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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程记 正文 【5-2】双程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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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程季泽结婚这事,程一清认认真真咨询过律师后,给了他一个肯定答复。她原本认为一切公事公办,不摆酒不蜜月,但当程季泽提出要上门提亲后,她才有强烈的真实感:自己真的要结婚了。

    她说:“不用这么正式吧?”

    “不能让德叔德婶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将女儿嫁掉。”

    虽没三书六礼,但程季泽还是挑了个日子,郑重上门拜访,向两位长辈提亲。德叔德婶心思简单,上次程季泽说过要跟程一清结婚后,他们俩就深信不疑,只没想到会这样快。两人跟程季泽有过多次接触,都没有反对的理由。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只要女婿对女儿好,人品不错,就行了。经过上次送院事件后,德叔也彻底认同了程季泽。

    德叔问得犹犹豫豫:“亲家之间……是不是要见个面?”八十年代时,他在法庭上就见过大程生。当时两边势成水火,德叔还在法庭外痛骂过大程生。万一真要见面,他也不知如何自处。

    程季泽知道他想什么,将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按理来说当然要。不过我父母都离婚了,我跟他们关系很一般。结婚这事,我还没通知他们。加上公司那边也有些事要处理。”

    他点到即止,德婶听懂了,立即对德叔说:“好了好了,这些事就让年轻人决定。他们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就是了。”德叔说,“那我们一家人内部吃个饭吧。”程季泽笑笑,说这个当然。

    虽说不摆酒,但待得程季泽走了,德婶拉过女儿衣袖,悄然跟她提议:“不如,一家人去白天鹅吃饭?”

    千禧年初的广州,还未有太多国际酒店品牌进驻。但无论有多少大品牌,对老广来说,去白天鹅摆酒才是最风光的。在各城市迅猛发展的大背景下,广州的昔日光环已日益黯淡,黄金岁月慢慢远去。但由香港霍家于改革开放初填江造地而起的白天鹅宾馆,带着曾接待过英女王等上百位国家元首的履历,依旧是老广心中的白月光。德婶并不虚荣,但眼看女儿要嫁人,她也希望给她个最好回忆。程一清搂过妈妈肩膀,亲她脸颊一口:“你想去月球都可以。”

    “不正不经。”

    在德叔德婶看来,两个年轻人既然不摆酒,便没什么可忙的。但事实并非如此。尽管两人都爱对方,但亦各自找律师,拟了详实的婚前财产协议,又都列了详细的婚前财产清单。程一清这才发现,程季泽在香港内地都颇多投资收入,双程记只是他的其中一项。自然,这些收入都跟程一清无关。

    她开起玩笑:“羡慕你们这些有钱人。”

    “感谢时代。”他吻了吻她鬓角,一语双关。对他这样野心勃勃的港人来说,这是最好的时代。千禧年初,特区政府驻粤经济贸易办事处尚未成立,他已跨过罗湖,赚到第一桶金,也认识了眼前人。

    他说,钱是好东西,越多越好。不过我很贪心,还需要爱。

    两人跑了一趟香港注册。没去登记处,直接跑律师楼签字。程季泽那边没有亲友到来,由德叔德婶充当见证人。程一清看程季泽的声明文书:“本人从未在任何地方与任何人依照任何风俗、宗教仪式或法律上形式结婚或同居……本人现根据香港宣誓及声明条例衷诚提出此项声明,兹确信其为真实无讹,如有不实,愿受香港法律处分。”文字掷地有声,硬邦邦,半点浪漫都无。她想,这就是婚姻的本质了,无关风月。

    签字注册回来后,便要跟自家亲戚吃饭了。到了那天,德婶郑重其事穿了件织金花绣的黑底衣服,低领圈,戴了一条珍珠项链,绿色网孔罩衫。程一清租的房子退了,这几天在家里住,还没搬到程季泽家。德婶见她出门时只穿件无袖背心、低腰牛仔裤跟匡威帆布鞋,问她怎么穿得这么素。程一清嘻嘻一笑,说只是吃顿饭,又有什么要紧。

    德婶说:“因为你不摆酒,这顿饭就相当于婚宴啦,只是规模小一点——”她敦促程一清换正式些,又将女儿按在梳妆台前,抓起梳子,给程一清梳起了头发,“这头发呀,乱糟糟的,一点不好打理。老人家说发质硬的人脾气也硬,不好带,可真没说错。你小时候头发就爱炸毛,我都是这样帮你梳的…”说着说着,手上动作渐缓渐滞。

