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消失的妹妹
黎湘很少露出这样“娇弱”的一面,作用也是显著的。
强势的一方为弱势的一方出头,不只是看在情分上,还有尊严和面子,尤其是到了靳寻这个位置,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是无能的表现。
这次他视而不见,下次刘峰鸣就敢直接要了黎湘的命,背后还会笑话他。
钱和权是相辅相成的存在,不可能剥离任何一方。
林新的度假村做到今天的规模,这里面牵扯的不止是一群人的就业机会,丰厚的利润,还说明其中的政商关系早已蹚平。
这不只是个度假村,也是进一步接触人脉的休息站,春城有什么不方便的都拿到就近的林新度假村来谈,一条接一条,越发紧密稳固。
到这个程度,即便度假村的股份已经被姚家吸收部分也不要紧,就看靳寻取舍看重的是什么。
至于这些人脉能做什么,能见光的就是金钱生意,不能见过的是人命买卖。
十二年前张大丰那件事还需要秦简州亲自带人去,而这些年就连秦简州已经很少亲自参与,有的是人排着队挤破头地争当刽子手。
一件非正常死亡的事故,一场“意外”,神不知鬼不觉,有的连尸体都找不到,有的找到了也无法证实是人为,就算证实了又如何,根本牵扯不到正主头上。
只不过这种事不能立刻就办,尤其是黎湘和刘峰鸣才起冲突,刘峰鸣就出意外,任谁都会往她和靳寻头上想。
起码要等上几个月,从头到脚的布局,让刘峰鸣自己走进套里。
至于要等几个月,怎么促成,这些靳寻都没和黎湘提。
靳寻只说了句:“我会给你个交代。”
或许在他看来,伤害已经造成,无法挽回,能做的就是弥补,用其他方式来补偿她付出的代价。
黎湘安静了,许久才回了一个字:“嗯。”
无论如何,这颗定心丸吃下去了,还是靳寻主动提出来的。
接下来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确保自己的安全,保证郗望不要再回到刘峰鸣身边。
她记得几年前有个得罪靳寻的“绊脚石”,就是因为混吸毒品过量导致身亡。而且他原本就在吸食毒品,吸得很杂,混吸也不是头一次,毒检多项阳性,所以混吸身亡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但黎湘知道,那是靳寻找人安排的。
事实上黎湘还准备了很多步,她之前并不肯定靳寻会因为这次的插曲而下决定,可能要多来几次。
她准备了许多继续刺激刘峰鸣的话,这会儿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她将存在郗望手机里的文档逐一删除清理痕迹,手机关机,转头就去见导演和化妆师,研究怎么将身上的伤利用到戏里。
现在她行动还算自如,等到明早起来一定会疼得更厉害,伤口也会逐渐变色发青,到时候会更吓人。
跟组的医护人员刚才也说了,脖子上的伤也会造成她的声带受损,明天可能会说不出话,能说出来也会嘶哑肿痛,需要服用一些药物缓解。
导演和男演员见到黎湘脖子上的伤都吓了一跳,男演员还算委婉,问黎湘是不是真的戏瘾上身,导演则更直接,反问什么戏瘾上身会被人掐脖子?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其实天南海北跑剧组的多少都会遇到一些惊吓,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有,有时候是人为,有时候是意外,男性会相对没那么多危险,女性就比较麻烦,还有过女演员“丢”了的情况。
黎湘没有过多解释,只建议说直到拍完这部戏,剧组都不要再接待任何外人,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来的都不行,一律采取封闭式拍摄。
两人轮番安慰黎湘,保证会保护她在剧组的安全,不只是他们,这里多的是工作人员,真要是再敢来,谁也不会坐视不理。
黎湘见目的达到,便将话题引向剧本,因脖子上的伤太过醒目,化妆都很难盖掉,而且她的声带受伤,会影响念台词,于是就建议将江蓠受辱的戏和之后的几场做些改动。
受辱的过程要有掐脖子的镜头,将伤口利用上。
脖子受伤之后影响说话,江蓠声音嘶哑,说话脖子疼,这才引起许乔的注意。
许乔先是拉着江蓠去村长那里讨说法,因受到男方的威胁,江蓠不敢承认是□□,并且拒绝跟许乔去派出所。
许乔恨铁不成钢,气得几天没有理会江蓠。
待几天后江蓠伤势缓解,那男人又来了。
江蓠不敢喊叫,害怕再被打,更加不想再经受几乎要窒息而亡的痛苦,便哭着求男人放过他。
但哭求并没有用,最终男人还是得逞了。
一直到这里,是整部电影的至暗时刻。
……
因这几场戏改动比较大,三人快速商量出一个雏形,就叫戚晚过来对细节。
戚晚来时还不知道黎湘受伤的事,见到黎湘还惊叹道:“你这脖子……现在的化妆术真是厉害,也太逼真了!”
