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掠过,清辉倾泻。夏风吹过,衣角翻飞。
眼前这人与谢司晨就像是一片竹叶的两面,阳面豪爽洒脱,泛着新绿,阴面则沉厚暗郁,映出惨白。
“看到本座的脸,还能如此镇静,很不一般嘛。”这人浓眉一紧,“这样就更留不得了!”掌风伴着话音急急扫来,偏过身,躲过这阵浓浓的杀气。不愿纠缠,急急退后。他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一番追逐打斗,飞越竹林,来到了梦湖之畔。立剑对掌,心脉大震,生生压下喉中的甜腥,回身停在了招摇的荷叶之上。单以内力而言,我并不是他的对手。不如主动近身,且战且行,待靠近了驰流山庄再作打算。暗忖之后,手持销魂翩身而上。这人愣怔了一下,随即以掌代刃,直直向我劈来。脚跟一转,踩着含苞的红蕖,微微屈膝,闪至他的右侧,剑影生风。未待他转身相对,便有瞬移到他的背侧,刚要下手,此人忽地转身,掌风擦耳而过。脚点菡萏,一个鹞子翻身,倒转之际,旋即出手。销魂伴月,?叶飘风,银光乍现,如平镜映雪。只听剑入骨血之声,松开手掌,销魂嘤地一声穿身而过。破裂的布角飞起,迎着月色,清楚地看到他的右肩上刺着一个“?”字。睁大双眼,向后飞起。销魂乘着荷香,婉转一圈,又回到我的掌心。不待那人回身,便趁风飞去。
“好一招月影凌乱射苍狼!”兴奋的声音越传越近,心下一紧,向右轻移,只见前方十米处一块半人高的千页湖石猛地炸裂。握紧销魂,快速回身。那人露出一记病态的微笑,右肩之处汩汩地冒着鲜血:“清狂剑?哈哈哈~本座倒要看看一介女流如何清狂!”
说着左掌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两足一蹬,向我猛地扑来。下蹲、偏身、弹起、横劈,万物皆空,无念无相。时间仿佛停顿了一刹那,心潮忽然涌动,如鲲鹏展翅,八脉中掀起滔天巨浪。嘴角勾起:谁道女子输儿郎?气剑山河漫疏狂!剑音嗡鸣,身分八影。那人锦衣染血,身上剑痕满满。
竟然以内力护体,只是伤及皮肉而已。只听一声低吼,那人脚下卷起轻尘,还未及闪开,沉厚的气旋便将我震的胸口微酸。收剑退后,嘴角流出一股甜腥。
“暗主!”他身边闪出数道身影,十九阴狠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道:“暗主,这样的小丫头还不配您出手,请将她赏给属下吧。”
“十九,你可别大意了,这个丫头烈得很!”暗主舔了舔手臂上的伤痕,露出一记嗜血的微笑,“别玩死了,本座还没尽兴。”
“是!”十九阴柔地笑开,从衣袖里取出一根红线,“属下会将半死的耗子放在暗主的脚下。”
未待她话音落下,我便提剑而上。十九,十年前的折磨,今夜一一奉还!面容肃肃,身侧掀起惊风一阵,脚踩七星步,腕翻八瓣花,身似风扶柳,剑若银月华。淋漓尽致地宣泄着心头的怨气,任胸中的血海咆哮翻涌。“啊!”怒叫一声,手刀初现,销魂吟唱,睁着眼睛,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只听血肉撕裂的闷响,指尖沾上了数滴温热。
眼前数人瞠目结舌,唐三脸颊微抖,举刀而上。很好,等的就是你!轻笑一声,甩了甩长发,心中敲起欢快的鼓点。凉风阵阵,荷香隐隐。影凌乱,剑长啸,昔日让我觉得实力深不可测的唐三,今日再见不过如此!嘴角微沉,刚要下杀招,忽然手指一麻,心头乍痛。捂着胸口,向后踉跄了两步。
怎么回事?抬起左手,只见五指由指尖向下蔓延出一根根红丝,一点点地向掌心生长。用力地摩擦了一下皮肤,那五根红线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长越快。
“哼~”对面传来一个重哼,暗主冷冷地扫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唐三一眼,“三叔老矣!”说着踢了踢地上的碎尸,抬眼便笑,“以掌杀人果然了得,可是你却不知毒姑十九的血便是致命的利器!”最后一字还犹在齿间,掌风便忽然袭来。运功立掌,胸口血气翻腾,手臂颤抖,心中大惊:内力难以驱动,这下如何是好!
眼看他沉厚的掌风劈面而来,我忍住剧痛认命地抬起右手,准备承受这致命的一记。忽然眼前闪过一个身影,只听嘭地一声巨响,暗主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踉跄了几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来人。
他的部下纷纷上前,急急大叫:“暗主!”“暗主!”
