒跟少年时差不多了。”
林清婉但笑不语。
钟如英就看着她摇头道:“不过就是在京城也没用,你也太忙了些,上次你休沐,本想与你去爬山,结果你人竟然在宫里。”
“陛下才登基,总会忙一些。”
“那可未必,就怕你忙着忙着,以后也闲不下来了。”
“再过一两月,待朝中的事忙得差不多了,我就请假回苏州去,秋天要去一趟幽州,所以忙也只这两个月而已。”
钟如英微微挑眉,问道:“怎么,你要去辽国?”
林清婉笑:“未必就会进去。”
钟如英就觉得温迪罕只怕要倒霉。
侍剑将水烧开,正要打开茶叶给她们烹茶,林清婉就接手笑道:“我来吧。”
侍剑便躬身退下。
护卫和下人都立在亭子外,亭子里只剩下俩人,钟如英这才开始口没遮拦起来,“长公主要办女学,是你引的吧?”
林清婉擡头对她笑笑。
钟如英便道:“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大梁里也就苏州有女学,你不提,长公主怎么会想到这个?”
林清婉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问,“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钟如英就“嘶”了一下,牙酸道:“前儿她带了驸马来给我送信,差点没把我的牙倒了,好什么好啊。以前长公主出门从不带着驸马,现在却是形影不离。”
以前那对夫妻志不同,长公主多与勋贵世家来往,驸马却更喜欢游山上画画,或是带着学生们叹诗论道。
驸马不想长公主没趣,而长公主也不想勉强驸马,所以夫妻俩个出门很少一起走,除非是去赴必得俩人同去的宴会才会一起出门。
可是现在,外人根本插不进夫妻俩之间,话说着说着总能扯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谈的话题上。
林清婉忍不住笑,“再过一段时日应该就淡了。”
钟如英没说话,端起茶来喝,“不说他们了,这次我会绕道苏州,你可有需要我带的东西?”
“有,都在马车里了,回头你直接带上就好。”林清婉顿了顿后道:“还请你多在苏州住两天,玉滨总是报喜,也不知道她是真无忧,还是不报忧。”
“放心,我会多住两天给你盯着的。”
“多谢姐姐了。”
“可别叫我姐姐,你现在一叫我姐姐,我就想起你叫长公主姐姐的样子。”
林清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说说笑笑,时间便过得飞快,眼见着午时将至,林清婉干脆道:“用了午饭再走不迟,正好我带了不少食材来,与你露一手如何?”
说罢让易寒将车上的食材搬下来。
钟如英看见还有新鲜的蘑菇,忍不住瞪眼,“你怎么还随车带着这个?”
“哦,本想着送走你后便拐道月牙湖野炊的,难得出一次城,总不能送了你就回去吧?”
钟如英有些心塞,“合着我是顺带的?”
林清婉就哈哈笑道:“现在这食材不也都便宜了你?”
易寒搬下来的食材都是素的,既然做了梁帝的义女,也为其守灵了,那自然要守到底,所以虽然出了热孝,她也依然茹素。
皇家守孝不同民间,除皇帝外,其他皇子女最短也要守一年,皇帝则是一天代表一月,守二十七天即可。
只是新帝孝顺,现在依然守着,林清婉估计他也要守足一年的。
朝臣的要求却不必如此严,出了百日,虽依然不能饮宴,却是可以食荤的。
钟如英现在也没破,但她是武将,去了边关不可能不吃肉,毕竟会运动会消耗打量的热量,仅凭素食是不可能的。
钟如英觉得林清婉也是神奇,“这点食材,野炊能做出什么来?”
林清婉歪头想了想道:“大乱炖?”
钟如英抽着嘴角问,“能吃吗?”
“放心,好吃着呢。”食材鲜便什么都好,“何况我们的目的是赏玩山水,吃只是顺带而已。”
所以她不必抱太大的期望是吗?
钟如英盘腿坐在草地上,撑着下巴看她折腾。
侍剑见将军真是一点儿也不急,便转身吩咐下去,“让大家卸了东西,我们也埋锅造饭,看这架势,我们下午能启程就算不错的了。”
一个副官抽了抽嘴角问,“那晚上要不要回京城住一晚,明天再赶路?”