屋里有几秒钟的沉默。
几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将事情描述给戚晚知道。
黎湘笑了下,压着声音说:“这几场戏的改动明后天就要做出来,今晚你要辛苦了。”
戚晚仔细将龙飞凤舞的字,和导演临时画的潦草分镜看了一遍,问了了几个问题便说:“难度不大,我晚点研究一下。”
嗯,剧情和动作要添加不少,江蓠的台词要大幅度缩减,能不说就不说,可以用比划,尤其是许乔拉着她去讨说法的时候,江蓠要急得说不出话。
就这样,戚晚一下子就投入到剧情里,再没注意过黎湘的异状。
直到晚饭后,戚晚回到自己房间,刚煮了咖啡,正打算边喝边琢磨剧情,杨隽便敲门进来,还按照黎湘的意思送了一袋子小蛋糕。
戚晚高兴地接过,随口提到黎湘脖子上的“妆”。
就是因为这样随口一问,她才从杨隽口中得知黎湘白天经历了什么。
戚晚惊呆了,咖啡也不喝了,蛋糕也不吃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就只是听杨隽口沫横飞地形容。
杨隽大概也是一肚子火憋坏了,白天有很多事要忙,闲下来就会想,但他既不能在微信上和朋友兄弟吐槽,也不能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就大骂特骂。
剧组里每一个人都在避免正面聊这个话题,每个人心里都很不舒服,见到杨隽也只是问“湘姐怎么样了”。
等戚晚消化完,问了这么一句:“所以脖子上的伤是真的。”
杨隽:“是真的。”
戚晚:“靠,变态啊……”
接着戚晚又问了几个大家都问过的问题,“怎么不报警”,“怎么会发展到这步”,“黎湘怎么不呼救”等等。
直到杨隽离开,戚晚依然觉得很受刺激,迟迟没有进入剧情,持续脑补着缺失的细节。
事情的来龙去脉看似顺畅,剧组其他人都认定黎湘是受害者,是这个来视察的主任有病,急于潜规则却遭到抵抗,于是当场动粗。
但戚晚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奇怪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对方要登门做这件事。既然在本地有点权力,那么找人递话,安排酒席饭局,或者请黎湘去度假村应该也不难,真要潜规则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这位刘主任是没有经验吗,头一回?不应该啊,能做到这个位子应该多少圆滑一些,知晓官场文化。
听说两人在屋里说话还不到二十分钟,这么短时间里竟然发生这么大冲突?
这下手的狠劲儿可不像是潜规则啊,说是有杀父之仇也不为过。难道仅仅是因为黎湘拒绝,刘峰鸣就恼羞成怒成这样?
然而戚晚怀疑了一圈,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黎湘无疑是受害者,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这样怀疑下去很容易就掉进受害者有罪论的思维定式。
戚晚托着腮,一边在草稿纸上划拉一边开始思维发散。
——二十分钟,暴力伤害,事后加害者男方粉饰太平,受害者女方敢怒不敢言,众人怀疑,但碍于男方的身份和演技,谁都不敢当面质疑,事后也会考虑自己惹不起而作罢。
就这样几条信息,刚好给了她启发。
如果是反过来,并且放到剧本里呢?