    程一清猜到德婶在流泪。她最怕这种场合,反手抱住德婶脑袋,打了个岔,说老爸怎么这么久。

    二叔近来跟程静老公走得近,两人来的路上,程静老公跟他说起,杂志上写粤港两地程家争斗,还起底了他们的身家。“真不少钱。”程静老公说了个数。二叔听了,睁大眼睛。

    他后悔之前太轻率,何必跟程季泽他们置气呢?这样的富亲戚,普通人跪舔都来不及,他倒好,将人往外推。程静老公看出二叔心里想什么,跟他说:“我看程季泽也不是个记仇的。今晚跟他多喝几杯,以后是一场亲戚了,什么话都好说。”他又回头,跟程静说,“你跟程一清关系不是很好的吗?有空约她出来饮茶,增进感情。”程静讨厌这番话里的用意,一句话不说,只低头看怀里的女儿。

    程静近日在杂志上看过程一清的负面新闻。程季泽在这个时候跟她高调结婚,二人穿着运动服情侣款,戴着婚戒,出现在媒体上,用自己婚姻为她的人品背书,让八卦媒体闭了嘴。

    鱼翅上汤饺端上来后,二叔开始夸程一清,说我一早就看好你有前途。程一清也不再像当初那样直肠子,她现在也学会了说点场面话,举着茶杯,跟二叔客客气气,但绝不对他热情相待,免得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

    二叔问德叔:“你们见过亲家吗?”德叔说,没有。二叔了然般笑笑:“也是,现在香港程记正在跟广州程记打官司,这个时候见面,多尴尬。”程静老公说:“虽然我不看八卦杂志,不过听我们办公室的人也提过这事。你们俩这时候结婚,正吸引舆论关注,大众都觉得看不透。”

    程一清正在逗程静的女儿玩,这时敷衍说:“哪有这样复杂,只是两个喜欢彼此的人结婚而已。”她不想跟亲戚说太多,就连自己父母,她现在都不会事事告知。未必是信不过德叔德婶,而是他们想法太简单,而事情太复杂。

    程静老公不识相,还在问:“那个商标纠纷官司,现在打得怎么样了?”

    程一清继续敷衍:“还在推进。”

    程季泽微笑,给桌上每位长辈都夹了一箸,“这里的排骨不错,大家试一下。”

    程静老公又问起两人什么时候要小孩,程静安安静静坐了一晚,这时突然开口:“阿清这样年轻,还有大好前途。何必这么早生儿育女。”程静老公笑,“阿清比你好命,你不要教坏人家。她现在有事业,结婚又早,好命的话,早点生个儿子,成为豪门长孙。”程一清心里大骂,你有什么资格指点我,但面上不动声色,起身给姑丈夹菜,“像姑姑这样有能力的人,当个家庭主妇,洗碗洗菜,真是委屈了。”程季泽身子靠在椅背上,在旁盯着她看,心想她说这些话,为程静出头,还是太小孩子气了。但正是她的种种不完美,吸引了他。

    完美的人,他家里就有一个。他从没见过母亲卸妆后的模样,大惊失色的模样,失礼失态的模样。她像个机械一样精准运转。而他对机器没有兴趣。

    二叔跟姑丈一直想跟程季泽说话,但他公事公办,再没有当初好耐性,逐一去应酬他们。这顿饭吃过后,二叔跟姑丈一起离开,还没走出白天鹅门口,就忍不住骂:“程季泽这人是狗眼看人低!连话都不想跟我们多说,怕我们这些穷亲戚叨光!”姑丈内心也是个清高的,心底也多少有些瞧不上二叔,他总觉得以程静跟程一清的关系,以后还是会有用得上这个侄女的时候,自认跟二叔不一样,于是嘴上也只笑笑敷衍,“是咯是咯。不过程一清还是对我们挺好的。”

    程一清二人送德叔德婶出门,程季泽跟在最后面。经过中庭的天井式花园时,德婶放慢脚步,笑笑说,想当年这里刚开时,我还跟老同学来过这里拍照,当时挤满了人。德叔说,刚开业那时候嘛,全广州的人都挤到这里来参观了。程一清回头跟程季泽说:“我小时候也在这里——”