“你是?!”暗主虚弱地出声。
身前那人并不理睬,静静转身,凤眼淡淡,眉目疏朗。
我惊诧地看着他,喃喃自语:“夜景阑…”
他低头看了看我僵直的左掌,拢眉敛容,忽然出手点住我左手的少府、神门和通里穴。
“唉!”我不解地开口,“为什么?”
话音刚落,就只见五六人扑身而来。夜景阑并不转身,只见青袍飘起,身前气流滔天,人影弹飞,重重地打在周围的大树上。呜呀几声,树干缓缓落地。
这!我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清冷的男人,他真的只有二十二岁?
“解药。”夜景阑转过身,声音极寒。
“解药?”暗主面色青紫,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制毒的人都死了,哪里有什么解药!”说着,从袖管里掏出竹管。只听咻地一声,周围气流忽变,风起声动,前方的树林里窜出数十道暗影,密密地将我和他包围在中心。
夜景阑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清泠的声音清晰可闻:“不要运功,我来。”
只听一声令下,影如暗鸦,身如鬼刹,漫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夜景阑一把将我退离战圈,衣袍鼓起,黑发飘动,目似寒星,身若游龙。气定神闲,姿如鸿雁。衣袖一扫,俊目一沉,身前的数人呕血倒地。他冷冷地瞥眼,惊的身侧黑衣向后跳起。
突感耳边一阵剑气,跳转应对,只见数人拔刀相向。刚要出手,就已见夜景阑抽身而来,凝气成刃,手起头落,一地血腥。胸口忽地一紧,整个人像是被蚕丝困住,骨肉中一阵尖锐的刺痛。抱紧身体,不住地向后挪步。摇着下唇,就算痛也不能叫出声。突然脚下松软,泥土塌陷,身体直直地向下坠去。愣愣地睁大眼睛,只见夜景阑冷面忽紧,急急地伸出手臂。我不顾刺痛,提气欲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怎奈身下气旋狂转,吸力惊人,像是身陷沼泽,越挣扎就没的越深。眼见手掌就要抓不住,夜景阑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身下狂风四起,将一头长发打散。
瞪大双眼,心惊地看着他身后飞起的暗主,大声提醒道:“小心!”
夜景阑并不回身,只是直直地看着我,两手并没有因此松开抓握。只见冷光乍现,刀影闪过。他身后扬起几滴殷红,飞起一道人影,但面容依旧平静,看不出半分异色。心头像是被什么轻撞了一下,想要从他的掌间滑腕,却难以抽离。身下气旋又一阵加重,这一上一下的拉扯,就快要将我撕裂,疼得我冷汗直流。夜景阑眉头轻拢,踌躇了一下,随即跳身而下。
顺着长长的暗道,我和他被一阵劲风吞噬,此身欲坠黄泉,茫茫不知前途。腰间被轻轻地揽住,鼻尖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脸上微烫,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竟能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宁。忽地又是一阵抽痛,这次仿若丝入骨髓,拈断了七经八脉,我闷哼一声,旋即陷入一片混沌。
“暗主。”一名黑衣看了看湖畔的地洞,半跪在身受重伤的主子身边,“两人都已落入洞中。”
一身血色的男人抚着胸口,暗自调息。半晌,喉头微动,面色隐忍,嘴角渗出几滴鲜血:“看来这是个湖底风洞。”他虚弱地抬了抬眼睛,沉沉地命令道:“不管有多深,要将这个洞口封住,另外派几个人到周围细细查看。若是发现还有其他洞口,也一并填起!”
“是!”
暗主望着深深的地洞,浓眉紧锁,轮廓深深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郁之色:“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人物?”
梦湖东畔,锦鲤行宫连绵数十里。高墙内翠华摇摇,绿树繁茂。凉亭水榭,漠漠轻阴。会微殿就屹立在宫苑的西南角,凌翼然披着长袍端坐在桌案前。
六幺乖巧地递上一个青润的瓷杯:“主子,这是莲州的贡茶,名唤美人舌。”
凌翼然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美人舌?”
