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奔过去开门,却被李碎按住:“先止血。”
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仔细地为我包扎伤口。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门外是谁?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幽林深处?是警察来救我了吗?
敲门声响了几下就没动静了,我心急如焚,生怕错过这个可能获救的机会。
李碎终于去开了门,我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只见一个陌生女孩正有气无力地倒在门口,冲我们说了句“救命”便晕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浑身脏兮兮的,仿佛漂泊了很久,显然是一个被困在幽林的户外探险爱好者。
不是警察,我有点失望,但又马上打起精神来,虽然女孩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能够活着穿越幽林来到这间石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少比我这种体力渣的菜鸟强一万倍。说不定,她能带我逃出去。
李碎站着不动,漠然地扫视地上的人,像在打量一只蚂蚁。
我蹲下来想扶起女孩,一用力,手腕处的割伤顿时传来阵阵疼痛。李碎拨开我,把女孩抱到了床上。
仿佛有一个世纪没见到除李碎之外的活人了,我极度兴奋,像观察大熊猫一样坐在床边盯着女孩。
李碎在一旁毫不客气地打开女孩的背包,翻出了睡袋、指南针、绳子、折叠刀等装备,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户外探险爱好者。
除此之外,李碎还找到了女孩的身份证,捏在手上审视。
这个变态怎么这么喜欢偷看人家的身份证!
我正义凛然地夺过身份证:“不要随便看女孩子的身份证!毕竟一个人最丑的样子莫过于身份证照片了,谁也不愿意让外人看到的!”
然后我定睛一看,身份证上的女孩清纯如仙女。
原来好看的人拍证件照也可以这么好看,跟我这种奇形怪状完全不一样。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我默默把身份证还给了李碎:“看吧,随便看。”
李碎似乎笑了一下,没有再看,而是把翻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回了背包里。
直到天亮女孩才悠悠转醒,我连忙端起一碗燕麦粥凑上去:“一定饿坏了吧?”
“谢谢。”女孩的声音清脆动人,捧过碗大口喝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碎冷声道。
我不禁暗暗佩服他的演技,明明都看过人家身份证了,还故意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试探对方。这人如此狡诈阴险,我以后一定要对他多加防备。
“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辛然,你们呢?”女孩一无所知地笑起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善良的好心人。
李碎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辛然眼神一暗:“我一个月前和几个同伴进幽林探险,结果没多久就迷了路,各自分散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有多远,食物和水渐渐都吃光了,体力也越来越弱,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时,竟然意外发现了这间石屋,更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人。”
想起那天绕了几个小时的圈就心灰意冷体力尽失的自己,我无比敬佩这个独自在幽林坚持了那么多天的女孩。
“谢谢你们救了我。”辛然开始哽咽,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真的谢谢。”
我心一软,生出些许怜悯。我再清楚不过希望被浇灭的滋味,如果她知道自己即将被所谓的恩人囚禁,该会有多绝望。
“你可以走了。”李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我震惊地望向他,满眼不解。
为什么放她走?
难道因为她长得漂亮?
对待美女可以仁慈一点?
不不。
辛然并不知道李碎杀手的身份,更没有目击他杀人。在她眼里,我和李碎只不过是恰好住在幽林深处的两个普通人。任她有通天的脑补能力,也想不出我们会是杀手与人质的关系。
所以于情于理,此时赶她走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原来人家根本不需要我的怜悯。我最该关心的是自己。
如果我在这时大声喊出真相,那么下场将是辛然陪我一起被囚禁,或是,被杀。
尽管我是如此渴望有个正常人来分担自己的恐惧与痛苦,但我不能害了她。
当然我也不能就这么让辛然离开,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必须不露痕迹地把她留下来,然后找机会偷偷把真相告诉她,求她带我一起逃走。既然李碎可以在一天之内往返幽林,说明这里必然隐藏着一条抄近路。我一个人或许只能等死,但加上对户外探险有足够经验的辛然,我们一定能找出那条路。
就在我苦思冥想时,辛然忽然连连后退蜷缩到床角:“不要!不要赶我走!我真的不想再进一次幽林了!”
