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圆房◎
喻凛本来就没有睡,不过是闭着眼睛假寐休憩。
往日里身边人安静得要命,几乎不会翻身,更遑论开口讲话说些什么,只听得她悠长平缓的呼吸声。
所以,在她动作之时,喻凛几乎是瞬间就能察觉了。
方氏寻常所动不过是翻身而已,至于她翻身的动作,虽在夜里也不算是频繁,可翻动的声响,他能辨别出来。
这一次她翻了,不过听着呼吸和动静,似乎并不是翻朝里侧去,而是他这边。
闭眼假寐的男人眉心几不可查微微触动了一分。
随之传来的还有翻动被褥的声音,她掀开了被褥,渐渐地
似乎是挪动的声响,朝着他这边过来了。
还以为不是,可耳畔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喻凛可以肯定就是往他这边来的,因为身侧的被褥被掀开了。
这一次他垂放在侧的手指往里蜷了蜷,心下居然有些紧张。
“”
很快,原本在身侧另外用一床被褥安寝的少女钻到了他的被褥里,他的身侧,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上所携带的馥郁芬芳香气。
越来越近。
男人身侧的手,在少女挨近靠到他臂膀,缓缓倚靠在他胸膛之前,虚攥成拳。
虽说已经下定了决心,且心中也没有那样过分的看重贞洁,可真正主动起来靠近喻凛之时,方幼眠还是不免提心凝气,她忍不住咬唇。
喻凛不知是不是睡熟了?
不,他明明没有睡。
晨起时的变故尴尬,让方幼眠清楚明白一件事情,喻凛的警惕性十分好。
早上她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绕过他了,她也没有发觉到底是什么地方碰到了他,就被绊住捉了过去,要不是他及时清醒,只恐怕早就被他给折断手脚,捏断喉咙,咽气了。
方才上榻没有多久,她都挪过来了,发出的动静不小,他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他必然是没有睡着。
方幼眠两只藕臂屈放置于胸脯前面,隔绝在她和男人硬朗结实的胸膛中间,避免遇到晨起时,因为亵衣过于单薄,最终挨近,因为呼吸起伏,引起颤粟的尴尬。
但她很清楚,一会要发生的事情会比晨起时分还要亲密,因为不会有遮挡了,单薄的亵衣也不会有。
但才开始,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隔一隔,或许是不想让喻凛听到她略是慌张的心跳罢,方幼眠很不喜欢别人窥探她的心事。
原本再熬些时日便能功成身退,可她的计划落空了,因为秋玲被喻凛给送了回去,秋玲不在玉棠阁伺候,那就没有办法分走喻凛以及喻家诸位长辈的神。
她和喻凛心知肚明为何会没有孩子,没有圆房如何会有孩子。
她一直心存侥幸,或许可以拖延些许时日,可喻家的人催促得着实厉害,老太太今夜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话语让方幼眠沉思,或许老太太知道了内情。
毕竟宁妈妈被她拨过来伺候了,宁妈妈是她的得力助手,虽说接手了管账让方幼眠得清闲,可到底内里的原因,是为了子嗣。
她对喻凛也算是感激,在诸位长辈的多重压力之下,都没有将实情告知。
或许是为了遵循她的意愿罢,月信走了之后,她的“咳病”好了之后,没有换被褥,他也没有询问,更没有侧面点明什么。
也或许他并不喜悦她,故而不想与之亲近,可若是灭有圆房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晓,受千夫所指的人,不会是喻凛,而会是她。
故而,这一步是必要越过的了。
截今为止,距离弟弟科举还有几月呢,妹妹身子携带的病痛还没有断根,她积攒的银钱也不够多,因而不能失去喻家的助力。
方幼眠适才躺下之时,脑中思绪翻飞,想了又想。
只要越过了这一步,纵然喻凛不想与她亲近,日后东窗事发,那她也有了辩驳之语言,即便人微言轻,甚少或许不会有人相信,但她也算有话说,能辩一辩。
她看着男人在幽微昏黄烛火下,更显得清冷俊逸的面庞。
他居然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虽说没有动静,但他没有推开她。
男人阖上的眉目俊美到了极点,也不知怎么生的,他的睫羽比女子的都要浓密纤长,却不显得羸弱,反而有种不可言喻的美感。
