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桃?”徐乐陶后退半米,警惕地摇了摇头,“我们班没这号人。”
“不可能吧。”
“真没有。”
男生不死心地朝教室里面张望。
徐乐陶上前拍拍他肩膀,待人转过头来,把人招到一旁,那架势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
男生心里还有点紧张,心想我其实喜欢长发飘飘的,但你既然都这么主动了,也不是不可以。
走廊里吵吵哄哄,三四个男生扎堆说笑,搞一些幼稚无聊的捉弄游戏,怪笑声尖锐刺耳。
那男生摸了摸鼻子,唇角有一丝模糊不明的笑:“那什么,要不咱俩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这边说不太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徐乐陶打量他一眼,“考你一个,毛桃是显性基因还是隐性基因?”
啊?有没有搞错?
男生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张着嘴无言以对。
徐乐陶看着他,目光犹如一个循循善诱的长辈,鼓励他勇敢说出答案。
男生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躲闪:“不…不知道,真不知道。”
“多简单啊,这你都不知道?”徐乐陶一改方才态度,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别杵我们班门口了,赶紧回去学习吧。”
“……”
“笨鸟还不早点飞,等着毕业蹬三轮呢。”
说完,她便端庄优雅地走向了厕所,留下一脸错愕不知今夕何夕的锡纸烫少年。
小样儿,还敢打听你姑奶奶的名号。
姜大胯和孙泽洋正在走廊晃膀子,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就看见徐乐陶仙女一样从他俩身边飘了过去。
“真没想到,她英语居然这么好。”孙泽洋回头瞅了几眼,“怪不得走路像西方人,真他妈优雅。”
“嗯,像欧洲城堡里的贵妇。”
姜大胯无聊地拍了拍栏杆,仰头望天,天空明月高悬,静谧幽蓝。
城市光污染严重,夜空只寥寥几颗残星,昏昏欲睡,透着灰扑扑的光。
恰如他此刻的心情,明珠蒙尘,理不清头绪。
一个是爱他似火的徐乐陶,一个是求而不得的夏菁菁,抉择起来太难太难了,张无忌当年在周芷若和赵敏之间二选一,恐怕都没他这么艰难。
孙泽洋十分能理解大哥的痛苦,搁在偶像剧里,那就是妥妥的男一号,女的都爱他,不爱他的指定没啥戏份。
“我觉得徐乐陶这姑娘能处,虎是虎了点,但她英语好啊,而且——”孙泽洋也拍了拍栏杆,“她长得也比夏菁菁好看。”
姜大胯表示怀疑:“是吗?”
“胯哥,有件事儿我一直没跟你说,你记不记得吴伟杰,高一跟咱一个班的。”
“记得啊,就那傻大个儿,一顿能吃三碗大米饭。”
孙泽洋像掌握了独家情报,先打探一下周围,再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吴伟杰喜欢徐乐陶。”
“操!”姜大胯直接就爆了句粗口,他太震惊了。
孙泽洋一脸“我就说嫂子厉害吧”的表情,声音压得更低:“他之前跟我打听过徐乐陶,问我有没有徐乐陶的q-q号或者微信号。”
“你咋说的?”
“我就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徐乐陶,人直接就承认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你没戏了,徐乐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很高很酷,在咱们学校很出名的哟。”
姜大胯背抵栏杆,放荡不羁地笑了笑:“他问没问是谁。”
孙泽洋很实诚:“没问。”
“……”姜大胯搂了把头发,“这傻大个儿求知欲不行。”
*
翌日,孙泽洋大摇大摆地走到徐乐陶桌旁,端着一副上帝赐福人间的表情,把一瓶桃子味的饮料摆到了她桌上。
瓶身覆着冷凝的水珠,应该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不久。
十一月份送人冷饮,真不知道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乐陶懵逼:“你干嘛?”
孙泽洋提了提校服领口,吊儿郎当地说:“听说你们女生都喜欢粉红色,看看这饮料瓶子够不够粉。”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骚啊。”
“跟我没关系,这饮料是胯哥请的。”
导演抻着脖子,笑得一肚子坏水,见缝插针地说:“我也喜欢粉红色,下次让胯哥也请我喝呗。”
徐乐陶推开那瓶饮料,皱眉道:“不爱喝,拿走。”
“不喝给我。”导演伸手去捞,被徐乐陶重重一拍,吓得缩回了手,“出息!”
孙泽洋夺回饮料塞进口袋里,“不喝拉倒。”
导演一脸谄媚地套起近乎:“你跟姜大胯这么熟的嘛,我靠,他在论坛里超有人气的。”
“废话,你以为谁都能当哥啊,那可是能文能武的胯哥。”孙泽洋瞧不上导演这种小身板男生,言语间多有优越感,“你好像很崇拜我兄弟啊。”
导演笑嘻嘻:“那必须的。”
徐乐陶忍无可忍:“你俩搁这儿说相声呢。”
孙泽洋以为徐乐陶是在拿乔,斜着眼嗤了声:“女生就是矫情,没得唠,走了。”
背影潇洒,活像一只土公鸡堆里的鸡王。
“姜大胯为什么要送你饮料?”导演审视着当事人,目光锐利如同法官。
徐乐陶也觉得莫名其妙:“Youaskme,Iaskwho.”