侍剑翻了个白眼道:“你见谁去上任是往回走的,不行就露宿呗。”
在京郊露宿吗?
城里有舒服的大床不睡,非得跑城外来露营,他们是有多闲得慌。
但两位主子显然兴致勃勃,他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说是大乱炖,还真是大乱炖。
将新鲜的蘑菇,青菜洗干净,林清婉一股脑的全丢进才烧开的汤里。
里面只放了些油和盐,似乎是见那颜色太寡淡,林清婉也有些不好意思,翻出一罐酱来,舀了一勺放下去。
钟如英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酱?”
“家里厨娘做的黄豆酱,很好吃的。”林清婉保证道:“放心,放了酱,不会难吃的。”
钟如英看着她的神情,发现她是认真的,不由躺倒在草地上,哀叹道:“还不如吃干粮呢。”
林清婉就推了她道:“别嫌弃,我的手艺还是很可以的,待出了孝,我再给你做汤。”
“什么汤?”
林清婉这才自信起来,“我会的汤可不少,皆是温补的,特意与厨娘学了煲给玉滨喝的,你放心。”
钟如英看了眼锅里的大乱炖,幽幽一叹道:“如果是比对着这个放心,我还真不怎么放心。”
今天她都说了几个放心了?
易寒当然不可能只让林清婉吃这个,既然是要来野炊,东西便准备的很齐全,所以他陆陆续续从车上拿下来不少点心,还有各种水果,摆了一地。
钟如英看着总算是放心了,就算那锅大乱炖不能吃,吃点心和水果也能饱的。
菜出锅,钟如英尝了尝,挑眉看向林清婉。
林清婉就笑问,“怎么样,我说好吃吧。”
钟如英咽下,道:“只是不难吃而已,可我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
她啥东西难吃的东西没吃过?
只得一个评语“不难吃”实在是不怎么样。
林清婉尝了尝,觉得挺好吃的呀,她歪了歪头道:“难道是因为自己做的菜,怎样都是最好吃的?”
钟如英忍不住大笑,“你也太自信了些。”
副官看着,扭头与侍剑道:“我觉得我们还是转头回城吧,这么多人宿在郊外,进出的百姓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傻子呢。”
这里离城不远啊,骑马三刻钟就到了,宿在郊外算怎么回事?
侍剑背过身去,当没听见,这是风水问题,既然是要去上任,哪有出了城往回走的?
那样多不吉利。
正想着,她一擡头就见远远骑马过来的一队人马,脸色微微一变,回头道:“去拦着人,我去禀报将军。”
林清婉特别疼钟如英,所以正尽量把菜捞出来堆她碗里,钟如英表示她也很爱林清婉,于是反推回去,俩人正笑闹着,侍剑快步过来,低声禀报道:“将军,宗少爷他们来了。”
钟如英笑容微凝,扭头看向来路,一队人马渐渐跑过来,在路口处便被护卫们拦下,马上的人纷纷下马想过来。
她眯着眼睛看去,问道:“钟显怎么跟他们走在一块儿了?”
侍剑仔细地看了看,这才发现显少爷也混在其中,只是被宗少爷和宥少爷排挤在后面,总也挤不上来。
林清婉端了碗低头吃菜。
钟如英回头看见,忍不住踢了踢她的脚,“你向来聪明,倒是给我出个主意啊。”
林清婉无奈,“你自己心里都没拿定主意,我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钟如英不在意被拦在外面的侄子们,往后一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说起来你我境况相仿,只是你到底比我强点,还有个亲侄女,所以硬是给你们林氏嫡支留下个承嗣之人,不像我,孤身一人,现在的旁支跟我们家的血缘远着呢。”
“可齐姐夫不是还有个哥哥吗?”
钟如英脸色一寒,冷笑道:“他那两个侄子要是有能耐,我自然不吝扶持,可烂泥扶不上墙,我可不想我钟家军的名号坏在他们手里。”
“那你到底要不要过继?”林清婉问。
钟如英抿了抿嘴,半响才狠下心道:“若过继的是这些玩意,我宁愿孤老一身,只是我钟家军怎么办?”
林清婉就垂下眼眸道:“当年我祖父将林家军交出去也有这方面的考量,我父亲无心军务,而旁支虽有心,才德却不够,所以便将林家军献给了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