方幼眠看了一会,都已经越过了一关,走到了这里,她抿了抿唇,低下头,靠近男人。
少女清浅的呼吸以及身上的甜香卷到了他的鼻端之下。
方氏越发靠近他了。
“……”
原本她是俯身的姿势,两只细腕隔绝在两人的之间。
她的腕子也软,虽说与她的雪软不能比,却也柔若无骨一般,并不叫人觉得膈得难受。
她是要撑身起来,又要借着力道,喻凛的胸膛宽阔,她又不能分开了手,撑在两边越到他的上方。
只能手掌屈到了他壁垒分明的胸膛上,而后往上攀了一些,她靠得很近,可方幼眠也不敢触碰男人的薄唇,她俯身下去,生涩而缓慢的用她的鼻尖,试探性的触碰了男人的鼻尖。
虽说只有点点触碰,摩挲的力度也很小,但还是不免叫人起了莫名的颤粟,男人身上清冽的沉香十分清晰。
方幼眠心下慌涩,她半垂着眼,因为彼此的距离过近,又在安静的夜晚,即便光亮幽暗,她还是看见男人的长睫在她触碰上来的一瞬间颤动了动。
不等她定神再看,原本“沉睡”的男人终于掀开了他的眼帘。
他的眸色深沉,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睨视着正趴在他身上“胡作非为”扰人清梦的少女身上。
她的长发拢了下来,漫在她的臂腕周边,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小脸不知是不是因为羞赧靠近的缘故,渗出一层粉嫩嫩的红润,是今日晨起时他所见到的那样。
视线相对之时,又见了她眼瞳当中盈润的水意。
她的眼睛里好似真的盛了春水,会漾一般,看得人心热,很快她便垂下了眼睫,避开了对视。
虽说有避开的举动,却没有退缩。
许是这样撑着累了一些,没有立稳,整个人往下滑,她又往前蹭来了一些。
她的手往前,碰到了男人锦色中衣,把他的中衣弄敞开了一些,露出男人凹凸深陷的肩胛锁骨,以及肌理纹路。
方幼眠的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虚虚扶落着。
她的细腰蹭到了男人窄劲的腰腹。
亵衣的领口往前掉了一些,后领挤上了她的后颈,前面的也就宽泛了,露出大片的雪白细腻,也不知她自己发觉了没有。
方氏虽然身骨单薄,却不瘦弱。
“”
只垂着睫毛,方才还黏上来蹭着他鼻梁尖的一个人,眼下害羞得看都不敢看他了。
她的乌发也落了过来,有一些逶迤到了他的身上。
喻凛看着她,大掌拂开了被褥往后穿过,落到了她的后腰上。
薄薄的亵衣根本没有办法隔绝,男人掌心传过来的烫人的温度。
方幼眠不住凝起神来,身子也僵了一些,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凝到了男人搁放手掌的后腰窝处。
喻凛看着她风声鹤唳的样子,就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他攥住怀中人的细腰,轻启薄唇,低声询问。
“紧张?”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视线一直凝在她的小脸山,看着她的耳尖也渐渐染上和脸颊一般的粉色。
方幼眠的确是紧张,可她不想回喻凛。
他都已经看出来了,还非要问她。
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若是不答,又怕搅了场合,毕竟他算是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睛。
她捣蒜一样的,慢吞吞点了点脑袋,小脸也往下埋了一些,似乎因为更害羞了。
长发遮掩,她又低头,垂着眸都有些看不见她的全貌了。
喻凛擡手,修长匀净的指骨穿过她浓密顺滑的长发,将她的头发给拨到后面去,拨弄出她粉面桃花红润的脸蛋。
大掌没有离开,落到她的后脑勺上,掌着她。
常年握剑有些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头发。
“你…想好了?”
实则在今日祖母与她说话时,感觉到她的迟钝应声,喻凛心里便隐隐察觉到了变化。
果不其然,躺下来没有多久。
她便挪过来了。
这件事情,喻凛本来不想那样急切的。
一因他不喜欢勉强,二来方氏的心里有放不下的人,她的百般推诿也好,家中不断催促也罢,也不是不能应付过去。
今日她忽而想通了,要与他亲近,红着小脸靠着他,又用鼻尖蹭着他的鼻尖。
昨日归家窥见那一幕,觉得她像一只小猫儿,果真没有察觉错,猫儿便喜欢这样蹭着人玩,就跟之前祖母养在膝下散闷的那只一样。
“嗯?”
