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一个激灵,从舱里坐起身来,霍老头拽他一把,他翻出来落地,和师父对视一眼,一齐向外快走。家门是开着的,他们三步两步跨上楼梯,四楼也房门大开,客厅无人,所有人都聚在赤霄龙雀剑存放的房间里,议论纷纷。
林浔跟着师父挤开人群来到前面——但见原存放赤霄龙雀剑的玉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壳。原剑是插在玉棺的基座上的——现在却连基座一并被撬走,玉棺是个竖着的矩形,现在却没有了底下那个边,呈现出“门”状——可能还有别的汉字能够更加生动地把这个状态形容出来,譬如“冈”字去掉中间的叉叉,但这触及到了林浔知识的盲区,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个汉字。
霍老头大步跨到逍遥子身旁:“到底是怎么回事?”
逍遥子眉头紧锁,一夜之间脸上仿佛又多出数条皱纹,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手中拂尘只剩下一半的白毛,估计是被揪秃了。
他身后一个年轻弟子出来:“回青山真君,我们也不知具体如何遗失。只是掌门早上起床后例行检视,见护剑弟子倒地不醒,剑已然不翼而飞。”
霍老头道:“上一次他去看剑是什么时候?守卫阵法呢?”
弟子道:“掌门上次看剑是昨日早晨,而后便与其它前辈一同出门参加科技博览会,护剑弟子尚清醒。守卫阵法未有触发痕迹。”
霍老头:“这却奇了。”
却听旁边一阵声响,是倒地昏迷不醒的四个护剑弟子被叫醒了一个。逍遥子快步过去,问他是否看见可疑人物,又是从何时开始失去了意识。
那弟子双目无,五分钟后才缓缓转醒,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记得中午还与师兄弟组队打了一局游戏,掉了段位——看来是下午被袭击的。
“这样看来,是下午我们出门时,此处防守薄弱,被魔物偷袭。”逍遥子几乎将一把胡须拽断,道:“短短几日,魔物的境界与灵智竟已高到这种程度了么?知道赤霄龙雀剑乃是我修真界对付魔界的器,若是器已被他们拖入裂缝,魔界危矣!”
霍老头道:“新裂缝出现,为何周天星斗大阵没有反应?”
“有反应。你忘了么?我们观看科技博览会时,魔气昙花一现,或许就在那时,已有魔物从裂缝中窜出了。”
说着,逍遥子将目光转向林浔:“林算,你可有看到?”
林浔的目光原久久停留在棺材上,闻言看回逍遥子:“前辈,我觉得,偷走赤霄龙雀剑的不一定是魔物。”
逍遥子:“怎么说?”
林浔:“在此之前,魔物从未觊觎过赤霄龙雀剑。”
“这也难说。”逍遥子反驳他:“大抵是魔物灵智逐渐增长,知道了赤霄龙雀剑是他们的克星,又感应到了方位,故而前来抢夺。”
“不是。”林浔微蹙眉:“魔物以前没有灵智时,也知道一直缠着我攻击。”
“那照你说,莫非是人间的内鬼?”逍遥子色又一凝。
“敢问前辈。”林浔道:“赤霄龙雀剑被铸造出后,交给青城山保管,为何青城山却没有……感应阵法之类能推算器方位的东西?”
逍遥子:“却是未曾听闻。”
“还有,当时龙雀剑失踪数百年,是我误打误撞发现了它的位置,但我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林浔缓缓道。
逍遥子:“你是说……剑宗?”
林浔:“没错。”
一样器,交给青城山保管,青城山一定做好了全的防护措施。即使后来社会动荡的年代把它埋入后山隐藏,也该设下阵法,以便后人能够找到——逍遥子对此却并不知晓。与此同时,却是叛出青城山的剑宗一脉,先找到了赤霄龙雀剑的所在,试图得到它。
而且……据霍老头说,剑宗并不是青城山的偏门旁支,相反,道修、剑修两门平起平坐,都是青城一门的核心力量。因此,林浔合理推测,青城山剑宗,也就是祁云所在的剑修一脉,掌握着一些道修并不知道的传承。譬如——怎样找到赤霄龙雀剑,又或者,怎样使用它。
这样一来,青城的守卫阵法没有反应也能解释了,因为剑修也会用青城山的法门。
但见此时此刻,逍遥子也转过了弯来,拂尘一撂,低声怒喝:“好一个炎阳子!”
炎阳子,祁云他师父。
霍老头嘲笑:“搞来搞去,还是你们窝里斗。你们青城山何时与我无极宗一样上下一心。”
林浔寻思这可能是因为无极宗人少。上是他师父,下就他一个人,当然上下一心,想窝里斗也没有那个条件。
想到这里,他拿出手机,打算联系祁云,屏幕亮起,却愣了愣——凌晨四点半,常寂师兄给他发了消息。
常寂:祁云在你那里么?
一只快乐的指针:????
一只快乐的指针:他也丢了?
师兄的回复很快。
常寂:丢了。也?
一只快乐的指针:赤霄龙雀剑也丢了。
常寂:。
一只快乐的指针:一起找?
常寂:好,稍等。
师兄的学校离这里并不远,凌晨交通又快送。不多时,他便也敲开了四楼的门,他们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青城山丢了房里的剑,师兄丢了缸里的鱼,看起来俱有些烦恼。
林浔给师兄倒了杯茶:“师兄,怎么说?”
师兄:“我早上起来——”
话未说,林浔先感到了尴尬。
逍遥子前辈也是早上起来,师兄也是早上起来,并不觉得在四点半起床有何不妥,而自己却是被从游戏舱里挖出来的。
但听师兄继续:“我醒来时,他已不见了。房内门窗好,电话打不通。”
林浔:“可他只是一条鱼,能跳到哪里去?”
但见师兄轻蹙眉,想说什么,却又顿住,似乎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道:“两日前我境界有突破,周身有佛家罡气,他发现在我身边待着,可以维持人形,又抱怨浴桶冷硬,非要与我同睡。因取得了罡气之力,他一天之内都不会变回人鱼。”
林浔:“也就是说,他确实是自己跑掉了?”
“但窗锁好,而且晚上宿舍封楼,他出不去。”常寂道:“我怀疑是用了土遁之法。”
林浔点头:“那就更确定是他师父了。那次在青城山,炎阳子前辈就是用符咒遁走的。”
说着,他也试着拨了祁云的号码,和常寂得到的结果一样,无人接听。他去别的地方翻,祁云的社交账号毫无动静,唯一的一个姐最近几天也没有营业。
一个青城弟子道:“土遁符耗损极大,一天内不能连续多次使用,亦不能移动太远。”
林浔:“那最远有多远?”
弟子挠头:“要视使用者实力而定,总归……跑不出五环吧。”
那也是很大的一片区域了。而他们拿着一看就是煞器的赤霄龙雀剑,公共交通必然不能使用,御剑飞行——更不行,帝都市区连无人机都禁飞,何况是人。
林浔望向窗外。清晨时分的天空,星子还在东方天际闪烁,薄雾一样的白色已经升了起来,映着外面重重楼厦,黑影幢幢。整个帝都有无数条道路,亮着无数个路灯,也有无数座建筑,在这样茫茫的人海中,该怎么去找两个人?
林浔托腮。而前辈们开始检索是否有相关的术法符咒。
三分钟后,无果。
林浔:“那就……报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