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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俗女物语 正文 20、婚姻到底是什么?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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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婚姻到底是什么?上

    “他打你。”

    贺敏敏用的是肯定句。

    李婉仪挣扎地摇了摇头,“只是不小心……”

    “上次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耿恩华就在打你,对不对?”

    贺敏敏想起蒋阿姨说的话,又是后悔又是惭愧,为什么当时她没相信呢?从那时候到现在,将近一个月多了。一想到这段时间里,李婉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贺敏敏就心如刀割。

    “我去找他!”

    李婉仪吓得连忙拉住她。

    “敏敏,别这样。他……他跟我道歉了的。这是第一次,他向我保证过,以后绝对不会了。”

    李婉仪慌乱不已,怕贺敏敏一怒之下会做出傻事。

    从小到大,贺敏敏一直都以她的保护者自居。她文弱不爱说话,读书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因为家里的条件比较好,李婉仪时常穿新衣,买新文具。有人会故意推搡她,把她的本子扔进水塘里。

    这个时候,贺敏敏就像风一样跑过来,跳到欺负她的人身上,把对方胖揍一顿。

    别看贺敏敏现在挺淑女的,一举一动登样得不得了,小时候就是个“假小子”。别的女孩子下了课不是跳橡皮筋就是丢沙包,她和一群男孩子在一块打篮球、踢足球。天热的时候看到高年级的同学从桥上往苏州河里跳,她也跃跃欲试,恨不得也下去游一把。

    “胡说,你骗我。”

    贺敏敏愤怒地摇头,“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他明知道你开学了要回学校上课,还能下那么狠的手,就说明他之前已经打习惯了,打顺手了,对不对?”

    要是没有这点眼力见,她也不用在南京路上做营业员了。

    见李婉仪眼神闪烁,贺敏敏知道自己猜对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爸妈知道么?”

    贺敏敏的一双眼睛好似X光,李婉仪觉得自己被照得无所遁形,心虚地低下头。

    “结婚之后一年左右……”

    “什么?那不是已经好多年了?畜生……这畜生!”

    贺敏敏双手握拳,把桌子敲得乓乓响。

    “你怎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姐妹么?”

    贺敏敏抓住李婉仪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眼眶。李婉仪没想到她竟然比自己先哭,好像被打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我怕你担心,也怕我父母担心……你晓得的,我姆妈心脏不好。我爸每天光操心她和厂里的事情都来不及,我觉得忍忍应该可以过得去的。”

    李婉仪越说声音越低。

    她也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耿恩华只是偶然失手而已。

    那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本来是个很浪漫的晚上,却因为她多问了一句耿恩华在厂里工作怎么样了,对方突然掀桌子,乱发一通脾气。说不要仗着自己是厂长的女儿,就对他指东画西。他在厂子里听她老子管,不想回到家还要继续被她管。

    说到激动处,耿恩华一巴掌拍到李婉仪的脸上,她被打蒙了。

    看着满地狼藉和跪坐在地上的妻子,耿恩华说时迟那时快跪了下来,猛地朝自己连抡两个巴掌。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你打我,你打死我吧……”

    李婉仪心软了,以为他是在单位里受了气才会突然性情大变。她连忙阻止,说自己不会放在心上,让他不要这样。耿恩华也答应她,只此一次,绝无下回,求她千万不要告诉岳父岳母,怕他们误会他们感情出现问题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耿恩华是真的“不小心”。

    直到半年之后,他再一次对自己动手。

    “后来我找到规律了……只要我爸厂里有重大项目,或者领导下来考察,他压力一大就会动手。”

    李婉仪把袖管拉到指尖处,“只要我这段时间小心一点就可以避开……”

    “那他这次又为了什么?是评职称又没评上么?”

    贺敏敏隐隐记得去年这时候,因为没评上副高,耿恩华跟李婉仪闹过一回。他觉得老丈人针对自己,没有举贤不避亲。那时候李婉仪就找她哭了一场,她还安慰她,说老公要上进是好事,就是太心急了点。总比她阿哥贺健要来的好,进厂子十多年了,到现在还是个普工,天天上班就是为了混日子。

    “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说家里有事……就是去火车站接他亲戚。他家一个表叔病了,来上海看病。”

    “又是表叔,他家到底有几个表叔?他以为他是李铁梅呀?还真是‘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京剧《红灯记》”

    贺敏敏讥笑。

    隔三差五就来一波人,光自己就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

    耿恩华不是上海人,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李婉仪父亲所在的仪器厂工作,李伯伯看他学历高,人也老实,起了爱才之心,这才把女儿介绍给他。

    贺敏敏还记得婉仪结婚头一年,小耿老家来了一群亲戚,说是特意上来,请小耿帮忙给儿子找个工作。耿恩华几次三番让她跟李伯伯说,求他批个条子,给这个远房表弟在厂里随便找份工作,哪怕当门卫也行。