久久等不到她回答,男人轻哼出一声低沉的鼻音催促询问。
方幼眠跟之前一样并不想回答,可是又不能不回答,她也如前一般换了个方式,低下头,这次没有蹭着他的鼻尖,而是蜻蜓点水,闭上眼睫,碰上了他的薄唇。
一触即离的亲密,便是她的回答。
男人眸色越发幽沉。
他掌着她后脑勺的大掌往下移,落到了她的后颈上,攥着她细腰的手也横了过去,将她的腰肢全都带去臂弯之中。
随后天旋地转,两人之间的位置对调了。
方幼眠陷入了适才喻凛所躺的枕褥当中,长发蔓延散开,她有些慌张。
她的手下意识又要来中间隔绝了。
喻凛表面不动声色,瞧着冷情十足,实则已经被她挑了热意,他只用了一只大掌就攥住了身下少女的两只细嫩的手腕。
用了十分巧妙的力度,在确保不束缚疼了她的力道上,将她的手腕反剪到了头顶。
他看着她,视线在空中交汇。
不知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了,温热蔓延在周遭,方幼眠有些口干舌燥。
在男人犹如黑潭幽邃不知深浅的眸底感应到了危险,方幼眠下意识侧眼避开,她的手被捏住无法帮助自己,便下意识咬住了粉唇。
这个动作羞涩内敛,同时也表示抵抗。
到了这个份上,喻凛自然没有停止,他捏上她精巧的下巴,拇指指腹往下带,就把她被贝齿咬抿住的唇瓣给解救了出来。
但下一息,他低头覆了上去。
因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时不时,不经意之间的靠近,偶尔会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刚归家之时,因为过于陌生,喻凛十分的抗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若有似无的,竟然也慢慢习惯了,直到现在,竟然竟然有些喜欢上了,偶尔她靠近,他甚至会先一步想到方氏身上的香味。
她的唇往常看起来饱满红润,亲起来好软,软到不可思议。
她身上那种芬芳香甜的味道似乎化成了实物。
喻凛不知道如何形容与她亲吻的感觉,只知道胸腔浮现出喜悦,忍不住往里探寻更多,想要知道里面是不是更甜,更叫人兴奋。
因而他撬开了城池,往里探寻。
怀中人生涩受不住这样快速的长驱直入,她往后缩躲。
蓬松绵软的枕褥越发被她后压得低了。
觉察到方幼眠的后退,喻凛顿了下来,他只在外面辗转亲她,好一会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瓣。
清冽和香甜的气息混杂,再分不出彼此。
额头抵着额头。
“”
昨日亥时下的雨,今夜倒是没有起风,本以为不会再下了,谁知刚打了更点,又开始落雨了。
雯歌等守夜的小丫鬟连忙关了窗桕,以免待会雨势过大,飘打到了室内去。
才把窗桕合上大半,雨势果然大了起来,比昨日的雨还要大,来得又快又急,猛烈无比,卷着风声,发出呼啸的声音。
被驱入而低低啜泣的方幼眠也听到了外面的雨声。
她的神思本就分散,听着夜风卷雨吹动的声音,心神更是不定。
两只绵软的手腕虚虚揽着男人。
腕骨绵软无力,手指也蜷缩了起来。
她的小脸埋在男人起了热意的肩胛骨处,小巧的鼻尖会时不时随着起伏的弧度碰到他的肩骨。
察觉到她的羞赧,揽着他却不敢看他。
喻凛想起适才听到的啼咛,柔软婉转,不同任何一次他从方氏口中听到的声音。
寻常她讲话总是寥寥短促,话少就算了,语调轻柔却没有什么起伏,喻凛总觉得她就跟他的那些下属一般,公事公办的语调,不掺和私人情绪。
因为方幼眠不喜欢那样绵软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口中脱出,索性咬着唇隐忍。
喻凛便是想听,也听不到了。
从前只觉得房中内事麻烦,甚至有些不解为何会有人沉溺其中不想脱身,真要到他自个的身上,的确觉得妙曼,说不出来的舒爽。
“还好吗?”男人的声音嘶哑暗沉,问伏在他肩骨畔已经没什么力气的妻子。
她的唇瓣红润,鼻尖冒着细汗。
鬓边更是湿透了,乌发黏连在上面,看着柔弱可欺。
她不愿意回答,只摇头又点头,喻凛有些辨不明她的意思。
外面的雨势越发大了,卷入了廊下,打湿了凭栏台阶不说,窗桕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雨水,正滴滴答答往下落。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外面的雨势转小,雯歌和小丫鬟们带着扫帚清扫堆积的雨水。
里面传来喊声,说是要水。
小丫鬟们乍然闻言,还以为是听岔了,再屏息听一遍,的确是大人的声音,连忙去备热水来。
方幼眠没有晕过去,不过身上也没有什么力气了。
她要起来,腿脚酸软无比,整个人陷入在被褥当中,爬起来的动作也无比的缓慢。
雯歌已经带着小丫鬟将水给拿进来。
喻凛将方幼眠给打横抱起,外面的烛火燃了好几盏,她睁开眼睛看到男人的喉骨。
“夫君,可以叫雯歌来帮我。”她不想要喻凛抱着她去浴房梳洗。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垂眸看向怀中恹然疲累的姑娘。
“是不是弄疼你了?”他其实问这句话的本意,是询问是否将她给抱疼了?
