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被动进门。
林浔和常寂主动进门。
进门后,林浔反手就把铁质防盗门关上了。
祁云在玄关,身影有一丝丝的僵硬,和一丝丝的凄凉。
林浔道:“你其实也没有犯过事,我们会善待你的。”
祁云:“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林浔:“你看,常寂师兄在这里,他们佛家慈悲为怀,怎么会害你?”
祁云:“今天他至少硬生生砸晕了二十个人,你跟我说他慈悲为怀?我告诉你——”
他们这边正说着,那边逍遥子就从房间走到客厅,看他的动作,刚挂掉电话。
逍遥子一眼看见了林浔拖着的潇潇。
“放过来,贫道逼出她体内的魔物。”
林浔将潇潇平放在沙发上,然后将她扶起,让逍遥子能碰到她的后背。他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客厅:“前辈,其他人呢?”
逍遥子:“今日仙门正式开始除魔,诸位道友都已经赶赴各处制服魔物,只有贫道在此居中策应。”
林浔:“各处?”
“不错,”逍遥子右手手指点上潇潇的脊椎骨正中,一边运气向上抹去,一边回林浔道:“机真人倾尽天演宗之力,为帝都布下周天星斗大阵,监测各处魔物活动痕迹。”
他左手往客厅墙壁一指:“大阵今日刚刚落成,你且去看。”
林浔和常寂便往那边去,祁云不知所措,也跟上了。
墙壁上原挂的是一幅古画,画的是泼墨山水,现在却变成了一幅现代图画,画的是帝都俯视图。但见这张图上,隐隐的银色丝线流淌,连接各处,并且时不时有红光亮起。显然,红光亮起的地方就是魔物出现的地点。与此同时,图上又有金色小点在各处缓缓移动,想必这标明了仙门中人的位置。
“这样……除魔就会方便很多。”林浔道。
“并非。”常寂触摸图画表面,道:“此阵记下魔种信息,故而能感知魔种存在,但我们并无其他魔物的记录。”
林浔:“比如潇潇?”
常寂:“嗯。”
他们看向逍遥子。
逍遥子手下浮现玄妙阵法,然后猛地拍入潇潇体内!
潇潇哇的一声咳出了一大口黑血,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形体也从她身上缓缓浮现。
说时迟那时快,逍遥子雪白拂尘一挥,道袍广袖鼓荡,电光石火间,那黑色东西被击落在地!
魔种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而这东西,则是一个模糊的,黑色的人形。它一从潇潇体内脱出来,就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几乎要把人的天灵盖掀翻。
逍遥子:“这……”
他叹了口气:“果真已出现其他魔物,这是一只音魔,已开了些许灵智。音魔以音惑人,若换成修仙境界,已有筑基中期修为,凡人大多无法抵御。幸而你们控制得宜,没有波及更多凡人。”
林浔:“当时场中有数百人,虽然夫人说她会处理……但是我觉得还是瞒不住。”
“无妨,”逍遥子道:“南诏一门起于苗疆,虽属仙门,却也是巫术,幻术蛊术皆是专精。夫人精于此道,能够扰乱当时人们记忆。”
逍遥子前辈说话不文不白,半文半白,给林浔的理解带来了困难,不过,他总算还是能听出,夫人能够用幻术之类技巧搞定在场的观众。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潇潇就睁开了眼睛。
她迷茫地望着房间,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女娃莫动,”逍遥子又往她身上拍了一张符,这才放开她后背:“好了,已无大碍。”
待潇潇稍微清醒一些,逍遥子问:“这几天来的事情,你记得多少?”
潇潇茫然望着他,良久才道:“我……我不知道,记不清了。”
她蹙起眉,又过一会儿:“我记得我去比赛,指针哥哥送我,然后就……”
逍遥子叹了一口气。
林浔问她:“之前呢?你为什么想去比赛?”
潇潇道:“我突然觉得,我唱歌很好听……然后唱给妈妈,她也说好。”
林浔:“然后你就报名了?”
潇潇:“我很想唱,等不及了,又想赚钱,看到报名的消息,就……”
从潇潇口中,他们只能问出这些了。安抚她后,林浔将她送出了门。
“你……好好学习。”林浔最后道:“有困难可以找我们。”
潇潇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下楼回去,她的背影很单薄。
事情发生之前,谁都没有料到,一个看起来这么柔弱的女孩子,却因为家庭家庭的缘故,心中有浓重的负面情绪,以至于引来了目前最厉害的魔物入体。
“音魔已经出现,其它魔物也不会来得太迟。”逍遥子背着手来到周天星斗大阵前:“此乃我仙门数百年未有之大劫数,亦是人间之大劫数。”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转,锁在了祁云身上。
祁云虽然智商欠费,但似乎也懂得审时度势,被元婴期的前辈这么一看,立时安静如鸡,甚至往常寂身后躲了躲。
只听逍遥子道:“你师父今日在做甚么?是否知道魔物入侵?”
祁云:“不知道。”
逍遥子:“那你为何来到帝都?”
祁云:“我是个艺人,过来上节目。”
逍遥子的目光,肉眼可见地迷惑了起来:“表演舞剑?”
祁云挺了挺胸脯:“不,我是个歌手。”
逍遥子:“你师父现在何处?”