……
这个智障,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变态。
不过也情有可原,刚从生死边缘逃出来,再坚强的人也会蒙上一层心理阴影,又怎么敢再轻易回去?
于是我顺势对李碎说:“留人家住几天吧,等她把身子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李碎眉目森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像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心虚起来。
半响,他开口:“手怎么样了?”
我一愣,看了眼被包扎得十分严实的手腕,小声说:“疼。”
李碎的眼神更阴郁了,修长的身形向我靠过来,轻轻擡起我的手腕查看。
我连忙赔笑:“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他表情缓和了些,我趁机说:“那就说定了喔,让辛然在这暂时住几天。”
李碎没吭声,算是默许。
我马上跑去跟辛然搭话:“辛然你好!我叫沉渺,旁边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叫……”
我顿住,犹豫该不该告诉对方李碎的真实姓名。
李碎懒懒地靠在一边,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似乎在有意考验我。
呵呵,杀手的规矩我懂,知道名字的人就得死。
“他叫傻蛋。”我说。
傻子,混蛋。
李碎脸一黑,眼里冒出火来。
辛然笑出了声:“很有福气的名字呢。”
我也跟着笑,辛然的存在让我心情轻松了不少,仿佛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你们是夫妻吗?为什么会住在幽林呢?”辛然忽然问。
“当然不是!”我条件反射地辩解,“我……我们……我们是兄妹!”
“嗯?”李碎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则有自己的考量,在辛然面前假装是兄妹,李碎应该会有所顾忌,不再对我动手动脚。
辛然还在傻乎乎地笑,李碎一眼瞪过去:“闭嘴。”
她委屈地看着我:“你哥好凶。”
我憋住笑,小声说:“他有病。”
消停了一会儿,辛然提出想洗个澡,便进了卫生间。
李碎立即欺身过来将我抵在墙角:“这么想跟我做兄妹吗?”
“哥,别这样。”我故意气他。
他不气反笑,竟低头咬了下我的唇:“等会让那个女人亲眼见证一下哥哥是如何疼爱妹妹的,好不好?”
“我错了。”我立即认怂,在心里大骂他八辈祖宗。
“沉小姐!可以借我一身衣服吗?”辛然在卫生间喊道。
我连忙推开李碎去翻衣柜,见我拿出一件他之前买的连衣裙,李碎沉下脸:“那是给你的。”
“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径直把裙子拿进了卫生间。
一进门,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跟辛然独处了。我连忙关紧门,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快步走向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的辛然,凑到她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外面的男人是个杀手!我是被他囚禁的人质!我们得找机会逃出去!”
辛然眨巴着眼睛:“啊?”
我又重复了一遍,紧张得浑身都在抖,辛然却噗嗤一笑:“就算你哥有点凶,也不能这么开他的玩笑呀。”
我想掐死她。
我现在就想掐死她。
辛然全然不顾我的绝望,继续说:“你哥虽然凶,其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不然也不会同意留下我,他就像幽林里的王子,救我于危难之中。为了表达感谢,我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可以告诉我你哥喜欢什么吗?”
我懵掉,意识到面前这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而是真实的智障。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善良?什么王子?我他妈才是你的恩人好吗?
她真的是探险爱好者,而不是被同伴忽悠进幽林度假的傻白甜吗?
我强忍着才没气晕过去,随后注意到,将一身灰尘洗净的辛然看上去更加漂亮了,皮肤白得透亮,对我来说小了一号的裙子,穿到她身上却非常合适,勾勒出美好的曲线,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看着这样的辛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温柔,漂亮,白皙,身材好。
这不就是我昨晚让李碎去交的女朋友吗?
仿佛是冥冥注定的。
之前,李碎没得选,而现在,但凡长了眼的人,在我和辛然之间,都会选择后者。
既然没法指望辛然带我逃出去,那我何不有意撮合她跟李碎,让她去代替我,满足那个禽兽的欲望?
尽管这是非常自私的、灭绝人性的想法,但在这无边无际的幽林深处,如果连我都不为自己考虑,又有谁会来帮我呢?
善良,又不能当饭吃。