但方幼眠一时迟钝,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那场雨。
忍不住皱眉,仰头瞧了他一眼,触及男人的眸子,她又低下头,不理不回,“……”
雯歌怕坏了主子的亲密,将弄脏的被褥撤换之后,连忙退了出去,小丫鬟们也遣散到了外室等着,可以静候吩咐,又确保不会打搅了主子们。
“你的丫鬟走了。”喻凛道。
方幼眠攀着他的肩膀往外看了一眼,雯歌跑得好快。
她,“”
粉唇翕动,也没有坚持要叫雯歌了。
由着喻凛带着她去沐浴,而后再返回内室歇息。
不知道是几更天了,外面的雨似乎又落了下来。
沐浴之后,身上的酸累消了不少,只是她没有太大的力气。
床榻上的被褥已经从两床变成了一床。
方幼眠避开眼,被喻凛放入里侧,他的动作十分温柔,等她躺好之后,才随之睡她的身侧,放下层层幔帐。
原本是想抱她的,可方幼眠一沾床榻便挪到了里侧去,中间又拉开了间距。
喻凛看着她随着呼吸起伏上下的背影,又不好直接把人给捞过来。
“”
方幼眠这一觉睡了许久,醒过来之时天色亮得有些刺眼了。
她伸手遮挡慢慢起身,看向身侧之时已经没有了人。
雯歌似乎留神着里面,方幼眠还没有出声叫喊,她已经进来,欣喜道,“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方幼眠由着她扶了起身,总觉得一夜过去,身上的酸疼还是很明显,尽管已经没有昨夜风雨刚停那会子那么酸疼无比,双腿打颤,但到底疲累。
“什么时辰了?”方幼眠问。
“回姑娘的话,您睡了许久,眼下已经到午膳时分了呢。”雯歌脸上挂着笑。
方幼眠顿住,“这样晚了?”
雯歌偷笑,“姑娘昨日劳累,眼下多睡会不怕什么的,大人也吩咐了奴婢们,不许打搅姑娘,由着您睡。”
昨日虽是初雨,但其实还好。
喻凛眷顾,力道温柔。
只是他看着身量挺拔修长,衣袍之下的肌理结实精壮,十分骇人。
喻凛习武,常年征战沙场,方幼眠能够感觉到他留缓了力气,只要她稍不适,蜷缩起来,他便顿住,先细细观察她的神色,见有缓和才又慢起势。
即便是温柔,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后怕。
“大人原本在书房,后宫里来人叫了大人,他便出去了,临走时,叮嘱了奴婢们,要好生照顾您。”
相较于雯歌的欣然愉悦,方幼眠没什么触动。
梳洗过后,又上了一些药,小丫鬟们端了午膳上来,方幼眠缓慢用着午膳听着管事媳妇们回话。
等人送走以后,宁妈妈过来了,说是老太太给她送补品。
瞧着那些珍贵的人参,方幼眠不大想吃,便道,“药材贵重,不如妈妈拿回去罢?”