——短时间,女人要了男人的命,女人本就是“受害者”,长期受到男人的欺凌,男人遇害之后,女人依然表现出委屈懦弱的一面,旁人就算来问她男人的下落,也不会立刻怀疑到她头上。
当然,凶手要完全将自己和命案分割开,仅仅是靠“不能让人怀疑”这样的侥幸心理还是不够的。
怀疑是旁观者的主观态度,凶手根本左右不了,能左右的是从嫌疑人身份到犯罪嫌疑人这个过程中起到实质作用的东西。
想到这里,戚晚重新翻开一张草稿纸,开始罗列。
第一,尸体。
尸体是证实死者是否被害的最有力最直接证据,有很多案件就是因为无法找到尸体,无法确定人是不是死了,令侦查停滞不前。
有的甚至无法立案,只能以“下落不明”结论。
第二,除了尸体之外,能证实凶手身份的其它直接证据,最好是形成逻辑链。
也就是说,虽然找不到尸体,但能通过其他证据证明被害者已经身亡,犯罪嫌疑人就是他/她,没有第二种可能,逻辑链扎实无法推翻,没有丝毫疑点,那么此案也可以定罪。
比如,被害者已经被碎尸,尸体被彻底处理,或是碎尸后冲进下水道,或是通过某些医疗渠道以干湿垃圾的方式处理。虽然连尸块都没有找到,但警方还是通过刑事技术手段,证实死者遇害的事实,并还原过程。
第三,就是犯罪嫌疑人本人的供述,这很重要。
然而面对一些懂法的行凶者,他们深知“疑罪从无”和“重证据重调查,不轻信口供”的原则,有人会拒绝提供口供——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谁也不能证明我有罪。
还有一种情况是反过来的,凶手出于顶罪的目的,亲口承认杀人,但经过调查证实并非他杀。
罗列到这里,戚晚又开始假设各种可能性。
找不到尸体,可以通过找到身体组织或者是碎肉血迹来证实死者被杀。但如果连这些都找不到呢,就是纯失踪呢。
还有,分尸、碎尸这件事以江蓠的设定不太容易做到。
分尸需要工具、力气、时间、场地,前两者江蓠不具备优势。
而且江蓠和父母一起住,总不能在自己家里分尸吧,分尸之后怎么处理呢,像是某个案子里肉拿去喂猪,内脏腌制自己吃,这不但不现实,而且违背性格。
所以如果是江蓠作案,且保证男人的尸体不被找到,就需要有一种巧妙的处理方式。
戚晚记得余钺说过,要还原行凶过程,就要去了解凶手的性格。
每个凶手都有自己独特的作案风格,喜欢迂回的人不会搞分尸这么大阵仗,心思细致且有知识储备的人,多半提前了解过现在的刑事技术,明白动作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的道理。
再说江蓠,她平时话就少,所以就算作为嫌疑人被带去问话,她对警方的怀疑矢口否认,或者只是慌乱地抹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是合理的。
这里还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许乔要具备一定的司法知识,她要提前告诉江蓠,什么话不该说,甚至不说。
……
就在戚晚头脑风暴的时候,同一时间,郗望也被黎湘叫到房间里。
自从上次黎湘扣住郗望的手机,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单独对话。
郗望自然也见到黎湘的伤,但她还来不及问,黎湘就长话短说地将过程告知。而且不需要过多描述,只要提到“是刘峰鸣干的”,中间的过程怎么回事,郗望会自行脑补。
郗望很震惊,但她震惊的点和旁人不同,她的第一句就是:“为什么?”
为什么刘峰鸣要针对黎湘,黎湘做了什么?