“是~”六幺讨喜地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据说这茶色香味具绝,初尝入口,仿佛伸进一条香软而温润的舌尖。”
“哼,也并无特别。”九殿下不屑地看了茶盏一眼,继续阅文。
“原来主子不喜欢。”六幺奄奄地撤下瓷杯,低声嘟囔道,“十几位殿下中,就只有主子没有带侍妾贴身伺候了。”他偷偷打量了九殿下一眼,试探性地开口:“今天的那位姑娘~”
凌翼然慢慢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挑了挑眉,语气缓缓:“六幺,你越来越长舌了。”
六幺见状,惊了一下,随后猛地跪下:“主子恕罪,主子恕罪。”
凌翼然单手撑面,媚目微合:“你下去吧。”
“是。”六幺耷拉着脑袋,缓缓地退到门边,踏出门槛,轻手轻脚地将门合上。
清风徐来,暧昧地撩动着黑发。凌翼然轻轻地勾起嘴角,缓缓地睁开双眼:“成璧,进来吧。”
“是。”
凌翼然倚着梨花椅,慵懒地托腮:“后来呢?”
“而后璇宫宫主应不满无人提名于她而中途离场,而后大家就散了。”长脸男人抬起头,两眉微皱,“这盟主之位是夺还是弃,请殿下示下。”
凌翼然并未束冠,一头黑得发滑的长发散在身后,桃花眼半垂:“武林盟主?”他轻哼一声,眼眸微转,目光凌厉:“成璧啊,北雁南飞,最先力尽是头雁。切不可应小失大,乱了整盘布局。”
“是,属下明白。”
凌翼然正了正身子,手指轻触着桌案上的一张薄纸:“竹肃递了密信来,说是近日里发现了妹妹的行踪。”美目微睁,“今年她该是二八芳华,长得极像她娘亲,身上应该还戴着一枚雕花白玉坠。可惜竹肃不善丹青,不然也就容易了。”他慢慢地站起身,厉厉地看着林成璧:“不管如何,这次一定要将她找到。”
“是!属下遵命!”
凌翼然偏过脸,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当再回首时,窗边就只剩凉风一许。凌翼然望着窗外那轮鲜鲜绵绵的明月,嘴角飞扬:“竟然还活着,不枉本殿一直惦着你。月下?月下。九霄折丹桂,月下会美人。”他弯起眼眉,流溢出惑人的神色:“不知和那位女子相比,你是输是赢。”
头脑昏昏,感觉到经脉中流入一股纯阳的内力,暖暖的涌动。慢慢地睁开双眼,周围一片黑暗。右掌被轻轻地拖起,掌心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肌肤。
“调息。”对面传来一个清泠的声音,我依言盘坐,催动体内的真气。原本纠结在一起的内息,在那股暖流的带动下,慢慢地打通了七经八脉。仿若缠在骨髓中的细丝被深厚的内力打得粉碎,一点一点地消失于无形。气行两个小周天,刺痛感随即被舒爽感代替。
收功睁眼,在黑暗中轻轻开口:“夜少侠,谢谢你。”
哧地一声,对面燃起一点星火。暗橘色的光为他冷峻的脸染上一抹暖意,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凤目粼粼熠熠,显得格外有神。
“不用。”他沉静地看了看我的手,低低说道,“左掌。”
我伸出左手,摊掌而去。他拿着那点星火,细细地看了看,眉头微皱。我紧张地看着他,不明所以:“请问,这是什么毒?”
夜景阑抬起头,身体挺拔,端坐在那里:“丝丝入扣。”
“丝丝入扣?”我看看自己的手掌,只见先前的五条红线如今只剩下中指的那根。
“丝丝入扣是四大奇毒之一,此毒极为凶险。只要沾上人的身体,便会像野蔓一般疯长。”抬起头,只见夜景阑双目静静,直直地看着我:“开始时,红线每每延伸都会让人觉得刺痛入骨,仿若被根根丝线纠缠身心,虽然极痛,却无性命之忧。但只要红线长到心窝,身体内的七经八脉便会顷刻粉碎,中毒者将承受万箭穿心之苦,挣扎很久方才咽气。”
真是狠毒,我握紧拳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丝丝入扣蔓延得极快,你中指的那根便是母线。母线不死,毒气犹存。只有以内力制住,方能延缓它的生长。”
抬起头,冲他感激地笑笑:“谢谢,今日若不是夜少侠出手相救,我怕是早已命丧。”说着,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斟酌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夜少侠也是跟着潜龙门的人来到湖畔的吧。”
他虽然一脸冷漠,但那双眼睛却流露出点点暖意:“嗯。”
“不知,夜少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他们的?”
“当年就是潜龙门将金笼阵等四大奇阵告知我爹,而在蛟城,谢司晨却装作不知。”他将火褶子放在地上,两手贴近双膝,坐得笔直。
“噢。”我点了点头。
“你呢。”
“唉?”我诧异地看着他,他是在主动问话?