“老太太特意嘱咐送给少夫人的,哪能拿回去。”
如此不好推拒,方幼眠叫人收了起来,宁妈妈跟小丫鬟们道,“给少夫人炖人参乌鸡做汤喝,补气血。”
她淡笑,“劳烦妈妈代替我向祖母转达谢意。”
“少夫人着实太客气了。”
因为身上不爽,方幼眠的胃口比平时要小,用得缓慢不说,没吃多少便搁了碗筷。
她在后院小转了一会消食,原本想躺着的,只是躺久了也不舒坦,即便身上不大爽利,还是走了走。
雯歌跟在她身侧,小心提醒她注意脚下,毕竟今日不见晴,青石路上还有些积水,湿滑。
昨日她和喻凛亲近之后,雯歌倒是没有往常那样啰嗦了。
方幼眠耳边难得清静一阵。
昨夜的雨果然很大,雨势又来得措不及防,小丫鬟们忙不及时,有些花草树木已经被打得稀落了。
方幼眠看着焉巴巴的花略有失神。
雯歌见她一直不应话,还以为她是困了,问她要不要回去歇会?
方幼眠摇头,“再转一会。”
等她回了前院,二房又差遣人送了补品,就跟上次一样,与老太太没什么差的,前后脚的功夫。
只是补品的数量比老太太那边送过来的要多。
雯歌清点着补品的数额,“奴婢觉着二夫人似要讨姑娘的好呢。”
“这送的礼真是多。”虽说往常长辈体贴问候小辈情有可原,但也没见二房往另外几房小辈房中送些东西,且数额这样多。
方幼眠并不表态,无非是因为上次闹得太僵,要拉一拉场面,否则,二房哪里会舍得送这么些好东西。
她前不久听到了风声,说是宁王那边已经放了人,喻秉回来了,只是又被老太太处罚,动了家法挨了几十鞭子,现窝在家里养伤,不得外出。
二房一窝子全都被禁足,除了二老爷,因为他在朝中有官职,得出门忙碌。
叫人惊诧的是,刚清点完二房送的东西,外面又有人来。
也是小丫鬟们拿着,送的补品吃食,不过这一次是静谷庭崔氏送的。
不单是方幼眠不解,就连雯歌都愣住了,好一会没出声,方幼眠叫她收下,她才回魂。
等静谷庭送礼的小丫鬟走了之后,雯歌看着崔氏送来的礼惊呼,“鹿茸灵芝!”其余的东西跟二房以及老太太送的大差不差。
雯歌道,“这还是夫人第一次给姑娘送补品呢。”往常崔氏不往方幼眠这里拿些什么就不错了,遑论给她送东西。
这些鹿茸灵芝家里没有,好似那日打牌,贵妇送给崔氏的,她转赠给了她?
方幼眠不解,“”
雯歌问,“也要清点入库么?”
方幼眠点头,“婆母送的这些单独存放。”虽然弄不明白崔氏送礼的用心,但东西得放好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崔氏念叨又给要了回去,届时她拿不出来。
听出方幼眠不欲动的心思,雯歌道,“夫人既然大张旗鼓送来,想来不会要回去了罢?”
“说不准。”方幼眠淡道,“总归要收好了。”
雯歌凑过来道,“今日奴婢从小丫鬟的口中听到了一些风声,或许和夫人给姑娘送礼有关。”
“什么风声。”
“昨日大公子去了静谷庭,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气,砸碎了不少东西,昨日便一直说头疼身上不舒坦,在床榻上躺着,还叫厨房熬了凝神补气的药膳。”
“今早起来,老太太又叫了夫人去碧波斋,出来之时,夫人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随后秋玲被夫人给打发出府了。”
方幼眠原本一直不吭声,听到最后一句才十分的诧异,“秋玲被送走了?”
“是啊。”雯歌高兴道,“奴婢一开始也以为听错了,追问了好几遍,那小丫鬟才说是真的。”
“她被夫人放出去嫁人了,只是不清楚嫁的哪家,没探听到信。”
秋玲被外放出府了,方幼眠有些许意外,她默声想了想,或许是老太太的主意罢?