黎湘的脖子上贴着冰袋,她扶着冰袋,小心控制着声带的震动说:“因为我刺激他。我告诉他你要离开他,还威胁他如果再纠缠你,我会让他不只不能做官,连人都不能做。”
郗望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又愣愣地问了句:“为什么?”
黎湘反问:“你说呢?”
郗望快速眨眼,加速思考,隔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可是……他是个疯子,你这么做,他会对付你,你不知道他疯起来什么样……”
“这你不要管。”
黎湘将她打断,实在没有力气去跟郗望解释,她被控制十几年,她认定的这世界上唯一不可战胜的恶魔就是刘峰鸣,这种认知是一种错觉。
在郗望的认知范围之外,即便是“恶魔”也是天外有天,这世界上有很多隐秘的手段,是根本找不到始作俑者的。
这种事放在过去也是一样,什么权贵会自己动手呢?
像是刘峰鸣这种疯子,玩这么大,亲自动手,情绪不稳,纯为发泄,还是反社会人格,若不是他窝在这种小地方,若不是有个副市长哥哥,他不会蹦跶到现在。
黎湘只说:“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么,我说,你做,不要反着来对着干拖后腿,我保证这件事会圆满解决。”
说完这句话,黎湘喝了口水,小心吞咽下去,又道:“你的手机要继续放在我这里,你不要用其他方式联系他,耐心等上几个月,你会摆脱他,还会见到你的孩子。”
郗望神色怔忪,一时充满期待,一时又忐忑不安。
“真的?”
她可以相信她吗?
黎湘:“我一定能帮你办到。前提是你要忍住。”
郗望点头,虽然心里仍不安定。
她沉默片刻,等这些信息都消化完了,便开始关心起黎湘的伤。
她是有经验的,一条一条嘱咐怎样好得会快一些,要吃什么药,以及含冰块会更容易缓解等等。
黎湘笑着应了,其实类似的内容医护人员已经说过一遍,但她没有打断郗望。
她不知道郗望此时流露出的关切,是出于妹妹对姐姐还是因为同病相怜,她只是感觉因为这件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壁垒、隔膜似乎打破了一些。
郗望见黎湘只是在笑,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便拿起桌上的纸笔将她知道的写下来,随即递给黎湘说:“就这些了,你照着做,忍过前三天,第四天开始就会好一点。白天可能还好,辛苦的是晚上,会疼醒。”
黎湘将纸接过来,看着上面的字迹,低垂着眼睛问:“这么多年,他打过你几次。”
郗望想了想,摇头:“不记得了。”
太多次了。
黎湘忍着疼继续问:“只要听话,就不会挨打了吧?”
郗望又一次摇头:“他打不打人,怎么打,都看心情。高兴也会打,不高兴也会打,气急了就不只是打了。”
黎湘:“我急得你之前说过,你、陈熹还有一个女生,你们三个人跟他的时间最久。但那个女生死了——她就是这样死的?”
郗望一时发怔,吸了两口气才说:“是因为伤口感染。他说她的伤口已经溃烂了,没救了,就把人拖出去了。”
黎湘:“那后来警方找到的尸骨里,有她吗?”
郗望:“我不知道,可能有吧。警方验了DNA,让我们辨认身份,但库里没有她的亲人DNA比对。而且她很小就跟着他,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从哪里来。”
黎湘吐出一口气,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只是想到,如果伤口感染的人是郗望,如果案子出来以后,她没有让秦简州去打听内部情报,那么就算案子再大再轰动,她们也不会团聚。
姐妹俩从未有过这样毫无芥蒂的交心时刻,过去的对话不是带着目的,就是夹杂情绪。
而今天的郗望表现得额外柔顺,她似乎想多聊一会儿,还忍不住问:“她是怎么死的?”