    贺敏敏是晓得李家伯伯的,最是刚正不阿,李婉仪根本开不了这个口。就连她们李家自己的亲眷想要送礼走后门,都被李伯伯拒绝了。

    最后耿恩华带那表弟去了职业介绍所,在工地找了份工作,帮他交了保证金。谁知道对方吃不了苦,干了三天就跑了。不但保证金打了水漂,家里还被祸祸得不成样子。

    冰箱橱柜里能拿走的东西都被拿得差不多,拿不走的被弄得乱七八糟。电视机屏幕被打了个大窟窿,缝纫机的皮带被剪断,电灯泡出现在了抽水马桶里。要不是她的大衣柜内抽屉上了锁,结婚收到的礼金和黄金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数。

    那天贺敏敏和李婉仪出去逛街,回家的时候李婉仪邀请她上去喝杯茶,一开门就看到满目狼藉,吓得她们差点报警——如果不是看到了“表叔”留下的字条的话。

    字条里表叔细数耿恩华夫妻各种“不孝”的行为,对他们没有尽心尽力帮助自己一家感到心寒,着重批评了李婉仪招待不周,没有“妇德”,除了脸好看,什么都不会干,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劝耿恩华早日与她离婚,回村里娶个能干的姑娘。

    贺敏敏气得不行,说要去派出所,让警察把那几个人抓回来赔钱。

    她们前脚到,耿恩华后脚跟着匆匆回到家,见到家中的情景也是勃然变色。他请求贺敏敏和李婉仪不要报警,都是乡里乡亲闹大了不好。又说等发了工资,会把坏掉的东西一点点买回来,贺敏敏这才作罢。

    本来以为送走一个表叔就算结束了,谁晓得后来表叔表舅表婶表嫂们络绎不绝,隔三差五到李家来打秋风。贺敏敏清楚得很,不过是同村同乡而已,哪里是什么正经亲戚。

    听说耿恩华在上海混出名堂了,就想来沾沾光。来的时候要么两手空空,要么就带些蔬菜水果,走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新衣新裤,大包小包恨不得把百货公司都搬回去。

    至于耿恩华呢,被人三吹两捧就忘乎所以,加上心软不会拒绝别人,生生把自己的家变成了“盐城市驻沪办”。反正出钱出力收拾残局的又不是他自己。

    “他亲戚来归来,为什么要打你?难道他还想把房子送给什么表叔不成?”

    贺敏敏想不通了,谁家没有两门穷亲戚,怎么就耿家的那么穷凶极恶。

    “这次倒也没什么……这个表叔是真的生病了。我爸托他在华山医院的朋友挂到了专家号,开刀住院后确实有好转,说等半年之后再来复检。”

    贺敏敏仿佛抓到了什么,想要追问,最后还是没开口。

    “他们临走之前,小耿在家里烧了一桌子菜款待。结果……他表婶喝多了,问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没有生孩子。说他们村里和小耿同辈的人都有孩子了。我能说什么呢?我就说我们两个还年轻,不着急。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们走掉之后,他……他就打我了。”

    李婉仪双手覆面,呜咽地道,“他说我不给他面子乱插嘴,还说我看不起他们亲戚,要把他们赶出去。天地良心,我要是有这种想法,让我不得好死。”

    表叔住院,表婶和表弟全部住在李婉仪他们小夫妻的家里。

    这间婚房虽说面积不算小,也不过一室一厅。李婉仪夫妻住一间,表婶和表弟只能睡客厅。表弟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每天光着膀子进进出出,实在不像样子。李婉仪想出钱让他们去住旅店,却被表婶说是瞎浪费。耿恩华更是觉得李婉仪是在针对自己。

    那家人前脚刚走,耿恩华后脚抡起椅子砸在李婉仪身上。恰好那时候贺敏敏打进电话,李婉仪不敢叫她知道,捂着嘴巴忍耐。

    李婉仪本以为忍过这段时间就好了,谁知道厂里最近又起了风波,似乎有人告状,说耿恩华仗着自己是厂长女婿,在科室里搞特殊化。现在正是一年一度评职称的时候,这告状的时间掐的刚刚好。耿恩华本来以为自己今年一定能评上,结果被横插一档,延迟考评,他心情糟糕,又拿李婉仪来出气。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

    李婉仪现在下了班压根不敢回家,宁愿留在学校里批作业,无偿帮学生补课。

    然而她回家越晚,耿恩华就越生气,打得越发狠毒。李婉仪浑身是伤,昨天差点在上课的时候晕过去。

    “不行,这样下去你会被他打死的!”

    一个狠毒,一个懦弱,听得贺敏敏忍无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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