夜景阑淡淡地看着我,声音轻轻:“你又是何时开始怀疑。”
“我…”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实情相告,“我年幼的时候曾经被日尧门劫持,当时记下了两个贼人的身形和举止。通过两日的观察,我开始怀疑潜龙门的护法就是当年那两人,于是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发现了这样的真相。原来潜龙门和日尧门本是一家,两个门主是对双生兄弟。”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慢慢解释道:“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刚才在打斗中,我看到他的右肩上刻着一个?字,三土所垒的?。”在空中画了画,“而谢司晨身上是个圆圈。这两字均少了笔画,若补全了,就该是日、尧二字。而且,这二人面目极似,由此看来应该是双生子。”
他两眉微扬,眼中流转着一丝疑惑。
我眨了眨眼睛,半晌忽然明了,急急地说道:“那个,不是我偷看的。是我师姐,是她看到后跟我说的。”越说越窘迫,声音微抖,“还有…还有…”鼓起勇气,诚恳地看着他,“上次在密林里,其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咬着下唇,还想找出证据来证明清白,就只听一个清泠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
“唉?”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他。夜景阑凤目微扬,微带笑意。
“谢谢。”弯起眼睛,欣喜地笑开。没想到误会那么容易就解释清楚了,真好。“刚才,你受伤了吧。”敛起笑容,关切地看着他。
“小伤。”夜景阑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
“那也总要处理包扎一下。”我站起身,绕到他的背后,只见一道深深的刀伤几可见骨。这还叫小伤?看着他挺直的身体,不禁再次赞叹这个男人的毅力。背上重伤还能镇定自若地与我谈笑,没有半分不适的表情。手指发力,嘶地一声,从内衫里撤下一段干净的布带。
“有金创药吗?”轻轻地开口。
他并不回身,默默地将一个小木盒递过来。打开盒子,沾了一点药膏,异常小心地为他涂抹。伤口边上的皮肉生生翻起,血滴凝成了暗赭色。心中的愧疚之情越来越浓,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道:“对不起,夜少侠,都是我连累了你。”
“修远。”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的字。”他淡淡地解释,一如平时的简练。
明了地点了点头:“修远。”
“嗯。”
“云卿。”继续为他上药,“我的名。”
半晌,他沉沉地开口:“云卿。”
“嗯。”低低地应了一声,用布条掩住他的伤口,他在身前绕了一下,再将布条的两端递给我。如此几次,终于将那道深深的刀口缠好,细细地在肩头打了一个死结。
“谢谢。”夜景阑转过身体,眼中的寒冰稍稍消融。
“不用。”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后借着微弱的灯火打量了一下周围,只见此处三面皆是岩石,唯一的一处土壁还时不时地滑下几缕灰石。举目而望,三面石壁形成了一个半穴,看来我们是从土壁那边落下,而现在上面还不时地有土填进。若是在不找到出口,怕是很快将憋死在这里。
夜景阑拿着火褶子站起身,沿着石壁一路敲击,声音由生硬到闷闷。他将火褶子递过来:“这后面似乎还有洞穴,站远一点。”
接过那点星火,退到了角落里。只见他脚下一沉,挥掌击去。壁石碎裂,尘土飞起。抱着头,咳嗽了好一阵,慢慢地抬起头,只见半人高的石洞那边透出隐隐的光亮。难道是出口?我欣喜地睁大眼睛,只见夜景阑弯下腰,从那边挥了挥手,面色柔和。
跳过碎石,钻身而过。眼前的一切让我目瞪口呆:千姿百态的钟乳石从上到下,延绵垂洒。石峭之下,散布着木瓜般大小的夜明珠。数百颗珠子放出柔柔的清亮,为长长的石笋染上了绚丽的光华。水滴顺着晶莹闪亮的管石慢慢滑下,落在了地上的奇花异草之上。
那草叶如孔翠,梢似珊红,?露生妍,迎风欲舞。那花朵如海棠,鲜鲜丝蕊,点点胭脂,款款作态,依依有情。
在如此阴暗的地下,怎会生长植物?
皱着眉,靠近那些姿色艳丽的花草。原来都是由宝石、珠玉镶成的,真是玲珑剔透、巧夺天工。
“云卿。”夜景阑轻唤一声,我快步跟上,穿过重重石笋,站在一个四五丈高的石碑之下。此身仿若草芥,被耸天的气势压的不敢呼吸。抬头仰望,只见黑色的碑壁上刻着四个行草大字:眠月梦境。
夜景阑喃喃念出碑脚的一行小字:“吾妻之墓…”
恍恍惚惚,一阵迷蒙,心弦被无形的手轻轻地撩拨了一下,声声幽咽,不觉泪随弦坠。
两袖梅风,奈何桥边,彼岸花开犹带血。
春愁未醒,芳音哽咽,生生世世与君绝。
湖下水晶宫,孤冢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