她,荞姐,那个生了她们的女人。
黎湘说:“先是身体上的病,然后影响到大脑,最后是精神上的病,走之前连人都不认识。我让她住在疗养院里,但没去看过她,这些都是秦简州找人代劳,再转告我的。”
郗望:“哦。”
一阵沉默。
姐妹俩没有对视,一个看着写着注意事项的纸,一个则盯着水杯。
片刻后,郗望起身,说:“那个,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希望你早点痊愈。”
这话说得艰涩而且别扭。
黎湘却有点高兴。
郗望头也不回地走了,黎湘将门关实,回来又拿起拿张纸反复看了一遍。
但她并没有沉浸在姐妹关系终于修复的情绪中太久,她还记得手机里记录的其他待办事项,其中一条就是姚家。
过两天她要回春城探望姚仲春,脖子上的伤遮掩不过去,一定要解释。
只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和姚珹打个招呼。
想到这里,黎湘找到姚珹的微信,问:“这会儿有时间吗?”
几分钟后,姚珹回复:“刚在洗澡,怎么了?”
黎湘没想到自己还有开玩笑的心情:“那你方便视频吗,记得穿好衣服。”
姚珹发了两个问号过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好了。”
紧接着,姚珹的视频邀请跳了出来。
黎湘按了同意,随即对着镜头小心拿下冰袋。
姚珹原本带笑的表情一点点抚平,又一点点走向凝重。
“谁干的?”
黎湘:“一个叫刘峰鸣的人。”
姚珹:“刘副市长的弟弟?”
黎湘:“嗯。等我回春城的时候,这里会有大片淤青,我……”
姚珹:“你是不知道怎么跟姑姑说,还是怕姑姑会因此受到刺激,影响病情?”
黎湘:“后者,前者我倒是不怕。我只是担心她要为我做主,因此动气。其实这件事靳寻已经拿主意了,我只要等上几个月就会有结果。”
姚珹一听便懂,目光时不时滑过她的脖颈:“姑姑那里我会提前去铺垫。”
黎湘:“谢谢。”
姚珹:“这就见外了,那是我姑姑。”
随即他话锋一转:“靳寻的保证我也很期待,但姑姑那里不会愿意等几个月。”
黎湘明白他的意思,上次靳瑄到姚家闹事,姚仲春立刻就让姚珹“回礼”,这次的事比上次还要严重,姚仲春不会有耐心等。
黎湘说:“我不关心刘峰鸣的死活,我只关心他手里的那个男孩,大概七八岁大,我想把那孩子弄出来。”
姚珹:“我得到的结果,这段时间刘峰鸣出入都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小孩。”
黎湘:“可能一直关在房子里。”
姚珹:“是有这个可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跟姑姑沟通,但要找到那个孩子也需要时间。万一不在他的住处里,我贸然让人过去,就会打草惊蛇。”
黎湘:“我明白。”
无论如何,姚珹出手她会更放心。
这天晚上黎湘休息得很早,但睡眠质量很差,多次疼醒,即便入睡也只是浅眠,无论是吞咽还是翻身都觉得疼,没有一个姿势是舒服的。
第二天一早,一位私立医院的医生从春城急忙赶到剧组。
黎湘伤口的肿痛果然比前一天更加严重,医生看过伤口,留下几种药,和跟组医护人员仔细沟通过后才离开。
黎湘吃了止疼药,正准备给靳寻回个消息,但“医生到了,谢谢”这句话却迟迟没有发出。
她又琢磨一下,先问杨隽,昨天的事秦简州有没有说过什么?
杨隽说,秦简州发来一张单子,让他多跑几家药房照着买,但那单子他和医护人员对照过了,剧组基本都有。
秦简州代表靳寻,就近买药的确最省事最便捷,这也是靳寻的风格。
那么送医生过来的是……
黎湘又将对话框里的字删掉,随即点开姚珹的窗口。
黎湘:“?”
片刻后,姚珹回道:“??”
接着姚珹问:“人到了?”
果然是他。
黎湘:“嗯,谢谢。”
姚珹:“好,那我再睡会儿。”
再看时间,刚过八点。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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