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事管理局 正文 鲛人泪
鲛人泪
开车那位妖怪离得周浔更近些，他脚尖一转，闪身过来就要夺枪。
周浔早就预料到他会有此行动，顺势后撤躲过，然后腾出只手来拢拳狠狠击打在他腹上区。趁他吃痛停顿之际，周浔摁住他的头重重撞在货车的门上，“砰”的一声过后就见他晕倒在地。
另一位在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转换策略往车上跑去，试图寻找武器。周浔自然不能让他如愿，擡起胳膊来透过窗子望里射击。那人躲闪不及两枪中了一枪，浑身颤着依旧顽强挺住了，他的手摸上了车座下面的撬棍。周浔拉开车门跳上去，狠狠把他从车里踹出去，顺手拿过撬棍照他脑袋上来了一下子。
在旁边把手揣进长袖里看戏的申公豹赶紧热烈鼓掌，开始拍马屁。周浔压住企图上扬的嘴角，拿过钥匙来把货车的铁门打开。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下半身青蓝色鱼尾，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的美貌男鲛人，他被捆住了双手，像挂咸鱼一般被倒吊在架子上。刚才的一阵吵闹打斗把他惊醒了，这男鲛人赶紧泪眼汪汪的高呼救命。
周浔把他放了下来，松了绑，不用问都知道这家伙是在上岸求偶的过程中被逮住的。她刚想要联系局里叫来增援，然后再商量后续行动方案，申公豹一下扯住了周浔的袖子。
他说：“无需如此。”
申公豹的意思是他们先潜入进去，拿到证据，如果等妖局的人来了一群人正面调查，恐怕会打草惊蛇。
周浔思考了一下，表示赞同，她看了看地上仍在昏迷中的两只妖怪，接下来从他们嘴里撬出信息恐怕要费一番功夫。申公豹微微一笑露出洁白尖牙，表示他倒是有个主意。周浔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位神明，局里那套一板一眼的作派不好使了，于是点了点头。
申公豹抓起被打晕的司机，一巴掌扇醒他，伸出锋利的指甲抵在其咽喉处，眼中幽光骇人无比，他说：“你的同伙都招了，现在轮到你了，如果你说的有一点儿跟他对不上的地方，我就掐死你。”
那妖方才昏过去了，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见同伙脸上身上有被撬棍砸出来的血，只以为他受过非人的折磨。被钳制的妖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起初仍想嘴硬，但申公豹的指甲又伸长一分，狠狠刺进他的肉里。
“我，我说！”
最终在神君的大记忆恢复术的帮助下司机终于交代了一切，包括他们为谁工作，其余鲛人被困在何方，以及朱子真养殖场的诸多秘密。
得到答案，申公豹又把他打晕。周浔把二妖绑在一起，打电话给局里等待的牛棠丽他们，汇报了自己要先行动一步的打算。
电话那边杜兴旺、唐娜和苗乌都表示担心，牛棠丽叹了口气忍不住叨念，你这孩子不是说好只负责盯梢调查嘛！但是英明如牛科长，她一下就猜出来如此冒进的想法肯定是申公豹撺掇的。
牛棠丽说：“神君，还请您照应好小周。”
“这是自然！”申公豹点点头，他的神使自然他来保护。
把绑住的二妖怪和惊魂未定的鲛人留下等待妖局的同事们，周浔便和申公豹火速赶往朱子开办的养殖场去。
车子刚开动，朱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先是问周浔带没带无线耳机，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说：“进去以后联系我，等我黑了他们的监控系统以后给你做后援。”
周浔心里一暖，她身边这些同事个个都是值得依靠的战友。
很快开车到了养殖场附近，为了不打草惊蛇周浔下了车和申公豹步行到了目的地。关鲛人的地方在西北边。也多亏前些日子来拍摄过宣传片，周浔还记得这里到处都是监控，高墙林立，墙头还有通了电的铁丝网。
申公豹一扬下巴，表示他们可以飞过去。
周浔说：“后援在路上了，我们进去就找到证据，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然后跟牛科长他们里应外合，能抓几个是几个。”
到时候冲突起来，可别让关键人物给跑了。
“不必，给本座一盏茶的功夫布下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即可。”
周浔表示震惊，还是神仙办法多啊！不过她没明白一盏茶的功夫到底是多久。这时神君自带的翻译官小白喵了一声，申公豹恍然大悟，解释道：“就是十五分钟。”
他们商量好法子，一会儿飞进去之后，申公豹即刻去布置结界，趁这功夫周浔骑着小白潜行至西北边的鲛人养殖区。
“骑着小白？”周浔挠挠头，低头看着那只娇小的银渐层。
在她大为不解这时，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小白立刻变幻形态，显露了真身。周浔虽说是在电视和网络视频中见过大白老虎是什么样，但是等这头毛白如雪，大约八九百斤重的斑斓猛虎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觉醒了人类骨子里对猛兽的恐惧之情。周浔张了张嘴，她之前真是太冒昧了，以后再也不敢撸前辈脑袋了。
不过，庞然巨兽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在周浔面前蹲伏下来，示意她快点上来，马上发车了。周浔小心翼翼骑上老虎，不敢乱动。