    话说到一半,目光突然落在了程季泽背后,话悄然没了半截。程季泽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见到程季康正往中庭走过来,边走边跟何澄说着话。

    何澄一擡头,见到程一清,脚步滞了滞。程季康这时也见到程季泽了,他稍犹豫,在他跟前停下脚步:“这么巧。”

    程季泽说:“我一直在广州,难得在这里见到你,的确巧。”

    程季康面朝程季泽,微微一笑,话里有话,“我跟爹地从杂志上看到你结婚的消息。恭喜你。”看一眼程一清,“你太太?第一次见。怎么不带回来让我们见一下?”又看向程季泽,笑笑,“还是说,担心你们夫妻股权合并的事,会让爹地大发雷霆?”

    程季泽也笑:“我跟爹地打过电话了,他恭喜了我们。不过他心情的确不好,跟我结婚无关,是因为奶奶手头股票的传闻。”

    两人说话火药味重,程一清跟何澄站在二人身侧,注视彼此,心事重重。德叔德婶回过头,一眼见到程季康身旁的女人,半长头发,一套白西装,手中深色包包足够精致。他们觉得她好生眼熟,再细打量那淡妆下的脸,不是何澄么?

    这个女儿中学时的挚友,没少来他们家玩,就连程一明都跟她相熟。后来何澄去了香港,就只存在于程一清的嘴里了。程一清创业这几年,她回家时间少,自然也没提起过何澄。德叔德婶也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德婶扬声:“这不是何澄吗?好巧啊。”她笑眯眯的,对着何澄说话。何澄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只微微笑着,说声是啊。德婶又回头跟程一清说:“你也是的。明知道何澄在广州,也不把她叫过来一起吃饭。她也算是半个家人了。”

    程一清跟何澄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喉头哽住的感觉。这时,程季泽跟德叔德婶介绍程季康,说这是他哥哥。德婶笑笑口:“世界真小啊。你哥哥原来也是何澄朋友?真的太巧了。今晚我们一家人吃饭,早该一起的。”

    德婶不管事,德叔却知道程季康现在掌管香港程记,就是他要起诉广州程记的,便黑口黑面,只对牢何澄说话:“哇,大个女了。现在在哪里做事?”何澄在德叔德婶跟前,立刻又是当年那个怯生生的中学女生了,只笑一笑。倒是程季泽在旁说:“何小姐现在在香港程记,帮我大哥做事。”他又问:“何小姐现在负责内地事务吧?”德叔一听,立即明白过来,一张脸立即就沉下来。

    程季康是第一次见德叔德婶,但大概理出来了这几个人的关系。他淡淡道,“我这边还有事,下次再约。”德婶却仍在跟何澄说话,“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工作太辛苦了吗?你以前很喜欢我煲的汤。什么时候回广州,记得来我家喝汤。”何澄喉头又哽住,只微微笑着点头,跟德叔德婶说,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了。说着便跟在程季康身后,匆匆往里走。

    德叔看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突然问程季泽:“何澄是跟你大哥在一起吗?”德婶吓了一跳,用手轻轻推他,“你不要乱说。”她鲜少看八卦新闻,只是从程静那儿听说了程季泽的家事,也知道他有个花边新闻很多的大哥。德叔自觉多话,但看程季泽跟程一清都不语,就明白自己瞎说中了。德婶也明白了,奇道:“何澄怎么会……她以前可单纯可简单了。”程一清说:“男未婚女未嫁的,哪里不单纯了。”德叔说,“哼,还好你跟阿泽结婚了。如果你们莫名其妙一起同居,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程一清知道她爸是老古董,也不说什么。

    程季泽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德叔一路吟吟哦哦,说何澄怎么这样没良心,居然帮着程季康对付他们。程一清一直在副驾驶席上打盹,忍不住睁开眼睛道:“都是商人,利益为重。”德叔一时口快,教育女儿:“你这么理性冷静,到时候可别为了利益出卖家里人。”

    程一清跟程季泽对视一眼。现在,他们也是家里人了。这两位家里人各自想着,现在他们实现了利益捆绑,希望以后不会也为了利益而分开。德叔在后座上,又絮絮叨叨,说虽然程记暂时没法生产销售,但程一清跟程季泽在一起了,双程记其实就是程记,有些传统糕点也可以做起来了。

    这想法倒跟程一清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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