不过她仔细一寻思,这行为应该就叫作“投桃报李”——有天晚上回家,姜大胯问她家住哪儿,她懒得搭理,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几串关东煮,那人盯着她纸杯里的甜不辣,孩子气地问:“这是什么?”
瞧他一脸天真,徐乐陶拿出那串丸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甜不辣你没吃过吗?”
“没吃过,好吃吗?”
“你尝尝。”徐乐陶把那串丸子递给了他,“吃完赶紧回家,别再烦我。”
……
回忆戛然而止,徐乐陶冷不丁听见导演冒了句惊世骇俗的话,“姜大胯不会是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徐乐陶反应激烈,“他傻逼兮兮的,哪懂情啊爱的!”
导演呲牙笑:“程池也最懂。”
徐乐陶没甩他,扭头看向第二组后排的位置。
周围很吵,那人仿佛游离在“闹市”之外,插着耳机,微低着下颌,安静地在看书。
校服衣领罕见地拉到了顶,立在下巴的位置,恰好遮住面部的凌厉线条,让那张原本冷酷到极限的脸庞多了一丝单薄的少年感。
也许是注视太久被他发现了,程池也翻页的时候,稍稍掀了掀眼皮,眉骨深邃,眼底情绪淡淡。
四目相对,徐乐陶慌不择路地低下了头,耳根热得厉害。
心脏跳动得厉害。
一秒。
两秒。
……
再擡头时,他还是刚才的坐姿和动作,手指微弯,掖着书页一角,随时准备翻到下一页。
并没有朝她投来任何眼神。
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自作多情。
孙泽洋碰了一鼻子灰回去,姜大胯十分不解,于情于理这丫头都不应该拒绝他的饮料啊。
“你说她咋想的。”
孙泽洋拧开饮料喝了一口,透心凉,凉到了天灵盖,牙都被冻磕碜了,他稍微缓了缓,才说:“她脑袋笨,理解不了你的心意,不如写封情书给她点明了。”
姜大胯想到自己语文就考那点分,遣词造句水平实在拿不出手,不禁有些为难:“我作文不行啊。”
“包我身上,我那言情小说是白看的嘛。”孙泽洋主动揽下这活儿,“我最擅长写的就是散文,形散神不散。”
姜大胯颇感欣慰:“有你在,我踏实。”说完向后一抹头发,仰天感慨,“妈的好烦啊,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无牵无挂,来去自由。”
孙泽洋临危受命,连续一周的时间,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坐书桌前干巴巴地憋几句诗情画意的句子。
比他平时便秘还痛苦。
为了写情书,他还特地去买了信封和信纸,挑的粉色系,上面是粉色樱花和富士山的图案。
一周之后,他把憋出来的情书交到了姜大胯手上。
姜大胯展开来品阅。
【亲爱的徐同学:
你好!
虽然我们这学期才被分到一个班,彼此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我发现你好像对我格外关注。
经常上课偷看我,眸光里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做广播体操时偷看我,运动的汗水如同花痴般的哈喇子;
即便是短短的擦肩而过,你的眼神也会伺机追随我高大威猛的身影。】
“她做广播体操还偷看啊,还有这个擦肩而过,目光追随我高大威猛的身影。”姜大胯食指点了点情书,“这两段你可没提过。”
“艺术加工。”
“哦。”
【老实讲,我很开心,虽然喜欢我的女生有很多,但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可爱,活泼,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活力,能带给人正能量。
听说你英语还很好,上次期中考你取得了136的好成绩,我是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姜大胯微微惆怅:“我这英语,好像有点拖她后腿了。”
“那正好啊,你俩要是成了,让她免费帮你补英语,她肯定心甘情愿。”
“不错。”姜大胯喜笑颜开,继续展阅。
【有诗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肯定没想到,回响会来得这么早吧。
行笔至此,临书涕零,不知所言,想必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意。
没错,我其实对你也很有好感。
我想乘坐1314号宇宙飞船,去你的“心球”安营扎寨。
你的心上人】
“这……会不会有点肉麻?”姜大胯忍不住痉起眉头,表白归表白,但咱也不能这么骚啊。
孙泽洋时常类比自己是文曲星转世,对自己的文采特别自信:“情书就得像我这么写,你不给她写明白了,容易整出岔子。”
姜大胯疑惑地看着他:“她会接受吗?”
孙泽洋拍胸脯保证:“她应该会开心死,能得到心上人寄来的情书,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帮我给她。”
“好。”
“偷偷的。”
“嗯。”
作者有话说:
孙泽洋:就得这么写,不然容易整出岔子。
我:你确定现在不会整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