秋玲跟在崔氏身边伺候了许久,崔氏也算疼她,就算是被喻凛不喜送了回去,想来也不可能那么快把人给送走,这快得有些打发的意味了。
不过,事关静谷庭,方幼眠不喜多嘴,免得传到旁人的耳朵里,徒惹是非。
等崔氏送来的东西整理好了之后,方幼眠要小睡,把雯歌给打发了出去。
等人走了,她偏头往外看了一眼。
确认没人看过来,这才弯身下去,从妆奁台下面的小几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掏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合着水了下去。
很快又把小盒子合上放好,确保不被人发现。
这是她未雨绸缪,很早就背着所有人找郎中配的避子药丸,要价高了一些,却没有避子汤药煎熬那么麻烦,也不大伤身。
她知道圆房一事或许避不开的,但她不想要子嗣,不得不出此下策,纵然对身子不好,但总比将来有了孩子好。
这药藏了许久,雯歌收拾她的物件也从未被发现。
今日,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方幼眠面不改色,药味在唇齿之间蔓延开,她又端起清水吃了一盏,沉默着小坐了一会,才起身去歇息。
她躺下没有多久又开始落雨了,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方幼眠醒了一会,因为身上疲累,听着雨声居然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之时,是雯歌来唤她用晚膳了。
“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派了身边的千岭侍卫过来传话,说是让姑娘兀自用膳,宫内有事保不齐什么时候归家,待时辰到了,让姑娘先休息。”
方幼眠点头,“知道了。”
她梳洗坐到圆桌旁,见到有糕点,瞧着十分精致,不像是小厨房做的,也不像是外面买的。
不等问呢,雯歌就解释道,“这是大人从宫内托千岭带回来给姑娘的糕点,说是御膳房做的,让姑娘尝尝。”
方幼眠本来不想吃,看着模样实在精巧,做得不像是吃食,反而像是博古架上的展品,她端起来闻了一下,味道清香,跟上一次喻凛罗列了单子让千岭去买的糕点不大一样,她最后还是吃了。
本以为甜腻,不曾想,竟然有些酸。
第一块入口的味道还可以,方幼眠又吃了一块,另外的糕点种类,她也都小小尝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都不怎么甜,或酸或绵,或香或清苦,味道各有千秋,不愧是宫内御膳房做的糕点,外面的比不上。
雯歌见她吃了许多,笑着说,“这还是奴婢第一次见姑娘吃那么多的糕点呢。”往常的糕点,方幼眠用一点点就不吃了,一块都吃不完。
方幼眠分了一些给她,“你也尝尝。”
她用过晚膳,又忙了一会手头上的事情,接着做她的私活,这一次是香囊,方幼眠针线很不错,做的香囊样式别致,外面的绣坊给的价格很入眼。
到了时辰,喻凛果然没有回来。
她只得先睡下了。
白日里睡多了,夜里反而睡不着了,方幼眠一直闭目养神,脑子里过着前些时日想到的谱曲,试试成调。
她没有哼出声音,但听到了声响。
睁眼一看,幔帐外面传来了动静,侧头看去,外室有光亮,似乎是喻凛回来了。
她坐起身来,撩开幔帐的时候,喻凛正往里走,见她起来,素白小脸,乌发垂落,一派温婉。
他顿住,温声问,“吵醒你了?”
方幼眠摇头,“没有。”
她正要起来迎喻凛,他不叫她起来,“外面落雨,寒气重,你不要动。”
她也就不动了。
喻凛看了她一会,不知她方才睡没睡,人看着神情是惺忪的。
收回视线进如浴房,他沐浴净身的速度很快,绞干了头发便上了榻。
方幼眠原本想赶在他上榻之前入睡,可越想睡越是睡不着。
男人躺下来的时候,没跟往常一样在外侧,他占了中侧,两人之间的间距缩小到几乎没有了。
方幼眠察觉到他在身侧,呼吸放缓了一些。
忽而一只大掌横伸过来,揽着她的腰肢,寻到她的小手包裹住。
喻凛看着眼前妻子颤动的睫毛。
“今日送给你的糕点,你尝了么?”
方幼眠颔首道,“吃了,多谢夫君。”
“味道还喜欢么?”
她如实,“喜欢的。”
“多谢夫君。”她还是那样的疏远。
喻凛蹙眉,往她这边挨近,低声问,“说什么谢?”
她似有不解,睁开了眼睛。
喻凛道,“夫妻之间,不必这样客气,凡事言谢来去。”
“好。”她点头。
见她乖觉,温柔小意窝在被褥里,几乎是在他的怀中。
喻凛薄唇不自觉微扬,又想与她说话,问了一些寻常,今日午膳用了些什么,晚膳用了些什么,送来的糕点更喜欢哪一道?
方幼眠虽不想应声,倒也一一作了答。
她饱满的唇一张一合,说话应他之时,偶尔还能窥见里面粉嫰的舌尖。
喻凛喉骨微动,他接着问,“你身子还疼么?”
【作者有话说】
修改啦一下错别字每天眼睛都要捉瞎了(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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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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