申公豹轻轻掐了个诀，说：“只要不被触碰到，你们就是隐身的状态。”
周浔点点头。
申公豹嘱咐她万事小心以后，一跃而起，脚踏清风便飞上天去。顷刻间他立于高天之上，皎皎月色洒落肩头，虽说他现在法力被封印，力量十不存一，但是对付些个凡人妖怪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掐诀念咒，很快在这养殖场的范围内就下起了蒙蒙细雨。
小白驮着周浔纵身一跃过了高墙，然后掌上肉垫着地，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巨大的动作使周浔不得不搂着小白的脖子，她才发现原来老虎的毛皮发硬，远没看上去那么柔软。但是小白闻起来香香的，跟申公豹一个味道。
周浔戴上耳机联系到朱珠，对面表示这养殖场的监控系统不错，但现在是她的了！
朱子真开的这养殖场的确很大，里面人员众多，都这么晚了还有很多人在工作和巡逻。除了西北边的场区和东北边的某个仓库几乎都布满了监控。
东北边……周浔知道关着一群可怕黑猪的地方就在东北边，也不知道那天帮她拿到证物的金色眼睛的女妖如何了，周浔希望她平安无事。
一人一虎大摇大摆接近关着鲛人们的场区，一路上畅通无阻，监控和巡逻队的都不曾发现他们。只有细雨飘落，周浔知道这是申公豹的功劳。
根据开车的妖怪提供的线索，周浔和小白靠近南门，见四下无人，她直起身子来输入了密码，又刷了一下从他身上搜出的门禁卡，果然门开了。
虽然无比顺利，但是进去以后周浔却完全生不出愉快心情来。刚进来，周浔和小白就闻到了一股恶臭，那是粪便和腐烂海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溜过门厅，员工换衣间和消毒室，周浔就来到了饲养囚禁鲛人们的地方，小白低伏下身子，而周浔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眼前的场景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跟那开车的妖怪说的一样，饲养鲛人的地方总共分为三个区域。
第一个是喂养区。一般新抓来的鲛人都被锁在这儿的巨大鱼缸中，为了能产出高质量的鲛人泪，每天他们都被强迫喂食大量的妖核。吞食妖核之后鲛人们往往妖力大增，为了能继续利用他们，接着就用到了控制区。这里的鲛人会在水缸里一遍一遍接受电击，直到被压制住、力量大减。
如此一来，循环往复，朱子真的鲛人养殖场就能源源不断获得宝贵的鲛人泪。最后，经受无数折磨而无法再产出宝贝的鲛人，则会被送到最后一个处理区中。周浔闭上眼睛，她想她知道处理区是什么意思了，那天在黑猪的肚子里拉出的红色头发就是最好的证明。
从前两个区域走过来，工作人员不多，他们穿着制服戴着口罩看不清面目。可是越往里走场景越是触目惊心，有的鱼缸里的水甚至成了深红色。周浔用手机记录着一切，留存下来作为证据。
这时，前面一个鱼缸中有位鲛人已经不堪重负，他用脑袋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鱼缸的玻璃墙壁，直到鲜血淋漓为止。
然后听到动静的工作人员来用工具伸进水里面去电击他，知道他筋疲力尽，无法反抗。可那鲛人仍不肯放弃，他疲惫万分地漂浮在水中，开始唱起歌来。
跟鲛人泪一样珍贵，同他们的容颜一样绝美的是鲛人的歌声，此刻，沙哑却依旧迷人的歌声极具穿透力，响彻整个养殖间。
接着，所有听到这歌声的鲛人都忍着巨大痛苦跟着合唱起来，此起彼伏，仿佛受到召唤一般所有鱼缸中的鲛人都在用脑袋去撞击玻璃。
“靠，这几天每晚都得闹事！”
所有工作人员都不得不忙碌起来，不停电击鲛人们企图压制他们，最后还把带头反抗的那个鲛人拖了出来一顿暴打。高强度的电击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而这些发泄情绪的工作人员不介意为他留下更多。
终于他们累了，其中一个说：“刘哥说让我们把带头闹事的拖过去。”
另外一个坏笑着说：“哈哈，看来星君养的宝贝今晚要加餐了。”
周浔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她拍了拍小白的颈部，示意它跟上去。小白心领神会，跟随着如同死鱼一般被拖拽着的鲛人往里面走去。
率先歌唱的男鲛人被拖拽着栗色的头发丢到地上，那个被称为“刘哥”的高大敦实的男人低头像检查货物般淡淡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跟别的员工不太一样，他没有穿制服，也没有戴口罩，所以周浔清楚地看清了他的脸。这人模样普通，鬓发茂盛，不知是面相还是气场的原因，周浔总觉得他很像朱子真旁边经常跟着的那个神使。
所以周浔猜测，也许眼前的男人同样是神使。
这男人话不多，踹了几脚地上的鲛人以后，判断他没了继续利用的价值，便拖着他的尾巴往北门走去。
小白带着周浔一路跟随，果然他们来到了养着黑猪的猪圈里。铁门打开又关上，小白匍匐着蹑手蹑脚溜进去。
尚有一丝气息的男鲛人被扔在猪们吃食的栏里面，男人正要按下按钮打开关着黑猪的大门，周浔便悄悄行动，拔出了电击枪默默对准了他的后脖颈。
房间里安静无比，周浔拔枪的声音几近于无，可是那男人还是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的耳朵动了动，头往后转了转。
周浔屏住了呼吸，小白的胡须也因为激动而颤动。
那男人发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