祁云:“我不会说的。”
逍遥子冷笑:“你定是前来刺探赤霄龙雀剑踪迹。”
祁云:“……”
林浔心想,不,前辈,他没那么聪明,他真的是来发展职业生涯的。
“也罢,”逍遥子道:“你对付魔物有功,老夫并非蛮不讲理之人。这样,你替我带话给你师父,眼下仙门大难临头,若他悔改,回归青城,与我等共杀魔物,我与他冰释前嫌,也无不可。”
祁云的眼珠转了转。
“话我给你带。”祁云:“反正我师父不会同意,我剑宗才是青城正统,你们道修鸠——”
他忽然没声了,只有一个“鸠”的尾音。
林浔转头看他,见他瞪大了眼睛,却张不开嘴,怒视常寂。
逍遥子的脸色已经很差:“道剑之争,几百年间早有定论,小辈不得胡言!”
祁云已然是无法胡言了。
无法胡言的祁云被常寂拎了出去,丢在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林浔手机迅速亮起。
寄砚宗-飞虹:草我没法说话了
寄砚宗-飞虹:贼秃驴干了什么?
寄砚宗-飞虹:怎么解?
一只快乐的指针:我也不知道。
一只快乐的指针:你还是问他吧。
一只快乐的指针:师兄慈悲为怀,不会为难你的。
寄砚宗-飞虹:你看我信吗
林浔关闭手机,他不想跟说话不带句号的人说话。
聊天不打句号这个行为,就像写程序忘记加分号,甚至像大括号不换行一样,丑陋无比。
驱逐出祁云后,逍遥子前辈的态度平和了很多,开始给林浔和常寂讲解魔物相关的具体知识。诸如魔物的种类,何种应当用何种方式对付。
低级魔物以魔种为代表,毫无理智,只会机械攻击,相当于炼气期。
中级魔物,诸如附身潇潇的音魔,具有一定的灵智,身上魔气浓重,能够迅速传播魔种,境界从筑基到金丹不等。
至于号令群魔的高级魔物,据逍遥子所说,外表和行为已经与真人无异,实力大约在元婴期,寻常手段无法辨别,只能通过其它魔物的活动窥见蛛丝马迹。
林浔想着潇潇一首歌感染整座体育馆观众的场景,再联系逍遥子的讲解,蹙了蹙眉。
在今天,他才体会到,魔物入侵并不是小打小闹,是一场真的灾难。
而明明十天之前,他还是个单纯的程序员——世界的变化也太快。
逍遥子这一讲,就讲到了傍晚时分。
终于回到楼下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在食用晚饭。
王安全:“你出去了十个小时,是不是又去和东君鬼混?”
林浔:“东君在加拿大,我没有机会和他鬼混。”
王安全:“所以你承认曾和他鬼混?”
林浔已经不在意王安全的说辞,因为他听见了猫叫。
指针虽然已经不是个奶猫,但声音还是奶声奶气,只见它一边叫,一边快步从自己房间出来。
林浔上前把它抱起来:“吃饭了么?”
说罢,看了看猫碗,吃了不少。
指针:“喵。”
王安全:“人家小猫咪都找你一天了。”
林浔顿时对指针充满愧疚。
他捏了捏指针粉嫩嫩的肉垫,又看了看它清秀的,干干净净的程序框,温声道:“明天不出门了。”
指针:“喵。”
林浔就笑:“给你开零食。”
指针埋头吃今天份的零食,跳到林浔身边,蹭了蹭他,很亲昵的样子。
这一刻,林浔确信他已经和指针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虽然才相处了短短三天,却已经像是养了三年,进展实在太快,只能归结为指针的性格好。
面对着这样一只漂亮又性格好的猫,林浔内心逐渐恶劣。
他从床上拿了一张薄毯子,猛地从后面裹住指针!
指针:“喵!”
林浔把它裹成一条无法反抗的猫猫虫,只露一个脑袋出来,然后从一边拿起了宠物牙刷和牙膏:“乖,刷牙。”
——这也是东君交代过的,如果熟悉了,可以每天给指针刷一次牙。
“别动,乖。”林浔:“牙齿真好看。”
他轻轻用胶质小刷头挠过指针的牙齿,从这猫放弃抵抗的绝望表情中得到了快乐。
随即,他又想,东君是不是每天也这样对付指针的牙齿?
他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抱着指针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将它松绑,打开微信。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
七点半,一个微妙的时间。按照东君所在的时区,他已经起床,但还没有开始工作。
林浔抱着指针,给东君发去了消息。
一只快乐的指针:今天给指针喂了零食,然后刷了牙。
一只快乐的指针:[图片]
一只快乐的指针:你要和它视频么?
东君的回复来得很快。
东君:[文件]
林浔接收,下载,打开。
林浔:“……”
错误报告信息。
他的,车,的,错误报告。
——就这样暴露了吗?
他迅速打字。
一只快乐的指针:我……我可以解释。
一只快乐的指针:当时有很要紧的事情,要飙车,系统不允许那样驾驶,我就……把主板拆了。
他忐忑等待东君的回复。
一分钟,两分钟。
三分钟后,仍然没有回复。
一只快乐的指针:错误报告会发到您那里?
一只快乐的指针:我错了,下次不拆了。
一只快乐的指针:qq
又过一分钟,东君那边终于来了一条消息。
东君:没有下次。
这个语气,好像很严厉。
林浔焦虑地抓了抓指针的毛,心想,男好像生气了。
他像个因为做错事被老师批评了的学生,有点委屈,还很难受。
他在输入框里打字,想要认错,删删改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全部删掉,望着聊天界面,不知道该做什么。
正低落着,男那边忽然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东君: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